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凌走到弘胄的書房前,看見弘胄的貼身侍衛士壯蹲在墻角邊不知在忙些什么,渾然不覺他的到來,他一時好奇也跟著蹲下來。
“這……”看清楚他在做什么之后,御凌滿臉墨色,用陰森森的語調說:“如果我是刺客,你可能已經身首異處了……”
“呵呵……不會啦,我知道是您……”話還沒說完,士壯猛抬頭一看,大叫:“你是誰?”
御凌兩眼一翻,伸手敲他的頭,“你聽不出是我的聲音嗎?”
“可……可是幾天前你還沒有胡子,怎么今天就長出來了?”他邊說邊揉著被打疼的腦袋。
御凌得意的按壓自己的假胡子。“嘿嘿,還不錯吧?”
“胡子是很不錯,你看起來沒那么娘了!笔繅岩荒樥浀卣f。
“你!”他對上士壯那雙長尾鳳眼!拔夷睦锬锪?”
“王爺你長得娘啊,可是賭性一點都不娘,我家主子不準我再和你打賭了!
“哎哎,怎么你們爺倆這么死心眼,這樣日子才會有趣不是?”
“主子說你太聰明,我一定不會贏,所以不準我玩!笔繅牙蠈嵳f。
御凌搖頭嘆氣:“你可別像你主子那樣死板板,這世上好玩的事太多,如果老是這怕那怕的,還有什么好指望的!你在這里干什么?”
“不會吧,您不知這是什么東西。窟@些小東西很可愛厚……今天它們總共出動了六百五十五只才搬走一只小螳螂。”
“看這有什么好玩的?下次我帶你去看斗蛐蛐,那才好玩吶!”
“斗蛐蛐?那是什么?”
“什么?連這個你都不知道?你小時候在干嘛呀?看你人模人樣的,怎么傻呼呼的連這都不懂,真不知你家王爺到底教了你什么東西!
士壯嘿嘿地笑著,一點都不在意。
“好了,我要進去見你家主子,通報一下吧!”
“不用啦,王爺,你們都是兄弟,報什么名,自己進去就是了啊!
“那你好歹也站起來報名,讓你家主子知道有人來啊!
“不用不用,剛才我家主子叫我安靜,所以我不敢出聲,你自個兒進去。”士壯頭搖得如博浪鼓。
御凌嘆氣無話可說,站起來走進書房。
“你來了?”弘胄連頭也沒抬的說!跋日堊员,我正忙著把這份奏折寫好!
“好,你忙你的!庇柙谔珟熞紊献。王府仆人送上茶來,趁著擺放茶時,他拿眼瞧著弘胄。只見他專心的振筆疾書,黝黑的臉上,一點表情也無。
他總是這樣為國事操勞,生活中除了為皇上分憂解勞外,好像沒什么樂趣可言,更別提有什么不良嗜好或是令人詬病的行為,和他這個特意制造出來風花雪月形象的人完全不同,外人很難相信他們會是一伙的。
他端著茶淺啜,眼角瞄到弘胄的耳尖竟然通紅起來。
咦?這是怎么回事?只有在覺得羞愧或言不由衷時,弘胄的耳尖才會通紅一片,讓他和中迅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他本人卻從來不知。弘胄是在寫什么會讓他覺得羞愧還是心虛的事?
他悄悄走到書桌旁,彎下身來靠近他,從他背后看著他正在寫的奏折。
弘胄身上的氣味,猛然地竄進他的鼻子……
他的心一陣狂跳,臉上的溫度也迅速上升,一股熱氣夾雜著羞赧和愧意涌上心頭,那一晚溫存的記憶,居然已經在他的腦海里生根埋下,讓他在此時記起他皮膚的味道,還有他的氣味、他壓抑的喉音……
熱意爬滿御凌全身,直達四肢百骸;弘胄的皮膚雖然黝黑,質地卻很細致,撫摸起來就像絲綢一般,靠在他身上就像躺在絲被上……
“做……做什么?”弘胄轉過頭來輕聲說。
他就在咫尺之間和他對視,兩人的呼吸混在一起,就像……他的眼光不自主地又落在弘胄的唇上。等、等……一下,這是在做什么?為什么想要吻他?
“你在寫什么?”他緊急回過神來,勉力出聲。
“在寫今年秋彌的策畫!焙腚械拖骂^回答。
御凌直起身來,走到弘胄旁邊的太師椅坐下,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其實一顆心已快從嘴中跳出來。
天,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放不開對弘胄肉體的……綺念!
他不是不愛任何人嗎?怎么會在心中留下對弘胄的感覺?
