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我放了你?”她揚眉!皩α耍阍趺粗牢乙兹莩蛇@樣?”她指著自己一身少年打扮。
“就憑你不入流的裝扮?化成灰我都認得。”他冷笑。
江芷靈得意道:“怎么把你自己罵進去了,你裝成大嬸還不是被識破?”其實她是靠旁人給她打暗號才發現的。
吳華瞥她一眼,眼底有抹異色,疑惑地皺了下眉頭。她的性格好像變得不大一樣……是失憶造成的影響嗎?
江芷靈贊賞地打量他的大嬸裝扮。吳華的易容術的確好,不僅聲音變了,細節也很注意,從喉結到雙手,乃至走路的姿勢都不一樣,就不知屠莫的屬下們怎么發現的。
之前她還擔心會不會跟丟吳華,屠莫卻要她放一百二十個心,他的屬下尾隨技巧很好,好到你以為已經甩掉他們,但其實他們還在,今日一見,的確有過人之處,果然是術業有專攻。
屠莫卻說:只要有錢,什么人請不到?儼然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江芷靈在市集擺攤除了賺點零花外,主要是想引出陸勝--也就是吳華,現在人都抓到了,她擺攤的興致也已退燒,正好打包回府。
將人押回屠府后,吳華也進了“小黑屋”。江芷靈不贊成動用私刑,但是人微言輕,屠莫堅不讓步,屠孟躍躍欲試,最后她被請出地窖,一會兒再過來。
還沒出地窖,就聽見吳華憤恨的聲音。
“你們不能動用私刑--”
啪地一聲鞭子揮舞。
“啊--”
吳華的痛叫聲讓江芷靈縮了下脖子,趕緊走了出去。上回胖子雖然也被抽,但她曉得動刑的人沒使多少力,就胖子那性格,隨便打一下就招了,吳華大概得費點功夫。
她不介意用拳頭讓犯人乖乖聽話,但鞭子是另一回事,一鞭下去皮開肉綻,聽吳華慘叫的聲音,總覺得不大人道,幸好喊叫聲很快停下。
“你們……想……怎么樣?”吳華咬牙,臉上冷汗涔涔,面色發白,胸膛上盡是血花。
屠莫冷冷地說道:“把人帶出來!
吳華疑惑地蹙了下眉頭,旁邊一小房間走出兩個人,管事吳鋒被推著走了出來,聽到吳華慘烈的叫聲,讓他素來冷靜的臉泛起驚惶!吧贃|家,小的真沒……真沒……”
吳華冷哼一聲,原來鞭他是給另一個人看的,殺雞儆猴。
江芷靈慢慢走下臺階,聽著吳鋒驚魂未定地說:“小的與他不是一伙兒的,是被逼的,他以家人性命脅迫,逼我畫出機關圖,我本不肯,他卻說這是誘餌,能讓翠娘上鉤,他與翠娘有私人恩怨,不過是想讓她下獄罷了。我半信半疑,卻又莫可奈何,家中老母在他手上不敢不從……后來他還告訴我作案的時間,讓我及早做準備,我真不是與他們一伙兒的!”
他擦擦額上的汗!爱斕煜挛,我見翠娘鬼鬼祟祟地從庫房走出來,心里很詫異,那人明明告訴我是晚上作案,怎么翠娘白天就進去了?我心里不安,上前質問翠娘,她被我嚇了一跳,口氣很不好,我發現她手上捧著一盒金條,跟她起了爭執,誰曉得她讓我一推,撞上墻壁凸起的鐵環昏死過去。我嚇了一跳,聽見有人往這兒來,只得先把金條放到樹叢里,拿了幾塊石頭遮掩,再把翠娘拖進金庫里!
金條重量不輕,他沒法一邊拖翠娘,還抱金條,只好先把人拖進去,晚點再把金條放回去。
“后來我從金庫出來,就讓人找去處理公務,沒時間把東西放回金庫,后來蹦出一盒假金條,我怎敢把真的放回來,那不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金條一直讓我藏得好好的,我沒動一分,我說的都是真的,少東家……”
說到后來,吳鋒的聲音已帶哽咽!拔以概c翠娘對質!
江芷靈從陰影處上前。“不用對質了,吳管事說的是真的!彼@一提,腦子里模模糊糊有了印象。
見屠莫似乎想開口,她以眼神示意他少安勿躁,而后望向吳華。“我一直弄不懂你為什么如此想置翠娘--我于死地,現在想起來了,她--因為我偷了你多年存下的銀票!
吳華沒說話,眼神陰狠起來。
“你用迷香跟鈴鐺對我動手腳,后來我隱約猜到,就偷了你的銀兩報復!眳侨A一開始也想把錢拿回來,但翠娘堅不承認,他也無法,最后種種因素加起來,他開始興起殺掉翠娘的念頭。
屠孟吹聲口哨。“原來是黑吃黑!
