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當家,天地良心啊!”趙嫣哭喊出聲,“我這賤蹄子做錯事,被打被罵不敢有二話,但這明明不是奴婢的主意,就算殺了我,我也不認的!
朱文和瞪著趙嫣哭天喊地,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在唱大戲。
“朱文和!”魏孝政再也顧不得周遭有多雙眼睛看著,用力的踢打著朱文和。
舫上的人彷佛看著戲,置身事外,就連紅霞閣的人也沒人上前去攔,由此可見朱文和有多不得人心。
趙嫣哭得倒進了前來安慰她的秦悅懷里,無人看見她的雙眼根本沒有半點淚意。
“沒想到紅霞舫不單臺上的戲精采,臺下的戲也同樣熱鬧引人,今日開戲的時辰未到,臺下的大戲就已經開鑼了。魏大公子,今日還真真讓人開了眼界!
一聲聲帶笑的嘲諷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第六章 不能做好人(1)
不知何時,登船處出現了一行人。
別人或許不知,但魏孝政一眼就認出說話者是誰,臉色一白,僵著身子,停下打人的動作。
魏宇坤冷冷的看著兄長,打心眼里瞧不起這個紈褲,今日借著樓子棠之便,得以與侯府向來交好的葉三爺一見,誰知道卻遇上了這個不成材的兄長鬧事。
“讓二公子見笑了!蓖浦鴺亲犹牡哪据喴危~齊云一臉似笑非笑。
朱文和被打得鼻青臉腫,認出來人,臉色也極其難看,他被委以重任而來,如今卻被三爺看到最狼狽的一面。
他目光惡狠狠的看著跪坐在一旁哭得可憐的趙嫣,大堂上安安靜靜,就她一個人還哭得起勁,她那個愚不可及的姨母也是一臉蒼白的不住抹淚。
樓子棠的手撐著下巴,看著抱在一起的秦悅和趙嫣,就像是在看什么新奇古怪的玩意。“這是魏大人府上的大公子吧?”
聽到葉齊云的問話,魏孝政心頭打了個寒顫。
京城葉三爺的名號誰人不知,雖面上是個管管幾個戲班子的閑散人,但扛不住人家上頭有兩個嫡親兄長,一個是鎮國大將軍,一個是工部尚書,一文一武,立于朝堂,深受重用,唯一的姊姊還是當今皇太后,放眼天下,葉家榮華無人能出其右。今天他為了個戲子在紅霞舫鬧事,還被葉齊云撞了個正著,傳進了他爹耳里,只怕討不了好。
“這奴才潑了我一身熱茶!蔽盒⒄劝l制人地道。
“是,方才在一旁,我看得明白,”葉齊云揚了揚唇角,“確實是紅霞閣怠慢了,葉某向大公子賠禮。”
魏孝政可不敢受葉齊云這個禮,在魏宇坤清冷的目光下,連忙側身一避,“晚輩不敢,是晚輩喝了酒,跟幾個奴才較真,失了分寸才是!
“魏公子言重了,只是既是吃了酒,還是早些回去歇著。二公子!比~齊云輕喚了聲。魏宇坤暗暗瞪了畏縮低頭的魏孝政一眼,忍著氣上前,“三爺!
“先送你兄長回府歇著吧!”
魏宇坤心中暗恨,好不容易可以跟葉家交好,卻沒料到這個機會被個蠢貨給毀了,“晚輩讓下人送兄長回府,二郎君的腿不方便,晚輩還是隨身照應為好!
“怎么?!”葉齊云笑了笑,“有我在,難不成二公子還怕郎君出事嗎?”
魏宇坤臉上的笑幾乎繃不住,最后只好心有不甘的領著兄長離去。
魏孝政頭也不敢抬,蔫蔫的跟著離開。
人一走,朱文和冷汗直流,直接雙腿跪下,“三爺。”
葉齊云冷冷給了他一個眼神就視而不見的越過他,直接走到秦悅面前。
秦悅看著出現在身旁的黑色錦袍,緩緩的抬頭,“三爺!
