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注意到他,倒不是因為他那酷斃的長相,而是他的態度。每每看到他投過來那種“好像”是深情款款的眼神,總會讓她感到渾身都不對勁兒……“喂!你看那家伙又來了耶!”美儒在經過演奏臺前的時候,總會丟給她一記調侃的眼神。
趁著中場休息的片刻,她把辰希拉到了角落,笑著損她道:“我看哪!他準是沖著你才來的。不錯喲!
長得有點像是留了胡子的江口洋介,又帥又性格耶!搞不好是一朵想追你的超級大桃花……”
“你別亂講好不好?什么桃花?我還喇叭花咧!”辰希連忙紅著臉反駁。
“我才來上班幾天哪?人家就會因為我而來?拜托你了大姊,你當我誰。俊
“誰?當然是鋼琴美女嘍!”美儒止不住地大笑起來,接著又道:“我是說真的嘛!我看他的眼光始終都離不開你,要不是因為你,難道還是因為我們店里的咖啡特別好喝啊?你別鬧了!”
“那可說不定……”辰希原想接著她的話繼續發揮,卻突然像是發現什么天大的秘密般叫了出來。
“哦——唐美儒,你完蛋了!”
“干嗎呀你?”辰希笑得一臉好相。
“嘿嘿……你說他的眼神‘始終’都離不開我,那這個意思是不是說,你的眼神也‘始終’都沒離開過他呀?”
“要死啦你!”美儒一巴掌就拍在她肩上,萬分不依地叫道!八姥绢^!你看我今天饒不饒得了你!”話還說著呢,她便伸出手要搔辰希的癢。
“哇!不要啦!姊姊,人家不敢了……”
辰希被她搔得嬌笑連連,連躲都沒地方躲!一個不小心便撞上了正要去化妝室的“某人”……這“某人”不是別人,正是引起這場混戰的男主角。
“唉……”
“!”
眼見客人被撞得微微踉蹌,身為餐廳酒吧服務生的美儒趕緊開口致歉!皩Σ黄、對不起哦……”
“沒關系……”他笑了笑。長著落拓頹廢的胡渣、顯得粗獷性格的臉上鑲著的一雙桃花眼,這下就像蹦出了漫天的星星般。
“對不起,能不能再給我來一杯咖啡?”他對著美儒笑道。
兩個女孩竟不約而同地都想起了剛剛那個“本店的咖啡特別好喝”的假設,禁不住交換了一個既有默契、又有點好笑的眼神。
“好的,你請稍候一下!泵廊暹B忙轉身離開了現常辰希被她那好朋友很故意地“遺留”了下來,也只能尷尬又不知所措地朝著那男人傻傻地笑了笑。
“你琴彈得真好!彼哺α,是一種真誠而
善意的笑容;還有發自內心的、由衷的贊美!拔译m然不懂音樂,但也能感受到你琴音中的情感。真的,彈得很好。”
“謝謝!背较?吞仔缘攸c點頭,心中卻不自主地筑起了那道無法摧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城墻……
“你好,我叫夏雷:夏天的夏,打雷的雷!彼斐鍪謥,笑問:“不知道,能不能交個朋友?”。
“嘎?”辰希微微一怔,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臉蛋就已經像是被火燒著般紅了起來。
“呃……對不起,我,呃,我該上場了……”像從網罟之中及時掙脫的鳥兒般,辰希驚慌失措地逃離了現常回到演奏臺時,她的一顆心還不停撲通撲通地猛跳著。
她打開了眼前的琴譜,若無其事狀地開始演奏,眼睛余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姓夏的男人身上一其實,她是因為擔心才會這么注意他的反應。再怎么說他也是這里的顧客,要是自己這種“不識相”的行為,竟一不小心得罪了他,那她這好不容易掙來的工作機會不就玩完了嗎?所幸,那位夏先生的臉上并沒有什么不悅的神色。
辰希只看到他摸了摸鼻子,有點損地笑了笑之后,不以為意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到美儒將他點的第三杯咖啡送上時,夏先生也很技巧地把他剛剛振筆疾書的字條交給了美儒。
美儒笑瞇瞇地走了過來,把字條擱在鋼琴架上。
“哪,人家指名要我交給你的!