江芷靈繼續道:“我進金庫主要是想藏銀票!蓖到鹱邮琼槺,不過不能當眾承認。
眾人又是一陣錯愕,屠莫卻是恍然大悟,將放在一旁的木盒遞給她,江芷靈拿著裝假金條的箱子說道:“假金條只是掩人耳目,主要是木箱動了手腳!彼`巧地將手伸入木盒內,搜尋里頭的暗格,手指靈巧地推開木片,從里頭拿出一迭銀票。
翠娘也算惡趣味了,她已有一箱金條,又何必在乎這迭銀票,但她對吳華懷恨在心,想著老娘就是死也不告訴你銀票在哪兒,你辛辛苦苦賺來的錢都被老娘偷了,看誰厲害,你找一輩子也找不到我把銀票放在哪兒……
吳華的臉色比方才更加難看,恨不得撲過來把她撕碎!澳憧墒钦J了罪行,放心,到了縣老爺那兒,我不會忘記你的!”他絕對會將她拖下水。
屠莫使個眼色,執鞭人干凈利落又是一鞭,吳華叫得像殺豬似的。
“都出去!蓖滥铝。
江芷靈小聲問道:“你打算怎么處置他?賀大人會很生氣吧,你又動私刑!鄙洗伪薮蚝谝氯司妥屬R睦黑了臉,才沒幾天他又明知故犯。
“出錢多鋪幾條路就是了!彼稽c都不擔心。
“可是……”
“走吧!彼献。
外頭的陽光讓她瞇了下眼,走出地窖時,吳華的叫聲已不復聞,見她有些擔心,他說道:“放心,不會把他打死,詐欺在律典上罪不致死,不乘機打殺一頓怎能解氣?”
“我也有罪……”
“是翠娘,不是你!彼皖^瞅著她,溫柔地摸了下她的發。“我不會讓你有事。”
她頷首,表情仍是擔心!胺煽刹粫嘈艙Q不換魂……”
“大不了幫你換個身份就是!彼p描淡寫地說,方法多得是,沒什么可擔憂的。
江芷靈好笑道:“講得像切蘿卜一樣!
他莞爾!板X很好用的!
“是,大金主!彼龘]揮手上的銀票。“瞧,我也是金主了。”
他朗聲大笑,她勾著他的手也笑得開懷,前頭的屠孟回頭看了兩人一眼,吳鋒則是一臉不安。
天藍得像海,江芷靈瞇起雙眼,望向遠方,一只老鷹在云間遨游,她勾著笑,聽見遠方傳來的駱駝鈴聲,似有若無,卻不再讓她頭疼,她的新生活已經開始了。
夜是一點一滴染上黑的,先是帶著一點灰藍,而后漸漸加重,像油畫般層層鋪上,慢慢穿上沉重的黑,卻又不甘寂寞地帶著一抹青藍,再綴上月亮與星光,將厚重的衣裳添上輕盈與熱鬧。
待月亮爬上天頂,江芷靈拿著梯子爬上屋頂觀星。坐在屋檐上其實沒有想象中的浪漫,老擔心會摔下去,但既然到了古代,不試試總覺得挺可惜的。
“只要拍古裝戲,一定會出現屋頂,晚上一定有黑衣人,大家在屋頂上飛來飛去,就像拍飛車街頭追逐一定會拍車底,要有撞車!苯旗`興致勃勃地跟屠莫解釋電視、電影。
屠莫聽得一知半解,不過沒有打岔,靜靜聽著,明白她又想家了。
她望著如墨的夜色,繁星高掛,像是一盞一盞的小燈!拔蚁矚g這里的食物跟夜晚,沒有光害,星星好亮!
屠莫摸摸她的頭。“你還喜歡馬。”她每天都要去馬廄報到,幫小馬洗澡,然后騎著它跑一會兒。
她笑道:“嗯,我喜歡小白!
小時候養了一只狗,也叫小白,黏她黏得緊,每天上學它也跟著,送她進校門,放學時就來接她,極有靈性,弟弟說小白沒辦法顯出它的靈性,所以都喊它“犬夜叉”。
想到往事,她笑了起來。
“笑什么?”
她把小狗的事跟他說了,還添了許多小白陪伴她的故事。
“小白真的很有靈性,有一次我從樓梯上摔下來,撞了門牙,腿也扭了,哭得又是血又是淚,還是小白跑到外面把我媽媽叫回來!
她嘆口氣。“高中的時候小白走了,我難過得都快活不下去了,沒胃口,睡不著,總是想它在跟我開玩笑,等我第二天醒來,它就會從角落竄出來嚇我。我媽忍了我一個禮拜,她也難過,但她受不了我要死不活的樣子,狠狠抽了我一頓!
