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你,”謝董放緩語氣,舉杯輕敲了她的!耙簿次覀児餐奈磥。”
遲疑片刻的手,還是將酒杯拎起,方寧真抿了抿唇,就一口,應該無礙……
“謝董的話聽起來有點暖味呢……怎么能趁我不在時,對我們方總示好呢?”
兩人聞聲同時轉過頭,緩步走來的男人身上是筆挺的炭灰西裝,白色襯衫搭上糖果色的領帶,臉上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朝兩人揮了揮手。
停在寧真身邊,馬廷亨笑容不減,伸手抽走了她的酒杯,向謝董點頭道:“方總喝了酒的模樣,我不喜歡讓外人瞧見,還請謝董見諒!
這男人在說什么鬼話……方寧真條地瞪向他側臉。
謝董愣了愣,失笑。
馬廷亨忽略寧真的瞪視,逕自啜了口酒,閉上眼很認真地品嘗,片刻,才將酒杯放回桌上,語氣有些失望地道:“只要年份對了,就能不理會葡萄種類、產地……看來這樣的想法行不通。”
謝董臉上笑容已斂,方寧真繼續瞪著他,不明白他忽然冒出來說這些,打的是什么注意。
別急,就快說到重點了。馬廷亨笑眼彎彎,無聲地回應她瞬間精神百倍瞪人的眼眸,一會,才轉向謝董道:“謝董別覺得不好意思,這酒也不算差的,只是我比較龜毛!
方寧真淺淺抽了口氣,頭開始有點暈。這男人是靠說話吃飯的,今天是吃錯什么藥?得罪謝董對他有什么好處?他想害捷思關門大吉嗎?
馬廷亨拿起桌上的白酒瓶,轉了半圈,細細讀來,繼續說著:“年輕酒莊能做出這樣的品質算是不錯的,可若想著買下經營不善的老字號,承接其技術,加上新潮的推銷通路手法,就能發揮一加一大于二的神奇力量,那也是有點天真哪……你說是吧,謝董。”
“想不到馬總對酒這么有研究,是我獻丑了!泵鎸λ脑,謝董皺了皺眉,再舒開。“我答應了方總下回到臺灣時,我們三人好好聊聊未來的計劃,到時還是讓你來挑瓶好酒吧。”
撫撫臉頰,搖搖頭,馬廷亨笑容漾深!拔覄倓傉f的,也就是我們兩家合作后會有的未來呀……噢,是不是我比喻得太難理解——”
“馬先生需要跟我私下談談,”方寧真聽不下去了,打斷了他的話,向謝董抱歉道:“謝董,謝謝你今天的時間,我們——”
“我們決定自生自滅,不勞謝董花錢入股!蓖嫘Π愕,馬廷亨呵呵呵接道,一把拉起寧真。“再聯絡。”
方寧真雙眼快凸出來了,她根本不敢看謝董的表情,只能被廷亨拖著離開餐廳。
馬廷亨扣著她腕間,直到兩人進了高速電梯,才松了力道,卻沒放手。
“你瘋了嗎?”咬著牙,方寧真揪起他手肘,逼他看向自己,不可置信地一字字質問。
“看得出來嗎?”馬廷亨笑容已不復見,只是懶懶地反問。事實上,他是累翻了,整夜沒睡,幫她整理完文件想順手關了電腦,瞄見謝董寄來的合約,讀了內容,他很想把寧真挖起來問個清楚。她究竟明不明白在謝董開出的條件下,她只會成為一個掛名的職員,說好聽點是留守臺灣市場,實則對于公司在其它地區的發展方向、營運策略將完全沒有影響力?
還是,寧真認為地盤小也無所謂,只要能待在捷思就好?
