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正逢常王后三十壽辰。
訟卿國的君王向來以“專情”、“寵后”著稱。賢淑美麗的,幃斈瓯粌苑鉃樘渝,便和當時尚為太子的馮禹情投意合,對書畫、音樂有著濃厚喜好的小倆口恩恩愛愛,常在一起寫字、作畫。
如今馮禹登基為王、,巸苑鉃楹,兩人依舊鶼鰈情深。雖然大臣們屢次以“延續高貴血統”為由,上表請求君王多立側室,但眼里只有常后的訟卿王壓根兒無法容忍任何女子、以任何借口介入他與常后之間,也無法容忍自己以任何理由親近其它女子。
且訟卿王與常后早已在即位三年前便生下一子,并非后繼無人。
因此,凡是提及立夫人、貴人、美人等事,皆會被二字駁回:“免談”。
而今日是常王后生辰,又是逢十大壽,訟卿王早在半年前便下詔交代,須大肆慶祝,舉國同歡,以討常后歡心。
與訟卿國友好的國家、以及那些希望趁此機會求得一官半職的富商紛紛獻禮,珍奇異寶可說是絡繹不絕地送入宮中,堆滿了王后的寢殿,忙壞了那些搬禮物的宮女。
“太子到!”正當大伙兒忙碌時,通報的聲音降臨。
“刷——”王后寢宮內的所有人抱著手中的禮物跪了一地。
“讓開、讓開,別擋著!碧拥膬蓚侍從在前頭開路,巴不得能夠把那些只懂得跪、不懂得閃邊跪的人們踢開。
他們一邊開路,一邊擔憂地回頭望著比他們矮一個頭的太子,以及太子手中抱著的那個“東西”!疤,讓小的來吧,您似乎挺吃力的。”
“大膽。”太子從容地走著,一邊輕聲喝斥出言不遜的侍從。
他懷中的這個“東西”雖有些沉,可還不至于到吃力的地步。
“小、小的該死。”隨從自知失言,唯唯諾諾地低聲回道,接著更加賣力地推著前頭的人:“哎呀讓開、讓開!是沒長眼睛還是沒長腦子?”
“是誰讓你們這樣大呼小叫,當這兒是羿月宮?”太子輕嘆口氣,這兩個新來的實在讓他傷透腦筋,他早跟父王說過別換掉他身邊的人,可是父王嫌那個侍從年紀太小,說是怕伺候不周。
他可沒本事像個管事般,一天到頭扯著嗓子大呼小叫呀。
“是!彪S從卑微地應道,不敢再大聲嚷嚷。
“羿兒來了?”里頭傳來溫軟的問語,隨即簾子一撥,在三個宮女簇擁下,常王后出來了,笑著瞄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還有被兩個比自個兒高出一個頭的侍從遮住的兒子。
“閃邊。”馮羿嘖了一聲,要兩個不懂規矩、只會開路不會讓路的隨從閃一邊兒去。
“小的該死!崩浜怪泵暗膬扇诉B忙躲得老遠,嘴里叨念的始終是同一句話。
“母后,今兒個是您三十大壽,兒給您賀壽來了。”馮羿抱著手中的布包裹,跪了下來。
“欸,起來起來!背:笊焓謹r著,拍了拍旁邊!皝恚鄡,這兒坐!
“是!瘪T羿“登登登”地快步上前,在榻上坐下。
“你拿了什么來,這般神秘兮兮的?”常王后歪了歪頭,看著兒子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個布包裹。
馮羿輕手輕腳地掀開布包裹,四周的宮女仆役個個踮著腳、伸長了脖子,都想瞧瞧太子手里那神秘兮兮又沉得很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這東西有眼睛!”最接近它的一個宮女不禁嚷道。
“是個娃兒!”另外一位宮女接著驚呼。
常后看著兒子懷里的小娃娃,也愣住了。那娃兒一雙圓滾滾、黑溜溜的眼睛直盯著馮羿打轉。“羿兒,這、這是?”
