第一眼,他就給她很大的安全感。
五歲的她不懂再也看不見父母的悲哀,吵著紅腫雙眼的哥哥要爸爸媽媽,那時半大不小的哥哥捧著父母的牌位,抱著痛哭。服喪期過后,哥哥將她寄養在育幼院,由于長期看不到唯一的親人,無依無靠的感覺讓她變得孤僻不合群,不說話也不愛理人,總是一俱靜靜地玩,別的小朋友靠近想跟她玩時,她不僅不讓人接近,還會拿玩具打人,是老師眼里的問題學生,因此她不知轉過多少間育幼院。
過了一年的某天,哥哥破天荒地接她回家,客廳里坐著一位有威儀的先生和一個理小平頭的大男生,她怯生生地躲在哥哥背后,大男生走過來拿出好多漂亮的糖果和一個毛絨絨的大布偶狗,怕生的她躲到更里面,大男生蹲下來拿著布偶的胖腳輕輕的拍她的肩,“我好喜歡你,我們做朋友好不好?”聲音滑稽,她歪著頭和他眼對眼,他親切的笑容給她很大的安全感。
大男生就是聶建文。
就這樣,哥哥和她被聶天林收養,住進聶家共同生活。
聶天林對他們兄妹的教養不遺余力,可是,哥哥和她都不是讀書的料。哥哥對讀書沒興趣,打架滋事、逞強斗狠不落人后,聶天森說哥哥是爸爸的翻版,爸爸在道上曾是響當當的人物,他們是換貼拜把的好兄弟,但爸爸遇到她的媽媽,整個人都變了,越來越膽小,生下她沒多久就退出江湖,也不過問兄弟的事……父母的事都是聶天森告訴她的。
建文是聶家的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他視唐威如兄長,雖然有時對唐威也很頭大,但他有的哥哥也少不了,還常?兹谧尷。對她更不用說,無微不至的呵護、溺愛,比唐威還像哥哥,哥哥只在她被人欺侮的時候出現,和男生在追她時可起嚇阻作用。
從童年開始,她只有一個最迫切的愿望——當建文的新娘。
讀高中的建文一臉書卷味,博得不少女生的好感,也收到不少情書,她會拿字典查閱情書寫什么,不懂的還會去請教粗線條的哥哥。有些女生偷偷摸摸地在聶家附近徘徊等建文出門,當作碰巧遇上,她常常搗蛋,不是不準他出去,就是也要跟去當電燈泡。
那時候很希望趕快長大,讓建文注意到她。偏偏樣子就像黃毛丫頭,和那些發育良好的女生根本不能比。
在國中那段青黃不接的年紀,建文讀建筑系,功課很重,全部心思都用在制圖和教她英文、數學、物理、化學上,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去交女朋友。那時讀書不再痛苦而是一種快樂,每周兩次的補習是她最盼望的時光,他們倆可以獨處,她可以看著他說話,雖然說的是ABC、開根號等無趣又無意義的話,但只要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她都愛聽。
哥哥退伍后找不到像樣的工作,聶天森欲吸收哥哥入幫,為了這件事,她第一次看到建文發脾氣,平日的溫文儒雅不在,像只負傷的野獸不斷地怒吼,猛力捶打著墻壁。建文斥責聶天森不該斷送哥哥的前途,聶天森則板著一張臉說交給哥哥自己去決定,不管建文怎么勸阻,哥哥執不后悔。經過一番爭吵,聶媽媽也苦勸無效下,建文決定不再拿聶天森的一毛錢,獨力念完大學,當兵后去日本念建筑研究所時,把她也帶走了。他說她不適合留在聶家。
在日本念美術專校時,她和建文的關系才有改變,她不再是他的小妹妹,由女朋友更進一步到未婚妻,當她沉醉在幸福的等待時,前來參加婚禮的聶天森卻帶來哥哥的惡耗。
連夜惡夢驚醒的她,一身大汗不敢再碰床,只好去書房找書看來殺時間,藉此月光找書之際聽見有人開門進來,薄紗睡衣不好見人,只有躲在窗簾后,誰料竟聽到人神共憤的事:聶天森得意地對霍星說哥哥居然在調查那件事,雖然還沒揭穿,但養虎為患,先下手解決,讓他們唐家的人皆意外死亡,神不知鬼不覺。一陣奸笑后,他繼續說,哥哥實在是個好幫手,身手敏捷,有勇有謀,但和爸爸一樣傻,太容易相信人,被人賣了還在數鈔票;又說他當年就想到爸爸生出來的種一定不錯,所以認養我們兄妹,事實證明他的眼光沒錯,兒子是塊走江湖的料,可惜不能再有所作為。只好忍痛做掉以除后患,女兒本是拖油瓶,但繼承了媽媽的美貌,讓他兒子受到……然后難聽刺耳的笑聲。
她咬著牙忍住不出聲,雙拳緊握。在他們走了以后,她輕聲走回臥房,悶在棉被里哭泣。
天哪!她和哥哥居然認賊做父。
而她差點萬劫不復,嫁給仇人之子。
但要怎么辦?哥哥死了,怎么報仇雪恨?
