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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情緣 第四章 作者:詹美玲
    有海浪在輕嘯,有海風咸咸的送來海的味道,更有那數不盡的繁星在天際,在海面隨波而動,小小的銀光閃爍在身旁,冷漠中透著些許清涼,熱情中摻雜著點點悲傷,有誰一直在她身旁嗎?生命的葉舟,又來到怎樣的一片海港,如此寧靜、安詳的將她疲憊的心兒,插上愛的羽翼,隨風飛翔……

    身旁有人來回地走動,劇烈的心痛讓她昏昏欲睡,美麗的夢幻頃刻間被痛苦支離得破碎不堪,偏偏與生俱來的韌性不容許她如此脆弱的臣服于傷痛。

    林云波努力地張開眼想看看身處何境,卻無力抬起自己薄薄的眼皮。林云波,你當真以為你是女強人,當真認為你不需要任何照顧!你還不是在別人輕輕一推下,淪落至此。今生今世恐怕再難寫輝煌了!

    “你睡得很不安穩!庇新曇粼趯λf話,同時有只微涼的手輕撫過額頭,外面好像有海浪的聲音,一陣強烈的掙扎使整個身軀猶如飄浮浪端的顛簸,眩暈得想吐出所有塞在胸口的東西。

    “不要動!”語氣中有明顯的命令口吻。他是誰?怎么可以這樣命令她,要她這樣平躺著,嘔又不能,吐又不能,還不如叫她去死。

    有人在輕輕地扶起她,半躺的身軀靠上了一個極舒適的臂彎,這樣總算讓可以有所把持,不必在“風浪”中上下沉浮。

    不知過了多久,林云波才緩緩地張開雙,從眼縫看向那個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的人。

    面對她的是張極其冷酷的臉,即使面對如此重傷的病人也擠不出半絲溫暖。

    “你想怎樣?”林云波閉上雙眼,懶得在他那張冷臉下受罪:“你可以把我扔出去,貼上標簽說此人我不認識!”

    他的嘴角似乎牽動了幾下,但終究沒有能擠出半朵微笑來。

    似乎不喜歡有人長久賴在他身上,他拉過一疊被子讓林云波靠在了上面。走過去背對著她似乎在干些什么。

    “喂!”背對著她,難道要她悶死?“你叫什么名字?”

    他沒有回聲,甚至連頭也沒回,劇烈的頭痛讓人渾身軟得像塊爛泥,甚至連生氣都沒有了那份心力。

    你不理我,我還懶得理你呢!怪物,冰塊,木頭,冷血動物!林云波強忍著痛疼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看著他端著一碗東西走過來,林云波故意地別過臉去。

    “喝下去,對你有好處!泵畹目谖蔷驮诙叀

    “我怎么知道這不是毒藥!”氣死你活該!

    停了很久,他都沒有再說什么,林云波終于忍不住地轉過頭來。他仍舊站在床邊,手端著個小碗,一臉高深莫測的神情:“我想我要殺你還不須要這樣!甭曇糁型钢还蓾庵氐臄骋,兩廂比較起來,林云波發現前句話倒真的是溫柔體貼了。

    他不再說什么,徑直將藥碗遞到嘴邊,林云波甚至可以感到他端碗的手有多么強硬,或許她只要再說一個字,整碗藥便會連湯帶碗地灌到她咽氣為止。她百分之百相信面前的這個男人的確能做到,可她,林云波不打算讓他如此輕易得逞!罢娴囊液?”

    有點頭的反應。

    “很苦!

    他皺眉了,表示他不耐煩了。

    “我喝?擅看魏人帇寢尪紩,你唱個好不好?”

    看著她攻個措手不及,如果不是他面上寒色太重,準可以看到百年難遇的紅潮。林云波有大笑的沖動,可剛到唇邊便被巨痛牽扯成了苦笑。

    “你不喝?”

    聽不出語氣中有什么怒氣。

    “嗯,我向來討厭苦!绷衷撇ㄕV请p已寫滿痛苦兩個字的眼睛:“所以我媽媽才會唱歌哄我,可你不會!”

