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進辦公室,美娟就坐不住,如熱鍋上的螞蟻,三不五時地跑進跑出洗手間整理服裝儀容,她嚴格要求自己的外觀隨時隨地保持在最佳狀態下,冀求能一舉攻下山頭,飛上枝頭作鳳凰。她許過愿,前有溫落公爵夫人,中繼茱麗亞。羅勃茲,她要做第三只待變有麻雀。雖稱不上國鈀天香,但也是眾所公認的小甜甜,天庭飽滿、皮膚光滑強性佳、膚質白皙感光強、眉毛不需修飾呈美麗的彎月狀、近視眼反添朦朧美、小小圓圓的鼻翼旁跳躍的頑皮小雀斑有如神助,配上小巧玲瓏的身材,使她看起來猶如森林中的小精靈。想追求她的人還真不少,但全無法得逞,對另一半的選擇她把關嚴格,寧缺勿濫,沒到達低標九十分的男人想追她,只會碰一鼻子灰,自討沒趣的份。她似乎專門吸引她無法喜歡的男人注意,這使得她的感情留白。到后來,她的朋友都這么說:“美娟是一個眼高于頂的女孩!
她是嗎?如果說這話的人知道她曾單戀過浪子的話,肯定連老太太吃好幾驚。
只不過浪子的事年代久遠,塵封在她心底,F在,覓得第二春比較實際。
唐寧的眼界向來比自己高,她說不錯的準錯不了。
再度輕描過眉,涂好磚紅色唇膏,用力地在鼻梁和臉頰撲上薄薄的蜜粉和腮紅,美娟似笑非笑地欣賞鏡中人,面色紅潤,一朵鮮活的桃花正等著舞春風。
這一套壓箱底的重點服裝,今天終于見天日。一身黑亮,把原本白皙的皮膚襯托得更具透明感,俏麗的燈籠短裙巧妙地掩飾身高不夠的遺憾,合宜的搭配充分營造出她想要給他的印象——知性和感性兼備的現代都市女性。她輕盈地轉一圈,信心十足地回座。
“美娟,今天有什么特點的事?”胖妞的目光在美娟臉上穿梭。
“有約會,對吧?”前座的小芳回過頭來,很有把握地說。
“真的嗎?怎么沒聽你提過,對我們還需要保密嗎?太不夠朋友了。”胖妞嘟著嘴。
“什么時候的事?從實招來!鄙荷簼M臉興奮。
面對大家關愛的眼神,美娟忸怩,“八字沒一撇。”
“怎么認識的?”珊珊有興趣知道全盤。
“待會兒在這里認識!泵谰贻p快地說。
“我怎么沒有聽懂,有誰能解釋給我聽。”胖妞一頭霧水。
“待會兒第一次見面!泵谰曷柭柤。
“還不認識,就打扮這么漂亮,這么急著找婆家?”胖妞訕笑美娟“狂妄”。
總比乏人問津來得強!美娟暗罵胖妞。
“你懂什么?第一眼很重要的。美娟呀,不是我要念你,屁股不要老是翹那么高,條件不錯的就要好好把握,別再嫌東嫌西,再美的花,季節過了也是會謝的。
我們一起進公司的。我小孩都三歲了,你呢,有好好談過一次戀愛嗎?”小芳看不過去。
“對嘛,上次被你三振的眼鏡公司小開不是不錯嗎?說人家沒‘克拉司’這年頭‘克蘆鉆’比‘克拉司’值錢。”珊珊酸溜溜地說。這年頭誰不向錢看,還故作清高狀。
“就是嘛,個子一五七,眼光一九0!迸宙ひ膊宦淙撕蟮丶尤肱械男辛。
從這群人的交相指責中,可看出她平日做人失敗到什么程度,好像很對不起她們。這群婆娘平日待她們不薄,今日不打自招,看下次怎么回敬過去。
“是,是,是。教訓的是,小妹受教了!泵谰昶ばθ獠恍Φ靥搼。
“鈴……”響聲來自美娟桌上的分機。
這些人頓時噤聲,目光的焦點全放在電話上。
“嗯、嗯!泵谰晗葷櫇櫤恚拔?”