難道讓仇人逍遙法外?不,可是她要怎么對抗一個黑社會老大?找機會下毒。
下毒是原先的想法,等她去宏都拉斯善后,發覺那不是哥哥的尸體后,想法就改變了,她要去找哥哥,但去哪兒找?她不知道。那時最重要的是逃離聶建文的婚禮和聶天森的魔掌。
臨走前,她偷了那天霍星在書房交給聶天森的磁碟片,并剪掉長發,一身男裝,只帶著少許的錢偷渡回臺灣。
在桌上她留下一份遺書,內容寫著她萬念俱灰,決定跳海自殺。
或許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矢χ倜骱吐櫧ㄎ谋舜藢ν拖駜芍焕匣⒃诖蛄侩y纏的對手。到剛剛皇甫仲明和唐寧親熱的鏡頭,聶建文不由得妒火中燒。
皇甫仲明青年才俊,家世顯赫,財富可觀,是唐寧伴裝自殺卻潛回臺灣的原因嗎?
他的思緒亂了。
當時看到唐寧留下的遺書,他像得了失心瘋,想要跳入日本海去找龍王要回唐寧,在母親老淚縱橫的哀求和父親幾個清脆的巴掌將他的意識喚醒,但仍無法減輕創痛,只有將悲作化為力量用心在建筑上,雖然闖出了名堂,卻無法填平內心深處的空虛。名利、掌聲對他有如彩虹幻影,激不起一點共鳴。十四歲看到那張精靈般的面孔,她有著非常大而美麗會說話的黑眼睛、小扣般的鼻子、可愛的小嘴,他的視線再也離不開她,就算是有裸女擋在面前他也會穿透過去。她一天比一天美,更令他心動了,她趴在桌上看著他笑時,天曉得他得克制住自己才不至于去吻一個十歲的天真小女生,能陪著她成長是件快樂的事,他喜歡她像個小管家婆,限制他交女朋友,其實他心里哪裝得下別人,赴約只是為了把話說清楚,請她們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容易熬到她亭亭玉立,埋藏在心里多年的愛慕終于有說出的一天,當她答應嫁他,那時的心情像擁有全世界,他差點就為世界上最幸?鞓返哪腥,但婚禮前卻從云端掉下來。
過去的三年里,每個夜都是那么長,尤其是想起她的夜更是難熬。
無意間聽到女同事們的對話,說到胡美娟的名字,他想起唐寧在高中有個要好的同學就叫胡美娟,曾是她即將嫁入豪門?好奇地比對雜志上的照片是否是心里想的人時,萬萬沒想到竟是他魂縈夢系的唐寧,不會錯,他沒眼花,的確是唐寧,不是長得像唐寧的別人,從小看她到大,不會認錯的。但唐寧死了三年是事實,不可能,死人不會復生,除非她根本沒死。
她為什么要讓他誤認為她已死了?
移情別戀?不可能!皇甫仲明和唐寧在三年前互不認識。
他做錯了什么事?沒有!他篤定。
找不出答案,唯有當面問清楚。雜志上的圖文告訴了他線索的方向,唐寧和皇甫仲明正在交往,跟著皇甫仲明應該會找到唐寧。
唐寧是看到了,但想知道她和皇甫仲明之間的關系到了什么程度。他躲在一旁觀察,結果令他錐心,他們像小倆口拌嘴般親密。
不管他們有多要好,他也要唐寧重回他身邊。畢竟他和唐寧有十幾年的感情基礎。
“寧兒,當年為什么要那樣做?”聶建文痛苦地看著唐寧。
他是無辜的,他承受不了事情的真相,不能讓他知道,絕對不能。
“唐威死了,本來我不想活,但又沒勇氣自殺,只好痛苦地活下來!
