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覺得羞恥。
為什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為什么嘔吐與窒息的感覺會令他如此興奮?是因為他愛曾杰嗎?還是所有凌辱都會因羞恥而喚起這種興奮感覺?
原來,人的身體還有許多不由人控制,甚至不被人覺察的怪異反應,這具身體,根本是有它自己的意志的,人的所謂理性,只是欲望的奴隸。
曾杰起身去洗手。
凌晨依舊躺在地上,恢復理智的他,看著被綁住的雙手,覺得恥辱而惡心。
他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手腕:“我這是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竟會這樣,被人綁在這里任人凌虐?更可恥的是,我的身體竟然喜歡!”
凌晨被深深刺痛,他不接受自己竟是這樣一個“賤貨“。他輕輕掙扎,繩索卻越掙越緊,凌晨越來越惱怒,開始用力拉扯。
曾杰回來時,看到凌晨正團著身子,用牙齒對付手腕上的繩子,他忙過去解開:“別用力,會傷到你!”
繩子解開,凌晨的手腕已經一道道青紫。曾杰的手輕輕撫摸那些淤痕,問:“怎么了?為什么發脾氣?”
凌晨憎恨曾杰,可是他的肉體依舊在曾杰的撫慰下平靜下來,他恨他,可是內心的焦燥消失,他沒有力氣發火,只得嘆息一聲,沉默。
半晌,凌晨問:“你還要嗎?”
曾杰看凌晨的神色勉強,便微笑道:“不用,對不起,剛才我太過火了。”
凌晨的喉嚨腫痛:“曾杰,我是不是被你馴養成一個變態了?”
曾杰愣一下:“什么?”
凌晨道:“我竟然會……!”
曾杰想了一下:“據說,人在窒息時,大腦會因缺氧產生一種什么化學物!
凌晨不信:“照這樣說,上吊的人都會高潮了!
曾杰道:“不少被吊死的人臨死前一刻都會高潮會勃起!
凌晨松一口氣:“那么,我還不是變態。”
曾杰半晌道:“凌晨,身體的反應就是身體的反應,可能是你不知道不理解不能明白的,可是身體的反應,都是自然存在的,沒什么可羞恥的!
凌晨道:“天底下根本沒有變態了?”
曾杰道:“所謂變態,是相對于常態的,你假設液態水是常態,冰與水蒸氣就變態的,可是你知道,固態氣態液態,都是水。”
凌晨沉默。
那個象狗一樣伸出舌頭舔主人手指的凌晨,當然也是凌晨。
是多么多么痛的領悟。
少年的靈魂清白無污,在沒經過沒遇過時都認為自己可以象天使一樣。那些挨不住打的叛徒,一開始都以為自己可以做個堅強不屈的烈士,哪有人預料到自己吃不了那個苦楚還熱血地參加革命的。
凌晨以為,這具肉體只是為他人的歡娛服務,對于他自己,只要他忘掉,一切就如過眼云煙?赡鞘遣豢赡艿,他這具肉體同所有的肉體一樣,一旦認識了一種歡娛,就永遠無法忘記,一旦學會了歡娛,這具肉體就已被徹底改變。
***
那一周,曾杰出差,兩周的工作,曾杰合到一周去做,天天做到半夜,焦頭爛額,可是每天會三次電話給凌晨:“好嗎?吃飯了嗎?門窗可關好?出去玩要小心,多穿衣服。天冷路滑。”
這樣的叮囑真會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厭煩,可是凌晨溫和地答應:“嗯,是,是,好的。”
拿著電話其實也沒什么好聊的,曾杰整天埋頭在文件里自沒什么好說的,凌晨成天呆在家里,也沒什么好說的,那天,曾杰問:“你怎么總在家?”
凌晨笑了:“等你的電話啊!
曾杰沉默了一會兒:“別悶壞了,凌晨,出去玩吧!
凌晨不出聲。
曾杰說:“我明天不給你電話了,出去吧,如果你有事,隨時打給我!
凌晨沉默,過了一會兒:“什么時候回來?”
曾杰說:“盡快,想要什么?”
凌晨懶懶地:“你。”
曾杰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問:“想我了嗎?”
凌晨用鼻子回答:“嗯。”
曾杰禁不住微笑:“那么,開學不要住校了!
凌晨沉默。
那沉默,把曾杰的微笑晾在冷空氣里,越來越涼,越來越涼。良久,曾杰嘆息一聲:“不要緊,以后再說吧。去,出去玩吧!
凌晨的聲音低沉暗啞:“我想你!
曾杰再一次嘆息:“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凌晨還是要走,他對曾杰,對自己可是夠忍心的。真狠,再留戀也不肯沉迷,血肉相連嗎?一只手誤事,他會砍下一只手來,更不要提什么血肉相連。年輕人既有忍痛的力氣,也有忍痛的勇氣。
曾杰用手支著頭:“我自己呢?我受不了,我不如昏迷算了!
可是凌晨說想他,他也想凌晨,曾杰還是日以繼夜地干活,希望早一點回家。
無論如何,有愛的地方,才是家。
曾杰到家,家里沒人,四處轉轉,家里秩序井然,如果不是每天查崗凌晨都在家,真讓人懷疑家里是不是有一個半大的孩子。曾杰坐了一會兒,有點惱火,還是忍不住給凌晨打了個電話:“你在哪兒?”
凌晨反問:“你呢?你在哪?”
曾杰的聲音有點高:“我已經到家了!
凌晨被吼得微微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馬上回去。”
曾杰等,一遍遍起身到窗前去看,后來干脆坐在窗口,呆呆地象個傻瓜?吹匠鲎廛囃T谠鹤永飼r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凌晨上來,曾杰不禁怒問:“去了哪兒?做出租車要一個小時?郊區?”
凌晨沉默,梗著脖子。
半晌,曾杰道:“跟同學一起玩,讓我攪局了?”
凌晨終于火了,也不高聲,只淡淡地:“我反正是馬上回來了,不信隨你!鞭D身回屋。
曾杰后悔說了重話,這個年紀的孩子,親爹叫他,他也不見得肯馬上回家呢,可是凌晨堅持說是馬上回來了,這個城市還沒這么大。
曾杰呆坐了一會兒,屋子里靜得讓人難受,曾杰決定道歉。
推開門,凌晨倒在床上,縮著身子,小小一團,一副可憐相。鞋也沒脫,一雙雪白的運動鞋就踩在淡藍色的床單上,鞋底倒是不臟,一點也不象出去玩過一天的樣子,曾杰忽然明白:“凌晨,是去飛機場了吧?”
凌晨沒出聲,也沒動。
曾杰過去,從背后抱緊他,臉埋在他柔順的頭發里:“你這個傻孩子!绷璩康拖骂^,輕輕撫摸那雙緊抱著自己的手,輕輕地輕輕地撫摸,皮膚的所有饑渴都找到源頭,那就是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