“美娟,外找。”總機小妹那端傳來賊賊的竊笑聲。
他來得好快,討厭,被她們一鬧,先前的準備工作都白做了。心跳得好快,又要重新調整心律了。
“請他去會客室。”美娟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有點緊張。
“他來了?”珊珊睜大了眼睛,傻傻地看著美娟。
“多此一問,沒聽聲音都變了!毙》夹σ饕鞯卣f。
“有好戲看了。”胖妞手舞足蹈。
“求求你們,克制一點,不要像剛從女性集中營放出來看到男人的饑渴樣子,會把人給嚇跑!泵谰暄肭。
“要克制的是你,緊張得鼻尖上都冒汗,嘻……”
小芳做個鬼臉,“我們要去泡咖啡了!
“嘻,用力吸氣、呼氣!迸宙づ踔瞧ぷI笑。
這群損友只讓她更緊張。美娟拉拉裙擺,故作鎮定地走出辦公室。
慘了!鼻尖上的汗一定會毀了她刻意掩蓋的雀斑,她想給他一個成熟嫵媚的印象。美娟拿紙當扇子,便勁地扇了幾下,遠水救不了近火,已到會客室門口,她用力地深呼吸一次,把心情調整好,再推開有如千金重的門。
唐寧所言不虛,眼前的人說他英俊一點都不夸張,但比起線條分明的五官來說,他自信他的魅力更令人傾倒,不過他的臉有點眼熟,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里見守,難道這就叫做“似曾相識”?
美娟沖著他展露出笑容,這是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笑得這么不含蓄,微露出一副整齊雪白的牙齒,并眨動迷朦的黑瞳,放出十五萬瓦的高壓電,連聲音也像蜜糖,“你好!我是胡美娟。”
皇甫仲明一愣,以為他聽錯了。
“你好,我要找胡美娟!
“我就是胡美娟!”
他恍然大悟,原來這家公司有兩個同名同姓的胡美娟。
“我要找的是另一個胡美娟!
他還是沒聽懂。“你要找的那位胡美娟不在,不過她交代過我代收二十萬!
這意味著今天看不到他朝思暮想的人。
皇甫仲明的臉垮了下來,說起話來有氣無力,“那擾請你幫我代轉!边是得將支票交給她,總不能說一定要拿給本人,那樣太小家子氣了。
看他的蠻臉,美娟感到自己給人看笑話了。他完全無視于她的存在,因為他心里面已經有了一個人。
美娟的笑容也隨著逝去,“胡小姐掉了一條綴有祖母寶石的手練,請問你或你家老王有沒有撿到?”
手練?這下子情勢逆轉,幸運之神靠到他這邊。
“是的,在我這兒!
“太好了,請交給我!泵谰耆玑屩刎摗
皇甫仲明耐人尋味地一笑,“對不起,我不能交給你,請她本人來拿!辈⑦f給美娟一張名片,“這上面有我大哥大的號碼,請她和我聯絡。很高興能認識你,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再見!
“喂、喂。”美娟喊他。后者并沒回頭。
他留這一手,要她怎么對唐寧交代,美娟敲敲腦袋,那人真會出難題。
這個人撇開外型不說,看他的氣勢非泛泛之輩,應該大有來頭。美娟看一眼手上的名片。
難怪覺得眼熟,每個女人對他都似曾相識;矢χ倜,多少女人一生的夢都筑在他身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只可惜是稀泥巴糊不上墻壁,他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美娟自我解嘲,她也沒看中他。
門輕輕地被推開,小芳、胖妞、珊珊端著咖啡、餅子、水果微笑地走進來。
唉!還要擺平她們三個。美娟苦在心里。
“對不起,打……”胖妞把擾吞了回去,改口說:“人呢?”像在審問犯人。
“走了!泵谰瓴黄饎诺卣f。
“什么?難不成你怕我們會吃掉他。”胖妞大表不滿……
“他自已急著要走,我有想過要留他下來給你們觀賞,但沒有辦法,腳長在他身上,總不能叫我抱著他的大腿不放!
“形容一下他吧!鄙荷罕е膭儆跓o的態度。
“你們看過的。仔細看我的口型,只講一次他的名字。”美娟出啞謎。
“皇甫仲明?”三人異口同聲。
“對!
