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罵自己為何讓他上自己的床?若是她再謹慎一點、細心一點,必能察覺對方的異狀,就不會吃這個悶虧了。
這都什么事。》钪汲捎H就算了,還得奉旨圓房,她現在有兩個不待見的人,一是亂點鴛鴦的皇上,二是鎮遠侯符彥麟。
她終于被激出了恨意,這恨意在啃蝕她的心。
牧沒青冷笑。原來這就是后宅女子的恨嗎?充滿了怨氣和不甘心,被羞辱、被漠視,恨自己不該被如此對待,恨那些對不起自己的人,恨意勾出心中的魔鬼,她想報復,更想爭一席之地。
牧浣青閉了閉眼。她尚且還能保持冷靜,也清楚自己必須把滿腹怨氣發泄出來才行。
這藏書閣的屋頂是整個侯府最高的地方,也是最接近天空之處,坐在這里,她才不會忘記天地的遼闊,避免自己被狹窄的人心和恨意給淹沒了。
她睜開眼,仰望天上被烏云遮蔽的明月,忽而笑了。
恨意比光陰更可怕啊,它不僅會消磨女人的青春,更會侵蝕女人的容貌,讓人變得面目可憎。
想明白之后,她決定好好掌控自己的心,不教心中恨意肆無忌憚地吞噬自身,但她仍有怒氣,只想一邊喝酒,一邊發泄心中不快。
她把酒壺往嘴里倒,卻發現空空如也,禁不住低聲咒罵。早知道就多拿幾壺出來。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身后突然傳來沉聲喝令,擾了她的清靜。
牧浣青轉過臉,瞧見身后十步之距站了一名侍衛,對方正用刀指著她。她冷冷看了一眼,便轉回頭,不予理會。
侍衛莊康料不到這個大膽賊人被發現了竟然不逃,還坐在那兒發愣,他立刻上前拿人,明晃晃的大刀不客氣地放在對方肩上,抵著她的側邊頸子。
“起來!”莊康喝令。
牧浣青忽然頭一低,從刀下溜過,手臂一轉,迅如閃電,順勢一奪,刀落手中的同時,另一拳打到對方臉上。
“我操!”莊康搗著鼻子,感到一股熱流從鼻孔流出。
“來得正好,我正想活動筋骨!”牧浣青把刀子往下一丟,從腰間抽出黑布,將半張臉蛋蒙住,廢話不多說,出拳進攻。
莊康急忙接招,兩人在屋瓦上打了起來。對方雖是女流之輩,武功卻不弱,拳腳功夫打得虎虎生風,讓他也打出了滿身的熱血。
一時之間,兩具身影戰得酐,在藏書閣上飛躍彈跳,掌風掃過或腳踩之處皆是運功所及,難免會有瓦片翻飛掉下,發出碎裂聲響,在這深夜時分聽來分外刺耳。
下頭突然亮起火光,還有雜沓的人聲,許是他倆打架的動靜讓人察覺了,引來其他侍衛。
“嘖,有人來了,不打了!蹦龄角嘁挥浕匦吡藢Ψ揭荒_,對方滾落屋瓦下,她便足尖點地,身形如鳥,沒入黑夜中。
打了一架,果真舒服得多,郁氣也消除不少,牧浣青一回到屋里,把外衣一脫,躺下去便呼呼大睡。侯府此時則是忙著到處搜屋抓賊,卻找不到女飛賊的足跡,只發現藏書閣的屋頂上留下一個空酒壺。
這個空酒壺很快被送到符彥麟的書房,他盯著酒壺,這上頭有侯府的印記,是出自侯府酒窖里的酒。
“你是說,這賊只偷了這壺酒,坐在屋頂上喝酒,其他什么都沒偷?”
莊康單膝跪地,低頭回覆主子的話!笆堑,侯爺!
“賊人是何模樣?多大年紀?”
“她臉上蒙了黑布,看不清楚,只知是名年輕女子。”
“女的?”
“是!