    “你很倔強!

    “只是不喜歡而已!绷衷撇]打算退步,在這種男人面前,退一步和退百步簡直沒什么區別。

    他打量了她有三分鐘,面無表情的使林云波無法看出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如果,我可以還你一樣東西,不知道你打不打算妥協!彼f得很冷靜、很平淡,可一經出口,林云波的心猛地抖顫了一下,什么?會在他手中嗎?不可能!可萬一……

    在林云波疑惑的剎那,面前的人已抓住時機把碗湊得更近。

    “什么東西?”

    他緊閉的嘴唇里沒有透出半個字來,只是很冷漠的揚了揚手中的碗。

    結果瞪著兩只眼的林云波只有聽憑他把一大碗苦澀的藥汁倒進她的胃里。天知道這是什么?她甚至可以發現他眼中有得逞后的愉悅閃過,她發誓如果這是個謊言,她會讓他永不超生。

    林云波沒有很好的了解面前的這個人。他放下碗,手中已不知何時多了個光暈柔和的掛件。

    林云波只是愣愣地瞧著,有點不敢相信。那只是一塊小小的玉牌,可它卻是她的全部,一切!猛的林云波一把奪了過來,深深地埋在胸口,兩行淚水涌出眼眶。她終于又得到了它,僅僅離開它幾日,卻覺得那么漫長,就讓自己的淚水再次洗凈它,讓它永遠跟著自己。

    他似乎沒有料到她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這只不過是他那天回去找槍時,隨手拾得的,但她卻珍如生命般緊摟在胸前。先前頭破血流,縫上數針都沒見她滴過半滴淚水,甚至于還有心情開他的玩笑,而此刻僅僅因為這點小“恩惠”卻讓她的淚水如此輕易滑落。她很堅強甚至很倔強、固執,但又很脆弱、柔軟,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她的奇怪并不是此時此刻才引起他的注意,早在那天,那個有臺風襲來的時日。一向知道自己有些可怕,雖不是猙獰可怖,但多年的血腥生活早已抹煞了他身上那份屬于人的情感。但她面對他,面對當時惡劣的環境竟能輕笑出口,叫他不可思議。在那樣一個夜晚,面對全身是血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氣?對一個女人來說,是的,一個女孩,一個有點霸道但又不失可愛的女人。當清晨在醫院,他睜開眼看見她俯在身邊,那張陽光下顯得格外清麗的面容是他一輩子不能忘的。一輩子?不!怎么可能。

    林云波還是在哭,壓抑的聲音讓人有種不忍心的感覺。如果她再這樣哭下去,他的心思就全白廢了。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終于坐在了她的身邊。

    “好了,別哭了,你知不知道哭得人很心煩!”盡量放低了自己的聲音,連自己都驚覺這么低輕的聲音何時會出自他的口中。

    “你懂什么?你是冷血的!”哭腔中有濃厚的鼻音。他搖著頭遞過去一條毛巾,林云波一手奪過來,捂著鼻子猛一擤,然后繼續哭她的。

    “你哭夠了沒有!”女人都是這么煩的嗎?即使是不同尋常的女人。

    “你兇什么兇,哭是女人的專利,你靠邊站!”

    “你!”他簡直不知該如何威逼或利誘她止住那討厭的哭聲和淚水攻勢。自己的心一向是鐵打的,她想哭便叫她哭個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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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沒有!哪兒都沒有!每寸地皮下,每間可疑的房子里都沒有一個叫林云波的女人,她好像完全從空氣中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片混亂中,只有一輛破車停在街中心,車內窗架上的血漬讓人觸目驚心,她會在哪兒?這該死的女人為什么總是不安份的不能保護好自己,只要讓他看見她完整無缺地站在他面前,哪怕是賠上一百件襯衣也可以,找不到她,又怎么向歐遠航交待!

    “滾!”邵誠沖著擁擠在他房中的一群敗兵們大吼著:“去找,去搜,就是別站在這里!”

