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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情婦 第九章 作者:溫妮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任孅孅一邊吃著父親為她費心烹煮、容易入口的稀飯,眼角卻不由得直往,坐在角落的那個男人瞟去。

    她努力搜尋腦中的每一張臉孔,卻沒有這個男人的。

    她不認得他,但他卻說是自己的情人?!

    任孅孅無法判斷地說的話是真或假,因為醫生說她在中彈倒地時,頭部受到了撞擊,而導致局部性的失憶,除了那個男人,她的記憶也停留在兩個多月前。

    喪失記憶,的確是讓任孅孅感到不安,但最讓她坐立難安的,卻是眼前那個理首于文件中的男人。

    驀地,男人抬起頭,黑耀石般的眸,定定鎖住她的眼。

    他發現自己在偷看他了!

    “嚇——”任孅孅心一驚,險些打翻手中的碗。

    她真的好怕他、好怕他渾身幅射而出的驚人氣勢,當他的眸對上她時,她總要以為自己的心臟隨時會跳出來……

    像這樣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會與他交往呢?!

    男人沒有開口,只是再度低下頭,重新埋首于文件之中。

    住院快一個月了,但她卻很少聽他開口,尤其在得知她忘了他之后,他又更加沉默,總是靜靜地待在病房內,有時候,任孅孅都要忘了房里還有這號人物。

    但當她需要人協助時,他又會一聲不聽地為她打理好一切,任孅孅雖然很感激他的費心,可對他的害怕卻沒有因此而減少。

    以龜速吃完了碗中的稀飯,但仍然饑腸轆轆的她,才想再添一碗,他已先一步接下她的動作,當他把碗遞給她時,兩人的指尖不經意相觸,任孅孅就像只受驚的小兔兒,手中的碗一時沒捧穩,便直接打翻在她膝上的薄被上頭。

    “對、對不起。”任孅孅驚慌失措地道歉,只是一個小小的碰觸,為什么她要這么大驚小怪呢?!任孅孅感到有些自責,他一定被她傷害了。

    “沒事的!蹦腥说卣f道。撲克牌臉上永遠只有那一號表情,讓任孅孅怎么也猜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男人利落地抽走了那條薄被,又為她重新添好稀飯,這一回,他把碗放在餐桌上。接著,男人便把薄被帶走,準備拿到外頭清洗。

    看著男人的背影,任孅孅突然覺得那背影看起來好落寞……

    “啊……”也不知怎的,任孅孅已開口喚他。

    “還有事嗎?”男人回過頭,似乎覺得任孅孅的反應很特別,畢竟,這一個月來,她從沒主動對他開口。

    “那個……謝謝!辈恢雷约簡舅菫槭裁,最后,任孅孅只能尷尬地對他道謝。為什么她會想要叫他呢?!自己明明是那么怕他不是嗎?!

    男人輕輕點了個頭,走出病房,留給她滿室的寂靜。

    即使他已經離開,但任孅孅的視線卻不受控制地,一直沒從門扇離開過。

    她的確是很怕那個男人,但她有多怕他,她就有多注意他。

    這兩者的分量,是相同的。

    對于“情人”這個說法,漸漸地,她有些相信了,如果他倆不是情人的話,他為什么愿意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

    那個男人不是他中物,從她所受到的醫療照顧就看得出來,這絕非普通的有錢人所能提供的,但平凡如她,又是怎么得到他的溫柔對待?!

    任孅孅覺得好疑惑。

    小小的喀啦聲,表示他回來了,任孅孅抬起頭,看向他。

    “怎么了?”男人問道。小人兒今天似乎特別反常,自從她受傷以來,她躲著他都來不及,又怎么可能像現在,一副等著他回來的模樣?

    “我……”任孅孅張著口,一時間也不知自己該怎么開始!皻W陽烈,我想要問你,我們……是怎么認識的?我和你又是怎么開始交往的?”

    這是一個開始,如果他們真的是情人的話,她必須學著重新認識他。

    聞言,歐陽烈唇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痕,在他等待了這么久之后,她終于愿意正視他了嗎?

    看到歐陽烈難得的微笑,任孅孅不由得愣住了,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感覺上,似乎也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在她的床尾處坐下,并重新在她膝上蓋上一條新的薄被,細心地為兩人留下一點距離,沒有因為她的示好,而貿然地靠近她,因為他知道,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都很怕自己。

    “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就被我嚇哭了,我從沒想過,女人的眼淚居然能夠說流就流……”淡淡的笑痕仍掛在他唇邊,初識的每一個小細節,仍清楚地在他腦中。

    聽到這里,任孅孅忍不住噗哧一笑,原來自己怕他的情況,并不是從受傷之后才開始的。

    當任孅孅聽到那一段“床事”爭奪戰時,她忍不住紅著小臉,為自己的清白抗爭“不可能!我怎么可能非要抱著你才能入睡?!”

