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那邊派了重兵把守,我們若去了,便是自投羅網!彼麩o聲地一笑,用手指著校場周圍那隱隱綽綽的暗影!白甙桑灰T馬,我們只說在這里散步好了,慢點走回去,也許云曦就把聶春巧救回來了!
“爹!您真是……太奇怪了!”東方婉蓉震驚地大喊,“做人怎么可以這樣言而無信?您好歹是江湖上的武林泰斗!”
東方灝看了看女兒,又看向厲天宏,“天宏,你也覺得我出爾反爾太過卑鄙了吧?”
他遲疑著說:“莊主肩負東方世家的聲譽和莊內幾百人的生死榮辱,您有您的顧慮……”
“你們一定都覺得很奇怪,為何我今日打算一變再變,明明說是去東郊,卻跑到西郊來……”
東方婉蓉不耐煩地說:“行了,爹,我不管您是怎么和云曦哥哥商量的,眼下將近午時了,再不去可就晚了……”
東方灝只是揮了揮手,“你們先退開些,我有話要單獨和天宏說!
“和我?”厲天宏不解地看著他,又看看東方婉蓉。她也是一頭霧水,但誰也不敢違逆東方灝的命令,只得悄悄向兩邊散開。
“天宏,你跟著我至少十年了吧?”
“是,十四歲時我到了莊里!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些話嗎……”
“莊主指的是……學武貴德行薄厚,不貴功力高低?”
“難為你還記得。你我這十年也算是情同父子吧?”
“比父子更深切些。”
“那好,我也不拐彎抹角,便和你直說了!
“莊主有話請講!
東方灝的眸光猛然變得銳利,“云曦懷疑,他身邊有太子的密探!
“我知道!眳柼旌晷Φ,“之前我們懷疑過那個聶春巧是密探,雖然她矢口否認,但終歸現在可以證明她……”
“她不是那個密探,最起碼,不是那個陷害云曦的人!睎|方灝盯著他,“昨晚他們在皇宮中遭遇太子的重兵埋伏,是誰去通風報信?”
厲天宏驚得猛地繃直后背,“莊主這話是什么意思?您該不會是懷疑我……”
“聽說,你是負責去太子宮殿生事吸引注意力的,連太子在不在宮內你都不知道,就直接鬧騰了嗎?”
他漲紅臉道:“昨晚是我沒有查清敵情,但這并不代表我就……”
“太子寢宮在皇宮的南面,你完成任務之后是從南宮門離開的?”
“我……”厲天宏遲疑了一下。
“你是從北宮門走的。那里距離天牢何其近,為何你當時沒有出手幫云曦,而是任由云曦和太子纏斗,最終讓那丫頭落入太子手中?”
厲天宏搶白道:“我是繞道到北宮門,但我們當時的任務不同,我貿然現身,沒有商量好,也許會給他們惹更多的麻煩……”
東方灝點點頭,“這說詞倒也說得過去。不過,左風、左劍又為何一入城便被太子的人盯上?”
“我怎么知道。”
“那你又為何能帶著他們兩人全身而退?”
“我是費了一番心力……”
“然后我們今天商定分頭行事后,這校場周圍的兵力在一個時辰之內增加了三倍,你可知道?”
厲天宏皺眉道:“太子知曉我們會來搶人,當然會加大兵力……”
“但圍獵場那邊的兵力,卻撤了一半。”
“那是因為……”他突然語塞了,“因為……因為……”
東方灝盯著他沉重地說:“是因為太子知道了我們的計劃,知道云曦會到這邊來,而聶春巧的生死就顯得無足輕重,因而撤了兵。但太子怎么會知道這么機密的消息的?我們幾個人從頭至尾都在一起,出門前,只有你一個人借口外出放倒士兵盜衣,而離開了一陣!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莊主……莊主……”
“天宏,人一時犯錯并不可怕,怕的是錯上加錯,不肯回頭!”東方灝一聲斷喝,驚得連站在周圍等候的其他人都是一震。
厲天宏青白著臉,手指攥成拳頭,骨節也泛了白。
“你不承認也可以,但是……若等云曦回來后,有了實質證據,你要怎么解釋?”