他們兄妹情深,唐威走了,唐寧頓失親人的哀慟可想而知。
“唐威死了,你還有我,我會照顧你一輩子!彼麥厝岬卣f。
如果聶天森沒對不起唐家的話,她愿意讓建文照顧—輩子,現在說什么也不可能。
唐寧痛苦地垂下雙眼,“我不要你照顧,你會讓我想起唐威,讓我更痛苦!
“時間會沖淡你失去哥哥的痛苦,讓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他幾乎快跪下來求她。被害死的父母能重新過來嗎?她向誰要回她的天倫之樂。
“我忘不了……”唐寧吶喊著。
看唐寧有些失常地亂喊亂叫,沒有插話余地的皇甫仲明雙手按住唐寧的肩膀。
眼皇這一幕令聶建文激動,“那……他就能幫你忘掉?”
“對!碧茖帞蒯斀罔F地說。
“我不相信只有三年你就變心了。”聶建文眼眶有些紅。
唐寧不是朝三暮四、火性楊花的女人。就算皇甫仲明人品不差,唐寧也不會……她不會……
“我是變心了,在我低潮的時候都是他安慰我,撫平我的傷痛!碧茖師o情地說,心卻在滴血。聶建文曾是她愛了十幾年的人啊!他無法置信,唐寧像變了一個人,又冷酷又無情。
“我為什么要騙你?”唐寧冷冷地問。
“因為……”他的找不出理由反駁。
“因為我愛他。”這就是唯一的理由。
這句話直接命中他的要害,聶建文徹底地被擊垮,像一支斗敗的公雞,喪氣地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唐寧硬下心來,“可能的,怎么不可能?他那么優秀,對我又很好。建文,你忘了我吧!
“你怎么會變得如此陌生?你是寧兒嗎?”他的內心在掙扎。
“我沒變,是我們緣分盡了!彼裏o奈地說。
孽緣盡了!
“沒盡,一定還有機會。”他不認命。
“我和他已論及婚嫁,你不要再來找我,難道你不希望我幸福?”
“我當然希望你幸福。如果你選擇他會帶給你幸福,我……只有祝福你,再見!甭櫧ㄎ镊鋈簧駛仉x去。
建文沒變,還是那么體貼,如果他不是聶天森的兒子該有多好。
唐寧望著聶建文的背影,不禁潸然淚下。
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他成了她的擋箭牌。
什么她愛她,要嫁給他?她說得令他心花怒放。
他希望那是她的真心話,可惜那只是為了要氣走那個男人才說的場面話。他有個疑問,她達到了目的又為何哭泣?
她在躲的人應該就是那個男的。
看來他們認識很久了,也曾經相愛過,是她不要那個男的,而那個男的還愛著她,冀求她回心轉意,但她不為所動,為了要讓那個男人死心,他被抬出來了?墒牵麄冃恼詹恍,她變心絕不是因為他。原因不能讓那個男人知道,他應該有權知道吧,不僅因為他被卷進,更因為他愛她。她的過去他來不及參與,她的現在與未來他全程參與。
總之,問題出在她身上,她欺騙那個男人,她欺騙了他。
“我應該叫你唐寧,還是胡美娟?”皇甫仲明遞上手帕。
唐寧接過手帕擦拭淚水,“唐寧!睖I還是不斷流下。
“認識這么久了,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的真名?你一直將我當朋友!彼行┕肿锼。
說也奇怪,他很少喊她美娟,因為感覺上像在叫那一個胡美娟。
“對不起,”唐寧哽咽,“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
縱然她有心忘記聶建文,甚至試著去恨他,但夜闌人靜時,她從現實回到過去,他的家依然能融化她仇恨的心。
對建文和她過去只是場美夢,現實卻是殘酷的。
他可以感覺到她情緒上的波動,她的肩膀抽搐著,他的上衣浸濕了一大片。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讓你盡情地發泄!边@里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矢χ倜鲹е茖,招了一部計程車,直駛他外雙溪的住處。
半小時后到了。
客廳里鋪著深咖啡色的厚毛地毯,沒有家具,地上卻有好些個印刺繡、毛織乳酪布、愛爾蘭麻布制成的大靠墊,除了石邊墻角凹處有個生火用的壁爐,就沒有其他擺飾了。
唐寧窩在皇甫仲明的懷里,她不再哭泣,臉上沒有哀傷,只有說不出的平靜。
“那個男人是你的未婚夫?”她知道此刻問時機不是很好,但他太想知道。
“曾經是!彼卣f。
“以后不會是?”他小心翼翼地問。
“永遠不會是。”她嘆了氣。
“既然跟他把事情講清楚了,以后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了!彼谒呎f。
現在才要躲得更徹底,和美娟一家人。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她抓住他的的手,急切地說。
“盡管說,一百個忙也行!彼y得有機會表現自己的無所不能。
“我能不能暫住你家在陽明山的別墅?”