“你抬起頭來。”
莊康依令抬頭,旁邊的元繼和蒙懷俱皆一愣,緊接著抖著肩膀忍笑。
莊康的臉被打腫了,還腫得很可笑,兩個大烏青剛好在兩頰上,一邊一個,且鼻梁腫起就算了,嘴唇居然也腫了,簡直就像唱戲的大花臉,卻連大花臉都比他好看。
莊康眼睛瞟向旁邊,瞪了兩位弟兄一眼,但是一對上侯爺的精光豎目,又趕緊正經八百,不敢亂瞟。
符彥麟灼灼地審視他的臉,沉聲問“你打輸她?”
“……是!
莊康答得小聲,一臉的慚愧。在侯爺面前,不但沒抓到女賊,還被人家打了個鼻仰朝天,臉上的瘀青八成要半個月才會好。
符彥麟擰眉。莊康的武功算不錯的,可見這女飛賊武功不弱……既然府中物品未丟,表示她不是來偷東西的,可能是來打探消息。
他盯了莊康好一會兒,才丟出命令!靶辛,先下去搽藥吧!這幾日別頂著這張臉出來,免得讓人知道我侯府侍衛居然打不贏一個女賊!
莊康整個人都蔫了,垂頭喪氣地應道:“是,侯爺!
幾人退出書房后,元繼和蒙懷立即一左一右搭上莊康的肩,再也沒有顧忌的笑,但又怕笑聲太大,只得壓著聲音,但身子的抖動程度卻是肆無忌憚。
“康弟,哥哥我今日怎么覺得你這張臉特別的俊哪!”元繼捧著他的下巴,不停地抖笑。
“就說你女人緣好,深夜還跟女賊幽會,咱哥倆就沒你這艷福!泵蓱岩残覟臉返湹卣{侃。
他們幾個交情好,都是官家子弟出生,脾性也合,都在侯爺手下當差,三人中就數莊康長得最俊、最受女人歡迎,如今一張俊臉被一個女人打成了花臉,差點沒笑死他們。
莊康嘶了一聲,被他們粗手一碰,臉更疼了。
“笑我?哼!你們別小看那娘們,她可有兩下子,下回就別讓你們遇著了,到時也跟我一樣,被揍成豬頭,換我笑死!”
莊康這話并非虛言。牧浣青的武功出自大內第一高手牧滄英的真傳,她打不過她爹,但要打贏一個侯府侍衛是沒問題的。
第3章(2)
這一夜,在侯府里到處搜查找人,卻沒發現半個可疑的影子,這件事便成了懸案,隔日清查,也未發現侯府有遺失任何貴重物品,符彥麟只能加派侍衛巡查嚴守,殊不知他們口中的女飛賊,此刻還在床上抱著被子睡得正香。
然而,這一日林姨娘滑胎了,丫鬟來報說,林姨娘是受賊人的驚嚇,所以不到一個月的胎兒便沒了。
牧浣青被婢女喚醒,聽聞此事,先是一呆,繼而恍悟地笑了。受驚滑胎?她昨夜和侍衛在藏書閣的屋頂上交手,藏書閣距離林姨娘的院子遠得很,分明是想找人頂罪。
也罷,她懶得多管。穿戴整齊后,她便和其他人一塊往林姨娘的院子去安慰,當然,她也只是做做樣子,人家等的是侯爺,等符彥麟進屋后,她便和其他人一同退出去。
昨夜大肆活動筋骨后,又睡了個好覺,牧浣青今日感到精神不錯,加上想通了不少事情,整個人頗有脫胎換骨之感,心情舒暢多了。
她決定將自己和符彥麟之間的不快拋諸腦后,從今而后,兩人各過各的,她只做自己分內的事,對他能避則避,避不開就小心的保持距離,絕不讓他再欺負自己。
她繼續安穩地過日子,每日除了逛侯府,便是教啞巴丫鬟心語識字。
牧浣青的確心善,但并非愚善,她會觀察這個人值不值得她對她良善,當初之所以把心語調到自己的院子來,主要是看上心語的好性子。
這丫頭雖然被人欺負,卻頑固的不肯掉淚,不管他人如何打罵,她都默默承受,不哭也不鬧,只是用手護著自己的頭,盡量壓低身子,待別人欺負夠了,她又默默爬起來,繼續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