    “呼”所有的人片刻間都散去,如果再不識趣的呆下去,保不準腦袋會被頭兒擰下來,一腳踹下警局的大樓。

    “林云波”這三個字此時此刻便成了導火索,一碰便會點燃這頭兒的滿腹怒火,除非他們可以馬上找到那個女救星,否則一切免談!

    歐遠航一腳踏進邵誠的辦公室看見的便是這張充滿殺氣的臉,所以不必問就知道人是沒有找到。

    “別這樣,云波沒事的!

    “你來干什么?不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份,找人的事讓我來!鄙壅\怒火沖天地推翻坐椅。

    “是李坤讓我來的!睔W遠航平靜地掏出煙來,點燃:“只要不是死人,他就想利用!币荒〒牡纳裆跓熿F中愈發顯得凝重,可能又會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本來案件便已把人頭弄得有皮球大,誰也沒打算再卷入個女人,尤其是個像林云波這樣惹是生非的女人。

    “你把話講明白了!”邵誠一把奪過歐遠航口中的煙,狠命地擲在地上。

    歐遠航回轉過身,無奈的苦笑一聲:“李坤想利用林云波的身份來做一篇專訪,這樣即利于他自己的社會地位,又利于他公司的新股上市,本來這對于案件并不重要……”

    “怎么?”

    看著邵誠一臉的焦急,歐遠航緩緩地搖搖頭:“問題在那個持槍闖入的人!

    “為什么?”瞧他那賣關子的樣兒,再不明講,可忍不住要上前掐著他的脖子,讓他一股腦兒倒出來。

    “沒錯,”歐遠航一把勒住邵誠的肩頭:“是他。”

    “誰?你就不能把話一陣說完嗎?急死人了!”

    “記不記得三年前云波的那篇專訪?”

    “記得,一輩子也忘不掉。若不是她肯站出來說句公道話,我搭檔死也不瞑目,所以我們都視她為‘救命恩人’!闭f到三年前一場激戰,也還是為了抓李坤,結果弄得慘敗而歸,自己的搭檔也犧牲了,想到這兒,邵誠不由得眼圈紅了一大片。

    “是他。殺你搭檔的那個人就是出現在李坤辦公室的人,同樣的黑衣,同樣的冷凝,絕不會錯!”歐遠航說得斬釘截鐵。

    “這……這么說他們是一路的?怎么會?”

    “除非……是李坤自己買兇殺人……”

    有冷風自窗外不停地刮進,許久兩人都不曾說話,風停處,冷汗陣陣,真的夠陰險,以這種方式來引開警方的注意,出賣一個手下便可以瞞住所有的人,差點兒就被他得逞了……只是……歐遠航緊閉了一下雙眼,在這場還不知結局的斗爭中似乎已經無情地卷進了兩個無辜的人,林云波是其中之一,還有——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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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女人恐怕真打算哭回老家為止,纏著白紗布的頭已有絲絲殷紅的血跡滲了出來。

    “啊!”一聲輕呼打斷了林云波源源不絕的哭聲:“你要干什么?”面對著強行將自己抱到半空的人,林云波除了驚呼也只有張大雙眼。

    “如果你想哭死,別呆在我房里!

    “你以為我想……”一陣如巨浪般的眩暈從頭部直接傳遞到全身,胃里有強烈的刺激氣味涌上咽喉,嘴一張,剛剛喝下的東西便全部吐在了他的身上。

    他沒有動,甚至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只是彎腰輕輕地把她放回了床上:“我想你該好好休息,否則就別想早點回到你的世界里去。”

    他騰出手,用毛巾擦去她面上的污物:“閉上眼睛,我想你累了,聽只催眠曲如何?”