“他本人如何?早知道就不去泡咖啡,都怪小芳說要先給你們一點獨處的時間!迸宙つ钅钣性~。
她還得感謝小芳。給她們看到他不甩她的樣子,她還有好日子過?鐵定被她們當成茶余飯閑磕牙的笑話。
“他呀,帥得沒話說,像頭美洲豹,我愿意為他放逐天涯,什么都不顧……”美娟做出如癡如醉的表情。
胖妞和珊珊更加悔恨地捶胸頓足。
“他對你有沒有意思?”小芳細細的長眼閃一閃。
“我怎么知道?不過他留給我一張寫著大哥大號碼的名片!彼斎徊荒軓膶嵳衼,自暴其短。先搔搔她們的癢處,讓這些婆娘羨慕得半死。
“滿有希望,做了正宮娘娘,可不要忘了我們!
“美娟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我能袖手旁觀。你每天都要做進度回報,有時三個臭皮匠也很管用,大家群策群力地朝皇甫夫人的目標前進!迸宙づe起玻璃杯,預祝成功。
“對,對。美娟不要怕他,我們與你同在!鄙荷鹤龀鰟倮氖謩。
哈!雪球滾大了,看日后怎么收場。
都怪唐寧說話不老實,非扒下她一層皮做皮襖不可。
趁著空檔,美娟跑去打公共電話。
“喂,找誰?”
鼻音好重,大概剛睡醒。
“麻煩,D室……胡美娟!彼脮r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喊錯。
“等一下!
公用的電話就是不方便,還沒點線,不然她這團怒火無處發泄會憋死的。
“美娟,手練在他那兒?”唐寧劈頭就問。
氣昏頭的美娟,哪聽得進唐寧的話,她是來興師問罪的,“你這害人精,敢誆我,害我出丑、表錯情,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幸好公司的三姑六婆沒在場,要不然我會死得很難看!
誆她?發生什么事?唐寧不解,“我做錯什么?”
“還不自首?看樣子不將你的罪狀公布,是無法讓你俯首認錯,你是不是告訴我皇甫仲明對你沒意思?是不是暗示我釣他?”美娟氣極地說。
“是?墒牵巫镏?”她很納悶,美娟好像在盛怒邊緣。
“你不知道他對你有意思?”美娟幾乎是用喊的。
“喔?他對我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知道我對他沒意思,所以我鼓勵你釣他!碧茖幷裾裼性~。
“怎么可能?人家對你有沒有意思會沒感覺。你是在家里待太久,感官、知覺都喪失了,是不是?”美娟不置可否。
他對自己有意思?唐寧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之間也抓不出原味。
“你又怎么知道他對我有意思?他親口告訴你的?”美娟怎會說的如此肯定?
“他用不著親口告訴我,他的大方和沒收你的手練,圖的就是想再見你一面,這樣夠明顯吧!”美娟酸酸地說。
聽到手練有著落,唐寧先是松了一口氣,雖然很想問清楚怎樣可以拿回手練,但美娟還在氣頭上,現在問不適合,等她氣消了再說。
“我先前真的沒有察覺到,也沒往這方面想,只想他是一位你可以考慮看看的人選,誰知道好意變成惡意!碧茖帩M是委屈。
“好吧,好吧,錯怪你了,原諒你的無心之過!
美娟只能自嘆流日不利。
“他對你很無禮?”唐寧小心翼翼地詢問。美娟的打擊好像不小。
“倒也不是,不提了。”當作惡夢一場,她可不想再重述這件糗事。
“你能釋懷就好了,他沒當場給你手練,可有說什么?”唐寧緊張地問。
“我先前已將他的話帶到,他要當面還給你。他留下一張名片,請你打電話給他。”
要她親自出門?唐寧深鎖愁云。
唐寧沒作聲,可想而知,正一個頭兩個大地憂心忡忡。美娟非常確定。
“你幫我打,幫我要回來。”這是唐寧的答案。
“我可不想再看到他的‘瓠子臉’,他找的是你不是我,我不要自討沒趣!彼F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皇甫仲明。
“你告訴他,我出天花不能見人,要他把手練交給你!
“有沒有像樣的理由?這種破理由也拿得出來?”
美娟訕訕地問。
“橫豎就是不見,管它是什么理由!
“一定會被打回票!
