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將白糖糕給吞下肚子里,笑著看魏氏一臉高傲,“你憑什么跟我計較,我又為什么要聽你的安排?”
趙嫣問得魏氏微愣,但她隨即一哼,“我親自來接你,算是給了你顏面,別不知好歹,你該知道這門親事若能成,是你占了便宜。”
“說得好聽,這門親事真這么好,以母親對我的“疼愛”,怎么也輪不到我的頭上吧?”趙嫣沒兩三口就把白糖糕給吃完,知道魏氏的私房不少,竟小氣到上了紅霞閣還舍不得多上點茶點。
底下的鑼鼓聲響起,她看了過去,戲已開鑼,“說穿了,你不過是舍不得趙妍最終可能落得跟你一樣的境地,所以才會想起了可有可無的我,所以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慈母樣,好像事事為我著想,惡心了自己,也惡心了我!
被戳中痛處,魏氏的表情更難看,“你既然知道,就乖乖的回去替了妍兒!
“母親,”趙嫣看著底下的戲,看也沒看魏氏一眼,口氣輕飄飄的,“你糊涂了,一一郎雖體弱,入不了你的眼,但他背后的可是永安侯府,你就不怕你今日李代桃僵,讓永安侯府得知,連累了趙家一門?”
魏氏既然敢動了這腦筋,自然就已經無所畏懼——她因為有個富貴娘家,在如今日薄西山的趙府過著如魚得水的日子,順風順水的過得久了,也忘了分寸,眼高過頂,自以為能依靠著娘家,無所不能。
“什么連不連累的,還不都是趙家的姑娘!
趙嫣淡然的掃了她一眼,道:“母親,你這般盤算,不知道大伯母可知曉?”
提到趙府的當家主母,魏氏一哼,她壓根不在乎嫂子田氏的想法,在她看來,這女人就是個毒婦,竟打著主意讓她的好閨女嫁給個病秧子,意圖傍上永安侯府來換取趙家富貴日子能延續下去。
“看來大伯母是被蒙在了鼓里!壁w嫣眨了下眼,一張圓臉似笑非笑,“你后頭縱使有娘家得以依靠,但趙府可不是你一個二房媳婦能做主的,若今日母親這番話傳出去,母親也免不了被責罰的下場!
魏氏高傲的神情扭曲了下,有些事她敢暗地里做,卻絕對見不得光,“你在威脅我?”
“威脅不敢,只是給母親提個醒!
“哼,你只要照著我的話做,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趙嫣收回了看向戲臺的視線,“看母親的樣子是胸有成竹,不知心中盤算為何?”
“你的名聲橫豎已敗壞,只要再用點手段,逼得二郎不得不認下你,娶你為妻便好,反正當年你小小年紀就知道為了攀高枝,推了二郎君入水,自己也跳了下去,如今若再做一次,也不會令旁人太多誤會!
趙嫣幾乎被氣笑了,伸手拿了把花瓜子嗑著,瓜子仁塞進嘴里,借著這個動作,平靜自己的思緒。
想她這輩子背的黑鍋也算不少,背著背著雖然也挺習慣的,但不代表她心頭樂意。
沒料到魏氏想到讓她代嫁,又不想連累趙府、自己和寶貝閨女,想到的法子是再壞一次她的名聲,而若真照她所言去做,她名聲毀了不說,這天氣漸涼,明知樓子棠的身子不好,也不怕這樣會害得他受寒得病。
魏氏耳里聽著趙嫣狠嗑著瓜子的聲音,臉上掩不去的煩躁,就連多留一會兒都覺得嫌棄,“總之這幾日收拾好,下個月十日我便派人來接!
趙嫣將手中的瓜子給嗑完,又慢條斯理的將茶給飲盡,掃了桌上一眼,點心都被她吃完了,底下傳來一陣喝采聲,她轉頭望向戲臺,她喜歡看戲,戲里演著好人被奸人所害,但最后終老天有眼,好人得以出頭,壞人得到報應,讓人有了希望又大快人心,然而現實往往事與愿違。
聽著鑼鼓點,臺上的戲來到最精采的地方,而她的戲卻不想再演,她的笑容一隱,眼中的冷意越深,連掩飾都懶,聲音陡然一低,“狗急了還會跳墻,別以為我好聲好氣的喚你一聲母親,就真把你給當長輩了,我已離開趙家,由不得你左右拿捏!
魏氏有些驚訝的看著趙嫣瞬間變臉。
“大膽!你這是怎么跟二夫人說話的!
魏氏身旁婢女的手還沒碰到趙嫣,就被她反手一抓,用力的推了一把。
婢女跌在地上,嚇得一張臉都白了。
“瞧你這潑辣模樣,”魏氏猛然站起身子,“果然是庶出的,沒半點規矩,今日你是不想走也得走,不然我便派人去告官,說秦悅在十年前從趙家將你偷走,讓我痛失愛女,失了天倫,其心可誅。”
趙嫣啐了一聲,魏氏顛倒黑白,也不怕閃了舌頭!澳阋詾槲遗履悴怀,告官?!好!就去告官,立刻走!
趙嫣不客氣的伸出手,拖住魏氏。
魏氏著實嚇了一跳,被拖得腳步踉蹌了下,要掙扎卻掙扎不開,“你不怕你姨母被關進牢里嗎?”
“我為何要懼怕?”趙嫣不屑的反問,狠狠的瞪了魏氏一眼,這輩子她最痛恨的就是把她一輩子只知道安安分分過活的姨母拿來威脅人、當槍使,“老實說了,其實我心中積怨已久,巴不得去官府好好說道說道,想我當年不過八歲,生母死了,嫡母不給飯吃,說是書香傳家,但動輒對我打罵,一心折磨我這個苦命娃兒,最后可憐的我只剩一口氣,你這毒婦怕我真有個萬一,正好我姨母上門探我,便硬是逼得她將我帶走,如今卻來反咬我姨母一口,如此蛇蝎心腸,欺人太甚,天理難容。”
魏氏被說得都懵了,她沒給趙嫣飯吃是真,但從未動輒打罵,畢竟府中這么多雙眼盯著,縱使她再看她不順眼,也得忍著,背后使點小手段,讓趙嫣難受便好,可如今到了趙嫣口中,她卻成了惡毒嫡母,容不下庶女——
“你胡說八道!”
“你都能口口聲聲誣賴我姨母說她將我從趙府偷走,我為何就不能也說一套?”趙嫣不留情地反問:“如今我赤腳不怕你穿鞋的,到時到了公堂之上,咱們就讓青天大人斷斷,看最后是誰失了面子、里子。”
魏氏心頭一陣惱火。
趙嫣厭惡地推了魏氏一把,看她踉蹌的被推坐回椅上,魏氏的婢女連忙將她給護住,一臉防備的看著她。
慶幸樓下的聲響蓋過樓上的動靜,所以無人察覺,趙嫣陰著臉,撂下話,“記住,有求于人的就要有有求于人的樣子!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
“閉嘴!”趙嫣喝了一聲,“別忘了,現在只有我能幫你閨女,若本姑娘開心了,過幾天就會自個兒上趙府,要不然我便將你的盤算鬧得趙府人盡皆知,讓你尋不到脫身之法,眼睜睜送你的女兒去守寡!”
魏氏的臉色難看。
趙嫣得意的一哼,轉身就走。
魏氏開口想要攔人,但話到了嘴邊卻發不出半點聲響,只能屈辱的憋著一口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