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怕驚動什么人吧?
這樣一個細心的男人啊,每每仰望著他,就有一種他是無所不能的、能夠讓她依靠的感覺。
她不懂,明明她感受到的他,不似他說出來的那樣絕情與不在意啊……
“不行!”
想到如今宮里宮外依然詭譎未明的情勢,姬耀天想都沒想的就否決了她的決定。
那一剎那,什么立場、什么顧慮全都被拋到腦后,剩下的只有滿心憂慮,就算身分上有著云泥之別,可他知道自己動了心,就算明知不會有結果,他可以退、可以讓,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孤身一人回去涉險。
雖然他不是皇親貴胄,可是卻讀過許多前朝的歷史,自然知道為了那一座龍椅,人心可以兇狠到什么樣的地步,她這次莫名讓人刺殺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他的拒絕沖口而出,皇甫憐波原本冰冷的心又暖了,同時也弄得她十分困惑,不確定什么是他的真心實意。
好半晌以后,她才澀然地說:“我以為你會巴不得我離去,如果你擔心的是我回宮后會不認帳,那么你拿著這個好了!彼贿呎f,一邊塞了一塊玉牌給他。
“這個是父皇給我的,獨屬于我的信物,在各個宏昌銀號都能兌領銀兩……”
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姬耀天的臉驀地沉了,他的語氣如冰,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關里頭迸出來!澳没厝!”
他知道自己應該喜孜孜的收下,畢竟他愛財從來就不是秘密。
可是當她用錢來砸他時,他沒有滿心的喜悅,只有一種被羞辱的憤怒。
難道她當真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身分嗎?
“可是這是我答應你的……”
見他一臉冷若冰霜的模樣,皇甫憐波初時傻了,后來隱隱約約好像知道了什么,卻又不敢肯定。
她左思右想,終于還是開口試探,“無論你同不同意,反正等會兒我就要跟房公公回宮了。”雖然不知道原因,可他既然不肯表示真心,那么就算用逼的,她也要逼出些什么。
“我說了不準。”姬云天咬牙說道。
現在回宮,她就是刀俎上的魚肉,人家說砍就砍,說剁就剁,她這么急急的回去絕對是既蠢又笨的行為。
“既然只不過是銀貨兩訖的關系,你準不準與我何干?”將他方才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皇甫憐波抑制著狂亂的心跳,故作不在乎的道。
雖然不懂他為何要在陳伯面前劃清他們之間的關系,可瞧瞧他現在的模樣,哪里有半點不在乎?
“你……”說不出口的話太多,他最后只能保持沉默。
他瞪著她,就算有一肚子的話外加一肚子的火氣,也只能惡狠狠地瞪著她。
“我等會就回宮!币娝е绤s說不出半句合自己心意的話,皇甫憐波瞇起眼,脾氣也跟著強了起來。
她說回宮不只是嘴里說說而已,只見她利落地轉身開門,毫不猶豫地朝著在外頭等著她的房公公走去。
“你真想被皇甫沛當槍使,好對付你大哥嗎?”
步伐驀地頓住,他這有些莫名其妙的話卻像根巨木,毫無阻攔地撞進了皇甫憐波的心里,她驀然回頭,望向他的眼神里有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你……憑什么這樣肯定?”
她或許天真,可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所以方才在聽完房公公的話后,腦海里也閃過這樣駭人的想法。
但她不愿意就此下定論,畢竟這對二皇兄并不公平,一切只是臆測。
可是認真想想,皇宮的守衛一向森嚴,那日她離去時卻簡直如入無人之境般順利。
那時她只以為是自己運氣好,外加那個放她出宮的禁衛似乎不太盡責,所以也不曾深想。
可是當房公公說太子哥哥因為她受到父皇的責難與不諒解時,她就隱隱想到了這一層。
所以她才會急著想要進宮去弄清楚這一切。
“不是二皇兄,或許是旁人的陰謀,你不能這么一口咬定是他!
“或許不是,可你知不知道你二皇兄的母家是誰?”
“撫遠大將軍薛軍遠一家便是二皇兄的母家!
當初便是因為薛家的一門忠烈守護,皇朝才能不被外族侵襲,母后才會在薛貴妃病逝之后,將二皇兄抱到膝下撫養,讓他不至于在后宮孤立無援,同時還奏請皇上加封薛將軍為侯,鎮守邊關,為國之屏障。
有了她母后,再加上他母親娘家的勢力,二皇兄自小在宮里不曾受過什么委屈。
“那你知不知道,最近西南表面上平靜無比,實際上卻有一些兵馬不知去向?”
“不可能!”
若先前只是臆測,可現下聽到姬耀天的話,皇甫憐波頓覺不寒而栗,她瞪著姬耀天,想要斥責他胡說八道,可是瞧他認真的模樣,她的嘴只是張了張,最后頹然的閉上。
她相信這其中必定有什么誤會,那整天都笑臉迎人的二皇兄,寵她寵到天上去的二皇兄,向來最胸無大志,只愛舞文弄墨的二皇兄絕不可能有這樣的想法。
過去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里不斷的翻騰著,她怎么也不愿相信她的懷疑竟然有可能成真。
不行,若是姬耀天這么想,那么難保父皇不會這么想,到時無論是太子哥哥或者是二皇兄,他們兩人不管是誰被牽連進這事,都是她不愿看到的,所以她一定要立時回宮。
“無論你怎么說,我一定要立刻回宮!”
“你!”真是不識好歹的女人,他在這里想破了腦袋想幫她避開危險,結果她卻不顧一切的要往里頭沖。
姬耀天氣到只能瞪她,連話都說不出一句。
“至于你,你可以收下我的信物,然后咱們銀貨兩訖,再無相干,也可以跟我回宮去。”
她給他機會選擇,同時她也想弄清楚他和父皇之間到底有什么糾葛,還有他對自己究竟有沒有一絲情意?
“隨你進宮?憑什么?”聽到皇甫憐波的話,姬耀天傻了。
莫說對朝廷來講,他是姬家的余孽,就說他一個平民商賈的身分,在世人的眼中,他可能連皇甫憐波的一根頭發都不值,憑什么隨她回宮?
“就憑你救了我一命啊!”
皇甫憐波說得理所當然,姬耀天卻對她的天真感到無奈。
就算他是皇上,也不可能讓皇甫憐波帶著一個沒沒無名的商戶回宮,若只是進宮見見世面也就算了,可聽她的言下之意,似乎是打算讓他長住宮中,直到事情解決。
這怎么可能嘛!
姬耀天搖了搖頭,心中在感嘆她的單純時,其實思緒已經千回百轉,他不是不想伴著她,只是……
罷了,反正他能做的、該做的都做了,其余也只能看她的造化。
至于他對她的感情本就是一份不可能的奢望,沒有人知道他剛剛在對陳伯說出那樣的違心之論時,他的心情有多晦暗,而在瞧見她聽到他的話時,那種備受打擊的模樣,他的心疼到受不了。
這些,他都可以留給自己。
“好吧,若是你要回宮,那就回宮吧,我不奉陪!
這話讓皇甫憐波不只失望還氣壞了。聽見他對陳伯說的那番話時,心頭那抹幾乎將她吞噬的痛楚讓她知道,他對自己的意義不再只是個互不相干的奸商,所以她才會出言試探。
可這個混蛋,明明她就可以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心不是真的如他口中說的那樣,他卻還要固執地隱藏自己的感情。
為什么?是因為那一夜那個黑衣人口中不共戴天的仇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