    看著他合攏雙手到嘴邊,一連串輕輕的音符便從他雙唇間、手指縫中飄晃出來。

    林云波驚異得忘掉了眩暈,忘掉了哭泣,漸漸的遠離了痛苦,遠離了傷悲,平靜的可以隱約聽到外面海浪的輕嘯……

    看著她閉上雙眼,呼吸漸平穩,不知道是剛才藥水中的鎮靜劑起了作用,還是這不成調的催眠曲讓她進入了夢鄉,好在這個帶著黃河、長江的女人終于可以進入太平洋了。

    哄一個女人睡覺和拿槍去解決個彪形大漢,黑社會老大,他寧愿擇其后者而溜之大吉。剛才的確是自己疏忽了,一心想嚇嚇她,卻沒有留意她是個頭部有過輕微震蕩的病人。

    命運真的是件很奇怪的東西,前幾日還是他躺在病床上。后幾日便易地而處,是命?是緣?他已經懶得去追問,畢竟他們的生命中僅僅可能也只會有這么個小小的交點,之后便會毫不相干,他肯定,就像風起風停,雨狂雨疏那樣,自然而又合規律,當再次相逢,已不是那場風雨,他們會形同陌路,因為他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兩個不可能有交集的世界。

    伸手由腋下掏出了支黝黑發亮的新槍,用衣角擦拭著,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只是每次都在精密計算如何準確打敗對方然后全身而退,繼續活下去,根本沒有像今天這樣僅僅為一個女人。前一柄槍丟了,那是他出道以來一直用的,也習慣了,卻被她輕易弄進了警局,她的出現僅僅是提醒他該換槍?像是覺察到什么似的,他猛的回過頭去。

    林云波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看這個一直在沉思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冷,一如尋常的酷,只不過,沉思的靜止狀態讓他周圍似有若無的淡淡愁緒,直到他用凌厲的眼神將它們驅散。

    “你的催眠曲不到功夫!

    他簡直不知眼前的這個處于清醒狀態的女人是天真、善良還是殘忍、可怖。也許他干脆一拳揮過去,那樣會比較容易讓她閉上那雙眨得可愛的眼睛!案嬖V我,什么方法可以使你睡著?”

    林云波覺得這是天下最白癡的問題。

    “我想睡的時候,自然會睡的!”

    他在盯著她看,然后迅速調過頭去。

    “別這樣,我們可以談一談,也許那樣比較容易讓我睡著!

    “我們沒有什么可談的!

    “有,怎么會沒有!比如姓名、職業、年齡……”還沒等林云波數完,已有兩個字清晰地進入了她的大腦。

    “殺手。”

    “殺手?!”林云波的聲音很輕。

    “你害怕?”

    “不!”她揚起她那張堅毅的臉:“如果你存心傷害我,不會容忍我的!

    他有些意外地轉過身來:“那是因為你是人質,隨時可以幫助我逃走,隨時可以替我挨上幾槍!甭曇糁胁紳M了不近人情的殘酷。

    她久久不再出聲,也許是嚇呆了,他自嘲式的輕笑一聲:“你還是別知道的好,知道越多對你不利!闭f完轉身準備離去,任何女人都不會在這種情形下再多說一個字。

    “你覺得自己很冷血、殘忍?”身后驀然響起的聲音讓他穩穩的定在了門邊。

    “是!边@樣的回答是否會讓她閉嘴?

    “那么我告訴你,一個人如果還知道自己冷血、殘忍只能說明一點,其實他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迅速推門走了出去,可林云波,她擊中了他的要害,他逃走了。

    再往后的幾天,除了一日三餐他幾乎不踏進這小屋半步,更別說是對她講半句話。第五天,林云波能下床時,便再也忍不住地推開了小屋的門,終于證實了這幾天來的猜想。

    這是座海岸邊的小木屋,前面有細軟的淺海沙灘,再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只可惜這里除了他們再沒有半個人,該是他一個隱蔽的老巢吧!他此刻正端坐在不遠的簡易小帳篷下,面前有昨夜過夜篝火的星星余燼,他又在擦槍,很仔細,很緩慢。

    “你總讓我想起一句話!

    他沒有回頭,甚至都沒有停下手頭的工作,可林云波沒打算放過他,從他把玉佩給她的那一刻起。林云波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面向大海深吸了一口帶著海腥味的清新空氣。

    “古有‘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你呢?”