葉齊云看著她怯生生的樣子,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注視會令她不自在,于是就不看她,只是盯著還抽泣著的趙嫣,淡淡的丟了一句,“人走了,該下戲了!
趙嫣抽了抽鼻子,她也想下戲,只不過秦悅就在一旁,她總不能讓她姨母看出有假吧!“還不起來!,趙嫣乖巧的爬起來,順手扶了秦悅一把。
秦悅一臉的擔憂,手緊緊握著趙嫣的手。
葉齊云負著雙手,看著趙嫣,見她一臉悲凄懊悔,圓圓的臉上,小小的鼻子紅通通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由輕搖了下頭。一年多未見,這個被康嬤嬤當成親孫女來疼的丫頭越來越滑頭,看來在戲班子待久了,作戲的本事也沒少學。
趙嫣拿著袖子擦著臉上根本不存在的淚,眼角余光對上了樓子棠帶笑的眸子,心頭不禁一震——他怎么來了?!
葉齊云看向跪著的朱文和,冷聲道:“戲都快開鑼,還跪著做什么?還不快收拾收拾。”
“是!”朱文和忍著被打的痛楚,手腳并用的爬起身,也顧不得帶著傷,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張羅。
“等會兒一同看戲!
趙嫣慢半拍的這才意會到葉齊云是在對她和秦悅說話,暫時顧不得樓子棠,抹了一把臉,裝得可憐兮兮的樣子道:“三爺要巧巧陪著看戲,巧巧自然不敢說不,只是三爺,能否給巧巧一點好處?”
“與我看戲可是抬舉了你,還敢開口討要好處?”
“說是討要,其實也不盡然——巧巧只是想拿回三爺搶走的畫眉墨!
葉齊云失笑,“東西是爺真金白銀買來,到你嘴里成了搶。”
“東西是巧巧大半年前就托人從西域帶回來,可是三爺一來就給高價全收了,對巧巧來說確實也算是搶吧?!”
她抬著一張圓圓的看似無害的臉,無辜的樣子令葉齊云搖頭,“知道了,勻些給你便是!
“爾二爺!
“過來坐吧!”葉齊云落坐在正對戲臺前的看臺上,這個位置能將四周看得一目了然。趙嫣故意對推著樓子棠、擠眉弄眼的李大壯視而不見,她與樓子棠的“孽緣”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讓寶慶樓送一桌酒菜過來。”
原想不搭理人,但是樓子棠淡淡的一句就令趙嫣破了功,她忙不迭的說:“我要水晶肘子。”
樓子棠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真是個吃貨,“好!
趙嫣笑得燦爛。
葉齊云看著兩人,意有所指,“我還以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沒料到兩人倒是處得和諧。”
“三爺,我與二郎君稱不上仇人!
“就我所知,二郎年少時因為落水,受了寒,身子便始終不見好,說到底跟你好像脫不了干系。”
秦悅在一旁聽了,不由一愣,抬頭看向樓子棠的方向,真是好俊的公子哥!
“姨母,她是永安侯府的二郎君!
秦悅很快的想起了當年趙嫣被罰,會離開趙府就是因為這個貴人——
“他就是你害的人?”
趙嫣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我沒害他!
“可是——”秦悅飛快的看了樓子棠一眼,隨即將頭低下。
“悅娘,”葉齊云在一旁輕喚著明顯不安的秦悅,“巧巧小時的糊涂事,二郎不會放在心上!
“多謝二郎君大人大量。”秦悅點了點頭。
趙嫣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說著,心有不平的看著樓子棠,有些咬牙切齒道:“你不說點什么嗎?”
樓子棠嘴角一揚,“如三爺所言,你小時候的事,我不會計較!
真要吐出一口老血了!偏偏秦悅已經站起身,還不忘拉了趙嫣一把,忙不迭的說道:“郎君心善,感激不盡!
趙嫣看著樓子棠,看他全然沒打算解釋的模樣,氣惱不已,只是當他將面前的桂花糕推向她的方向,她的嘴角一抽,很沒節操的放棄反駁。反正害他落水的黑鍋背了多年,再說什么也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