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黑字,簽名,蓋手印,一手交錢,一手交切結書,江夕荷與江家自此親情恩義永斷。
銀票到手后,江家二房夫妻顯得很開心,眉開眼笑地看著手上的五千兩銀票,遮都不遮掩他們此刻的愉悅神情。
江夕荷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心里卻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氣,有種大局底定的感覺——她終于能脫離江家這個泥沼,永遠不再與江家這此薄情寡義的人扯上任何關系了,這真是太好、太棒了。
既然斷親恩的文書已到手,江夕荷也懶得在此再浪費時間,直接轉身對接到通知提著包袱等在一旁的迎夏與池少霆開口道:「我們走吧!
在她身后,沒有一人不舍的出聲挽留她。
「姑娘,你的東西都讓二夫人叫人強行留在庭芳苑里了,他們只肯讓奴婢帶走了你和奴婢的幾件衣裳!褂囊荒樓妇蔚南蛩A報道。
江夕荷忍不住轉頭看向王氏,后者挑了下眉頭,絲毫不覺得羞愧,反倒理所當然的說——
「你是要去做樵夫之妻,要去住的地方是深山野林、窮鄉僻壤,所以你在府里用的東西、穿的衣裳都不再適合你以后的身分與生活。既然不適合就留下來給你四個妹妹用,她們用來正好合適!
江夕荷連一句話都不想再與她說,轉過頭再次對池少霆與迎夏說:「我們走吧!拐f完不再停留,率先舉步往花廳外走去,卻意外被人堵在了花廳出入口處。
「荷丫頭,你先別急著走。」出聲擋路的是江家三老爺,也是現任懷州太守的江守田。
他并不是獨自一個人出現的,身旁還帶著兩個人,一個是化成灰江夕荷也能認得出來的張世凱,另一個人她也認得,因為同樣是張家人,卻是京城二房里的張家人,名喚張世昌。
與張世凱這個紈绔堂弟不同,張世昌是張家世字輩的領頭人之一,自小聰明絕頂受器重,進入官場后更是官運亨通。上輩子在她含恨而終前,聽說已是朝堂上的三品大員,頗受皇上倚重。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人怎么會在這個時侯出現在這里?他來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江夕荷不動聲色的忖度著。
張世昌的突然出現不僅讓江夕荷怔然不解,也讓池少霆不由自主的緊皺了下眉頭,只因為他也識得張世昌。
張世昌是京城張家人,更是與他同年參加科考同榜的探花郎。
那年若非自己這只黑馬突然竄出壓他一頭的話,最風光的人就非這家伙莫屬了,二七出頭歲長得相貌堂堂,又是張家嫡系子弟的探花郎,有哪個姑娘不喜不愛啊?
不像他雖是個狀元郎,年紀也輕,但生母是個商戶之女,親父雖是朝中新貴,家底卻太過薄弱,最重要的是爹不疼,繼母又對他心還鬼胎,讓他始終處在一種尷尬又有些岌岌可危的地位之中,稍有眼力之人就不會將女兒許配給他,嫁入池家這么個是非之地。
現在這家伙不好好的待在京城里,跑到這懷州來是有什么目的嗎?
「三弟,你怎么回來了?」坐在花廳里的江守財見狀訝然的出聲問道!高有這兩位公子是?」對張世凱他只聽過其名,未見過其人,因而不識。
「這位是京城張家的張世昌大人,這位是張世凱世侄。兩位,這是我大哥江守財,二哥江守富!菇靥餅殡p方做了簡單的介紹。
京城張家的張世昌大人?
江家老大和老二兄弟倆面面相覷,有些惴惴不安了起來,他們不知道這位大人突然來江家有何貴干?難道是為了他們毀婚之事來的嗎?
張世昌大概看出他們的不安與疑慮,主動用著和善的面容與語氣開口道「不需要叫大人這么見外,我和世凱是兄弟,等他娶了貴府千金之后,你們可都是我的長輩,所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此話一出,江家兩兄弟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當,尤其是二老爺江守富更是不由自主的伸手壓在剛剛才揣進懷里,還沒有焐熱的五千兩銀票上,擔心它們下一刻就會不翼而飛。
「聽太守大人剛說的話,想必這位就是夕荷姑娘,我那未過門的媳婦兒吧?」張世凱走到江夕荷面前,色迷迷的打量著她說道。
不知是不是受前世陰影的影響,江夕荷忍不住的往后退,直到背后猛然撞到人才不得不停下退后的腳步,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對張世凱有多厭惡與畏懼。
她轉頭看了一下被自己撞到的人,發現是池少霆之后,突然間整個人整顆心都安穩了下來。
「我的確是叫江夕荷,但卻不是江家人,更不是這位公子你的未婿妻,請這位公子慎言。」她冷漠的開口對張世凱說。
「不是江家人是什么意思?」張世凱轉頭問在場的江家眾人。
江守田也是一臉莫名,他嚴肅的沉聲問道:「大哥、二哥,荷丫頭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二弟,你自己跟三弟解釋!菇刎斠稽c也不想攬這責任,直接將問題丟給老二。
「這有什么好解釋的,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嗎?那丫頭堅決要嫁那樵夫,她要嫁我就給她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從今以后她就不再是江家的人了!菇馗谎凵耧h移,避重就輕的說。
「二哥怎不說你和二嫂是為了收那樵夫五千兩的聘金才同意與荷姐兒斷絕親情關系的?」三夫人許氏忍不住開口嘲諷道。
「不斷絕關系,難道弟妹愿意讓那樵夫未來三不五時的上門借錢還債,還是愿意讓他打著三弟的名義,四處借錢騙吃騙喝的?我這不是在為大家著想嗎?」江守富挺直背登,說得義正詞嚴。
「所以你和荷頭斷絕了父女關系?」江守田滿臉嚴肅。
「是江家和荷姐兒斷絕了一切關系,白紙黑字,簽名蓋手印。」許氏糾正夫婿。
江守田臉色難看的轉頭對江守財說:「大哥,你怎么由著二哥胡鬧也不阻止?」
江守財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反問他,「你在做什么決定的時候,曾聽過我的阻止嗎?」
「我和二哥不一樣!」
「不都一樣是我弟弟,你們當我是兄長嗎?」
江守田聽了臉都黑了。
一旁的江夕荷卻差點沒笑出來。江家人當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就是標準的一丘之貉,沒有一個好人的,不過這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了。
「池大哥,咱們走吧。」她轉頭對池少霆說。
「嗯!钩厣僭泣c頭應聲。他也看膩這些無情無義又自私自利的江家人嘴臉了。
「等一下,誰讓你走了,我的媳婦兒?」張世凱突然痞痞的橫插到他們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回池少霆未再讓江夕荷出頭,而是一步上前的擋在她面前,挺身面對張世凱。
「讓開。」他冷冷地開口說。
「你又是什么東西,膽敢跟小爺這樣說話?」張世凱挑高眉頭道,隨即臉色一變,兇狠暴戾的朝他咆哮道:「滾開!」
池少霆面不改色的看著他,絲毫未被他的兇狠給嚇到。
他的沉穩冷靜倒是令張世凱有些意外的皺了下眉頭,但卻依然未將他放在眼中。
在他眼里,這穿著粗布衣,留著大胡子,一看就是個沒權沒勢沒銀子的窮老百姓不過是只螻蟻罷了,是生是死還不是隨他張大少爺高興。
「叫你滾你沒聽到嗎?」他瞇眼道。
「我是人,有雙腳,用走不用滾的!钩厣裒叫撵o氣的開口答道!傅故情w下,難道沒聽過好狗不擋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