“表叔……”厲天宏輕聲換了稱呼,“我是一時糊涂……”
東方灝像是被人當頭砸了一悶棍,感到痛心,他慘笑道:“好,你是承認了!幾時的事?幾時你和朝廷的鷹犬勾搭上,和太子的人勾搭上的?”
“半路上……我曾被譚謙碩的人追上,力拚卻不敵。他說饒我一命,但是要我……給他一些消息……”
東方灝震怒罵道:“你是習武之人,連起碼的氣節都沒有嗎?難道你們不是兄弟嗎?”
厲天宏倏然跪倒在地,咬著牙說:“我自認也算是練武奇才,可是在他面前,我就什么都不算了。我也想出人頭地,可是在江湖上也不過能博得幾分虛名,離開東方世家,誰還認得我?
但他無論到哪兒,別人都要叫他一聲小王爺,好像他天生就該把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下似的!
我心里不甘!譚謙碩向我許諾,只要我能幫太子抓住唐云曦,我至少能領四品官印……”
東方灝氣得一腳踹在他的胸口上,“沒想到我東方灝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養了頭白眼狼不說,還養了個沒人性的東西!我真應該一掌把你斃了!”
昨夜,云曦聽說天宏是從北宮門出來時便心里有了懷疑,和他直接說了,雖然兩個人都不大相信天宏會成了太子的奸細,可還是定了今日之計想試一試天宏。
剛才他說太子的兵力調遣變化也不過是虛張聲勢騙他的,畢竟這一時半刻縱然有情報也不可能傳遞得這么快,只是沒想到隨便幾下試探,竟真的把天宏的真心話試探出來了。
東方灝頓時心里氣餒。他平日管束門下弟子甚嚴,卻不料最看重的天宏竟然出了天大的問題,有心一劍刺死他,但想起這十年來的師徒之情……又難以下手。
長嘆一聲,他拂袖道:“你去向云曦認罪吧。倘若聶春巧和他爹娘都能平安無事,他或許會原諒你。否則……我看你也無顏在江湖上茍活,還是別再丟我們東方世家的臉,自己了斷吧!”
厲天宏忍不住趴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第10章(1)
攝政王府中,唐云曦端來一盆熱水,對聶春巧說:“你把鞋子和襪子都脫了,我看看。”
“看什么?”她不解。
“看你腳上綁繩子的地方有沒有破皮?”
她臉一紅,“這有什么可看的?沒事!”
“不讓我看,那你就自己把腳洗了,換身衣服!碧圃脐刂噶酥敢呀浄旁谂赃叴采系姆。
聶春巧白他一眼,“屋里還有別人呢,別這么口沒遮攔的!
她指的是被放在屋子一角,封了穴道不能行動自如的賽妲己。
賽妲己無奈地苦笑,“知道你們兩人是故作恩愛來氣我,放心吧,姊姊不生氣!
她眨了眨眼,“方姊姊,你說太子會來救你嗎?這天都黑了,也不見他……”
“太子對我怎么會像小王爺對你這樣癡情?妹子,你是好福氣,若懂得珍惜,就趕快和他離開這兒!辟愭Ъ浩仓,“也不知道他是聰明還是傻,讓人帶話說在攝政王府等著見太子,我以為他是隨口一說的謊言,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就在這里等。要是太子調動了御林軍把這里圍了,你們插翅也難飛吧?”
聶春巧自行把鞋子和襪子都脫了,一雙白玉小腳泡在熱水盆里,真是說不出來的舒服。
本來眼前情勢詭異莫測,她應該是要害怕的,但也許是唐云曦始終從容自若的態度感染了她,再加上他現身圍獵場救下她的剎那,她心里歡悅得幾乎要唱起歌來了,于是就更加變得無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