“沒試你怎么知道,說不定他識趣地知難而退!
“難上加難啦!保證行不通!被矢χ倜髂欠N知難而退的人嗎?美娟很懷疑。
“請善用你的三寸不爛之舌,好說歹說都要把手練騙回來。你跟他說二十萬我還他,他還我手練,誰也沒占便宜,彼此互不相欠,也不相干!
“好吧!姑且一試,看這小子的誠意夠不夠,有獨立核算追我們唐寧!泵谰暾{侃。
“別鬧了!我才不要和他有瓜葛!碧茖幉豢棺h。
“你不也承認他不錯。”美娟曖昧地指出。這回唐寧總不能再睜眼說瞎話。
“他錯不錯跟我有關嗎?”唐寧不針對問題做回答。
“當然有很大的關系,他擺明了要追你!泵谰曛毖。唐寧不能老是以鴕鳥心態面對問題。
對美娟的苦苦相逼,唐寧不為所動,“我不會讓他有追我的機會。”
被打敗了,F在跟唐寧說什么都是浪費口水,氣死驗無傷。
美娟悻悻然地說:“懶得理你!
“你不能不理我,你還要幫我打電話!碧茖幪嵝训。
“我是專門替你擦屁股的!泵谰暌а狼旋X地說。
唐寧忍不住放聲笑了,“我有衛生紙,不勞你手!
“交友不慎!泵谰赅恋。
“好友,機靈點,不要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碧茖幎崦婷。
“安啦!靜待佳音!”美娟拍胸脯道。
美娟看著手上的名片發呆。
名片上除了電話號碼外,另有皇甫仲明的親筆簽名。字如其人,俊逸、剛健,拿這張名片去皇甫集團找工作,應該是水到渠成,沒有人不錄用她。
不要小覷上面的大哥大號碼,這可是直達天庭、不經秘書篩選的唯一管道,可見皇甫仲明多怕誤掉唐寧打來的電話,用心良苦可見一斑,只可惜他遇到的是不解風情的唐寧,準會讓他大失所望,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跟她昨天的情形一樣,拿熱臉去貼冷屁股,想到這就一肚子氣。美娟尖酸刻薄想:活該!讓他也嘗嘗被冷落的滋味。
打電話給他吧!
原本想等久一點再打,磨光他的耐性,可是唐寧沒時間耗下去,已經來過一通電話催她行動了。
“喂,請找皇甫仲明。”
“我是,你哪位?”是她嗎?他不確定。
接得正好,他八成連上廁所也帶著這具大哥大。美娟暗忖。
“你今天早上看到的胡美娟!
不是昨天的胡美娟,他難掩失望的口吻,“有事嗎?”
“另一位胡美娟說她出天花羞于見人,勞煩你將手練交給我。”她吃了炸藥,火氣十足地說。此娟非彼娟,用不著太有禮貌,免得他以為她是來主動出擊的。
早上被冷落的感覺又全部涌現,起而代之的憤怒已將理智打敗。
他詫異自己聽到的。
她不愿再見到他,連電話都假人之手,他從不知道自己會惹人厭到這種地步。破天荒的第一次被女人——一個在乎的女人——拒于千里之外。這可大大地刺傷他,不過并不會嚇退他。
“對不起,我還是想親自交到她手上!
果然厚臉皮,唐寧都擺明不甩你大少爺,還要靠過來。哼!
“皇甫先生,你有所不知,她那個人別扭得很,說不就是不,沒得商量的。何況手練對你也沒用!泵谰晖诳嗨
“我也很固執,講不通的!彼桓适救。
“難不成就僵在這兒?”她講話很沖。
“我不會是讓步的那一方!彼膽B度強硬。
他大有叫她看著辦的味道。這下可好,面對兩個有牛脾氣的人還能怎么辦?
“她提議把二十萬還你,交換她的手練,意下如何?”
“兩者怎能相提并論?她被我們撞到,我們理當賠償,和手練的事沒關系,何況她只須出面就可拿回手練,不需要還回二十萬,就這么簡單!
簡單,難就難在這兒。白羊和黑羊都在橋上,誰會退后?不要以為手練在手上就穩贏。
“既然你態度強硬,我只轉達你的意思,等我征詢她的意見后再告訴你!
