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不敢打擾他,輕輕打開門,輕輕進去,然后在門口聽到喘息聲與痛苦的呻吟:“輕一點輕一點,痛,啊,不要!”
凌晨站在當地,不知該如何是好,是不是應該默默退出?
當然了,當然是默默退出。
凌晨后退時左腳絆到門口的紙袋,“啪”的一聲,凌晨覺得這一聲驚嚇直嚇到他靈魂里去,他從內心深處感到恐懼。
凌晨打開大門時,曾杰臥室的門也開了,曾杰探出個頭來,看見凌晨,向他招招手。
凌晨覺得留在門里的半邊身子頓時穌麻,他的嘴唇顫抖著:“我,我出去一趟!
曾杰沉下臉:“進來!”
凌晨恨自己的左腳。
他慢慢走進去,身體一直在通電一樣,要干什么?要玩三人游戲嗎?
主啊,救救我。
凌晨的耳邊響起贊美詩:“你若軟弱,靠他胸前,主必看顧你!
主必看顧你。
凌晨想笑,如果不是他整張臉已僵硬的話,他想笑,導致他的一邊臉抽搐起來,凌晨不得不用一只手按住那半邊臉。
曾杰幾乎是微笑著看著那個不住發抖,臉色慘白的小東西走近他。
他伸手抓住那孩子的肩膀,那個小小的單薄的肩膀一震,在他手里不住地抖動起來,曾杰大笑,將小東西拉到懷里,一只手摟著他肩膀,向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介紹:“這是我兒子,凌晨!
那年輕人向凌晨笑笑:“你兒子很漂亮!
這個年輕人,比曾杰還要高一點,寬肩細腰,臉上有種堅毅表情,他實在不象一個,一個同性戀的接受方,而且這個人與曾杰雖然穿的都很休閑,但衣服扣子整齊,不象在做壞事的樣子。
凌晨的顫抖停了下來,可是他為自己的想象力漲紅了臉。
曾杰向凌晨介紹:“這位是張子期,叫張大哥吧。”
那年輕人笑道:“大叔,你不用趁機占我便宜,難道我叫你大叔很好聽?”
凌晨不出聲,那年輕人說:“就叫我子期好了!
曾杰笑道:“我剛剛替你戴耳環,你嚎得似叫床,把我兒子差點嚇跑!
張子期摸摸自己的耳朵:“好久不戴,耳孔快長死了。”
他耳朵上有一個銀環。
凌晨的臉紅得象西紅柿一樣。
張子期笑問凌晨:“你要不要也扎個耳孔?”
凌晨嚇了一跳,急急地:“不要不要!”才不要那么變態呢!
張子期笑:“拒絕得么干脆,真讓我難堪!
曾杰一邊從包里拿出資料來,一邊說:“他大概以為只有變態的男人才戴耳環!
張子期色情地向凌晨眨眨眼,凌晨一驚,雖沒后退,卻也陡地坐直了身子,曾杰與張子期大笑起來。
凌晨氣苦,敢情這兩人特意拿他取笑來做娛樂。
曾杰笑推凌晨:“去去,茶水瓜果侍候!
張子期問曾杰:“要對一個孩子動手?”
曾杰微笑:“別胡扯。”
張子期道:“我們這種人,最怕惹嫌疑,躲還來不及,哪會把不相干的人留在身邊!
曾杰道:“他好不好?”
張子期說:“太小了,再說,好不好也得人家自己愿意,一邊欺辱人家,一邊希望得到愛情,那可能嗎?”
曾杰嘆口氣:“愛情!”笑了:“愛情,你以為到了我這個年紀還幻想愛情嗎?”
張子期回答:“至少是一點點溫情吧?要不,還等什么?扒光了上他啊!”
曾杰苦笑:“是啊,誰不渴望一點溫情呢?可是你知道,那種事對我們尤其難一點,象中彩票一樣,可遇不可求,你情我愿已屬難得,愛情,張子期,你告訴我,愛情是什么?”
張子期回答:“是瘟疫,是毒癮,是精神障礙,是世上最危險的幻覺。”
曾杰發出巫婆般的笑聲,笑完,他表示同意,但又問:“可是,你好似正在享受愛情!
張子期回答:“我正在受折磨!
曾杰嘆口氣:“我希望也能受到這種折磨。”
張子期白他一眼:“夏蟲不可語冰!
曾杰問:“誰是夏蟲?你還是我?”倒底是誰不知道誰的苦?
張子期道:“再勸你一句,這種事情一定要男情女愿,別搞出事來!
曾杰笑:“女人愿意有什么用?她們愿意,我還不愿意呢。通共只遇到過三五個同人,我倒愿意,你又不愿意。”
張子期罵:“你要是實在癢,就撅起屁股,我給你找根棍捅捅!”
曾杰說:“我喜歡你隨身帶的那根,你喜歡我這根嗎?”
張子期忍不住揮了老拳,兩人立刻撕打成一處,凌晨捧著果盤站在門口目瞪口呆。
最終曾杰被扭住手臂連聲哎喲,張子期放手笑罵:“看你年紀大了,放你一馬!
曾杰一邊揉著手臂,一邊笑道:“好孬咱也親密接觸一把!
張子期忍不住笑,連凌晨也忍不住牽牽嘴角。
送走張子期,曾杰坐在沙發里發了一會兒呆,召凌晨過來:“來!
凌晨走過去,到他跟前,蹲下身子,半仰頭看他。
那個瘦削白皙的少年,因著這卑屈的姿勢而有一點羞慚,那雙一夜間變得更黑更深沉的雙眼,沉靜而憂郁。
曾杰看了他一會兒,美好的少年。
多么美。
可是他不屬于他,即使此刻這少年卑屈地蹲在他面前,哪怕他跪在他面前,他的心不屬于他。
他所有可以行使的權利里,不包括對這少年靈魂的控制。
他可以恐嚇它,可以扭曲它,可以折磨它,可是它有自己的翅膀,它是自由的。
曾杰輕輕撫摸那張長著細密絨毛的臉,半癡呆地問:“如果我愛你,你會愛我嗎?”
年青的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回答。
那雙眼里,卻因為年青掩飾不住地流露出一點同情一點不屑。
有一天,他會重新得到正常的生活,而曾杰,永遠不會。
曾杰笑了,輕輕推一推凌晨:“我在念沙翁的臺詞,去,去洗點葡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