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怎么也不先告訴我。”岑越一進屋,就看到那個妙人兒盤腿坐在地上,身前攤著一本風景畫冊。
“想給你一個驚喜嘛!碧ь^一笑,清爽無限。
岑越心情極好,因為那個麻煩人物在截斷他一批貨源后,就再也沒了動靜,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近一個星期的分離,免不了要一番溫存。洗完澡后,岑越溫柔地摟住他,“玩得開心嗎?”
“嗯!
“有沒有想我?”
“我們不是每天都有通電話嗎?”
“每天聽到你的聲音后,我都會特別地想你!贬轿巧纤亩,“予諾,我愛你。”
岑越醉了,他依然清醒。
心虛,驀然。
他是懷著一種目的接近岑越的,他不是那種喜歡給自己增加負擔的人,對于岑越的給予,他心安理得地接受著,只是,今時今日,那個“愛”字,已容不下他。
是不是因為,他的一顆心已經有了別人?
風予諾微微愕然……
岑越什么也沒有發現,越來越相信他。堂里的兄弟報告一些機要的事,岑越也不回避,讓那人直接說了。他裝作在一旁靜靜地看書,耳朵豎得筆挺,簡單的對話里有時就會露出某些端倪。
早上,岑越出門,臨到車邊,習慣性地轉身回望,二樓窗邊他的情人正凝視著他。通常那個人是不會起得很早的,但凡他起得早,都會站在窗邊目送他出門,給他的一個微笑。
微笑的人依然是他,而他似乎有一些不同了。說不上來的感覺,只是做夢的次數明顯增多,清醒的時候又常常會莫名地微笑,看到一只過路的野貓也會突然笑出聲來。問他笑什么,只說是想起一件好玩的事。
往日笑容里的寧靜淡然,這幾日更平添了一抹生氣,心里的浮躁都被那笑容驅散于門外?磥矶嘧屗鋈プ咦呤羌檬拢逄爝^去了,一提到布拉格他還是那么的眉飛色舞、神采軒昂。
說起來他這個老大還真是白當了,就是因為“出去走走”,他的“老婆”才被人泡了。
跳上窗臺,長腿微曲,黑色的大房車已經開得不見影了,遠處風景依依,手中墨香淡淡,隨著杯中蒸騰的水汽,風予諾的視線漸漸迷離。
一陣風刮起,院中的落葉飛舞、盤旋,聚在一處;還不來及互相體恤,又一陣風起,俄而分離。
人與人的緣分是否也似這落葉?
看似溫馨閑淡,只道能長廂廝守,轉過身去卻是另一番背景,一如,他和岑越。
對他,岑越陷得很深,而他,仍站在原地冷眼旁觀。天知道他做了多少背叛他的事,從來,都不曾遲疑過。只有這一次,揮之不去的,是負罪感。
唉,做人做得太失敗!不但吃里扒外,而且還紅杏出墻,于公于私,他都成了徹頭徹尾的背叛者。
算了,不想這些麻煩事了。打開衣櫥,換上被名貴西服擠到一邊的白色襯衫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跟門衛打過招呼,推著他的“陪嫁坐騎”寶貝腳踏車出去兜風,這是屬于他自己的時間,這段時間里他從不用司機,畢竟,這么好的太陽,躲在豪華汽車里是享受不到的。
電影院非常的寂寞,因為這是周一的早場,有錢沒錢的都要忙著工作,只有他這種不怕坐吃山空的閑人會在那里徘徊。
燈光暗了下來,銀幕上放著不恐怖的恐怖片,放映廳里像下了十幾手的圍棋棋盤,空座星羅棋布。
風予諾嚼著爆米花,努力不讓自己睡著,他有非常任務在身。
十幾分鐘后,穿著灰色風衣的矮個男人坐到他的鄰座,帽沿壓得極低,看不清臉。
“老大,你今天的裝扮好酷哦!钡偷偷穆曇,高高的奉承。
“呵呵,是嗎?”陳楚基得意地笑。
“好像一只蝴蝶!
“蝴蝶?”難道是說他身輕如燕?也對,雖然免不了中年發福,想當年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帥哥陳。
立體聲環繞音箱適時地奏出悠揚的樂曲,陳老大深情地追憶起他的花樣年華。
“蝴蝶的前身是什么?”往嘴里扔一朵爆米花,風予諾循循善誘。
“是蛾,然后結繭,再然后它就變成蝴蝶了!敝镭S富,一向是他的特長。
“對啦,所以蝴蝶的意思就是……完全變態!眽旱偷穆曇糁圃煲粋微型炸彈。
“靠”地一聲,陳組長被炸得不輕,“你小子是不是黑道混久了,就開始目無尊長。”
“老大,表生氣,我只是想提醒你,沒有人在電影院里還帶著太陽眼鏡的!
