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閉上眼睛,忍住想大哭的感覺,再徐徐張開眼時,淚水已經壓在眼底,“皇帝舅舅,我不愿與別女人共事一夫,所以,我退!”這么做,也是一刀斬斷兩人的感情——不對,是她對朱漢鈞的感情,從此,她要與他恩斷義絕!
崇賢剛拿起茶杯,這一聽,手上的瓷杯匡啷一聲落到桌上,他瞪大了眼,遲疑的問:“退的意思是?”
她僵坐著,淚眼婆娑的看著他,“請皇帝舅舅下旨結束我跟王爺的夫妻關系!
崇賢大驚,“你不再考慮?”
“那是他要的女人,他是王爺,多討一名妻,有罪大惡極嗎?”她苦笑反問。
見外甥女神情黯然,崇賢也感到心疼不已,不過,他有后宮佳麗三千,要阻止一名王爺再娶,怎么說也說不過去,而且……“寧兒,其實三妻四妾真的不是啥大不了的事!狈彩乱院蜑橘F,還是勸合不勸離,他忍不住對她曉以大義。
當然,古代女人或許都能容忍,但對穿越而來的她,實在無法接受,“皇室舅舅,我在這方面有潔癖,我沒有辦法跟任何一個女人共享丈夫。”
潔癖?多一個人用會臟嗎?崇賢不懂,只好說:“其實共事一夫不怎么困難,還是朕請皇后或麗妃……”
“還是別麻煩了!”她勉強打起精神的搖頭,“八年沒丈夫的日子不也過來了,只要孩子歸我就行,接下來,就全拜托皇帝舅舅了。”
看著她努力裝堅強的模樣,崇賢怎能不心軟,他嘆息一聲,“怎么事情與朕想的不一樣?朕以為終于把你的幸福還給你了,怎奈老天爺作弄,罷了,依你所愿吧!”
“還有,我想留在宮里幾天,什么人也不見,除了佳螢外!彼值馈
“朕明日就下旨!
“謝謝皇帝舅舅。”
翌日,圣旨一下,朱漢鈞的世界為之翻轉,天地變色。
前一日,薊金王國派遣的使者到靖王府所說的一席話,竟在城里沸沸揚揚的傳了開來,而當日他一回府,得知梁寧進宮后就沒回府,便已有不好預感,他再進宮求見皇上,皇上卻不見,就連妻子也不肯見他,只愿見女兒。
他無功而返,已心急如焚,今日便接到皇上代梁寧休夫的圣旨。
梁寧雖然愿意見女兒,但女兒進宮后,也當不了他的說客。
“娘說她想靜一靜,還說如果我愛她,就別提爹的事兒!敝旒盐炓埠鼙,但她真的愛娘啊。
為了要見梁寧,朱漢鈞一再進宮,但皇帝不只另外派了侍衛在她住的宮殿外站崗,還給予特權不必聽步軍統領的任何命令,讓他又氣又惱,更煩的是,不管是街頭巷尾、客棧店鋪,人人談論的全是他的家務事。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這一日,穆莎公主的車隊一路浩浩蕩蕩的進到京城。
最中間的馬車豪華氣派,隨行的男女騎士也個個出色,男的高大、女的妖嬈,再加上開道的“薊金”旗子隨風飄揚,這一行人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于是乎,百姓們呼朋引伴,爭先恐后的齊聚街頭,爭看異族公主的風采,馬車里的穆莎公主大方的拉開車簾,讓大家欣賞她的美麗。
薊金王國乃西北部族,不分男女都剽悍潑辣,而兩年前,穆莎偶然看到帶隊練兵的朱漢鈞時,就對他一見鐘情。
中原男子外貌大都斯文,但他除面容俊美無儔外,也難得跟他們族里的男人一樣高大魁梧,更重要的是,他英勇善戰,甚至比她部族大多數男子還有男子氣概,在間接得知他的妻子溫婉嫻淑后,她便開始努力改變自己,主動接近他,終于讓鐵漢動了心,相約在他返京半年,補償八年未見的妻女后,她再進朱家門,才比較合宜。
好久不見,她好想他啊,終于要見面了,她的思念早已泛濫。
但對朱漢鈞而言,想見不能見的痛完全讓他將穆莎公主一事拋到腦后。
皇上不只火速下旨毀婚,女兒還給了梁寧,又指定一座名為芙園的宅第當她們的安家之所,有沒有搞錯!