“母后不是一直盼著能有個女兒嗎?”馮羿得意地說道。“瞧瞧,這娃兒挺討人喜歡,不是嗎?”
“這娃兒是哪兒來的?”常后目不轉睛地看著兒子懷里的娃兒,娃娃打了個哈欠,大大的眼睛眨著,不怕生的可愛模樣讓人心生歡喜,忍不住伸手就要抱。
“母后喜歡嗎?”馮羿小心翼翼地將娃娃遞到母親手上。
常后小心地抱過小娃兒,低頭望著!棒鄡,你還沒回答我,這小女娃兒是哪來的。”
常后嘴上雖然這樣追問著,但笑容卻不由自主地滑上唇邊,像是不論兒子怎么回答她,都不重要了似的。
“撿到的。”
“什么?”常后皺眉。“哪撿的?”
“風平門前撿的,頭一天看門的發現時,就有人告訴我了。”馮羿伸手逗弄,娃娃咯咯地笑了,小小的手抓握住馮羿的手指。“她待在那兒兩三天了,要是人家丟了孩子,早去找了。娘,您瞧,她脖子上還有塊玉呢!
“這塊玉看來價值不菲,可這塊裹著的布料十分普通!背:蠹毤毜乜粗,小娃兒那大大的眼也盯著她,突然嬌憨地笑了起來。
常后嘆了一聲:“哎呀,你瞧,她笑得多可愛,讓人心都酥了!
“那就留下吧!瘪T羿慫恿道,難得也笑得開心。
“也不知你父王同不同意?”常后嘴上這么說,可也對這娃兒愛不釋手,牢牢地盯著她粉嫩的小臉蛋、和甜甜的笑靨。
“母后喜歡的,父王會不同意嗎?”馮羿淡笑著!翱傊热名吧,這娃兒應該跟母后姓。”
常后一笑,靜想了下,細聲道:“那……就叫常姮吧!
“嗯,這名兒好!北娙嗽谝慌愿胶椭
常后低頭在娃兒耳盼輕語著:“好不好。繆瑑?嗯?”
“呀——”小姮兒笑得咿呀嚷著。
“那就這么決定了唷!背:筝p笑逗著她。
常后寢宮中,滿是笑語,大伙兒看著這討人喜歡的小公主,都不禁猜想著:這一個幸運的小娃兒,意外地從庶人變成王室成員,這輩子想必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吧。
真不知是修了幾世的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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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豐五年,初夏
“晃晃啰,咱出來晃晃啰。”
這天,訟卿王偕常后抱著小公主常姮到御花園玩,抓著她的小手讓她碰碰那些剛開的花,讓常姮樂得咿咿呀呀地笑。
“來。”常后將幾片柔嫩的花瓣兒放進她的小手里面!白ズ脝!
“唔,香香!背D著大眼睛揉著手中的花瓣。
“來,父王也抱抱!痹A卿王伸手將小常姮接了過來。
三個月前,常姮被太子抱進宮那天,常后便抱著她去見訟卿王。訟卿王見著這討喜的娃兒也樂了,因為她頸上掛著一塊玉,當下就封她為“呈玉公主”,也寵愛得很。
“唷,姮兒又重了些哪,都吃些什么呀?”訟卿王將她舉得高高的,逗著她。
“王……”常姮張著兩只肥嫩嫩的小手臂,口齒不清地笑嚷著。
常后輕搭上訟卿王的手臂!皠e嚇著她!
“不會的,你瞧她開心得,這娃兒膽子向來挺大!
一旁的宮女立刻答腔!跋癖菹履粯。”
訟卿王愣了下,隨即將常姮抱進懷里,好生得意地道:“這話說得好!闭f著也轉向常后:“瑤兒,話說回來,娃兒這眼眉也同你越來越像了!