“秋彌?那不是快二十年沒舉辦過了?”他呼口氣說。
“是的,自從我父皇上任之后,就取消這項秋天狩獵的活動,不過皇上想要在今年再次舉行,所以命我負責參考從前的例子,好好計劃一番!
弘胄一點表情也無,看起來很鎮靜的樣子,只是他的耳朵更紅了。
他看出自己對他的非分之想了嗎?御凌心想。只得快快找個話題說:
“這……這秋彌是非常浩大的活動,當年先皇就是因它太勞民傷財才停止這項活動,那么現在皇上為什么又要舉辦?”
“皇上是希望能寓講武于游獵之中,同時親近大自然,讓所有的天青子弟、十幡軍士將領,不要只沉溺于安樂,要居安思危,注動騎射的尚武精神,強健體魄,以表示不忘天青建國的原來精神。”弘胄僵硬地說著。
這一大段嚴肅認真的話,有如當頭一棒,讓御凌立刻回復正常的心思運轉,硬把剛才的綺思全部驅離。奇怪,這么嚴肅的題目,竟然會使弘胄邊寫邊羞愧?
還是他覺得心虛?不可能,以他的能力策畫這種事綽綽有余,怎么會覺得心虛。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才說一句,你就拿這么一大串道理來砸我,我真是怕死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正經八百?”御凌故意裝出一臉驚嚇的表情。
弘胄看他一眼。“太平盛世之下,就是有像你這樣的天青后代,一聽到要求你的事情,馬上就哀叫連連,一點豪氣也無,這就是為什么要舉辦秋彌的原因!
“是是!原來就是因為我這種不肖子弟,才要舉辦這種動輒三、四萬人的活動,都算在我頭上好了!彼⒉[著眼說。
弘胄的臉,終于現出一小朵微笑!澳惆,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懶蟲,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喜歡和你混在一塊!
直到此時,才把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趕跑。要小心,別再犯這種錯誤,他可一點都不想讓弘胄發覺他的秘密。
他笑著說:“那是因為我會帶給你這個老古板無數的歡笑,你若沒有我這個朋友,你這十幾年來的歲月會像老僧一樣,枯燥無味啊!”
“怎么會枯燥?我有好多事要做!焙腚姓酒饋,走到他身旁坐下。
“是喔,那至少你要感謝我讓你的顏面常常運動,做出不同的表情,否則你可能永遠就只有那副──棺材表情!
“呿!胡言亂語!焙腚袪N笑起來,整張臉霎時亮如明日。
“秋狩什么時候舉行?”御凌拿起茶杯試圖隱藏自己動蕩的情緒。
“和從前一樣九月初,在皇上到避暑山莊的最后二十天,移師到木蘭做演練!
啊,不行了,他再也不能無動于衷的面對弘胄了,他的一顰一笑深深地牽引著他的心,主宰著他的心跳。
如此一來,很容易就會讓弘胄看出破綻,讓他發覺他就是那個女人。
不行!絕對不行!她一定要回復到像從前一樣,和他嘻笑怒罵的相處情形。
“哎哎,不說這些無趣的事了,我可一點都不想去,你可別排我啊。”
她放下茶杯,又歪斜地坐起來!拔易罱蚰莻花魁的事煩得要命。我要幫她贖身,讓她回家去和家人團圓,她竟然不肯,吵著要我收她當侍妾,可是我父親絕不可能讓我帶朵名花入門……”
這三年來,她固定在云鳳閣的花魁房里過夜,藉以掩入耳目,造成她偎紅依綠的假象,沒想到相當成功,讓她贏得京城第一多情男的美譽。
弘胄不以為然的搖頭,連話都不想回。
“女人煩起來的時候,是不可理喻的。啊,說了你也是無從體會,誰叫你和中迅到現在連個侍妾都沒有!彼^續說。
“我們志不在此。”弘胄說。
“是喔……你們志不在此,但是你們年歲已大,再不娶妻生子,京城里所傳不堪入耳之事,遲早會傳入皇上耳里……那時,可由不得你們想娶誰了!彼帜槠鸷,涼涼地說。
“這事不急,我們都還年輕。倒是你已經弱冠成人了,是不是該想想何時入朝代替老王爺議事!