    他停下手上的活,望向遠方:“你是否也是‘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沒想到他反應得這么快,孺子可教,一時沒有了反駁他的話。

    他像是很有興味地看向她:“有時一個人固執得把一樣東西看得太重,反而是一種束縛!”

    他是什么意思?是看穿了自己只肯將希望寄托在一件玉器上,追念逝去的親情,而不肯去接受別人的關心,固執得傷害著別人,也困苦著自己,他怎么會看得出,不可能!

    他忽的輕輕一笑,又去擦他的槍了:“我也曾經以為槍對我很重要,可我沒有應有的親情、俠義去匹配那句話,它只不過是我生存的手段,工具,是沒有靈魂的!

    林云波驚嘆于他這一席緩緩道來的話,忘了應該說些什么,只是看著他,看著他拿著衣角來回地擦那支槍,無聲無息,他是干那個為生的嗎?他應該和他們有本質的區別,他渾身沒有任何情感,有的只是死沉沉的落寞與孤獨。林云波不敢問他為什么要向李坤開槍,怕得到一個骯臟、無奈的答案,從事記者工作以后,她第一次有了回避現實的心態。

    “你看夠了沒有?”他忽然開口,打斷了她奇怪的思路,臉上有熱熱的感覺。

    “你可以走了!

    “走?噢!”林云波站起身來,向木屋走去。

    “不是那兒!

    “嗯?!”林云波驚奇地回過頭來:“什么?”

    在她驚奇的目光下,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看了看她:“我是說,你回家吧!

    “回——家?!”林云波張大雙眼:“你不需要人質?不怕我告發?”

    “這里我不會再來,你也不會再見到我!

    “別說得那么肯定,在經歷兩次轟轟烈烈的相遇后還有什么不可能發生的?”

    真看不出他臉上有什么神色在跳動,有不信?期待?林云波大笑著,每次都可以在他寒冰一樣的神色中抽取自己想要的,這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你會記得我嗎?”

    有莫名的怒火在他眼底閃過,他直著脖子搖了搖頭。

    林云波沒打算追問下去:“告訴我回家的路!

    “往前走,有條公路,你可以在兩個小時后找輛車回家。”

    這回輪到林云波怒火不息了:“你不打算送我?我是病人,要我走兩個小時的路,你冷……血呀!”雖然在她眼中他不算是個冷血動物,但一時氣憤得還是用上了。

    “喂,你去哪兒?”看著他轉身大步向前走去,林云波猛的用雙手攏在唇邊:“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沒有停步回頭,更沒有聲音傳來。

    “那我就叫你‘風’,記住我叫林——云——波!我們下次再見!睕]有了怒火,只有滿心莫名的歡喜,她真的開始喜歡他了,盡管她要讓她的病疼之軀走兩個小時的路程,可這又算什么?比起他冷漠人生中曾對她有的關心、照顧,林云波記得的只有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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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遠航從晶晶手中接過做好的“專訪”,心情同樣,但他還必須親自送交報社,明早人們便會從虛偽的字里行間讀出一種高大、杰出的新形象。這個世界怎么了?怪不得云波死也不肯做這種虛假的交易,拿在手中就覺得特別的骯臟、沉重。

    “怎么了?”晶晶抬起一張細致的小臉,迎著午后的陌光,恍如—朵潔白的蓮花,只可惜錯生在這片沼澤中。

    “唉!”歐遠航不由輕嘆了一口氣。

    “是不是我寫得太過分了?”

    “不!不!”歐遠航慌忙掩飾起自己的無奈、婉惜,這里四面都是敵人,卻只有她,叫人毫不設防。

    她的眼光暗淡了許多:“我知道這些都是不真實的,明明是從黑道起家卻說成白手起家,獨闖商界,明明是燒了別人的廠房,搶了別人的生意,卻說成是撫恤失業的工人,大發善心……”

    “別說了!”歐遠航伸手攬住她的雙肩,小小的身軀如此脆弱,她不該面對世間如此丑陋的一面。

    “我知道我這樣做是不對的,可他是我父親!”她抬起小臉,用種哀婉的神情直看到歐遠航心里最深的一方天地:“如果,如果有一天他出事了,你會幫他嗎?”

