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徐宥菲這般委曲求全,關宥慈仍是不動如山,侯一燦怒道:“不管你心中有再多的怨恨,血緣關系是斷不了的!
“我姓關,她姓徐,我們之間沒有一毛錢關系,若不是殺人會臟了我的手,我很樂意親手送她下地獄!标P宥慈說得決絕,她恨徐宥菲,但凡她有一點點能力,就會不顧一切討回公道,她越想越憤恨,提腳踢去。
徐宥菲往后跌,后腦撞上桌腳,發出叩的很大一聲。
葉梓亮嚇了一大跳,連忙彎身扶起徐宥菲,關心的問道:“宥菲,你有沒有受傷?”
徐宥菲微弱地回道:“我沒事,你別擔心!
侯一燦不懂關宥慈這么聰慧,怎么偏偏在這件事情上頭會拎不清?“關宥慈,你夠了,越說越不象話!”
“我不過說得難聽,爺就不舍了?爺曉不曉得,有人做得更難看呢!”關宥慈冷眼看著徐宥菲演戲。
“姊……求求你原諒我,我真的知道錯了。”徐宥菲說完,暈了過去。
侯一燦嘆氣,搖搖頭,清冷的目光望向關宥慈,低聲道:“你讓我很失望!闭f完,他彎下腰抱起徐宥菲,對亮亮說道:“我們送她去看大夫!
葉梓亮點點頭,臨出門前,皺眉看了關宥慈一眼。
關宥慈站定在原地,咬緊牙關,她不允許淚水往下流,可是侯一燦最后的那句話不斷在她耳邊回響。
她從未讓他失望過,沒想到她不愿意對殺母兇手低頭,他就對她失望了……
第十一章兄弟倆大打出手(1)
離開同文齋,關宥慈漫無目的地走著,雪球靜靜地跟在她身旁,它已經長得很高大,個頭都到她的腰了,一個纖弱少女和一條“大狗”,相當引人注目。
可是關宥慈沒有心思理會旁人的目光,她很忙,忙著心疼,忙著想方才的事。
是她的錯嗎?當然不是,徐宥菲是只披著羊皮的狼,給娘下毒一事,她便是幕后主使者。
可是侯一燦半句都不問,就認定是她的錯。
她用力咬著下唇,直到嘗到淡淡的血腥味。
她不平、不甘,她沒有錯,他怎么能夠對她失望?
委屈在胸臆間發酵,說不出口的痛在捶撞著她的心,她不想哭的,因為爺已經找到他的小太陽,她再無依仗,她必須堅強,可是淚水灼痛了她的眼,無論她如何拚命克制,也阻止不了淚水往下流淌。
走了很久,也許兩個時辰,也許三個時辰,她不確定,確定的是腳很酸,心很累,確定的是憤怒、恐懼和委屈連手,在她腦海里不斷增生。
緩緩吐氣,關宥慈仰頭望天。
接下來她要怎么辦?應該離開的,對吧?侯一燦對她失望了啊,她在亮亮面前表現得不得體,她無法替他爭取好感,這樣的她,哪還好意思存在,所以她必須離開?墒撬ツ睦铮棵CL煅,何處是歸依?
雨在此刻落下,完全不給她留情面。
關宥慈凄涼一笑,這算什么?懲罰她心思狹隘?懲罰她不良善?懲罰她讓他失望?
她好氣,憑什么這么努力的自己,到最后會是一場空?她咬牙切齒,握緊拳頭,狠狠地向天空揮去!皯{什么!”
侯一燦快氣死了,都是他的錯,他不該把關宥慈寵得無法無天,讓她連半點道理、半分情面都不講,更氣的是,她居然在亮亮面前這樣做,要是存了偏見,將來她們怎么相處?