趁著一首曲子彈完之后,辰希瞄了那張字條一眼。
還好,那字條上只點了一首英文抒情歌希望她演奏而已。
這在有鋼琴現場演奏的餐廳里是很平常的事,辰希當然不能拒絕。她望了那夏先生一眼,對方也朝著她笑了笑,又舉起雙手來比劃示意一番……她看懂了。夏先生是希望她將字條翻面再看。
辰希微微顫抖著手把字條翻了過來,只見上面寫著——“對不起,是我太莽撞嚇到你了,我在這里鄭重地向你道歉。我有一個懂得音樂的朋友,我會再帶他來欣賞你的琴技。夏雷。”
不知道怎么搞的,對于這位夏雷先生的主動搭訕,辰希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甩了甩頭,也不敢再多想些什么,只得擺好琴譜、故作無事狀地彈將起來。
“喂!那個彈琴的,換一首歌來聽好不好?”鋼琴酒吧里龍蛇雜處,這也是辰希當初之所以會猶豫不想前來的原因之一。像現在對著她大吼大叫的一群沒水準、沒氣質又兼喝醉酒的TTK(土臺客)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
一聽到她彈的盡是一些沒聽過的英文抒情曲,這些TTK不禁頗為不滿地鼓噪起來!拔覀兝洗蟛灰犨@個啦!換一首、換一首!換一首江蕙的‘酒后的心聲’好了!”說實在話,辰希并不是不想彈這首曲子,而是看不慣他們這種不尊重別人的態度;況且,她現在正在彈奏其他客人交代的樂曲,事情總有個先來后到吧?她沒有搭理對方,自顧自地沉浸在曼妙的音符中“喂!叫你換一首歌你是有聽沒有到喔?”沒想到她這種故意漠視的態度,竟把那群TTK給惹毛了!其中一個嚼著檳榔、身穿皮外套配西裝褲的男人沖到演奏臺前,對著她粗魯而無禮地吼道:“喂!我們老大叫你換一首歌,你居然敢不聽?”
“先生。”眼看摯友有難,正在送餐的美儒趕緊跑上前來,對著那個低級的家伙提出了理直氣壯的嚴厲指正。
“對不起,這位小姐現在正在彈別的客人點的曲子,如果你們也想點歌,麻煩請照我們吧里的規矩來……
“規矩?我呸!”那個TTK對著地上惡狠狠地吐了一口檳榔汁,朝著她張牙舞爪地。
“跟我們講規矩?告訴你,我們就是規矩!你們這間酒吧是這樣招待客人的嗎?叫你們的經理出來!”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美儒按捺住滿腔的怒火,好聲好氣地勸解道:“不好意思,我們的酒吧經理現在正好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講也是—樣!
“你?”
他拿著一雙鼠目上下打量了美儒一會兒,竟嗤地一聲浮上了一抹淫笑。原本就已經很令人厭惡的臉孔,這下顯得更為猙獰可惡了。
“哦——原來是個‘美妹’!難怪會這么吊了!會彈鋼琴又怎么樣?我看你們還不是都在這里賣的……”聽他講得如此不堪,演奏臺上的辰希說什么也隱忍不住了!正要發作的時候,卻有個人比她還要搶先一步——“砰”的一聲!那痞子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 彼性诰瓢衫锏目腿藗兌疾幻怏@呼出聲,就連辰希自己也頗為訝異。
“這一拳是你嘴賤的代價!”
夏雷握緊了結實的拳頭,一雙桃花眼幾乎都要噴出火來!拔揖婺悖∠麓我v話前最好先想清楚,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歡迎隨時來找我,我會好好教你的!
那痞子睜著一雙鼠目瞪著他,一臉極不甘心的表情。
“兄弟!
痞子的同伙們此時都圍了上來,把夏雷包夾在當中。
“你混哪里的?這么狠?”
“哼哼!我哪里都不混!”夏雷冷冷地開口,無畏無懼地盯著對方的老大!斑@位大哥,如果你也是在道上混的話就應該知道,這種欺負女人家的事,真正是條好漢的人,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好!你有種!”
那位“大哥級”的人物點了點頭,拿著兩道兇狠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隨即轉過身,招呼身旁其他的嘍嘍。
“我們走!”