“是嗎?”常后笑盈盈地應著。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王和王后會將這并非己出的孩子,當作親生兒一般地疼愛、甚至因為這娃兒與他們有相似之處而感到得意呢?眾人常常想著這樣的問題。
除了呈玉公主真的十分討喜以外,或許也是因為緣分吧。
常姮搭著父王的肩,眼睛有了定位,小小的手指向訟卿王的后方,稚嫩的聲音口齒不清。“那兒!
“哪兒?”訟卿王四處張望著,不知道常姮在指什么地方。
一旁幾個負責照料常姮的宮女連忙道:“公主指的是羿月宮!
“想王兄了?”訟卿王低頭問著她。
“羿!背χp嚷。
“不行唷,要叫王兄。”
“羿!背坪趼牪幻靼姿竿踉谡f些什么,依然天真地笑應著。
訟卿王寵溺地搖頭,將常姮小心地交到宮女手里,交代著:“你們倆,抱公主上羿月宮去吧!闭Z畢轉身輕摟住常后的腰,緩緩走在綠意盎然的園子中,溫柔地道:“咱再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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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一踏進空蕩蕩的羿月宮,小常姮便卯足了勁,嚷道。
兩名宮女聞聲連忙趕了出來!笆浅视窆鱽砝,太子爺此刻正在后院習武練功呢,他……”
“羿……”常姮噘起嘴,一臉失望的模樣。
“啊啊啊,公主不哭,咱吃點甜的、吃點甜的!睂m女們慌忙地安撫著。
“啊,是了,公主愛吃甜的吧?有冰鎮的蓮子湯,我去端來,還有幾樣點心,公主一定會喜歡的!睂m女立刻飛奔而去。
“公主您別難過,很快就有甜湯可以吃了!睂m女們繼續安撫著小常姮,也拿了幾樣新奇的玩具給她玩,接著七嘴八舌了起來:“欸,對公主來說,究竟是甜點重要,還是太子重要?”
“是糖吧。”一個宮女這樣回應著。
“才不呢,當然是太子重要了,公主可以一日無糖,卻不能一日沒有太子。拿點心哄她也不見得每次都有效!蹦莻抱著公主的宮女說著,抬首見甜湯點心火速送到,又道:“不信你們看著吧!
“來,公主,這可是膳房費功夫燉的湯,蓮子燉得又軟又甜又香,您嘗嘗。”羿月宮的宮女討好地舀了一小匙,送到常姮唇邊。
小常姮依然是一臉受了委屈似的悲凄狀,壓根兒無心在那透著淡香的甜湯上,連瞧都不瞧上一眼,別開了頭,吸了吸鼻子,抖著哭腔說道:“羿……”
“看吧,點心不奏效,你們還是去請太子……”
“這不就來了?”一個聲音突然淡淡地闖入。
宮女們一抬眼見救星來了,趕忙抱起常姮轉向馮羿!肮髂,誰來了!
“羿!”常姮伸長了兩只小手臂,一掃先前的憂郁,甜甜地笑著。
一見常姮,馮羿一向穩重的臉便露出寬和的笑容,將常姮抱了過來,笑道:“王兄現在汗流浹背的,滿身悶臭,你確定要我抱?”
常姮仰著小臉,輕嚷著:“糖!
“又要吃甜的?”馮羿皺了下眉!拔也辉诘臅r候,嚷著要我抱,聲音大到連天帝都要給震下來,這會我來了,你卻又要吃糖!彼唤@樣感嘆,瞥眼瞧見桌上的甜湯,又輕念起來:“這玩意甜膩得很,還會越喝越渴,大熱天的灌冰甜湯下肚,初時雖涼快,不一會便又躁熱了!