電梯高速下降,方寧真頓時又有些頭暈,她閉了閉眼。
“今天早上有吃維他命嗎?”眉間幾不可見地擰了擰,馬廷亨下意識扶住她上臂。
今早起身,床頭柜有一罐綜合維他命,她愣了很久,伸手拿近,發現是開過的。方寧真看著電梯即將到達一樓,考慮著該不該再上樓去向謝董道歉。
“最近你看起來真的太累了,所以今年生日禮物就送綜合維他命,很實用吧?”電梯門打開的前一秒,馬廷亨改握起她的手!拔议_來吃了一顆,沒毒其它都給你。”
“……”這種轉移話題的方式,真的很不像他;但這種無厘頭的送禮,倒是很像以前的他。他們剛在一起沒多久的那年生日,她被迫收下的禮物正是他覬覦已久的進口摩卡壸……眼見電梯門開,方寧真想抽回手。
并非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馬廷亨邁步,又將她拖著走!皩幷,不要輕易說對不起,道歉只會讓人覺得錯真的全在你。久了,更會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歉疚什么!
那背影很高、很挺,拿來當擋箭牌應該很不錯用,可他能為她擋一次,下回他會及時趕到嗎?今天是廷亨正好在她身邊,為她說話、替她解難,若她因此起了依賴心,廷亨要負責嗎?方寧真眉微蹙,跟在他身后離開了商業大樓、離開了商場,直到搭上地鐵,她還是沉默著。
“我餓了,陪我吃飯吧。”地鐵到站,馬廷亨握了握她的手,下了列車。
“廷亨,”他腿長,總是走得太快,可她對發疼的雙腳隱忍已久,方寧有些跟不上,語氣也失去平時的溫和!澳隳懿荒懿灰彩露歼@么沖、這么自我?”
人群中,他停下腳步,回頭與她對望。
“謝董提的條件,不順你的意,我們可以慢慢再協議,把場面弄得那么僵,到時是誰要來收拾殘局?”她很不滿,十分不滿。廷亨耍帥,捷思的財務危機可不會因此就解決。
她的聲音略大,顯示是真的不高興了。瞥了眼路人偶爾投來的打量視線,馬廷亨還是握著她的手,道:“讓我分擔你的壓力,我們可以一起收拾。”
話說得容易,他是在瞬間忘了剛才是誰又捅了另一個婁子嗎?他還笑得出來?!一定是腳太痛了……生平第一次,方寧真真的快抓狂了,“公司的赤字你不是沒看過,謝董有他的考量和作風,你擺出高姿態,對事情有什么幫助?”她只差沒說出,廷亨就是她最大的壓力來源。
馬廷亨不喜歡寧真看著自己的表情,那眼神好像在說,他就是麻煩、他令她頭痛,最好他現在就從她的生命里消失!
“廷亨,”身邊人來人往,他們的停滯與對話已經引起一些人的注目。方寧真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你先回去吧,給我點時間,我會好好想想該怎么處理這件事;嘏_灣之后我們找一天把帳的事、合約的事都說清楚——”“真,你還不懂我嗎?”她在打發他嗎?馬廷亨盯著她悄悄掙脫的手,咬牙道:“捷思可以縮編、可以裁員,可以想盡辦法度過財務危機,可是捷思的核心價值不能被動搖。謝董的整合行銷公司很風光,他在內地很吃得開,但背地里的小手段你沒聽過嗎?我們是公關人,賣的是專業,講究的是品牌名譽。還是你認為把我交給謝蓳,有機會順便賣身也無所謂?我不用現在回去冷靜,你也不用花時間再想,我們更不用另擇良日說話,現在我就可以告訴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捷思的核心價值,我不會讓你退出!”
他越說越大聲,四周已有人停下觀看,方寧真咬咬下唇,直覺退了幾步。
“如果你執意,我不介意讓捷思成為歷史!”看著兩人間拉開的距離,他警告著,側過了臉。女友提分居,接下來是中年失業兼負債,這故事是誰寫的?是想逼死他嗎?
同一刻,候車大堂兩側的列車先后進站,門打開了,人潮涌出,沖散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