御凌臉色驟變!鞍Γ膲夭婚_提哪壺,你就是見不得我逍遙自在。就如同你所說的,我也志不在此。”
“是男兒,就該為國為民,你忘了我們小時候武師傅的教導了?”弘胄說。
“天青皇朝有你這樣一個王爺,就抵過上百個我,要我做什么。”她揮手說。
“不!你和中迅一樣,都是人材,真不知你為何總是看輕自己!焙腚修D過頭來,試著想說服御凌。
御凌翻了個白眼!澳沭埩宋野,我不是朝廷之福,也一點都不想入朝議事。人生可以過得很愜意,我可不像你肯乖乖困在紫禁城里,讓這些煩死人的事綁住。我要去遨游四海,看盡崇山峻嶺,吃盡山珍海味,聽遍奇音異樂,感受風吹在臉上的涼爽、雪下在臉上的寒冷、烈日烤炙的苦痛……”。....。一
她越說聲音越小,臉上還現出神游的柔軟表情。
弘胄靜睇著“他”。每當說起志向時,他就覺得這時候的御凌讓人生出一種無法接近的感覺,好像“他”的魂魄早已離開所有人,在天地之間來去自如地飛翔。他不喜歡有這種感覺的“他”,太……太不可捉摸、太難以預料,他只想伸手抓“他”回來,不讓“他”走。
“可惜你一輩子也無法離開。”弘胄輕輕地說。
御凌先是一陣錯愕,接著皺起眉轉過頭去瞪他。“你就一定要驚醒我的美夢?”
“你知道的,十幾年前我父皇就規定,所有的宗室貴族都要留在紫禁城里,不可離開天子腳下,如果你擅自離開就是死罪!
“唉……”她嘆氣!澳闶枪室獾,你就是看不得我會享受人生。人活在世上如果連作夢都不會,還活著做什么?”
弘胄轉過眼眸看“他”,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是的,他是很想像“他”一樣,自由自在地不受任何事控制,只可惜自己實在無法像“他”一般瀟灑啊……
就在這個時候,清秀俊雅的國舅中迅,翩翩然地踏進大廳。
“你怎么來了?你不是要陪皇上下棋?”弘胄問他。
沒想到中迅一臉不悅,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只將手中的一本冊子往他們兩人中間的茶幾丟去。
“?”御凌拿起來一看!皩徥谰?你怎么看起這種三流書冊來了!
弘胄也是一臉不解!澳遣皇菍iT介紹婦女服飾的畫冊嗎?”
“不止,這本冊子還會寫高官貴族之間的私密事,繪聲繪影,極盡聳動之能事!庇柽叿呎f!斑@些無聊文人寫了什么事?竟讓你這個眼高于頂的國舅拿來看!
中迅還是滿臉惱怒,瞪著他們不說話。
“!”御凌突然驚呼出口。“這……怎么可能……”
中迅劍眉倒豎、明眸噴火,一字一句地說:“京城人稱第一俊顏安嗣王,夜半街邊行曖昧之事!
弘胄的耳朵立刻脹紅,紅到就好像要流出血來。
曖昧之事?什……什么曖昧之事?御凌想著。難道自己那晚真的醉糊涂了?
不可能!她信得過自己的酒量,不可能才喝那么一點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但是……如果說什么事都沒發生,那弘胄為何要心虛耳朵紅?
原來他是因為這件“瞹昧之事”,所以才會在看到她時感到羞愧而耳尖紅。她轉頭看滿耳通紅的弘胄。唉……這事一定是真的了。天啊,怎么會這么沖動,趁醉了就占弘胄的便宜!
她不安地再瞄他一眼。那弘胄知道秘密了?
不過依弘胄的個性,絕不可能就在街邊做起“非常曖昧”的事,她對弘胄有信心!
這樣一想,御凌頓時安下心來,故意說:“胡說,我什么時候夜半到街邊去!”
“正月十六日晚。”中迅回答他。
“可是我記得那晚沒到街邊啊,我們不是直接就回府了嗎?”裝傻當中。
她轉頭問弘胄,但見弘胄嚴肅地不發一語。唉,這個死腦筋,不知該隨她的話點頭嗎?
“你們果然在一起!”中迅咬牙切齒地說。
“那又怎樣?我們是一起去喝酒,這違法嗎?”御凌嗆中迅一句。
“看下去!”中迅怒聲說。
御凌拿起書又看下去,還邊念出聲:“筆者親眼看見,安嗣王滿臉通紅地由長興樓出來,看似酒醉無力,由某位位高權重人士扶著下階……”
她瞄看弘胄,看到他連黝黑的臉龐也發起紅來。
怎……怎么會這樣?當時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她怎么一點都不記得了。這下慘了,連弘胄都被她拉下水,該如何是好?
“所有人馬離去之后,他們繼續往前行……就在某某店旁的墻邊,安嗣王一把抓過那位人士……由于筆者所處之距離稍遠,看不清細節,以致無法畫出當時香艷畫面……只見那位人士不動如山……”
“別念了!焙腚薪K于開口。
中迅轉頭睨了他一眼!俺姓J了?”