    小小、輕輕的聲音如同一聲響雷震開了歐遠航的雙手,他故作鎮靜地收拾了一切:“我……我去送稿子!”

    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敞開一切,這絕對不行,自己不能再這樣,遲早會有那么一天,是自己親手拘捕李坤,那樣會把她傷得最深,這事怎么可以發生。

    小小的身影被午后的陽光斜拖著,印滿了整個走道,望著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回憶著他閃爍不定的神色,她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他不同于父親身邊的任何人,不同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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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云波相信她這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這兩個小時的回歸路程,一連攔了幾次計程車,車子都在她身旁呼嘯而過,若不是她最后下定決心,差點橫躺在路上,恐怕她一輩子也回不了家,而此刻終于可以站在自家樓下,沐浴著街燈的柔和,兩小時?我呸,冷血的家伙!你等著,兩小時?我林云波足足走了半天,那是個什么鬼地方!

    在經過樓下時,思緒又飄回了那風雨之日,同樣的狼狽不堪,只是此時他再也不是個陌路者,不管是哪根神經在對她說,總之林云波是這樣認為了。

    一進門,林云波就在驚呼中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你終于回來了!”黑暗中有歐遠航興奮無比的聲音。

    “放開我,你快勒死我了!”林云波猛地拉開燈,推歐遠航,剛準備罵他幾句,卻不料驚呆在他的兩滴淚水中:“你……哭了!”

    歐遠航轉過臉去,用手背猛擦著臉!林云波走過去,伸手扳回他的身體:“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看著他的眼圈又紅了,林云波暗嘆一口氣:“我回來,應該高興,你看我好好的,倒是你剛剛那么冒失,若不是我,剛好摟著個大美人,那可有好戲看了!

    “你就愛說笑!睔W遠航微笑著擦凈臉頰上的淚水。

    “你也是老樣!”林云波放心地走向沙發,該讓自己的雙腳解放了。

    “誰?”驀的身后歐遠航一聲暴喝,嚇了林云波一大跳,一回身,卻發現歐遠航一張寧靜的笑臉。

    “有事嗎?”

    “沒什么,你休息吧,這兩天也夠你嚇的了!鄙焓职蚜衷撇ㄍ葡蚺P室,眼光卻陰晴不定地掃射著外面黑暗中每個角落,外面有人,一個滿身殺機的人,是誰?

    街上,冷冰冰的燈光照著一張冷酷的臉,仰望著林云波那扇臨街的窗,銀輝的月色在他面上撒播著絲絲寒氣,卻也同時把一抹玄清的明朗印在他原本陰沉的臉上,輕風搖動著他的黑衣……

    “終于又在你臉上看到了這種牽掛!辈恢螘r,他身后悄然無聲的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冷冷的氣息打破了繞在他四周的淡淡平靜。

    他沒有說話,轉瞬恢復了冰冷的神色,回身與來者擦肩而過。

    月光下一張愛恨交織的臉龐,透露著女性獨有的無言的訴說……凌厲的眼神透過他的背影轉向林云波露著淚光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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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你在哪兒,邵誠他們幾乎掀翻了每寸地皮!

    “那只呆鵝也能找到?”

    “云波!”

    “別!”林云波一邊擺手,一邊和衣撲倒在床:“我越來越覺得你和他都是一個鼻孔出氣!

    “我是在關心你!

    林云波緩緩由枕頭上抬起臉,伸手把歐遠航拉到身邊:“我是你姐,比你多吃了兩碗飯,我知道分辨好人、壞人,倒是你,給我離那個李坤遠一點!”手一松,頭一栽:“你可以出去了,晚安。”

    歐遠航愣了愣,嘆了口氣替林云波蓋上毯子,然后退到門外,迅速將每個房間小心地檢查一遍,他真的不放心,尤其剛才隱約站在黑暗中的那個人,簡直可以明顯的感到他的敵意,看來他應該給邵誠掛個電話,即使這樣做有困難,也有危險,但為了“老姐”,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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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一聲“晴天噴嚏”足以掀翻報社的大樓頂,林云波一手捂著自己飽受折磨的鼻子,一手指著面前的人:“榮——姐!”

