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嗎?若他認了命,服了命,在大燕安身立命,做一個位高權重、盡享榮華的親王,大秦的一切與他都無關了,他如何過得了自己的那一關?
不,此刻他還無法只做燕朝的親王,等他手刃了害死他的人之后……想到這兒,他不禁苦澀的笑了,手刃了仇人又能如何?他還是只能做皇甫戎,但也或許他會與那人同歸于盡,那么一切就結束了,而現在定論還太早……
他蹙起眉頭,冷哼一聲。“看看你的鬼樣子,明天不許再冒險上山采藥,需要什么藥材告訴石墨,其它事便差府丞劉俊義去辦!
他真是越來越弄不懂自己了,為何獨獨對她,明明怒氣沖天,最后卻一一讓步,他可沒有這么容忍過任何人。
寄芙愣住了!巴鯛敗彼詾樽约赫f服不了他,她以為他存心要百姓們染上時疫而死,可如今看來,是她誤會他了。
皇甫戎假裝沒看見她眼里的激動和感動,撇了撇唇道:“出去,去把你自己洗干凈,好好吃頓飯再睡,要是敢直接躺下睡你試試。”
“謝王爺!”她大喜過望,背著竹簍子便要下跪向他磕頭,卻笨拙的跌倒了。
見狀,他疾步走了出來,親自將她拉了起來!澳闱魄颇,笨手笨腳的,不是說過你不許再向本王下跪,你是聽到哪里去了,都當耳邊風嗎?”
寄芙揉了揉膝蓋,只是一笑。“奴婢無事,也不痛!毕氲矫魅站湍芙o時疫病人治病了,她就打從心里高興。
“王爺,奴婢給您送飯來了。”外頭響起廚娘的聲音。
那廚娘很是恭敬,眼也不敢抬,把飯菜送進來便馬上退下了。
熱騰騰的飯菜香引得寄芙口水直流,她這會兒才感覺餓了,早上她只吃了個饅頭墊肚子便上山,現在出奇的餓,她本來瞪著飯菜,驀然間想起石硯的吩咐,忙卸下竹簍子道:“奴婢伺候王爺用膳。”
皇甫戎又豈會看不出她餓極了,肯定是到了山上什么都沒吃,只顧著找草藥,為的還不是自己親人,都是些非親非故的賤民,他實在想不通她是怎么活到現在的,前世,那些個在深宮里的女人,每天都在勾心斗角,全都自私到一個地步,怎么會有像她這么傻的姑娘,為了沒有任何利益的事這般拚命?
要命,不能再想了,越了解她,他越是喜歡她,可他還有許多大事要做,心中牽掛著一個人可不行。
他徑自坐下道:“不用伺候了,你也坐下來吃。”
寄芙當然不能真的坐下,推辭道:“奴婢伺候王爺……”
皇甫戎煩躁的瞪著她!皢,讓你坐你就坐!
她心中一暖。“那奴婢就坐了!
他面無表情的把一只雞腿夾到她的碗里。“以后敢再讓自己餓肚子試試,就不讓你替那些人治病了!
寄芙朝他燦爛一笑,由衷的道:“王爺真是面惡心善!
皇甫戎頓時臉色一沉,從來沒有人說他面惡心善,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心善,心善怎能成為帝王,怎么成就大業?
他皺眉道:“吃雞腿吧你,多話。”
“王爺也吃!奔能芥倘灰恍,很自然的夾了塊排骨到他碗里。
她知道夾菜給主子是造次了,但她沒來由的想這么做。
皇甫戎微怔。兩世為人,為他布菜的下人都是夾到他前面的小盤里,這是第一次有人夾菜進他碗里,這大不敬的事,怎么感覺卻這么好?
“寄芙……”
聽見他的叫喚,吃得正歡的寄芙忙抬起頭來!巴鯛斢泻畏愿溃俊
皇甫戎直勾勾的望著她,表情不若平時嚴肅,聲音也輕輕的,“好好待在我身邊!