“公主一向愛吃,奴婢們就將這甜湯端來了!睅讉宮女低聲解釋著。
她們當然知道太子不愛吃甜的,甚至看見有甜品在餐桌上,那一對劍眉便會緩緩緊蹙。
但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公主嘛。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也是因為有小公主在,她們才敢出聲辯解哪。
太子爺稱不上難伺候,只是她們永遠猜不透太子那張看似溫和的臉孔后,有著怎樣的心思。太子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即使笑著,身旁的人也戒慎恐懼。
久而久之,他們甚至分不清太子究竟此刻心情是好是壞。
而只有在面對天真爛漫的小公主時,太子那抹笑才會變得純粹、可親些,符合一個八、九歲孩子應有的單純。這也就是羿月宮的人每回看到小公主駕臨,就特別歡喜的原因。
“好東西!甭牪欢笕藗冊谡f些什么的常姮,指著那碗甜湯笑著說。
馮羿聞言頓了下,也笑了!澳氵@娃兒知道什么是好東西?”說著抱她在桌前坐了下來!昂茫视窆髡J定是好東西的就絕對很好!
常姮坐在馮羿與桌緣圍繞出的一小方天地中,黑亮的眼睛專注地看著王兄舀起一匙甜湯,那里頭的幾顆蓮子飽滿透亮,讓人垂涎欲滴。
“想吃嗎?”馮羿低頭看著常姮目不轉睛的傻樣,調皮地問道。
“嗯!”
“好!瘪T羿應著,手中盛滿甜湯的銀匙緩緩來到常姮大張的唇邊,突然,他手一挪動,一匙的甜膩轉了個彎兒,都進了自己的嘴。
“呀!”原本漾著笑的常姮禁不起這樣的戲弄,臉色丕變,抗議地嚷了起來。
“呵呵!瘪T羿輕咬著一顆蓮子,露出半截,惡意得逞地笑著。
但太子的得意沒維持多久,下一刻,在眾人的見證下,這個小公主以行動表達了她對甜食的熱愛與執著,奮力一撲,往那顆蓮子而去——
這出乎大伙兒意料之外的行動,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包括一向冷靜的馮羿。
“太、太子的初吻……”半晌,一個嚇傻的宮女愣愣地道。
唯一不在木頭人之列的,是馮羿腿上那個因吃到蓮子而滿足的小娃。
大伙兒都有點臉紅,卻又不知自己在害羞個什么勁兒——不、不過是兩個小孩發生的意外嘛。
這是頭一次,有人意識到,這對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之間,似乎存著某些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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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后
景豐十八年,秋冬之際
“今年的雪似乎下得特別早!膘o謐的殿內,窗邊突然傳來這樣一句話,那嗓音輕亮,卻不至顯得刺耳。
說話者是個端麗的女子,她抬起白皙的手,緩緩地將羿月宮的窗關上后,轉過身望向案邊低首的英俊男子,平時總是沉肅冷淡的臉,這會兒滿是笑意。
她雖是個美人,卻不是個習慣保持微笑的人,因此那笑容再怎么看,都顯得有些僵硬。
“可不是!蹦凶幼悦苊苈槁榈奈淖种袚苋咛ь^,給她一個溫和的笑,低沉渾厚的嗓音淡應著,又瞄了她一眼!斑@樣的天,你一個姑娘家只穿這樣,未免顯得有些單薄。”
“不會呀!钡ぼ饕幻鎸⒀矍八、觸手可及的所有擺設都挪動位置、排列整齊,一面回答道:“我怕熱,這樣的天反而好。”
看著她的舉動,一旁的幾個宮女偷偷地交換了下眼神。
宮里誰都知道丹茗公主過度一絲不茍的毛病,不論是對事、對人、對物,她都極力追求完美,雖不至于因此苛責下人——事實上公主從不對下人頤指氣使,她一向是十分講理且寬和待人的。但服侍她的人卻總是緊張萬分,生怕做了什么不合公主心意的事,哪怕只是招來她眉間的一擰,也都教人心驚膽顫。
她們甚至覺得丹茗公主這樣謹慎的程度已經超越了太子,所以當這兩個難伺候的人兜在一塊兒時,身旁的人都不禁感到胃疼。
丹茗的回話讓馮羿些微愣住,意識一下被抽遠了。
“羿,手冷……”
記得那個軟軟嫩嫩的聲音在冬天,曾這樣嚷著。
“你一定是吃太多甜的才會這樣。”
“胡說,羿最愛嚇唬人了。姮兒才不怕呢!
