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叫喚附近的人員幫忙,將人帶往一樓休息室。
雖不清楚對方身分,但會出現在飯店開幕活動中的賓客,不是與帝都財團有往來的貴客,便是與總裁有私交,或來自香港嚴家的親屬等,怠慢不得。
初秋午后,清風徐徐,蔚藍天際下,一只紙鳶迎著風,翩然飛舞,紙鳶越過高高的墻垣,飛向另一方院落,最后,飄落在樹梢。
一名穿著淡青色曲裾、綰著雙平髻的年輕女子,躡手躡腳踏進這處院落,邊抬頭張望庭院的樹梢高處,尋找失去的紙鳶身影。
“在哪兒呀?明明是往這方向飛來!迸拥吐曕f著。
她一個下人,徑自踏入這將軍府后院,不免心慌緊張。
雖說是小姐的命令,要求將軍府看管后門的家丁放行;雖說將軍出征,人不在府邸,但她仍覺不妥,只希望快快找到那只小姐最喜愛的紙鳶,趕緊離開。
“你——過來!”忽地,一道沉悶男音自她身后不遠處傳來。
她轉頭,朝園子另一端曲廊望去,倏地驚詫。
自那方曲廊轉出一偉岸身影,身著戰袍的男子大步走來。
是嚴焱將軍!他遠征回府了!
才過弱冠之年的他,已受封威風凜凜的鎮北將軍,這回若又打了勝仗,肯定又要加官進爵了。
芳齡十七的朝顏,進白府當丫鬟一年有余,待在白府千金身旁侍候,白府老爺官居太常,掌管宗廟禮樂。而嚴焱的父親亦是一名戰功顯赫的將軍,卻在三年前不幸在戰場身亡。
因白老爺與已故的嚴老將軍為世交,且兩家夫人為表姊妹關系,兩府因此比鄰而居,關系密切。
朝顏早聽聞不少嚴焱的功績,亦曾陪著小姐來拜訪嚴焱,但她先前只曾遠遠地瞧過他的身影。
即便是此刻,她也沒能瞧清他的樣貌,因他頭盔下半張臉都被胡子遮擋。
“奴婢……拜見將軍!斌@覺大剌剌直視他很失禮,她忙低下頭,朝他福身,惶惶問候。
“去打桶水送進屋里。”嚴焱冷聲命令。
他沒多瞧生面孔的丫鬟一眼,往前面房門步去,直接推開門扉入內。
“呃?那個……奴婢不是……”人在院子的朝顏,忙上前兩步,欲澄清她并非將軍府的丫鬟,而她不自覺闖到將軍府的主屋院落,令她更心驚,就怕被性格冷酷嚴肅的嚴焱責難問罪。
“水井在天井左側,快去!”才踏進屋里的嚴焱,提醒可能還不清楚環境的新來丫鬟。
他今日領著大軍凱旋回京,尚未進宮,先駕快馬獨自回府,就為換掉一身染血臟污的戰袍,洗去一身塵沙泥濘,刮掉滿臉胡須,梳洗后換套干凈官服,才好進宮面圣。
朝顏不敢違抗將軍,只能領命去打水。
不一會,她提著水桶,匆匆踏進屋里。
她以為將水桶擱下就能離去,未料已脫下盔甲戰袍的嚴焱,又下了新命令。
她于是將半桶水倒在一旁的臉盆,而他徑自拿起一條布巾打濕,很快擦拭臉面,又洗凈雙手。
“那……奴婢先告退。”朝顏站在一旁,怔愣了半晌,這才敢開口說要退離。
生平第一次與成年男子獨處一室,且還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即使他不說話,也令人感受到他渾身散發的氣勢,令她不禁心頭惶惶。
“慢,你替我刮胡須!
“欸?”朝顏詫異抬眼!芭静粫静皇恰彼е嵛,再次欲澄清她并非將軍府的丫鬟,更不懂如何替男子刮胡須呀!
“新來的,連這點小事都不會,還派來主屋侍候?”嚴焱聲音悶悶的道。他取出系在左腰的匕首,遞向她!坝眠@把匕首刮,快!