他措手不及,但更令火大的是,該死的梁寧就躲在皇宮里,誰也不見!他只好下最后通牒,威脅她再不回府,這輩子絕不讓她再見女兒一面。
而威脅有效,梁寧火冒三丈的返回靖王府,直奔書房,直指他的鼻子罵,“朱漢鈞,女兒是我生的、我養的,我當然可以見、可以帶走,我讓她在這段時間好好陪你,是我對你最后的仁慈!”
“我不會讓你帶走女兒的!”他臉色緊繃。
“你一個大男人怎么帶孩子?她會被當成拖油——不是,你還會有新生活、新的妻子、新的孩子!闭f到這里,她心里酸澀苦悶交雜,疼痛不已。
“根本不會有你說的事發生!”他怒火攻心,氣得咆哮,這女人沒有問他一句就直接定了他的罪,還想得那么遠?
夫妻倆大眼瞪大眼,完全沒想到一個小小人兒就偷偷躲在門外偷聽,這一句嚴厲雷吼,當真嚇倒了朱佳螢,她“啊”的驚叫出聲。
朱漢鈞怒不可遏的走到門口,一把拉開門,本以為是哪個丫鬟——
朱佳螢一見到父親暴怒的表情,陡地縮起脖子,一臉害怕。
一見是她,他連忙緩下臉色。
梁寧也看到女兒了,她臉色驟變,趕快跑過去抱住她,再抬頭瞪向朱漢鈞,“你嚇到她了!”
他抿緊唇,板著一張臉看向站在更后方的兩名丫鬟,兩人立即驚慌上前,“小姐很擔心,所以……”
他壓抑著怒氣命令,“帶她出去,別讓她再過來。”
“不要,我要聽,我要知道皇帝舅公為什么下旨讓爹跟娘離異!敝旒盐炗赂业奶ь^問父親,但晶瑩淚水已在眼眶里打轉。
果然是她養出的現代娃兒,真有膽量!梁寧看著就要開口喝斥的“前夫”,“佳螢有權利知道所有的事,不然,日后她對婚事、對男女感情都會有不信任感,那會影響她的未來。”這是經驗之談,更是她的切身之痛。
朱漢鈞咬咬牙,直覺的想駁斥,但看著母女倆同樣堅定的眼眸,他竟心軟了,“好吧!彼倏聪騼擅虖模澳銈冏咭惶嘶蕦m,傳我的話給副統領,今日要議定京城防守的細節,明日再議!
“是!眱扇斯笆中卸Y,很快的離開,但也在同時,老總管快步走過來,急急的拱手道“王爺,穆莎公主的馬車已經抵達東大街的使館,她還差人來說,約一個時辰后會前來拜訪王爺,還有……”
朱漢鈞悶悶的看著撇了撇嘴的梁寧,再看向一臉難色的老總管,“還有什么?”
老總管都替主子頭疼了,“老王爺、老王妃的馬車也到了,就在大門口。”
他凝眉,沉沉的吐了口長氣,“讓他們先在廳里休息!
老總管聽明白了,很快的退下,務必不讓二老到這里擾了夫妻倆的對談。
公主來了,公婆也來了,真是愈來愈熱鬧了,梁寧苦笑。
一家三口進到書房內,梁寧握著女兒的手,拭去她臉上的淚,將皇帝舅舅所說的薊金王國這樁婚事結與不結的利弊關系告訴她后,才將目光移到一直靜靜聽著的前夫身上,“你根本是以此為籌碼來威脅皇上,你非娶穆莎公主不可,這一切算計是早在你凱旋回京之前就布好局的,所以,這段日子對我的愛護關切根本也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已,都是虛情假意!”語調雖冷,她卻得強忍住眼眶里的淚水,不希望自己看來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