他想起十多年前的秋末,天也是這般的冷,那個怕冷的小家伙把自己裹得像顆毛球似的,躲在母后寢宮里不肯出來,卻又嚷著要跟他玩。
于是他只好去找她,哭笑不得地望著她的扮相,嘴上雖叨念著,但卻小心翼翼地將她冰塊似的小手包攏在自己的掌中,輕輕地哈著氣……
馮羿皺了眉,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抽痛。他不明白那疼痛是因為憶起那段已不復在的日子、那個軟軟甜甜的聲音,還是想起了那雙怎么也暖不起來的柔嫩小手。
明明就快要見到她了,心里回蕩著的卻不是迫不及待之類的情緒,反倒是一波波難抑的心疼和彷徨。
他并不是在怕什么或擔心什么,只不過是沒來由地感到難受。
“太子,何大人來了!遍T邊傳來了通報。
馮羿回過神,有些責備的道:“這樣冷的天你們還讓人在外頭候著,還不快請何大人進來。”
“太子爺。”一名男子走了進來,抱拳行禮。
“何方,呈玉公主的事辦得如何了?”馮羿那寬和卻具威嚴的聲音這樣問著。
“公主已于昨日進城,臣這會就要前去迎接公主了!蹦暌蚜暮畏焦Ь吹胤A告著,突然頓了下,請示馮羿:“太子……是否有意與臣一道前往?”
馮羿略瞇了下眼,像是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決定!安涣,公主進宮后,就去先見父王吧,他老人家這幾日叨念著的都是呈玉公主,想必是極為思念她!
“是!
訟卿王的病情雖不致病入膏肓,卻是小病不斷,也不見好轉。被這些看似沒什么大不了、風邪之類的病狀折騰久了,體力也消磨光了。訟卿國的政事在這一兩年已漸漸地轉由太子代理。
從沒有人擔憂年輕的太子無法處理這些繁重的國事,畢竟馮羿自幼就十分沉穩敏慧、是個被看好的儲君。
但……
何方偷偷瞄了太子一眼。
他也不知自己這樣的想法正不正確,但他總認為太子雖有為君者的風范,但卻缺乏了這個年紀應有的沖動和熱忱。
雖說年輕氣盛可能會造成一些莽撞的錯誤,但至少在軍事上,卻需要這么一個積極霸氣、足以威鎮四方的君主,讓鄰近的國家不敢肆意進犯。
就國力而言,北面臨海的訟卿國并不薄弱,雖不像占了三面環海地利的曼羅國那樣富庶,但因為百年來的幾任君主都稱得上是明君,并未有昏庸的舉措,與他國的關系也算良好,又幸無天災……但誰能保證這樣的安樂能持續下去呢?
正當何方要告退之時,太子身旁那個清亮的聲音突然問道:“何大人,可以讓我隨行嗎?”
不只何方,連馮羿也愣了下,一起望向丹茗公主。
“啊,這么冷的天,公主……”
丹茗淡笑著,態度很堅持!安灰o的!
何方望向馮羿,征詢了他的首肯,欠身讓公主先行!澳蔷驼埌!
人都離去后,馮羿揮退宮女侍從,留下一廳的僻靜。
那對深沉溫和的雙眼,依舊望著奏章,他修長好看的手,依舊握著筆,在硯臺與奏章間來回,然而他一向平靜的心,卻不知因何而顫動著。
連他自己也摸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