一群人呼嘯而去。臨走前當然會免不了憤恨難消地對著夏,雷丟下了幾道“你給我小心點!你給我記!”等等諸如此類的眼神。
“夏先生……”
他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了關切至極的表情!澳銈儯銈冞好吧?”辰希朝著他點點頭!爸x謝你。”
“不用客氣!毕睦讚u搖頭,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人家都說‘惡人沒膽’。我只是盡我一點點做朋友的本分罷了!”他頓了頓,燦爛的笑容里充滿著期待!澳敲,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辰希猛地一怔!驀然想起了母親過往的遭遇,幾乎悵然得答不上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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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過美儒的一再勸說,辰希也只得提早結束了今天的工作,由夏雷充當護花使者送她回家。
“我就說人家是沖著你來的吧?”美儒笑著“虧”她,一方面也給她良心的建議道:“今天發生了這種事,我看你也沒有情緒再彈琴了,干脆你就讓他送你回去,也算是對他這英雄救美的行徑一點點的報償嘛——”講得如此“順理成章”,辰希還有什么話好說?
“既然要做朋友,總該讓我知道你叫什么吧?”兩人并肩走在午夜的臺北街頭。一直默默抽著煙的夏雷忽然偏過頭來問她。
辰希心頭一凜!心中突然莫名其妙地蹦出了不想告訴他真相的念頭。
“呃……我……我姓梅,梅花的梅,庭院的庭,走過的過。”
“庭過……庭過……”夏雷喃喃地念了兩遍,笑了笑!班,這名字挺詩意的。取這名字的人應該具有很好的中文造詣吧?”她差點沒失聲笑了出來。什么很好的中文造詣?根本就是她臨時掰出來的——所謂“梅庭過”者,“沒聽過”是也……她強忍住要笑出來的欲望,微微低著頭不置可否。
“干嗎非要在這種地方上班?”他又問。
辰希默然地笑了笑,不答反問道:“你的工作咧?”
“哈!說起來你也許不會相信,我是干偵探的!”
一講起自己的“專業”,夏雷竟不自主地表現出一種意興風發、得意洋洋的樣子。
“哦?那是不是很有趣?”
“說有趣嘛是真的很有趣,尤其你可以借著工作的機會認識很多人,各式各樣、形形色色的人……”他頓了頓,輕輕吁了一口氣!澳阒绬?對于研究人性我可是頗擅長的!
她有些好奇地開口問道:“怎么說?”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毕睦讚u搖頭。又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煙來點上!跋裎揖团鲞^很多這樣的例子:什么太太要我去抓先生的奸啦!或者先生要我去抓太太的紅杏出墻啦等等的。我老想不透的是,既然要把好好的一樁情事搞得這么難看,那當初又為什么要在一起呢?”
“也許,也許他們有難以透露的苦衷也不一定……”她悠悠然地開口說道。剎那間感到有些難過,因為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還有,那未曾謀面的爸爸的妻子……
“苦衷?”夏雷搖搖頭笑了,不怎么同意她的看法似的!拔业共徽J為是什么苦衷,我覺得是信不信任的問題……”他轉過頭來望著辰希。雖然背著光線,她卻依然感受到夏雷那種炙熱如火般深情的眼神。
“對自己的愛相不相信、對你愛的人相不相信;只要有了信任與包容,那兩個人在一起還會有困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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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要帶一個“懂得音樂”的朋友前來聽她演奏,果不其然,隔沒兩天,夏雷就又來了。
自從兩天前夏雷跟她說了那番話之后,辰希的心中就十分地忐忑不安。因為,夏雷所說的信任和包容,她一個也做不到……非不為也,是不能也……為此,她感到相當茫然、也相當難過……
“辰辰,我看哪!這件事不簡單喲……”美儒自以為“神算”般地開口說道。一副道貌岸然、老氣橫秋的表情!跋仁且粋比江口洋介還性格的江口洋介,接著又來了個比木村拓哉還帥的木村拓哉;天!你的魅力竟能把日本兩大天王偶像都給吸引來了,真是夠驚人耶——”
“唐美儒!你夠了沒?”辰希當場恨得咬牙切齒,氣急敗壞地破口罵道!澳阋窃俸f,我馬上就去辭職!”