    “到!”聲音由外而內,經過房門時毫不客氣的把個手持鮮花的呆頭鵝擠到門外。

    “把他給我扔出去!”

    “是人還是花?”

    “都給我踢出去!”林云波再也忍受不住了,撲向桌頭的紙巾,一大把、一大把的擤著,她林云波到底今年是犯了哪條忌,觸了哪個霉星。原本趕個早來處理這幾日堆積下來的工作,誰知道剛坐穩,卻猛的被伸在鼻尖下的一大束花弄成了這樣:鼻涕眼淚一大把的。方圓幾十里,有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她這個鼻子犯花粉過敏,并且來勢洶洶,銳不可擋,除了那只鵝,真不知會有誰來犯這個沖,湊這個熱鬧。

    “對不起!我……我不……”邵誠站在林云波面前死命地搓著兩只手,真不知事情會變成這樣,那班小子們不都是說女孩子喜歡花嗎?你若送花,越多越會逗她開心,可他遇到的好像不是這樣,至少她不會用一雙通紅的淚眼望著他,他是不是又做錯了什么事,為什么自己總是這么笨手笨腳。

    “別再用力了,當心搓脫了皮!”好不容易安撫了自己的小鼻子,這才注意到面前站著的人。

    “你……沒事了?”

    “死不了!說吧,找我有什么事?”林云波伸手一指辦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來,自從那天一識他的英雄本色后便發覺,其實他并沒有那么討厭的,也許當初真的只是誤會一場。

    “我想知道那名兇手的下落!”這回總算可以用和氣的、委婉的語氣來問她,這可是他八百年頭一次的事。

    “下落?”林云波不可思議地笑著:“你以為我是誰?有那么大的本事,把那個拿槍的家伙找根繩子捆在我腰上,要知道的時候,一扯繩子,喂!你在哪兒?”

    “我……我是說,是說有沒有什么線索?”

    “線索?”林云波一指剛剛揉得發紅鼻尖:“你看清楚,我是人質。如果我發現我不該知道的,你想你面前的還能是活人?”

    “他……他是個極度危險的人,警方希望能早日將他緝捕歸案!

    “胡說,李坤是什么人,他早該下地獄了,而他持槍闖入并沒有傷害任何人!

    “可他……”邵誠甚是激動的站了起來,可卻又欲言而止了:“我發現林小姐在刻意維護他?”

    林云波一怔,看著邵誠那張逐漸由激動而平靜的臉,心里暗自一驚,是嗎?自己在袒護一個兇手?案犯?他帶著槍傷闖入她的生活,而后又持槍硬行闖入佳業,可——他并不是那種人,他有關心,有慨嘆,怎么會是個嗜血如狂的人,一定又是面前的這個人犯了某種職業病。

    “我知道身為警察,有警察的職責,可你不能憑空臆測,要有真憑實據!

    邵誠在此番話中,似乎又在強忍、克制著什么,兩只拳頭握得緊緊的,雙眼微紅。

    “砰!”他的兩只拳頭訇然敲上了她的辦公桌:“我會找出真憑實據的,你會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看著面前這個怒火沖天的男人背身遠去,林云波眼睛眨都沒眨,幾百個問號在心中來回的晃悠。他好像對他很敵視,出于正義?出于職責?不像!那究竟是為了什么?

    “啊,你干什么這樣盯著我?”驀然回首,正對上一雙死魚眼,榮姐一臉神秘莫測:“喂,剛剛用了什么招,把他氣成這樣?”

    “他是神經病。”林云波還她個一臉:你明白了嗎?

    “噢!”榮姐似有所悟,點了點頭:“這年頭神經、莫名的人還真多,更有些恬不知恥到家的功夫,這個請您御覽!