    歐陽烈沒有試圖說服她,他只是以一雙似笑非笑的黑眸看著她,最后,任孅孅突然發覺到,他說的很有可能是事實。

    “我真的做了那么丟臉的事?!”任孅孅忍不住慘叫。

    “你那時很害怕!睔W陽烈好心地為她提供臺階下。

    “不要再提啦!”任孅孅好想找個洞,把自己理起來算了。“我怎么會這么糊涂呢?!居然把自己的清白給睡掉了。”

    “你的清白一直好好的在你身上,何時睡沒了?”淡淡地發言,歐陽烈不免說得有些氣悶。

    突地,兩人都愣住了,這對話好耳熟啊……

    “這些話……”任孅孅看著歐陽烈,熟悉的對話,讓她覺得他們似乎曾說過類似的話題。

    “是的,我們曾說過這些話!睔W陽烈對她點點頭,表示她的印象無誤。

    “唔……好痛!”被關上的記憶之門,突然被打了開,一大堆破碎不全的畫面及聲音,頓時塞滿任孅孅腦中。

    她看到了自己和歐陽烈正在聊天,狀似親昵,但下一秒,畫面卻跳到另一幕,她正窩在他的懷中,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

    喜歡你……烈大哥……喜歡……

    她還來不及尋回全部的記憶,那扇門卻被再度關上,徒留下惱人的疼痛,讓人頭痛欲裂。

    “孅孅?!”也顧不得她是否又會排斥自己的親近,歐陽烈長臂一攬,把滿頭大汗的小人兒給攬入懷中,他迅速按下呼叫鈴,在醫生到來前,只能溫柔地抱住她,不讓她傷到自己。

    “孅孅,不要害怕,我現在就在你身邊,醫生馬上就來,你會沒事的!”歐陽烈收緊了雙臂,以自己的體溫,試圖煨暖她不住震顫的冰涼身子。

    “……烈……烈大哥……”喃喃喊出這熟悉的名字,任孅孅就眼兒一翻,昏了過去。

    醫生在為任孅孅打了一針鎮定劑后,睡夢中的她,這才總算不再皺眉,歐陽烈握住她的小手,那小小的手掌似乎又更瘦了些。

    歐陽烈甚至不敢用力握住她,生怕一旦用了力,她的小手就會應聲折斷。

    “對不起……”歐陽烈的聲音難掩自責,只有在她睡著了以后,他才敢肆無忌憚地靠近她、摸摸她,因為清醒時的她,是那么地怕他。

    他沒保護好她,才會害她受傷,當鮮血從她身體涌出時,歐陽烈感覺到她的生命正在流逝,他不敢想象,如果失去她的話,他將會變成什么模樣?!

    當她醒來后,竟說不認識他時,歐陽烈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撕成了碎片。

    這是對他的懲罰嗎?

    因為他沒有好好保護她,所以老天讓她遺忘了,遺忘他們曾有過的一切回憶。只留下他一人,暗自舔舐著無法復原的傷口。

    “請你想起我,想起我們的過去,不要讓我一個人孤獨地留在回憶里。”歐陽烈輕輕吻著她的小手,總是隱藏在重重面具下的感情,首度奔涌而出。

    他愛上了一個可愛的小女人,但現在,她卻忘了他們的愛情,這讓歐陽烈在擁抱回憶的時候,更是備感孤單。

    “只要你能想起我,就算你要我每天對你說我愛你,我也不會再逃避了。”

    有一度,歐陽烈曾經很擔心,如果在他親口對她說出“我愛你”之前,她若是死去了,那他必定會永遠恨著自己。為什么當她想聽的時候,他卻不肯對她說愛。

    只是簡單的三個字罷了,他之前到底在堅持什么?!

    敲門聲打斷了歐陽烈的思緒,是歐陽浩天走了進來。

    “她沒事吧?”歐陽浩天關心地問道。其實他剛剛就來過了,只是正好碰上任孅孅突然昏倒,他只得現在再過來一趟。

    但歐陽烈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地,要他有話快說。

    “我知道了!睔W陽浩天舉手做投降狀!拔蚁M愠鰜硪娨粋人!

    “不見!睔W陽烈答得干脆,F在沒有任何人,能把他從孅孅的身旁拖走。

    “時以繪。我要你見的是時以繪。”歐陽浩天嘆了口氣,何嘗不知自家兄弟的心思?!但這件事也很重要。

    “時以繪?”歐陽烈喃喃念著這三個字,仿佛不認識這個人。

    “采風把她綁來了,我覺得你最好先去見見她!睔W陽浩天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告訴他,時以繪目前的情況。如果時以繪不是屠家人最好,但如果她是的話……

    他已經可以預見,某兩個人應該會大打一架。

    聞言,歐陽烈總算有些動作了,他站起身,決定去會會那個,與自己母親有著神似面孔的女孩。才踏出任孅孅的病房,歐陽烈就注意到,醫院里的人似乎又更多了。

    來往于走廊的行人,在經過那間病房前時,總忍不住探頭探腦,似乎想從那緊閉門扉中,看出什么端倪似的。

    “最近直升機老在這個小鎮上飛來飛去,聽說最近來看病的人數,暴增了一倍不止。”歐陽浩天打趣地說道,試圖讓氣氛輕松些,但歐陽烈明顯地不領情。

    “就是這個房間。”歐陽浩天打開一扇小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歐陽烈想見的女孩,而是歐陽采風。

