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曦靜靜地看著他,啟唇問道:“你承認你是太子的人了吧?我本來不想殺你,但是……”
他仰起頭,“弱肉強食,時勢逼人!”
他將手腕一抖,劍身穿胸而過,蕭沖趴在地上,口吐鮮血,已經沒了生氣。
聶春巧這是第二次看到唐云曦在自己面前殺人了,每一次,都驚心動魄,每一次,她都心情復雜。
她不想看到他殺人,不想看到美玉上染了血。
但是……就如他所說,弱肉強食,時勢逼人!
唐云曦要她和自己聯手演戲,試圖引出那個給她丟紙團的人,這是一個讓她騎虎難下的要求。
她如果答應了,就有可能引出自己的同黨,她如果不答應……必然會被唐云曦懷疑。
她的確沒想到那個同黨竟然是蕭沖。在蕭沖自曝身份之后,她也在問自己——
究竟要不要出賣蕭沖?
但是唐云曦就在隔壁,縱然蕭沖和自己說的話他不可能聽到,但她屋中有人進來又出去,他是知道的。她要怎么和唐云曦解釋蕭沖與自己見面的事?只說這個局并沒有引出他想要的大魚嗎?
這么說……那她又該拿什么更接近唐云曦的心?和他靠得更緊密,博得他更多的熱情?
思來想去,只有把蕭沖犧牲了。
如今,蕭沖毫無生氣地倒在自己腳邊,那惡狠狠滿是咒怨的叫罵聲還猶在耳邊繚繞,她不由得咬緊了下唇。忽然她被一雙溫暖的手臂抱在懷里,他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發頂,溫柔安撫,“春巧,難為你了,總要你見到這種場面……”
她倏地將頭埋進他懷里,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公子,只要能幫到你,我……愿意犧牲一切,無怨無悔!”
唐云曦微微低下頭,望著她漲紅的臉頰和充滿淚水的雙眸,輕嘆一聲,雙唇印在她的額頭上,溫軟的觸碰讓兩個人都輕顫一下,兩人四目相投,盈盈相對,看到眸子中自己癡癡傻傻的身影,也不知那里的自己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個幻影?
人生在世,有幾人不曾自問自省——此時是夢還是真?若是夢,但愿夢不醒,若是真……但愿多喜樂。
只是,最終能稱心如意的人,卻能有誰?
殺了蕭沖,甩脫了大批護衛,唐云曦決定帶著聶春巧一起回京。
“他們都在前面拚命追咱們,殊不知咱們卻在他們后面!甭櫞呵尚Φ,“這樣,縱然太子那邊發現了他們的行蹤,或是再有人叛變,也不可能得到公子的真實行蹤!
唐云曦親自將蕭沖的尸體背到郊外埋葬了。他折了一根胳膊粗的樹枝,一劍剖成兩片,用劍尖在其中一片上刻下“蕭沖之墓”四個字。
縱然他是奸細,唐云曦也希望在最終給予他一個屬于人的尊嚴。
他將馬藏在另一間客棧的馬廄里,此時也牽了回來,和聶春巧一起上了馬,往京城奔去。
第6章(3)
路上,兩個人也不敢多休息,一路上真是餐風露宿,趕到京城。
京城已經戒嚴,九道城門,關了六道,只留了正東,東南,和東北三座可供人進出,而所有人進出都要遭受一番盤查。
聶春巧遠遠看著,凡是帶刀帶劍的都一律不準入城,不由得有些焦躁。
“公子,咱們是不是要把劍先收起來?”
唐云曦看著那進進出出的百姓,輕點頭,“也好!
他的佩劍比一般的劍身還要窄上三分。就在距離城門不遠的一處亂草叢中,聶春巧將唐云曦的劍小心埋好,又在周圍折了幾枝樹枝,抓了一把干草鋪在上面,算作記號。
換了一身尋常衣衫的兩個人一左一右隨著人流來到城門口,士兵很多,每個人都如臨大敵的挨個兒盤問。
聶春巧走在前面,被一個士兵先攔住,“站住,從哪兒來的,到哪兒去?”
