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姑娘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還當你是個人物!壁w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可愛的包子臉配上惡狠狠卻嬌軟的音調,有絲微妙的違和感,“嬤嬤還在,就算沒了嬤嬤,上頭還有個三爺在,就算你是三爺派來的人,紅霞閣也不是你說了算!
若說康嬤嬤是紅霞閣的頭,眾人口中的葉三爺就是紅霞閣的正主。
葉三爺雖看似不學無術,只喜歡聽戲、唱曲兒,但出身國公府,是葉國公的嫡三子,上有兩個兄長,長兄是戰功彪炳的大將軍,二哥是朝廷看重的工部尚書,唯一的姊姊還是當今皇太后,當今圣上還要稱他一聲三舅舅。
在前朝,戲子本是賤籍,但因先皇和當今圣上都愛戲聽曲,當年開國之時,更有名伶用計迷惑前朝君主,助先皇登基,因此優伶的地位大大提升。
有些好的,出了名,不單脫離賤籍,還能大富大貴,葉三爺自小隨著府中老太君聽曲,說得一口好戲,還親自寫了不少劇碼,最后養起了戲班。
老國公雖年事已高,但余威猶在,斷不可能放任小輩胡來,但葉三爺卻能養起一個又一個的戲班子,遍及各地,達官貴人結交無數,除了因為身為么子,深受寵愛之外,其中肯定不乏國公府上下推波助瀾,其中彎彎繞繞不足為外人道,眾人心知肚明雖是戲班,實則也是養人打探,只是未曾道破罷了。
朱文和被趙嫣踢得疼到說不出話,趙嫣一臉高傲,還想再斥責他幾句,讓他以后長眼、長腦,但耳朵敏銳的聽到門口響起聲音,臉色一變,發出一聲“哎呀”,跌倒在地。
朱文和看著她的動作,有些發懵,還沒來得及回神,就見一道身影從門外跑進來,越過他的身旁,急急的跑向趙嫣。
“巧巧,你怎么了?”秦悅著急的看著跌坐在地的外甥女。
“姨母,”趙嫣略低著頭,眼睛一眨一眨,眼淚就掉下來了,一副受了極大委屈似的,“朱當家硬要巧巧做面霜,巧巧手疼,不得不拒絕,誰知道當家氣急,推了我一把,讓我摔倒,他自個兒也跌了!
朱文和聽到她的話,不由驚得瞪大了眼。這丫頭睜眼說瞎話,明明是他被踢了,怎么變成是他動手?
秦悅心疼的將趙嫣給摟進懷里,看著朱文和道:“對不起,朱當家,巧巧她年紀小,你就別跟她計較。她的手傷了,是我不好,我替她保證,等她的手好了,一定會替你做面霜。”
朱文和微張著嘴,被秦悅一連串的道歉給弄傻了眼。
“朱當家,其實巧巧很乖,若是能幫上紅霞閣,她肯定萬死不辭。”秦悅像是擔心朱文和不聽解釋似的,連忙又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巧巧手傷,真幫不上忙,當家就別為難孩子了!
朱文和張口結舌,由始至終都是趙嫣為難他,如今還裝模作樣的演場戲,給他扣個欺負弱小的大帽子。正要開口辯駁,就看到在秦悅懷中的胖丫頭圓圓的眼瞪著他,他只覺得被踢中的腰似乎更疼了——
“巧巧委屈了,”秦悅連忙安撫著趙嫣,“巧巧不要哭,姨母給你做了桂花糕,吃甜甜,笑甜甜,心也甜甜!
“姨母對巧巧最好了,”趙嫣拉著秦悅的手撒嬌,“姨母要陪巧巧一起吃!
“好!鼻貝傸c點頭,一下子就把朱文和給丟到了腦后。
只不過才轉身走了幾步,她卻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側了下頭。
“對了,朱當家,”秦悅笑著對朱文和說道:“我房里好像還有些玉膚霜、水粉和口脂,是巧巧之前做給我的,當家不介意的話,就先拿去用吧,好嗎?”