    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歐陽浩天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兩道電流撞擊時的火花四溢,他突然有些懷疑,找歐陽烈來認親,到底是對或不對。

    “她在哪里?”歐陽烈沉聲問道。

    歐陽烈打量著四周的擺設,這里似乎是儲藏室,四處堆疊著鐵架,而鐵架上更放了許多用品,乍看之下,除了歐陽采風外,他沒見到任何人。

    聞言,歐陽采風只是從身旁的一個大鐵架后,拖出一張椅子,那女孩,就坐在椅子上——這么說其實并不正確,那女孩根本是被綁在椅子上,而她的雙眼也被蒙住,嘴里似乎也塞了布塊,讓她無法說話。

    女孩知道房里又多了兩個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綁架,雖然是嚇壞了,卻還勉強保持著冷靜,她不曉得自己身在何方,她只知道一件事——

    她一定要想辦法逃出這里!

    “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樣?!”歐陽烈一個箭步上前,首先扯下蒙眼巾。

    光明乍現,時以繪被光線刺得幾乎睜不開眼,孅孅之中,她看到一張模糊的臉龐就在她的眼前,雖然看不清楚對方的相貌,但一股熟悉的感覺,卻盈滿她心頭。

    接著,那人又把布塊拿掉,總算還她說話的能力。

    “你……你是誰?綁架我是為了錢嗎……”時以繪的聲音有些沙啞,她眨了眨眼,眼睛總算適應了光線,而“綁匪”的長相,也看得一清二楚。

    時以繪覺得有那么些奇怪,難道現在的綁匪都不怕被人看到長相嗎?

    而且,這男人的氣質,實在不像是會為非作歹的人。

    男人沒有開口,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那直勾勾的眼神令時以繪有些害怕,還以為自己遇上的綁匪是個變態。

    但是……為什么那雙眼會給她熟悉的感覺呢?

    時以繪轉過頭,竟見到一個她意料不到的人——她的情人。

    “歐陽,為什么你會在這里?!”情人望著她的眼神沒有溫度,時以縫被他眼中的冷漠,凍得心底直發抖。難道……這起綁架是他計劃的?!

    “你的右手手臂內側,是不是有一顆朱砂痣?”歐陽烈的撲克牌臉,換成了熱切的神情。好像……她長得真得好像“她”……

    “……嗯!睘槭裁此麜肋@件事呢?!時以縫被眼前的狀況搞迷糊了,但她知道,最好乖乖合作,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為她解開最后的束縛,長久被縛住的手腳,有些血液循環不良,她揉了揉手腕,希望能讓循環加快些。

    “那顆朱砂痣就在這里——”說著,時以繪抬起右臂,似乎是要讓男人看清她手上的痣記,突然,她握掌成拳,猛力朝男人臉上揮去!

    但她的拳頭卻硬生生停在男人臉前幾公厘處——腕際感受到的壓力,讓時以繪以為自己的手會在下一秒斷掉。

    時以繪抬頭,發現對她施以暴力的,正是她的情人!

    “不要傷害她!”歐陽烈喝道,歐陽采風這才放開手,退開了幾步。

    確定歐陽采風不會再傷害她,歐陽烈這才轉頭看向,一臉戒慎恐懼的時以繪。

    “你應該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我是你的哥哥,你在這個世界上惟一有血緣關系的哥哥!笨v使曾經有過任何的懷疑,但在看到那顆朱砂痣后,一切的懷疑,也都煙消云散了!澳憧催@個——”孅孅說著,歐陽烈抬起右臂,露出他手臂內側的紅色印記。

    時以繪無法不瞪著,歐陽烈手上那顆與她的位置一模一樣的朱砂痣。為什么這個人也有一樣的痣記?!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問,自己何時冒出一個哥哥了?!

    “我是你的哥哥,在時越毀了我們家之前,我的名字叫做屠烈!北怀鸺曳鲳B了二十年,她恐怕一時無法接受事實。因此,歐陽烈盡量語調平緩地說道。

    “爸爸?”時以繪皺眉,如果他真是自己的哥哥,為什么要這么喚爸爸呢?

    “那個人不是你爸爸!小妹,我們的爸爸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時越給害死了!事實上,當時除了我,所有屠家人都死了!他還帶走只是初生嬰兒的你,雖然我不清楚他的目的為何,但現在,我們終于再次團聚了……”

    歐陽烈說出二十年前的往事,但時以繪只是用力搖著頭,不敢相信她口中的父親,竟成了一名兇手。

    “我才不相信!你是在騙我的吧?!”

    “我沒有欺騙你,我知道你只是一時難以接受事實。如果你真的不相信,那我們來做一次DNA的檢驗,讓科學來證明我們的血緣關系!

    “那我到底是誰?”時以繪問道。雖然她還不敢相信他的話,但她心底的確對他抱著一分熟悉的感覺。

    如果自己不是時以繪的話,難道她這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全是一場謊言?!

    “你是我的妹妹!睔W陽烈定定看著她,口氣堅定。

    是的,她是他的妹妹,他們一家人,終于重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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