什么!還得用傳聲筒?這樣傳來傳去,話意會被打折,更何況不知要等多久才有回音。
“胡小姐,能不能給我她的電話,我自己跟她說比較清楚!毙袆訌娪诘却,主動優于被動,這是老兵的哲學,用在戰場上無堅不摧、戰無不克。有人說情場如戰場,他相信同理可證。
給他了不被唐寧打成肉餅才怪。她皮沒在癢。
這位小開未免太猴急,一副攻城掠地的模樣。想攻陷唐寧?她的護城河比太平洋還難橫渡,墻壁比再土金庫更堅固,五百噸黃色炸藥也炸不開,追唐寧要有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心理準備。
何況還有她在把關,妄想把她當成打開山海關的吳三桂。在那樣對待她之后,還希望她幫他,吃飽飯慢慢去想。哼!
“不行!”美娟一口回絕。
“放心,我會跟她解釋,不會讓你難做人。”皇甫仲明軟語。
癡人說夢話!美娟不予理會,“等候通知!”不等他回答,自行斷話。
美娟竊笑,大有報了一箭之仇的快樂。而電話另一端的皇甫仲明正苦惱著,百思不解。難道他和叫“胡美娟”的人犯沖?一個講話像吃了炸藥,一個連講話的機會都沒有。
聽到美娟鎩羽而歸,唐寧悶不作聲。
“作何感想?要我怎么回答他?”美娟逼問。
半晌,唐寧擠出一句,“沒有感想,不用回答。”
這算感想與回答嗎?問題只要跟感情有關系,唐寧絕口不談心理的想法,回避的方法雖笨拙,就是讓人無可奈何。
可是這次不同,如果能蕭灑地不要手練也罷,但她做不到。要手練勢必引發一段感情的牽扯,她也清楚這一點的可能性有多大,既然已知是無法避免的事,更不該一味地逃避,那樣只是把問題暫時懸在半空中,還是要解決的。
“你腦袋里裝什么?”美娟搖晃唐寧的肩膀。
“一團毛線,理不出頭緒。”她的腦子里雜亂無章,怎么也想不出一個答案可以滿足美娟。
“有什么好想不透的,不過是一加一的題,手練你要不要?”她緊盯著唐寧問。
“要呀!碧茖帒。
“要手練就自己去向皇甫仲明拿,有疑問嗎?”
“非得如此?沒有其他方法可行嗎?”唐寧推托。
“認命吧!”美娟點頭。
早知道就不要拿那二十萬,然后可以大聲說話,臭罵他一頓。拿人手軟,吃人嘴軟。唉,悔不當初!
“唉,那就順他的意吧!”唐寧認栽了。
“他的用意可不只如此!泵谰臧凳。她很清楚要的是什么。
“管他的!反正手練拿到手就走人,他能把我怎么樣?他敢攔住去路,我就喊救命!彼蟠檀痰卣f。
“他就是不能怎樣,但絕不可能輕易放行,怕拿出來的招數你招架不住!泵谰隄娎渌。
“別把我看成弱不禁風!彼允延泄Ψ蛟谏。
“等你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再說大話也不遲。”美娟肯定唐寧不知道皇甫仲明的來歷。除了要惡補皇甫家斷代史外,尤須了解皇甫仲明不是靠衣蔭的紈子弟,免得她被時下的常識誤導,低估了他。
還以為只是一般的公子哥兒,原來是個大阿哥,難怪唯我獨尊、不可一世。
“另眼相看了吧?”美娟得意非凡。
“我又不是去相親,不用報告得這么清楚!碧茖幍坏卣f。
唐寧這個玩笑是躲避球的高手,真會閃,打都打不中。
“怪我多事了,好心沒好報!泵谰隂]好氣地說。
“怪我不識好人心,不要和我一般心識!碧茖幈傅馈
“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就好。這話說回來,我覺得他不錯耶,對你又情有獨鐘,可以考慮交往看看。”她牽起紅線了。雖然和皇甫仲明有點過節,但也不能就此否定他。他沒喜歡上她是他的損失,他喜歡上唐寧,這很正常。
美娟托著腮,端詳起唐寧。