關宥慈把他的計劃全打亂了,他的禮物來不及送出去,孫嬸的拿手好菜,亮亮半口都沒嘗到,他甚至連坐下來問亮亮是穿越還是重生的機會都沒有。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徐宥菲后腦撞了個腫包,大夫說傷到頭最麻煩,要她好好躺在床上休養幾天,他想送她們回去,亮亮面色不豫地拒絕了。
亮亮雖然沒有多說什么,可是臨走前卻對他說——“終究是姊妹,能有多大的仇恨?”
是啊,能有多大的仇恨?血濃于水,徐國儒再無良,趙姨娘再卑劣,可那和徐宥菲有什么關系?趙姨娘沒讓關宥慈嫁成錢大富,不也打算把親生女兒推進火坑,說到底,錯的是上一輩,徐宥菲不過是小丫頭,把帳算到她頭上,不厚道。
他得好好說說關宥慈,不能讓親妹妹流落街頭,有再大的氣,她也必須為自己和關宥善的名聲著想。
可如果她還是那么倔強呢?唉,這丫頭,真令人頭痛。
送走亮亮后,侯一燦回到同文齋,才曉得關宥慈早就離開了。
李想擔憂地道:“宥慈一臉失魂落魄的,真讓人擔心!
侯一燦馬上用力捶了李想一拳!爸罁,怎么沒追上去?”
他氣急敗壞,關宥慈那張臉就是能惹事的,萬一碰到心思不正的紈褲怎么辦?
李想悶聲反駁,“我有啊,可我才交代伙計兩句,跑出門就看不見人了!
“不交代會死嗎?伙計會放火把鋪子燒了嗎?”侯一燦瞪他一眼,氣他不機靈,隨即他抓起馬鞭,二話不說出門尋人。
這一找,整整三個時辰,關宥慈沒有回莊子,沒有到書院,他騎著馬,把京城大街小巷全找遍了,都沒見到人。
他低聲咒罵,該死的臭丫頭,真把她寵壞了,一個不開心就鬧離家出走,這算什么,沒想過他會
擔心嗎?而且天色越來越黑,還下著雨,她當真想急死人嗎?
他心急難當,策馬狂奔,突地,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靈感,他調轉馬頭,往那片芒草地而去。
遠遠地,他聽見一聲狼號,接著他看見亭子里蜷縮的身影,笨丫頭……
關宥慈的衣服都濕透了,渾身發冷,可是她不知道朝哪個方向才能找到家。
她緊抱著雪球,它的身子很溫暖,它舔著她的臉,給予她安慰,天地間,只剩下雪球還肯站在她這邊了。
“你覺得我沒錯,對不對?對敵人善良就是對自己狠,我發過誓的,我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她們怎么害死我娘,我就要用同樣的方法害死她們,你知道的,我一向說話算話。
“爺偏心,他不問是非黑白就定罪,他眼里只看得見亮亮,他愛她,只要她怎么想,他便會和她同聲同氣……正主出現,替身退位,這種事理所當然,我都知道的,為什么還是控制不住心痛?雪球,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侯一燦告訴過她,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男人心情不好,最好給他一個山洞,隱居幾天,情緒自會慢慢沉淀,但女人需要說話,把委屈的事講過一遍又一遍,女人的大腦組織讓女人必須借著語言平復心情。
可是她已經講過那么多次,為什么還是一樣難受,心還是一樣的疼?是她的腦子壞掉了嗎?
關宥慈蹭了蹭雪球的毛,它越長越大,毛不再溫暖柔軟,有些硬,刺刺的。
侯一燦說過很多次,該送雪球回山林,可她不愿意放手,她知道委屈了雪球,她知道雪球應該回到同類身邊,可她就是舍不得。
他勸不動她,罵了句固執,然后在莊子里放養兔子雞鴨,不許下人喂雪球吃東西,他說雪球必須學會獵食,將來回到山林才不會餓死。
大家都喜歡雪球,都替雪球著想,但他是對的,是她錯,可最后他還是遷就她。
他總是遷就她,總是替她收拾錯誤,總是讓她覺得天塌下來,自己也不會被壓到,因為他有一雙力拔山河的強健手臂。
可那是以前,現在亮亮出現了,他何必再遷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