她感慨地望著他!拔沂莻死腦筋的人,很多事雖然心里有底,但就是逃避,知道它回不來了,就想著都是假的,小白會回來的。后來生了病……”她指著腦袋。
“我也告訴自己是假的,醒了就好了,不是都有醫學奇跡嗎?說不定就發生在我身上。后來又怪老天為什么讓我生病,讓我這么痛苦。我啊,平時看著滿開朗的,但其實很愛鉆牛角尖,生病之后鉆得更厲害,對于不想接受的事就催眠自己都是假的,讓自己好過一點。”
她淺淺地勾起一抹笑。“來到這里后,不知怎么回事,雖然沒辦法接受,心情卻慢慢又開朗起來,大概是翠娘身體健康,沒了病痛,心情便快活不少!
她語氣一頓,嘆道:“你說的沒錯,我一直在逃避,不肯接受自己已經在另一個世界的事實。”
“也不用操之過急!彼催^來安慰她。“慢慢就會想開!比朔遣菽荆x開了熟悉的親友跟世界,成了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哪能如此容易看開,只要她曉得自己在逃避就成了,最怕的是不承認,想也不敢想,一味縮在殼里。
“起碼這兒有我,你不是一個人。”他摸摸她的頭發安慰道。
臉上暈了一道紅,幸虧夜色昏暗,否則還真不知該往哪兒看。江芷靈不自在地低下眼說道:“嗯!
見她害羞模樣,屠莫笑著攬住她,聞著她發上的香味。她喜歡干凈,天天沐浴,前幾天還問他能不能把頭發剪至耳下,把他嚇了一跳,嚴厲阻止,最后拗不過她,還是從腰下剪至胳肢窩。
她拿起發簪簡單地在腦后盤了一個小髻,倒也挺好看的。晚上天氣冷,她便把頭發放下,也顯得飄逸動人。
感覺他在親她的額頭,江芷靈的臉更紅了,不知所措地說:“你……我們在屋頂上,會掉下去!
他笑道:“有我在,不會有事。”
她瞪他一眼。怎么男人都跟急色鬼差不多?
她的脾氣他也摸準了,明白強硬不行,所以也沒再親她,規矩地攬著她望星星,江芷靈靠在他懷中,漸漸放松下來。
原本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后來慢慢地兩人都沒了聲音,只是彼此依偎著。江芷靈喜歡徐風吹來的清涼,也喜歡他懷抱里的溫暖,厚實又讓人安心。他們明明是不同世界的人卻湊在一起,有時想想都感到不真實。
“改天我帶你到草原上過夜,無邊無際的,像蓋著一張大被子!
他一點都不浪漫的形容讓她笑了起來,胸口脹得滿滿的,甜美得令人想嘆息。
“好!彼驼Z,雙手環緊他的腰。
黑夜的星空讓人感到溫暖安全,渺小卻又幸福,兩人靜默地聽著晚風吹拂,蟲鳴輕吟,直到月兒一點一點地沉落。
“我們是不是該下去了?”她問,聽著他沉穩的心跳,眼皮慢慢沉重起來,但又舍不得星空美景,也虧他縱容地陪著她胡鬧,爬屋頂對他來說應該是小毛頭才會做的事吧?
見她不舍又惋惜的表情,他微笑道:“沒關系,坐著吧,你若睡了我也能背你下去!
她喜道:“這可是你說的!
他好笑道:“怎么,怕我背不動你?”
“不是,讓日理萬機的屠爺陪我虛耗光陰,心里愧疚!彼{侃地說。
他順勢道:“那你還不給點甜頭!
江芷靈抬眼,正要問他想要什么甜頭時,他已經自取了,溫熱的唇覆上她的,她被風吹得冰涼的臉頰瞬間染上一片紅,羞窘地想推他,電光石火間又想到兩人坐在屋頂上,萬一將他推得摔下怎么辦?
這么一遲疑,已讓人攻城略地,他結結實實地吻上。她聽見風的聲音、他沉重的氣息、自己的心跳,臉上的肌膚已沒有一絲涼意,取而代之的是熱,里里外外都覺得熱。
她的氣息溫暖又讓人迷醉,雙唇柔軟如棉,屠莫熱情地滑入她口中,擷取如蜜的甜美滋味,雙手在她背上輕輕移動。
江芷靈覺得天旋地轉,抬手環上他的脖子,喘息道:“我們下去吧,我怕掉下去!彼堑盟^重腳輕的。
他吮著她的唇瓣,低聲笑著!昂谩!
他的頭又壓了下來,她抗議地拍他一下。不是說好嗎?怎么又來了?
許久,才見著兩道身影自屋頂上下來,交握著雙手走在小石路上。天很暗,幾乎看不見影子,江芷靈不害怕也不擔心,有雙手緊緊地握著她,溫暖結實。永遠陪伴在身邊,兩人一起慢慢走著,直到盡頭--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