在他的認真的注視下,加上輕輕柔柔的這句話,她頓時心跳如擂鼓,他這么說……究竟是何意?
等了一會兒卻等不到她的響應,他皺緊眉頭,語氣有著不耐,“怎么,不愿意嗎?”
寄芙急忙點頭。“奴婢愿意!奴婢一定好好在王爺身邊待著!”
她心中還有話沒講出來,那便是,王爺要留在大燕做真正的大燕人,那么奴婢才能在王爺身邊待著啊,所以王爺,由此刻起,您就身在大燕,心也在大燕,打從心里做大燕人,那么奴婢一定守在您的身邊,哪兒都不去。
第十一章太醫爭寵(1)
第二日,寄芙找來了府丞劉俊義,他官雖小,卻是府衙里唯一沒跑的官員,在得知朝廷派來的欽差大人是顯親王之后,他立即來到行轅見皇甫戎,將他自疫情爆發以來的所聽所聞詳細以告,并自認克盡己職,洋洋灑灑地給了許多建言。
“所以寄姑娘的意思是,要在各處巷弄遍灑濃烈燒酒,家家戶戶均自行在家中將食醋煮沸驅疫?”劉俊義深怕自己記錯,又再問了一遍。
“是的。”寄芙曲膝施禮!坝袆诖笕肆。”
見她恬靜的儀態,可人的面容,還有那雙干凈靈動的眸子,他有些慌亂的深深一揖到底。“姑娘多禮了,劉某這就去辦!弊焐线@樣說,可是他卻遲遲不走,雙腳一副移不開的模樣。
見狀,她不免奇怪的問道:“劉大人是否還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劉俊義臉一熱,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就是……呃,就是……想問問寄姑娘定了人家沒有?”
他知道她是皇甫戎的家婢,但他并不介意,雖然以他這小小府丞的身分,娶個清白人家的閨女為妻還是綽綽有余,但他就是對她動了心,她是丫鬟不打緊,等過了他劉家門,她就是夫人了,他會待她好的,何況她還身懷醫術,在此地救人不遺余力,如此難得的姑娘,人美心更美,更教他傾心了。
“。俊奔能揭汇。自己在跟他說防疫之事,他怎么問起她的終身來,她的終身跟防疫有什么相關嗎?
皇甫戎早已到了廳外,因為不想跟老是建言一大堆的劉俊義碰面,所以在廳外稍候,想等劉俊義走了才進去,不想卻聽到劉俊義在打寄芙的主意,頓時臉一黑。
這個劉俊義,平時就令他很不快了,如今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讓他聽了就窩火,不給他點顏色瞧怎么行?于是他神情冷峻的進了正廳,眉頭微挑的看著劉俊義!氨就醯募益居営H沒有,跟劉大人有何關系?”
乍見皇甫戎,劉俊義嚇了一大跳,沒來由的一發慌,低了頭,慌慌張張的拱手施禮道:“下官見過王爺。”
寄芙知道皇甫戎自來便很不喜歡劉俊義,討厭他多事,建言太多,又聽到劉俊義問她親事肯定更不高興了,千萬莫要說什么難聽的話才好,眼下疫情還未控制,正是用人之際,而劉俊義也是能做事又肯做事的人,不能把人家嚇跑啊。
“回答本王的話,你問本王家婢的親事做什么?此時江北百姓正在受苦受難,莫非你還有心情為本王的家婢作媒?”皇甫戎不罷休的繼續追問。
劉俊義悔得腸子都青了,如今一頂枉顧百姓的大帽子扣下來,他也不能說他是為自己問的,他難掩尷尬,期期艾艾地道:“下官就是、就是問問……沒、沒有別的意思……”
皇甫戎垂眸睨了他一眼,看似平淡的目光里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嚴。“劉大人,做好你分內之事,以后不許你跟本王的家婢多說一句與疫情無關的話,否則本王會怎么處置你,本王也不知道,你好自為之!
劉俊義嚇得魂飛魄散,馬上道:“下官明白、明白!下官這就去辦寄姑娘交代的事,下官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