呃?怪不得黑黑的一片呢,原來是道具忘了收好。陳楚基死不認輸地摘下墨鏡,一手猛抓了大把爆米花充歸公有。“廢話少說,最近那邊有什么消息?”
“下個星期三的晚上九點,永匯大廈地下車庫有一鈔面粉’買賣!
“老板會不會出現?”這是關鍵,沖掉他的一點貨,治表不治本。
“不會!辈灰獑査麨槭裁茨敲辞宄,因為星期三晚上那位“老板”說好要帶他出去吃飯。
“你給了我們不少情報了,他再傻,也會懷疑有內奸,自己要當心。要是有什么事,醫藥費自理,別指望我給你報!焙吆,他可是個很記仇的人,誰讓你小子剛才得罪大人物了。
“放心吧,老大,他絕不懷疑我的。”這一點,到目前為止,他可以肯定。
“他這么信任你?你現在到底在風火堂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用做是做什么?”
“做情人!
“情人?”陳老的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罢l的?”
“就是那個老板的嘍。”
銀幕上的背景音樂再一次響起,陳楚基再一次沉默。
“老大?老大?”風予諾只看見陳老大的肩膀微微顫動,面朝膝蓋,看不清楚。
“小風……”陳楚基終于抬起頭來,黑暗中,一顆晶瑩的淚滴掛在他橫向發展的臉上,滾啊滾的,一直滾到他的雙下巴,墜落,散開,銀光一閃!靶★L,我,為香港有你這樣‘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好警官而感到由衷的驕傲,和自豪!”
嘩啦——爆米花灑了一地。
在陳組長發表“由衷的驕傲和自豪”之后,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誰能忍受一張油光、水光加鼻涕的芝麻赤豆大餅臉?再說了,他根本沒那么偉大,他只是騙吃、騙喝、騙感情,順便騙點小情報而已。
腳踏車之旅的第一站讓人冷汗直流,第二站應該是輕松愉快的。
越騎越冷清,熱鬧的人聲漸漸消失,拐過數條大街小巷,是一座學校似的大院子,地方不大,幾幢三層樓的老房子,一圈水泥墻圍住一圈回憶。
他停下來,就這樣看著眼前的院落,那是他的家。
孤兒也是有家的,他們一群或大或小的孩子在這里玩耍、吃飯、上課,有的飛出去變成鳳凰,有的依舊是人海里的一葉扁舟,長大的朋友見面的機會明顯少了。工作忙不是用來當借口的,所以幾乎每隔一兩個月他都會回來,每次都能領教到老校長的“刻北,這是他的幸福。
墻壁上的壁虎,被風吹得哐啷哐啷的鐵門,窗外桑樹上的黑知了,Ms.何的大嗓門……在空地上跳繩的孩子發現了他,高叫著跑過來,“風哥哥來嘍!”
耳朵里圍繞著嘰嘰喳喳的聲音,軟軟的童音讓他心情愉悅。
“風哥哥,糖糖呢?”扎著辮子的朵朵抱住他的腿,仰著頭問,聲音比糖果還要甜。
“太讓我傷心了,你們到底是歡迎我,還是歡迎零食。俊泵看,他都不忘帶點小東西來賄賂這群小鬼,以至于他們一看到他就會滿心歡喜地伸出手來!胺判陌,我已經訂了好多好多的巧克力慕司,等一會就有面包店的叔叔用小貨車送來了,剛剛出爐的哦。”
“什么是慕司。俊毙∨。
“這是上次那種看起來就很好吃的蛋糕。”拿著毽子的果果搶著回答。那次,他們幾個隔著玻璃窗盯著那軟軟的蛋糕看了好久。“可是,那種蛋糕好像很貴!
“我知道,一定是風哥哥有錢了!迸赃叺淖凶泻芨吲d地歡呼。
“真的嗎?”朵朵問。
“應該算是有點錢了吧!彼腻X包的確長胖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怎么才能變得有錢呢?”果果很想知道。
“嗯……”風予諾咬著唇!白羁斓姆椒ň褪歉绣X人在一起!
“風同學,你又來教壞小孩子了。”一絲不茍的女聲響起,梳著髻,五、六十歲的樣子。
“何校長好……”眾小鬼立刻安份起來。
“大家好!焙涡iL點著頭,走近,推了推黑框眼鏡,“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每次來都帶甜品,吃多了對他們的牙齒不好!
“是,下不為例!
“你上次也說下不為例!背藙僮窊簦晾币琅f。
“是嗎?”風予諾無奈地抓抓頭發。
Ms.何還是跟以前一樣啊,難怪私下他們都叫她“何古董”、“何老太!