朝顏抿抿唇,一時不敢接過匕首替他刮胡須,卻更不敢對他的命令說不。
她只能惶惶地步上前,伸手接過匕首,瞧見匕首刀柄上鑲嵌著寶石、美玉和黃金,不禁欣賞起來。
“這匕首真漂亮。”她脫口贊道。
“御賜的!眹漓偷馈K缃竦碾S身佩劍,亦是皇上所賜。早先他使用的匕首和佩劍,就只是單純的武器,沒有多余奢華裝飾。
“皇上非常器重嚴將軍呢!”她不由得稱贊起他!皣缹④娢涔ιw世,這次肯定又打了大勝仗。”
聞言,嚴焱淡瞄一眼新丫鬟。
前一刻,她一副不敢靠近他的樣子,這會卻自然的跟他談話了。
“讓你拿匕首刮胡須,不是拿來欣賞,更沒必要對我歌功頌德!彼鏌o表情,口氣冷淡,向來不喜歡阿諛奉承的話。
“是,奴婢多嘴了!彼⒎强桃馀鸟R屁,是真的崇敬驍勇善戰的他,但見他似乎不悅,忙低頭賠不是,不敢再多廢話。
只不過,她的身高與高大的他相差一顆頭,即使踮起腳尖,也難以替他刮胡子。他于是走往一旁,撩袍落坐在榻上,微抬高下巴,讓個頭嬌小的她,得以替他刮胡須。
初次為男子刮胡須,朝顏心情忐忑,卻又力圖鎮靜,告訴自己,不是那么難的差事。
她站在他身側,低下頭,小心翼翼用匕首緩緩刮去他凌亂糾結的長胡須。
當她好不容易將他的大把胡須都刮掉,竟在最后一刻失手,鋒利的刀刃劃破他下巴皮膚,立時滲出一道血痕。
“奴婢該死!”她嚇一大跳,連忙屈膝跪下,叩頭認錯。“奴婢錯手傷了將軍,求將軍責罰!彼戭澬捏@,既歉疚又害怕。
嚴焱大掌往平滑光潔的下巴一抹,看一眼食指沾上的一絲血痕,根本不痛不癢。“起來,不過一點小傷,沒什么大不了。”
“可是……”跪地的她,微微抬起頭,仍一臉驚惶,還以為他會勃然大怒。
“沒事,你做得很好!眹漓碗y得稱贊下人,只因要安撫她,看她一張小臉瞬間泛白,好像犯下滔天大罪似的。
第2章(2)
感覺他真的沒動怒,仍跪在地上的朝顏,這才敢完全抬起頭來,卻不由得張大杏眸,瞅著容光煥發的他。
除去大片胡須后,只見他陽剛臉龐上五官深邃冷峻,兩道劍眉飛逸,一雙黑眸炯亮,束冠的墨發,幾綹發絲凌亂垂落,雖已卸下戰甲,依然不減颯爽。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瞧清他的容貌,心口不由得怦跳。
嚴焱也是直到這時,才細細打量眼前生面孔的丫鬟——身著淡青色曲裾、綰著雙平髻的她,約莫十六、七歲,一張鵝蛋臉,膚色瑩白,五官秀麗細致,比起一般丫鬟,多了一抹娟秀靈氣與恬靜氣質。
“叫什么名字?”他問道。
“呃,奴婢朝顏。”她輕聲回應,心口無端鼓噪著。
“朝顏……早晨美好的花顏,是個好名字!眹漓筒挥傻脧驼b她的芳名,喃喃贊道。這還是第一次,他下意識去稱贊女子的芳名。
聞言,朝顏心口重重一跳,臉龐一熱。沒想到,傳言性格嚴肅的大將軍,竟會夸贊她的名!
“奴婢……這就替將軍上藥!北凰浑p深眸注目,她心跳紊亂不已,卻非先前的害怕膽顫,而是另一種陌生感覺。
她忙起身,欲尋找藥箱,但這里并非她經常出入的小姐閨房,完全不清楚東西擺放何處,只能向他詢問。
他不在意下巴一丁點刀傷,這對他而言不過像蚊蟲叮咬般,交代她取套官袍讓他更換,沒時間仔細沐浴,簡單整理儀容后,隨即便要進宮面圣。
這時,出門辦事的總管匆匆奔來,詫異主子沒讓人通報就先獨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