“能。平常家人很少去那兒,只有我偶爾去!庇幸稽c可以肯定,他以后會常上陽明山。
“還有,胡美娟一家人也可以住那兒嗎?”
怎么那個胡美娟一家子也要住那兒?“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腦中又開始有問號。
“聶建文會死纏活纏,我不想讓他再找到我!逼鋵嵤桥侣櫶焐襾。
“但,這和胡美娟一家人有什么關系了”他想不出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系?
“沒關系,只是我需要人陪!彼氯。
“這理由說不過去,你又瞞了我什么?不說清楚不讓你住。”他扳過她的肩來,正視她的眼。
唐寧被動地迎視他的目光,他深沉的眼光一直望進她的眼睛深處,她顫栗了一下,對方正等著她的回答。
“拜托你,我們很需要你的幫忙!彼纯嗟匮诿。
知道越多越危險,她不希望把皇甫仲明扯進來。
“我一定會幫你們,只是我要聽實話。”他輕輕搖晃她。誰愿意活在謊言里?他愛她,他要知道她的一切,包括不欲人知的部分,盡管非?膳隆
“求求你現在不要問,以后我自然會告訴你!币院蟮脑O限在哪里?報仇雪恨時。
“以后?不行!現在告訴我。”她不誠實的態度,令他有些不高興。
“那……算了,不要你幫忙,”與其讓他知道,不如不要他幫忙,只好另覓棲身之所。
“好……我不問,你要帶多少人都可以。”他拋不過她。她的固執到了不通人情的地步。
她開口求援,表示她信任他,放心把她交給他,但只是某種程度的信任,還不到愿意告訴他藏在心里的秘密。換一個角度想,不說的原因也可能是因隱情超乎他想像的嚴重,而她認為他沒能力解決。
“你真好!彼崧暤卣f。
“我是真心的,想幫你,如果你真有什么困難,問題不管多大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你記住我的承諾好嗎?”他把她緊緊環抱胸前,在額上印下一個吻。
“好!碧茖幭褙堃粯幽佋谒麘牙铮穷w傍徨的心不再痛楚。
“我好愛你……”他愛得好深,深到不可見底,不知極限在哪里?他攬緊了她的纖腰,將頭深深地埋進她柔滑的頸項,吮吻她嬌媚無骨的耳朵。
“我也是!彼男某磷砹,醉倒在他的柔情蜜意中。
她的話使得皇甫仲明的內心澎湃了起來。他怔忡地望著唐寧,她的眼中水波蕩漾,紅唇含情欲滴,美得讓人心悸。
攬住她豐腰的手臂越箍越緊,濕熱的唇像雨一樣落在她的眉尖、鼻子、眼皮、唇上……
她的心為什么無法抑止地狂跳著,全身的感官變極度敏感,皮膚如通電一般發燙,她下意識地扭動身軀。
她覺得好熱,全身像著火了。
唐寧的少女矜持,讓皇甫仲明從激情中醒過來。
“對不起,我不該趁人之危,你累不累?先去睡一會兒,我去做午飯!彼穆曇羯硢。
唐寧羞怯地點頭。她已察覺到他身上的異樣。
不久后來到皇甫仲明的臥室,那里有一張湛藍的水床,像一座湖。
唐寧一頭栽進去,劃了幾下,仿佛置身于白浪滔滔中。她放松了自己,在朦朧中漸漸睡去。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將醒未醒之際十分辛苦,醒時又有一種人事全非的感覺,好一會兒她才回神。窗外的樹影西斜,皇甫仲明坐在床尾的椅子上望著她。
唐寧不自地笑一笑,將覆在頰上的頭發掠開。
他在陰影里出聲“飯做好了?茨闼煤檬,沒敢叫醒你。”
“都四點了,你吃過了嗎?”唐寧說道。沒想到她睡得這么久。
“沒有,等你一起吃!彼⑿Α
“下次不要這樣,餓了就先吃嘛。”她嬌嗔,內心甜甜的。
“好——”他把尾聲拖得老長,“遵命,我去熱菜嘍!
