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要再繼續下去了,杜威德。”她還是說了。
“我不是那個男人!”他啞聲低語。
“我知道!
“那你為什么……”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彼⑽暝钠鹕。
他不想放開,卻不得不放開,伸手扶了她一把,讓她離開了他,起身走到欄桿旁,眺望著黑暗的山林。
“我媽多年洗腦似的言語已經在我心里根深蒂固,對好看的男人,我無法付出信任,就算我知道你很好,就算我一直叫自己要相信你的真心,甚至理智上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可是那些在我心里已經扎根的言語,依然會不時展現它言語的力量!
“每當你前一刻對著我說喜歡,下一刻,六歲那年見過的那張臉就會在我腦海里重復說出那些殘酷的話。前一刻我笑得開心甜蜜,下一刻我又會被陰暗包圍,我無法克制地懷疑你的感情,我相信你隨時都會離我而去!彼h抱住自己,不住的發抖。
他站了起來,拿著毛毯走到她身后,為她披上,從背后緊緊的抱住她。
“我知道!彼硢〉牡驼Z,“我知道你在等我離開你,我感覺到了!
她錯愕,眼淚掉了下來,忍不住低咽。
“恩媺,別哭,我沒關系的!彼麖澤韺㈩^靠在她的臉側,與她臉貼臉!罢娴臎]關系,你不必信任我,你在等我離開,就等著沒關系。”
“可是……”她搖著頭,淚如泉涌!拔业暮隼浜鰺、我的反反覆覆,最后一定會磨光了你對我的感情,到時候……”
“不要緊的,你的母親花多少年給你洗腦,我也可以花同樣的時間,甚至更多時間讓你感受我的愛,就算沒有成功也沒關系,你就繼續等,等到我們都老了,青春不再,齒搖發禿,路也走不動了,那時你就轉頭看看你的身旁,然后告訴我,你等待的答案!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在告訴她,那時候他依然會在她身旁?墒恰
“對不起,杜威德,對不起,對不起……”
向杜家人告辭時,或許他們察覺到什么,表情雖然有著關切和擔憂,可是卻沒有多說什么,只叮嚀開車小心。
張姨應該也察覺到他們兩個不對勁,閉著眼靜靜坐在后座,不知道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只是避免尷尬的場面。
車廂內一片沉默,這次她的生理時鐘沒有發生作用,她一路清醒的回到臺北。
車子停在大樓前,她和張姨下車,搭電梯回到她的住處。
而杜威德則將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再搭電梯回到他自己的住處。
在張姨的幫助下,她洗好澡,回到床上躺下,睜著眼,意識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現在要干么。
“睡吧!李小姐,天都快亮了!睆堃虦厝岬靥嫠w上棉被。
睡?她愣愣地看著張姨。
對喔,她要睡覺,她都是晚上十點之前睡覺的。
可是……睡覺要怎么做?
對了,要閉上眼睛。
她緩緩地閉上眼,一會兒之后,她聽見張姨離開她的臥房,聽到房門被輕輕的關上,聽到門外……他的聲音。
“她怎樣了?”他的聲音低低的這樣問著。
“休息了,不過看起來很不好,神智好像不太清楚!睆堃虛鷳n的回答他。
他又說了什么,聲音遠了,模糊了,讓她聽不清楚。
她睜開眼,焦急的坐了起來,他要走了,這次真的要離開了!
她聽見鐵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他走了,走了……
好看的男人是不可信任的!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媽媽,可是他……不一樣,他不是……那個男人!
他不是……可是,他走了!
她猛地跳下床,赤著腳沖出臥房,然后一頭撞進聽到聲音從沙發站起來的男人懷中。
“恩媺,怎么了?”杜威德被她嚇了一跳,這樣急匆匆跑了出來,還赤著腳。
“你……”她愣愣的抬起頭來。是他,他……沒走?
她疑惑地望向鐵門,再抬頭看著他,剛剛她明明聽見了……
“我讓張姨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過來!彼剖强闯鏊囊苫。
“為什么……你在這里?”她神智還有些迷茫,似乎無法確定自己在哪里?
“我不放心!彼p聲地說,帶著她來到沙發坐下,將她抱上自己的腿,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你看看你,全身冷冰冰的,還赤著腳跑出來,地板那么涼,你就不怕感冒。磕氵@樣教我怎么放心回隔壁睡覺?”他絮絮叨叨地說。
她窩在他的懷里,貼著他的胸腔,一會兒,他的話才進入大腦。
“對啊,你只是回隔壁……”嘆了口氣,緩緩地閉上眼睛。“你不要管我,等睡一覺,有精神了,就會恢復成快樂開朗的李恩媺!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她,一下一下拍撫著她的背,輕撫著她的發,眼底滿是心痛。
“你喜歡快樂開朗的我,對不對?”她低低的說著!拔視謴偷!
“我喜歡,但是卻不喜歡你把痛苦壓抑著,所以暫時不恢復也沒關系,我會陪你度過的!倍磐碌吐暤恼f。
“杜威德……”心,輕顫著。
“恩媺,至少在我面前,你沒必要把痛苦壓抑,也沒必要在人前強顏歡笑,難過就難過,要憂郁就要憂郁,懷疑就懷疑,不信任就不信任,有什么關系?有痛苦就痛痛快快的發泄,然后煙消云散,不是很好嗎?不信任的話,就讓時間來證明,日久見人心,不是嗎?”
“媽媽說,我沒有權利任性,長得差,就得笑臉迎人,時時甜美嬌憨……”她低喃。
“沒那回事,喜怒哀樂是理所當然的,人有七情六欲非常正常;永遠開朗快樂保持笑容才是不正常!
“那……我也可以不笑了?”
“當然可以,當一個酷酷的小冰山也很可愛。”他笑說,眼底有些發熱。
她扯了扯嘴角,緩緩地閉上眼睛,抬起左手撫上他已經冒出胡碴的臉。
“杜威德,你可不可以變難看一點?”這樣她就可以安心的愛他。
“哎呀,就是天生麗質難自棄!怎么辦?”他輕笑,眼淚滴了下來,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輕輕一顫,那熱燙的液體,滲入了她冰冷干枯的心,像泉眼般,慢慢地涌出了一絲絲溫泉。
他在為她流淚嗎?
為這樣反覆無常、不信任他、郁郁寡歡、莫名其妙的她……心疼嗎?
“你不覺得這樣的我很討厭嗎?不覺得厭煩嗎?”她喃喃地問,透著疑問。
“為什么會?你在我面前表現出你拼命隱藏壓抑的一面,代表我是特別的,更代表你其實心里已經信任我了,我很高興,可還是覺得心疼!彼拱椎恼f。
“我心里已經……信任你了?”她驚愕的低問。
“當然啦,不然你自己想想,你的這一面給誰看過?”他說得異常篤定。
是沒有。
“是……嗎?”她有些疑惑。
“當然是。”原來她已經信任他了……
“杜威德,我想睡了……”她喃喃地道,好像有些安心,終于可以睡了。
“嗯,你睡吧!彼崧曊f。
“你會陪著我嗎?”
“我會陪著你,乖乖睡。”
“就算我是酷酷的小冰山?”
輕笑一聲,圈緊雙臂,將她緊緊的擁在懷里,揉進心里。
“對,就算你是酷酷的小冰山,也是我最可愛的小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