“好啦好啦!開玩笑的嘛,這樣就翻臉哦?”美儒連忙笑著安撫她!翱晌乙矝]說錯呀!他們兩個真的長得很帥嘛——”美儒所言并不夸張。當她第一眼看到那位跟著夏雷前來、帥勁酷絕的陌生男子時,辰希的心頭,便突然像是被電著般猛震了一下……奇怪?好像曾在哪里見過這個人似的……她故做鎮定狀地走上了演奏臺,面對著黑白分明的琴鍵深呼吸了一口,十只修長白皙的手指頭,剎那間便像是仙女手中的魔法棒般,開始譜出了一串串優雅的音符——
“天!她彈得真好!”夏雷不禁張口贊嘆,一雙桃花眼像是發掘到什么天大的寶藏似的,露出了欣喜若狂的光芒……
他推了推一旁正在點煙、滿臉毫不在乎的櫻庭皓司一把,有點得意地笑道:“怎么樣?就跟你說過她彈得不賴吧?我可是特地請你這位專家來鑒定看看的喲!”櫻庭皓司噴了口煙,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你把我從錄音室里挖出來就是為了這個?大哥,我看你這分明就是‘醉翁之意’嘛!”
“沒錯!我就等你這句話!”夏雷興奮無比地一拳捶在他肩上,笑瞇瞇地道。“我就知道逃不過你的火眼金睛。喂!這次我可是認真的!你這做兄弟的還不幫我好好地看看?”
“不錯啦!你的眼光還會有問題嗎?”他瞇起足以震懾人心、迷人的雙眼,瞥了瞥這位臺上的女孩!安贿^,我得說句老實話:這女孩的本人要比她的琴藝出色多了!
夏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意中顯然有著過分的期待。
“唉,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這么挑呀?我管她的琴藝好不好?只要我喜歡這個人就行了;更何況……”他朝著櫻庭眨了眨眼,笑得一臉壞壞的樣子!澳愕钠馕疫不清楚嗎?通常被你說不好的人,往往正是你想要稱贊的人;所以嘍,依我對你的了解,我看哪,她的琴藝也壞不到哪里去,對吧?”一個對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朋友,竟可以將你的好惡分析得如此精辟且正中核心。櫻庭皓司簡直無話可說。
他搖搖頭漠然地撇撇嘴,彈了彈手上的煙灰,反射動作般顧左右而言他地追問道:“喂!你別只顧著陶醉!我拜托你的那件事現在到底進展得怎么樣了?都已經一個月了耶!”
“唉,還說呢!”夏雷晃了晃腦袋,想把自己的魂魄從那“鋼琴魔音”中喚回來。
“為了找你要找的那個女孩,這一個多月來我可是把全臺北市的鋼琴酒吧都跑遍啦!可都沒有找著你要找的那個人。”他頓了頓,有些得意也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安贿^,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有幸能認識這個女孩子……”
“那……這個女孩子你問過了嗎?”櫻庭皓司寓意深遠地看著臺上的女孩,突然問道。
“她?”夏雷愕然。很顯然地,他是壓根連想都沒想過!安粫!她又不叫辰辰,怎么可能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再問清楚一點也無妨吧?”他捻熄了煙,立刻站了起來。
“喂!你等等!”夏雷被他這貿然的舉動給嚇壞了!連忙開口想要去制止?墒,已經來不及了……
“這位先生,請問你有什么事嗎?”眼看那男人一臉殺氣騰騰地就要沖向演奏臺,站在一旁觀望了許久的美儒連忙上前一步詢問道。
人說“紅顏禍水”。美儒這下子總算是見識到了但這工作既然是她介紹的,她就有一份責任在,說什么也得要好好保護辰辰,免她受到傷害才是。
“呃,我……”
櫻庭皓司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夏雷便跟著沖上前來,一把抓住了他,并對著一臉正氣凜然的美儒歉疚般地笑了笑!皩Σ黄、對不起,我這位朋友的腦袋有點‘阿達’,你們不要理他……”他彎起手指在自己的太陽穴處比了個滑稽的手勢,隨即又急又氣又不知如何是好地脹紅了臉,對著櫻庭皓司低聲喝道:“你給我回去坐好啦!就跟你說了她不是你還想怎樣?真是的!大爺我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
“這有什么好丟臉的?問一問又不會怎么樣!”櫻庭皓司理直氣壯地掙開了他的手,自以為是地敞開嗓門大聲反駁著。
一聽見他那口奇怪腔調的國語,那在演奏臺上的女孩竟赫然站起來,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哦——我想起來了!”
她滿臉怒氣沖沖的表情,邁開大步就從臺上跳了下來,腳下一個不小心沒能站穩,竟一摔就跌進了他的懷里!
“哎喲——”櫻庭皓司起先還有點不知所措地望著懷里這位“從天而降”的“摔跤女王”,后來看到了她眼瞼上的小疤痕,也猛地憶起了大概在一個月之前,他在路上碰到的那個渾身是傷的女孩子……
“。∈悄悖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