跟他在一起感覺很輕松,如沐春同沒有一壓力,和建文給她的感覺不一樣,建文像大哥哥給她安全感。她怎么拿起他們兩人做比較?他們倆是完全不同類型,一個像是烈火,一個像潭清水,分不出優劣,對女人而言,都是上上之選。
唐寧的心揪了起來,涌現莫名的失落。
皇甫仲明,她能讓他走進她的生活嗎?就算他肯為她涉險,她也不能讓他那么做,她不能,不能讓他把感情虛擲在她身上,她是沒有明天的。
他們倆的世界是不同的。他高高在上,是天之驕子,而她不過是活在陰溝里的老鼠,只要聶天森—天不除,她永無天日。
除掉聶天森?她不想自欺,那是癡人說夢。
聶天森是黑道的大哥大,如今漂白成功,享公仆權,黨政關系好得不得了,誰能拉下?她?哥哥?無異雞蛋碰石頭。盡管明知不可為,她還是要做,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都已經看得這么清楚,就不要再招惹皇甫仲明了。
她告訴自己。
“唐寧,吃飯嘍!
唐寧無力地走到飯廳,心里梗著的石頭又大又重,導致食欲全無。
皇甫仲明望著吃白飯的她,“是我做的不好吃,還是餓過頭了!
“都不是,對不起,剛剛又想起一此感傷的事,辜負了你的好菜!碧茖幰馑家馑嫉貟读艘幌虏。
“住我這邊就不會傷感,包你每天笑逐顏開!彼UQ鄱核。
就是想到他才傷感。
“臭美,凈往臉上貼金。”她啐他一口。
“來,吃點退火的苦瓜,這苦瓜經過我的獨家配方后,一點都不苦,甘甘的。”他挾了一些苦瓜,放到唐寧的盤里。
唐寧為他這小小的體貼動作而感動著。她馬上又聯想到他一定不止對她一個人這么體貼入微,才會做得這么嫻熟而自然,他一定交過不少女朋友。
這一轉念,她馬上不領情起來,“我不愛吃苦瓜。”
“那你喜歡吃什么?先跟我說,免得我老是拍到馬腿。”他促狹地說。她反覆無常的個性他能體恤,想必與她不肯明說的苦衷有關。他很擔心,直覺那件事不單純。
她笑了;矢χ倜骺偸悄芘まD她的惡劣心情,不計較她的無理取鬧。
他也許交過很多女朋友,不過,他對她的真心她看得到。只是……
“有酒嗎?我想喝一點!笨茨懿荒芤蛔斫馇А俺稹?
“喝什么?”皇甫仲明取出酒杯。
“我不懂酒,隨便你選!
“不怕我選酒精成分高的,讓你醉得不省人事,然后……鏡頭跳到窗外一明月!彼麎膲牡卣f。跟她在一起,不知動地多少歪腦筋,可是,只能在夢里共嬋娟。
他快變成柳下惠二世了。
“你敢?不怕我就此賴上你!彼膊恢雷约簽槭裁匆@樣講?似乎在心底有一只小小的蠱在作怪,激素被催動了。她好想知曉他對她用情的深淺?是一段認真的速食愛情,還是以結婚為前提的愛情?
盡管他們沒有可能走下去,但她渴望知道,至少死時不遺憾。
“就怕你不賴我,把我一腳踢開!彼J真又率直地說。他們之間,關鍵不在他身上。
“好像還滿有責任感,據我所知,你的花邊新聞不少。”她酸溜溜地說。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后可能看不到我上報!彼拱椎。事實就是事實,沒必要掩飾。
重要的是今日以后,他不再漫無目的、走遍一村又一村,他歇腳的店是眼前美人開的龍鳳店。
夠了。此生她沒白來,她何其幸運,能擁有兩段真愛。
唐寧啜了一口酒,“好喝!彼D移話題,前一個話題她很滿意。
“什么時候搬家?”
“啊,光顧著和你聊天,忘了時間,”她看了一下腕表,“還好,還來得及,你現在去美娟公司接她好不好?我會跟她連絡,要她在公司等你。”她太焦急,把正事忘了。
“好,我馬上去!
“路上小心點!碧茖幙粗囎舆h去,發現皇甫仲明在后座上頻頻回顧,深深感受到他動人的真情,不覺目眶濕潤。
現在沒有時間自憐,還有很多事等著她。唐寧很快地擦去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