“他哪有!你別胡說!”御凌說!拔椰F在想起來了,那是因為我覺得頭昏,所以靠在弘胄的肩膀上稍微休息,根本不是冊上所寫的這樣,對不對,弘胄?”
弘胄額上青筋浮動著,并沒回話。
“如果真無此事,他為什么要滿臉通紅?”
御凌甩下冊子。“喂!表哥,你這樣咄咄逼人,看起來就像懷疑妻子紅杏出墻的丈夫,你干嘛呀!”
“表弟!”中迅瞇著眼說,“我是關心你的名譽。他位高權重,別人不敢寫他,可是把你寫得如此不堪,我當然要生氣!
“我都不生氣了,你氣個什么?這種冊子頂多當笑話看看就算了,誰會相信。”
“是,大家都不信,所以所有的冊子都洛陽紙貴,銷售一空,這本還是我從我家中仆人手中搶來看的,F在滿朝文武都在看你笑話,還在猜測誰是那個位高權重的人士,各式各樣的猜測都有,你說,大家都不相信?”
真慘了,情形這么嚴重。克趺磿@樣胡搞!
看來只能把事情全推給酒醉就是了。“好啦,全是我的錯,是我喝醉做錯事,我全承認了,這樣總可以吧?”
“真是太好了,現在大家都在懷疑,你不是好男風就是男女通吃,或是由女子喬裝改扮,你說哪一樣比較嚴重?”中迅的表情更忿怒了。
弘胄皺眉看“他”,眼中有著譴責之意,像是不滿“他”把所有的錯都歸到自己身上!斑@名作者分明就是在胡說,既然看不清細節,怎么會說是在行曖昧之事?御凌那晚是喝多了,難免不舒服,靠在我肩上休息這有什么不對?”
中迅冷哼。“別跟我說,去跟皇上說吧,有內侍在皇上耳邊嚼舌根,我才知道這件事!
這話一出,弘胄和御凌同時變臉。這、這……內侍是無話可說嗎?連這種雞毛蒜皮的事都要報告給皇上知道!
“因為皇上正好提起,要給你們兩個人指婚,內侍才把這個消息說出來,我也才知道大家都在懷疑你們有曖昧關系!
指婚?!一陣冷顫從御凌腳底升起,頓時覺得自己的血都流光了,她轉過頭,發現弘胄也是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你胡說!”御凌跳起來,握緊拳頭說!澳隳昙o比我還大,為什么不給你指婚,卻要給我指婚?”
中迅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笆墙o我們三人指婚!
御凌張口結舌。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
就在三人都怔愣發呆不知該說什么的時候,士壯大聲的在門外喊:
“王爺!門房說宮里來了人,要你開中門迎接太后懿旨!”
三人皆嚇了一跳。太后怎么會在這時候來旨?
“好,立即開中門迎接!”弘胄轉身大步走出去。
御凌也要跟出去,沒想到被中迅攔下,等弘胄走開看不見時,他才轉頭看著她。
“怎樣?”御凌仰起下巴問。
中迅什么話也不說,突然出手緊抱住她,然后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力氣大得讓御凌哀叫一聲,還把假胡子給弄掉了。
“你……干嘛!”她一拳打在中迅的肚子上,他悶哼一聲彎下身抱住肚子。
“從小到大叫你別惹我,你怎么老是聽不懂。我是男的你有沒有搞錯!”
“你……你若想知道和男人親吻是什么滋味,吻我就可以!敝醒溉掏凑f!安还苣闶遣皇悄械,我不準你再和弘胄糾纏不清!”
“你管我!”御凌邊說邊用袖于抹自己的嘴,發現咬破流血了!拔揖蛺,怎樣?”
“我警告你,你再和弘胄鬼混,我會……”中迅眼里的怒氣和妒意,看得御凌全身發寒。他發現什么蛛絲馬跡了嗎?
還好就在他們對峙時,士壯又匆匆跑來!八猛鯛,也有你的懿旨,快來!”
?怎么會有她的懿旨?這是怎么回事?
太后為什么要找她這個……這個閑散宗室的嗣王?
御凌忽然覺得雙腿發軟……
弘胄和御凌匆匆來到太后居住的慈寧宮。
在外頭等候傳喚時,弘胄低聲向御凌說:“矢口否認,絕沒有這件事,是你喝醉了靠在我肩上休息,明白了?”