她笑盈盈地對那士兵先屈膝行了一禮,說道:“軍爺,我和表哥進京要來看姑媽!
“你姑媽?”士兵追問:“住哪兒?姓什么?叫什么?”
聶春巧流利答道:“我姑媽是刑部崔尚書家負責廚房的,姓張,名諱……長輩沒和我說,我做晚輩的也沒敢問。”
士兵聽著也沒什么破綻,就點頭放她過去。聶春巧回頭拉了唐云曦,那士兵又喝道:“站住,這是你表哥?”
“對。我表哥天生是個啞巴,也聽不到聲音,軍爺有什么話可以直接問我。”聶春巧怕唐云曦一張口,露了馬腳,便要他裝聾作啞。這位貴公子,這輩子大概也沒說過幾句謊話,一張口就難免露餡。
“聽不見?”士兵看著唐云曦那張俊秀的臉,只覺得他眼眸靈動,光彩照人,就算是在一堆要進城的百姓中,也很難掩住他的風華。一個又聾又啞的殘疾人,怎么能這么引人注意?
他走到唐云曦耳邊,忽然大吼一聲,那一聲震得四周百姓都嚇得哆嗦了一下,但唐云曦卻只是微微笑著看向他,輕輕點頭行禮,好像全然沒有聽見。
聶春巧心里緊張,也強笑著對士兵說道:“軍爺這么喊他也是聽不到的。小時候我們在一起放炮仗,兩個胳膊粗的炮仗在他耳邊炸響,他都沒反應!
士兵也覺得常人聽到他那一聲喊都要有些反應,這人全然沒反應,看來就只能是個聾子了。
于是揮揮手,放他們通過了。
走出去好遠,聶春巧才長吐一口氣,對唐云曦笑道:“呼——你裝得真像,我還生怕他那么一吼,把你嚇到。沒把你耳朵喊破吧?”
唐云曦這時候才笑著開口,“我小的時候一彈琴便忘了周遭的事情,誰對我說話我都聽不見。
要做到置若罔聞這四個字并不難!
他說得輕巧,但是聶春巧卻知道這一定不輕巧,畢竟她是在進城之前才和他編好的說詞,他又不能在耳朵里塞東西,全憑內功和那顆心的絕對純凈,真正做到心無旁騖,才能真正做到“置若罔聞”。
“左劍他們走時說要約在錦繡居會合,我們現在就過去嗎?”
“先不急著去!碧圃脐乜粗矍暗慕值,聲音一沉,“先去王府打探一下消息!
兩人來到王府,映入唐云曦眼中的景象令他的心沉了一下。
攝政王府,這個在詔河曾經車如流水馬如龍的喧鬧之地,現在就像是一處死地。
朱紅色的大門上貼著兩條長長的封條,蓋著的是太子的大印,而非刑部和兵部?梢娺@件事,是太子親自動手,撇開了六部。是的,太子一貫不相信任何人,六部中多是唐川的死黨,他又怎么可能用那些人去封王府呢?
王府內的家奴,早已被驅趕拉走,除了大門口的墻外站了一圈十幾名士兵外,這座曾經輝煌一時的王府,如今只剩下衰落的殘夢。
聶春巧一眼看到門口的士兵,不禁低下頭,“公子,離這里遠些吧,小心那些人看到我們!
唐云曦遠遠的,沿著王府的墻根外沿走,一直繞到西面,這里靠近一條小巷,周圍沒有人。
他抬頭看了一眼墻緣,吩咐著,“春巧,你在這里等我!
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已如輕云一般飄過高墻,落入府內。
記憶中的家園,是一個溫暖的地方。每次回到這里都能聽到母親驚喜又嗔怪地抱怨,“云曦,你還記得回來看娘!到底幾時你才肯搬回來。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