朱文和眼睛一亮,這個節骨眼,自然不會介意。
第一章 不能忍惡和餓(2)
趙嫣忍不住在心中翻白眼,姨母心腸也太好,她本來還想教訓一下朱文和的目中無人,偏偏姨母為他解了圍。
看著朱文和一臉笑意,她心中極為不爽快,但礙于姨母,她這個姨母眼中的乖娃兒自然不會毀了形象。
她的眼珠兒一轉,嬌軟著語調說道:“姨母的東西還是留著自個兒用,其實我屋子里還有玉膚霜和五盒水粉、三瓶口脂,是寶慶樓掌柜的夫人透過康嬤嬤訂的,要不然我去跟對方說一聲,應該可以先挪用。只是朱當家,親兄弟也得明算帳,當家先給個對牌,回頭我得去向帳房支領銀兩!
朱文和扶著腰點頭,閣中的規矩,任何出入帳目都得拿著對牌去帳房提領銀兩,他立刻將手中的對牌交出去,對他而言只要能讓白小冉登臺,其余都不重要。
只是當最后帳房匆匆拿著對牌,說巧巧要支領的比以往多出一倍的銀兩才愿意把東西交出來時,他氣得牙都疼了,這個丫頭只在秦悅面前裝成一副乖順的樣子,背地里根本就吃人不吐骨頭!
“嬤嬤,”趙嫣柔著聲音勸道:“您再多喝一點,昨夜你咳得厲害,姨母今天起了個大早,特地給你燉的!
康嬤嬤聽了,只能再多喝幾口,目光看著趙嫣一張可愛包子臉上的雙眸眼巴巴的盯著自己瞧,不由取笑道:“怎么?你也想喝?自己去盛一碗,難不成嬤嬤這里還會舍不得你吃嗎?”
“巧巧當然知道嬤嬤舍得,”趙嫣討好的一笑,“只是我得留點肚子,今日前頭熱鬧,肯定有不少人會送給冉姑娘好吃、好喝的!
康嬤嬤眸中帶笑,“你這丫頭就只顧著吃。昨日我聽朱文和說,白小冉要用的脂粉沒了,也不見你補上,你是存心生事?”
趙嫣早知道事情瞞不了,她也沒想瞞,“朱大當家自詡無所不能,看不起姨母,我做的那些玩意兒,他自然也看不上眼,我就不送出去了,省得惹他不痛快。”
“怎么?姓朱的欺負你姨母,讓你這丫頭記恨上了!笨祴邒唿c了點她的鼻子,言談之中并沒有太多的指責。
這么多年來,康嬤嬤替葉三爺在江南打理戲園,南方揚州的水養人,吳越之音婉轉動聽,吳越之女艷麗誘人,有心尋訪不難尋到好苗子,練個幾年便能送入京城。
揚州有大運河由北向南,這些年她不只在最熱鬧的街上主持起紅霞閣,更大手筆的訂下兩艘畫舫,在兩船間架設戲臺,能登上畫舫的客人非富即貴。
送往迎來多年,康嬤嬤年近五十,雖保養得宜,風韻猶存,卻也不得不服老,體力已大不如前。
看多了人,經歷了事,康嬤嬤的心頭不再有太大起伏,只不過幾年前,這個丫頭被秦悅帶到自己的跟前,一個胖胖的娃兒,一張肉肉的包子臉,白白的皮膚,圓圓的大眼,笑起來像個福娃娃似的可人,特別得她的眼緣。
這十年,她將趙嫣帶在身邊教導,這丫頭學什么都快,但就一點不好——不懂得隱藏情緒,開心便開心,不喜便不喜,活得張揚無畏,從不委屈自己。
以往在她身子還好時,她是能護著她一二,只是這一年來,她臥病在床,京城里的主子派了朱文和來幫她,紅霞閣里雖說還敬她為尊,但早已有了變化,她了然于心。
“你別做得太過便是!币痪湓挘扔诮o了小丫頭一塊免死金牌。
康嬤嬤雖然老了,但她跟主子的情分可不一般,她在葉家三位爺還小時,就在府里當差,三爺算是她照料著長大的,只不過她從不拿這事來說嘴,那些以為她垂垂老矣,將被主子舍棄之人,終將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