“可是……可是,你的耳朵不能紅,否則太后一眼就看出來了!彼f。
弘胄一臉驚訝,趕緊伸手摸自己的耳朵,像是直到此時,才知是什么地方會泄露他的秘密。
“宣和親王弘胄,覲見懿駕!”太監高聲宣示。
弘胄再看“他”一眼,才踱步往德慧殿而去,留下御凌在外面候著。
約半盞茶的時光,弘胄出殿朝御凌走來,在“他”耳邊說:“別慌,太后相信我了!
“宣安嗣王御凌進殿!碧O又宣。御凌只好硬著頭皮進宮覲進皇太后。
等她踏出慈寧宮,已經是掌燈時刻,弘胄竟還等在外面。
“怎么了?皇太后問你什么事?”弘胄有點著急地問。
御凌咽了咽口水,艱難地開口:“沒……沒什么事。”
“怎么會沒事?看你滿臉驚慌,到底是什么事?”他的語氣中有不容拒絕的堅持。
“太……太后,她要做媒!庇璧拖骂^心虛地說。
“看著我……”他抓住“他”的肩膀!艾F在我們得同舟共濟,你不能對我隱瞞任何事!
御凌慌張地看著四周!拔覀兓厝ピ僬f好不好?這里是皇宮大內!
“好。”弘胄沉穩地說,拉起“他”的手就走,御凌連忙扯回手不讓他牽。
弘胄頓了一下,有點難為情地往前走。于是兩人就一前一后地出了皇宮,騎馬回到和親王府。但就在和親王府前,御凌突然把韁繩一拉調頭離去。
“御凌!”弘胄伸手拉住“他”的馬鞍!皠e走!”
“我現在說不出話來,以后再說!庇璋字,雙腳一夾快速地騎馬走了。
她昏昏沉沉地回到安王府,才下馬就聽到馬廝向她說:“小王爺,和王爺……歡迎回府。”
她吃了一驚轉頭看,發現弘胄就在他身后。
她下馬,看著弘胄在她面前停下,說:“我不放心,陪你進府,等一下我才走!
她看著他的眼眸,張口想說話,但是……為什么要對她這樣情深意重?
不要……不要這樣溫柔,這樣只會讓事情更難辦,讓她更難過。
她垂頭喪氣地往府里去,讓弘胄跟著她身后走。兩人一言不發地來到她居住的“御風凌云樓”。
守在樓前的侍衛跪地行禮請安,她連口都沒開,擺擺手就上了樓梯。
“王爺請留步。老王爺有令,任何人都不可以上樓!
“好,本王知道了!焙腚谐练地回答。
御凌沒有回頭看,因為她再也沒有任何一分力氣可用了。
她推開房門,坐在桌前的侍妾怡情站起來行禮請安:“嗣王爺,您回來了!
她的聲音柔美純凈,有如沁人心脾的天籟之聲,但是御凌根本沒聽見,因為她兩眼一翻,就在她面前昏倒了。
“!來人!小王爺昏倒了!”
弘胄在樓下聽見她的尖叫聲,推開侍衛阻擋,一個旋身就躍上二樓,沖進房里抱起昏倒在地的御凌。
“快去請大夫!”弘胄沉下臉來的神情任誰看了都怕,連怡情都被趕走。
抱著毫無生氣的御凌,弘胄的心一陣抽痛。他怎么不知道御凌的身體這么差,竟然會無征兆的昏倒!
他心里有說不出的著急,萬一……不,不可以這么想,御凌只是累了,不是生病,不會像娘一樣無聲無息的就過去了,不會,絕不會!
能陪在他身邊的人已經夠少了,他絕不能再失去最重要的御凌。
老大夫仔細地把過脈之后,說御凌是思慮太過、心力交瘁所以才會昏倒,只要喝二帖藥,好好休養就可以了。
思慮太過?是什么事會讓這個樂天安命的御凌愁思?
難道是太后說了什么事,讓御凌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所以才會憂煩昏倒?
“和王爺,小王爺的藥也喂完了,您是不是該回府安歇?”侍妾怡情怯生生地站在門外問他,像是怕極靠近他。
“沒關系,本王今夜就留下來陪‘他’!
弘胄一說完,怡情整張臉都白了!巴酢鯛敚挥萌绱瞬傩,小王爺只是精神不濟,休息一晚應該就沒事了,您……”
“你下去吩咐本王的侍衛,要他回府將朝服送來!焙腚羞B看向她都沒,轉身就往內室走去。
可憐怡情咬著唇,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怎么辦?萬一……
可是她連向弘胄大聲抗議的膽量都沒,又怎能叫他回家去,別煩御凌?
她站在寢房外彷徨半天,最后還是無奈地照他的話做,讓他留下陪御凌睡覺。
老天保佑,千萬別讓御凌弄錯人,以為睡在她身邊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