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慘。”關宥慈完全同意。
這不是她第一次同意他的話,卻是第一次這般感同身受。
不過她心有疑問,為什么世子爺會說這種話?眼下不是四海升平、民生樂利、戰爭不興,為什么侯一燦會突然返京?是因為隱衛仍然和他有所聯系,因為他知道將會發生某些事情?
但她也明白,今夜不是問這些話的好時機,所以她沉默地為兩人再倒一杯酒,舉杯,與他共飲。
“宥慈,我很難受!
“我懂。”
“這輩子,我最重要的任務是等待亮亮出現,她終于出現,卻注定不是我的女人,你能理解我有多不甘愿嗎?”
關宥慈點點頭!袄斫!
“如果可以恨我的對手,我會甘心一點,如果我有爭取的空間,我會甘心一點,如果我能在盡過力之后才承認失敗,我會甘心一點,但是……統統沒有,我不能恨、不能爭取,甚至不能盡力!”
她懂的,那種無能為力,真的很刨心。
“我不能面對,所以遠走高飛,可身子遠離,心卻留在原地,它沉甸甸的,像被繩索捆著,無法自由。宥慈,我都懂的,懂得要放手,懂得退一步才能海闊天空,懂,卻做不到,你可以告訴我該怎么辦嗎?”
關宥慈搖搖頭,他教過她很多道理,可是這一刻,她覺得用那些道理來打醒他,對他來說很殘忍。
“幸好有你,痛到受不了的時候,只要想想你,疼痛就會少幾分,煩到壓不住的時候,想到你,就會舒服很多點,怎么辦,沒有你這丫頭,爺都活不下去了!
她笑了,這是甜言蜜語嗎?不管是不是,她都愛聽。
再倒一杯酒,她說道:“喝吧,一醉解千愁!
兩人喝了一杯又一杯,他們在
微醺時說廢話、說笑話,說得兩人咯咯笑不停,他們在五分酒意時說了心底話。
侯一燦說他喜歡她,關宥慈說她愛他。
他說約定五年,五年后,若是身邊沒有人比她更舒服,他們就在一起,一輩子。
她說:“我對自己有信心,沒有人可以比我讓爺更舒服!
溫暖比不上太陽?無妨,她可以當皎潔月亮,在漫漫長夜里,給予他無數溫柔。
他痞痞地問“真的嗎?沒有人比得上?要不要試試?如果試得好,不必等五年!
她噘唇,問道:“怎么個試法?”
他道:“有沒有聽過試婚?”
她用力搖頭,相當不解,婚姻可以試的嗎?試得不好,怎么辦?但下一瞬,她又用力點頭,她想,如果連試的機會都沒有,豈不是很可憐?
他不說話,用動作向她解釋,他拉過她的手,把她拉坐到自己腿上,像上輩子那樣。
那個時候,他坐著輪椅,亮亮坐在他的腿上,音樂起,他們用輪椅跳著華爾茲,他笑,她也笑,她陪著他走到人生最后一秒。
關宥慈咯咯地笑著,酒讓她的膽子無限膨脹。
呵呵,原來試婚就是大膽一點點、放浪一點點、隨心所欲一點點,這種試法,她喜歡。
他湊近她的臉,額頭與她輕蹭。
微微的刺、微微的癢,卻有著濃濃的親密感,她笑得更燦爛,勾住他的脖子。
侯一燦用最后一分理智問道:“明天醒來,會不會后悔?”
關宥慈不知道自己還會怎樣的沉淪,但她曉得,錯過這次,她連試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就算后悔,她也不愿意停止,于是她搖搖頭。
她的反應鼓勵了他。
酒后亂性,是多數人能夠接受的選擇,只不過在酒精的催促下,他忘記這里不是二十一世紀,這個選擇無法在這里成立,他低下頭,封住她的唇。
一個溫柔的吻,她失去本心,而他失去最后一分意志力。他不曉得她的唇這樣嫩、這樣甜,他不曉得她的身子這樣香、這樣軟,越是靠近,越是無法離開,他不由自主加重吻的力道,他在唇齒的嬉戲間,欲望節節上升。
不確定是誰先動手探索對方的身子,但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把干擾這件事進行的思緒拋諸腦后,他們放任原始欲望狂奔,在感官的追尋中激昂著,激情一波接著一波,這比酒精更能讓人忘記苦痛。
關宥慈不曉得自己經歷幾次的高潮迭起,侯一燦卻清楚,練過武功的身體,絕對會讓二十一世紀的男人汗顏。
在明月西沉、星子黯淡了光影間,兩人方才沉沉睡去。
饜足的幸福感讓侯一燦緊緊地把關宥慈鎖在懷里,不愿意放開,他沒有想過明天自己將會面對什么,只想著保有這份溫暖,并且持續下去。
第十三章詭譎的情勢(1)
天空剛剛翻起魚肚白,多數人還在夢鄉中流連忘返,可是得到消息的安溪,已經快馬來到關家莊子前,一個縱身,翻進圍墻。
主子爺不在他的房里?難道猜錯了,主子爺不在這里?
他猶豫片刻,轉身往關宥慈房間走去,輕輕敲門,里面很快出現動靜。
侯一燦清醒,看著凌亂的床被,以及窩在自己懷里的關宥慈,他眉心緊蹙。他果然做了……
該死的!原來他教會她不要輕易品嘗愛情,目的是為著監守自盜?他告訴她男人多薄幸,要她睜大眼睛,到最后卻讓他占了便宜?
該死的侯一燦,你在做什么!你有沒有一點點良心,她才十五歲,你居然這么狼心狗肺!
這時候,敲門聲又傳來了,伴隨著安溪的低喚,“宥慈……”
安溪怎么會找到這里?莫非……
一驚,他把枕在她頭下的手臂輕輕抽出,試著不驚動她,但他一動,她就醒了。
被折騰一晚,關宥慈非常疲累,但做了壞事,她有些良心不安,一點點動靜便讓她的精神用最快的速度集中。
她望向侯一燦,首先入眼的是他皺在一起的眉心,這個表情是……后悔?
驀地,心被刮下一層皮,說不出口的滋味。
與她對視片刻,侯一燦慚愧地背過身,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他口口聲聲說愛亮亮,轉過頭就和她在床上翻云覆雨,她會怎么想他?他的愛情太廉價?
不知如何面對,他只能假裝不曉得背后有兩道目光在注視,他撿起地上的衣服時,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
果真是后悔了啊……關宥慈緊抿雙唇,心想,要不要對他說,別介意,昨晚只是個意外,我們都別掛心。
可她還來不及說,侯一燦先一步開口,“我會負責的!眮G下話,他依舊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不敢轉身、不敢對視,他快步走到門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補上一句,“等我回來!
他開了門,瞥了驚愕的安溪一眼,并未多說什么便把門給關上,大步往前走,安溪立即跟了上去。
關宥慈望著門板,蠟燭已滅,晨曦未明,她坐在光線不明的屋內,沉默著。
負責,這是相當好的字眼,是任何女子在經歷這種事情之后,最想聽到的一句話,可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刺耳。
負責,是因為他覺得犯錯了?他認為昨晚的過錯,無法挽回,只能彌補?
可她不覺得有錯,她愿意試婚、樂意試婚,就算結局和想象中不一樣,她也想試試,至少……至少有這么一次,不枉此生。
可他認定是錯誤,所以愿意負責任,愿意承擔。
她苦苦一笑,真是的,怎么讓人這樣難堪呢?
轉眼,二十幾日過去,侯一燦杳無音訊。
關宥慈無法不這么想,是因為即使愿意負責,他還是覺得太困難,所以他后悔了讓她等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