    林云波接過一張報紙,奇怪地問:“什么?”卻不料身邊一片靜寂,那個肥女人早已飄遠了。

    “神經!”林云波咕噥了一句,翻開報紙,立即被一篇標題醒目的專訪吸引住了。

    門外最起碼有十來個人耳貼在房門上,注意聽著房內的一聲一響,不過大多數耳朵都是貼在了榮姐的背上,她的體積足夠獨霸此門。

    門內靜靜的一片,不見什么反應,奇怪!暈過去了?氣傻了?怎么可能?面對新聞界的奇恥大辱,她會鎮定自如?早就知道是瞞不了她的,所以大伙兒合計著預先告訴她,免得到紙包不住火時,大伙兒死得更難看!

    轟!冷不防門被人拉開,榮姐咧著大嘴一個個拍起壓在她身上的人,早知如此,還不如她殿后。

    林云波一臉高深莫測地立在門邊,待所有的人踉蹌著爬起來,才斜瞟了那些人一眼:“去給我把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揪出來!”說完一路沖向總編辦公室,幸虧他們早有措施,把沿途的桌椅全都挪開了,否則真不知又要報銷多少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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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你解釋一下!”林云波直接把報紙丟在了那個禿了頂了老男人面前。

    “這個問題……”他毫無愧疚的抬起綠豆眼:“你就不用操心了!

    “操心?”林云波一聲冷哼:“我還懶得操這份閑心,虧得你干了這么多年的新聞行當,虧得你上了年紀,受人尊敬,這種事你也干得出!明知道人家是爛泥一堆,偏揀一朵七色花插上去,我看你這么多年都是白干了!”

    “你……你給我出去,這件事沒有你插手的份!”

    “是,我只是個小雇員,可你有沒有良心,我還在做替罪羊,居然就有人寫專訪把他捧上了天!他是什么貨色,全天下人都知道,可見你是瞎了眼,錢迷了心竅!”林云波越說越氣憤,不停地用手拍打著桌子,在她強大的攻勢下,那個老男人開始氣紅了臉,急忙由抽屜中翻出一瓶藥來,倒出幾粒吞了下去。

    林云波冷眼旁觀,無動于衷,天曉得他又在使什么拖刀計,見得多了。那份專訪簡直豈有此理,只差沒署上她林云波的名字,無花亂墜,涂金描銀的把一個骯臟的人描繪成了大善人、大才!居然就在她下落不明的第六天,多么可笑的諷刺、多么可恥的用心,而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人就是這件事的炮制者,還有那個叫什么晶晶的,鬼才知道是從哪兒蹦出來的,還挺耳熟,以新人一員居然可以靠這么個胡謅亂寫的爛稿子,榮登頭條,真是破天荒的奇才!就算自己為自己討個公道,她也會叫那幫唯利是圖的家伙,死得很難看!

    林云波摔門而出,打定了主意,過幾天便會有那幫人好看的,他們不是想連載嗎?看到時候他們怎么個連法,作為專業記者,她懂得輿論的利害,她要反擊,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該是個絕妙的主意。

    “喂,有何打算?”榮姐湊了過來,急著問道。

    林云波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神秘一笑:“如果有人和他來個對臺唱反調,在同樣的版面,來個揭露真實性的專訪怎樣?”

    “呀!”榮姐一巴掌把林云波扇到了桌子上,一見情形不對,急忙扶起她,在林云波怒瞪的雙眼中,不由得輕聲細語、溫柔體貼起來:“我是說那樣太好了!簡直棒極了!

    毫不客氣地拍開她肥厚的手掌:“我不是那種臨到死還扯個墊背的人。”如果這篇專訪發成了,那么她鐵定會有麻煩,最好別讓她們無辜卷入,她可以孑然一身,可進可退,來去輕便自如,可她們大多都是有夫有子,拖兒帶女,還是讓她一個人來進行這項偉大的事吧!

    “不管你怎么想,我們是支持你定了,這不僅是你、我的事,更是所有有道德人的事!

    看著她一臉堅定,冒出慷慨赴義的圣潔光輝,破天荒八百年頭一次,林云波有沖過去擁抱她的沖動,誰說人情薄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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