如果她是男孩,她也會無可救藥地愛上唐寧。
唐寧給人的感覺是靈秀、純凈、典雅、美麗。漆黑深沉的大眼,秀挺的鼻,櫻桃般的小嘴,披肩的長發。
此刻唐寧的臉宛如剛摘下的一瓣粉荷,鮮嫩如嬰兒的皮膚和血色,那種美是她無法企及的。
“美娟,你胡說什么?”唐寧拉白布條嚴重抗議。
“我姓胡,說的話當然是‘胡說’!泵谰甏蛉さ卣f。
“無聊的笑話!碧茖幇姿谎邸
“沒幽默感,你是不是要順從他?電話號碼給你,去問候他,0九O一一六三三六。”
“誰說要順從他?”唐寧發嗔。
想到要打電話給他,她的頭皮開始發麻,整顆心不由怦怦跳。
她是怎么了?她在怕他什么?是他的眼神,他看她的眼神。
他的目光好像會攝人魂魄,教人無法直視?催^許多深情款款的眼眸,但都不若他的令她心悸。天哪,不過是一面之緣,哪來的漢濤洶涌?唐寧譴責自己反應過度。
“不順從?那想到怎么扳倒他?”美娟張大眼睛。
“軟硬兼施,恩威并重。”唐寧一本正經地說。這誰不會說?說得瞞天過海、頭頭是道、天花亂墜,但是要做到圓滿、正確、無誤可就是一門功夫了,人啊,往往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唐寧現在說的比唱的好聽,到時候一定是“軟硬兼失,恩威摒除”,更何況恩威并重是他的權利,二十萬的恩惠。
“具體一點,好不好?我還上下其手、左右開弓呢!嘻……”美娟笑壞了。
“笑我?你有什么具體方案?愿聞其詳!碧茖幠闷鸨雍攘艘豢诠。
“口好渴,先讓我補充流失的口水!泵谰暌材闷鸸达媰纱罂。
“有屁快放。”唐寧催促道。
“說話文雅點,你在我心中是有形象的。簡單地說,就是要你虛與委蛇。”
“虛與委蛇?”唐寧不明究里。
“常言道‘吃虧就是占便宜’,你先讓他占一下便宜……”美娟比手劃腳地說。
不待美娟說完,唐寧插口,“你‘酣眠’,我為什么要讓人占便宜?”
“不要打岔,聽我把話講完,你先假情假意屈就他,等手練到手再翻臉不認人,反正他也找不到你,找我,任憑他軟硬兼施、恩威并重,我也不會出賣你。你覺得如何?”
“我早先也是這么想,和他見面一次,手練到手就閃人!边以為美娟會有什么好點子,她大失所望。
“拜托,我的意思跟你的有點出入。你忽略了他的意圖,而這點是我非常重視的。你以為他一看到你就昏頭,然后乖乖地奉還手練?錯,大錯特錯。你不調整心態,手練是要不回來的,我跟他對過招,他不好對付。如果你不會因手練而放下身段,我勸你不要和他見面,見也是白見,徒增不愉快。”她循循善誘,提醒唐寧不要再欺騙自己。
“你是說,要我跟他眉來眼去騙回手練!
“接近。主要是你得認清他的企圖,對癥下藥,分寸自己拿捏,沒人要你寡廉鮮恥,只是拐騙而已!
“這樣。 碧茖幋瓜卵,一只手指卷起一綹長發繞在指上,再慢慢松開,她有一下沒一下地重復這個動作,垂下的眼皮使美娟解讀不出她的心思。
“只有這樣。手練是他的王牌。”美娟堅持道。繞了一大圈,總算有所獲——校正了唐寧掩耳盜鈴的不正確心態。本來嘛,取回手練不是光伸手就行,握有手練的人正虎視眈眈,等著握她的手。
“萬一我偷雞不著蝕把米?”唐寧含糊地說。
“能損失什么?大小姐,頂多陪張笑臉,他有什么非份的要求,以你的個性一定是抵死不從,不過要你諂媚一下而已!
“這還不夠犧牲啊!”唐寧大叫。
“沒辦法,男人都愛這一套!泵谰陼崦恋卣f。
“唔!”唐寧雙肩垂下,像泄了氣的皮球。
美娟提醒她的地方心里已有數,但美娟提出的方法,她礙難從命。
討好男人,她做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