“哼,干嘛一直站在門口,到我的辦公室去吧。”語氣嚴厲,轉過身去的背影卻格外柔和。
其實……“何古董”也蠻可愛的。
走出校門的時候,風予諾有點懊惱。象棋下不過Ms.何也就罷了,連跳棋也玩不過仔仔這就太沒面子了。還好,他贏了朵朵,呵呵……陽光從兩旁的枝椏間抖落,灑下一層金粉,他慢悠悠地騎走,看不知名的小鳥從身邊掠過,難得一片清靜。
抽抽鼻子,空氣里有青草和野艾菊摻雜在一起的清香。
糟糕,有點想睡了……
沒有預告的,一襲修長人影旁逸斜出,擋在小路中央。
風予諾睡眼昏花中猛握剎車,一記慣性沖力,搖搖晃晃,眼前就要“凌落成泥輾作塵”,一只大手及時扶住車頭。
青天白日,有故人自遠方來——
四目相對,兩處無言。
一方驚喜,一方驚艷。
從悄悄離開的一刻,風予諾就知道那個人絕不會就此放手,只是沒料到他會這么快地出現。風和日麗,有美人天降。難道是天上的神祇聽到了他的祈愿了嗎?
沙穆看著他,細細凝視,有點不可思議:才隔了幾天,這個男人愈發的干凈出塵了,寧靜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真好……”風予諾輕輕發出一聲謂嘆。
“什么?”沙穆不懂。
“在我想你的時候,你就出現了,真好!闭Z音淡淡如菊,直抵沙穆心懷。
泛著光澤的笑容,明朗、燦爛,掀起狂濤。
一時情涌,何需多言。
手,伸出去,捧住他的臉,以唇相合。
一絲訝異,旋即釋然,風予諾安心地享受這一刻的相濡以沫,自行車孤零零地被棄在一旁,又妒又羨地看著世間這一雙有情人的溫情脈脈。
吻,直到氣息紊亂;氣息亂了,一顆心卻格外的明白。
“跟我走好嗎?”低低的嗓音,透著魔力,難以拒絕的柔和。
“……不”心神有一秒鐘的恍惚,最終風予諾還是搖了搖頭!艾F在還不行。”
“為什么?”他有些急了。
不理飛影的力阻,執意追到香港,到的時候就見到他騎著腳踏車出門,因為好奇,一路跟著。
查過他的資料,早就知道他在孤兒院長大,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看著那破舊老式的院落,看著他無若其事地笑容,看著他很幸福地分蛋糕,他,心痛,抓不住的心痛、說不清的心痛、淡淡的心痛。
沙穆眼里的認真,讓他失神。“因為……”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因為我不相信你。”突然虎起一張臉來,他推起腳踏車就往前走。
“喂喂喂,你這是什么態度?”濃重的氣氛被打散,有人立即恢復到鴨霸狀態!霸俳o你一次機會考慮,如果……”
“上車!彼W,害得沙穆差點吻上他的黑發。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被仡^一笑,他指指書包架!吧宪,我載你!
“你載我?應該是我載你吧。”這多沒面子,他又不是國中小女生。
“可是我想載你嘛!蔽⑽櫰鸬拿碱^,軟如絲棉的語調,中了邪的男人是沒法拒絕的,只能做垂死掙扎。
“我看你剛剛就騎得搖擺不定,再帶一個人恐怕不行吧!
“放心,這是我最拿手的運動,保證安全!彼麤]有說謊,跟其它運動比起來,騎腳踏車的確是他“最拿手”的。
只是,他忘了告訴沙穆,“勝敗險中求”是他的騎車格言。
沙穆認命地坐上后座,小車在做了一陣曲線表演后順利起步。手扶在風予諾的腰上,隔著衣衫觸及那微熱的氣息。
這個提議原來并不怎么討厭,現在他的手掌非常之幸福。
被風戲弄而略顯委屈的黑發不甘落后地對空氣進行反抗,時不時地飛起,露出耳后那一小段皎潔,連著白晳的頸項,從背后看去,風景獨好。
沙穆嫉妒自己的眼睛。
他看著,看著,突然出聲……
“我喜歡你!倍潭趟淖,一圈漣漪。
“我知道。”沒有任何波動,小車繼續前行。
“我不知道為什么?”
“我知道!
“為什么?”
“因為你有被虐狂嘛。”想來一定是從未有人把他耍得那么徹底,才讓他不得不對自己另眼相看,看久了之后就眼花繚亂,眼花繚亂之后就糊里糊涂,糊里糊涂地就以心相許了。
沙穆無語。
老天吶,不是他不夠溫柔,是有人太欠教訓,不安份的魔手四處出動。被他點到的笑穴極為合作,作用明顯,腳踏車的路線像蛇一樣扭曲起來,搖搖擺擺,“哐”地一聲,兩人一起摔倒路旁,與雜草共舞。
堂堂黑道殿下,摔得如此惡形惡狀,還好是偏僻小道,四下無人。否則他就糗大了。
“還說什么是‘最拿手’的運動,一點也不安全!八麌\哩嗗嚕地亂抱怨,抬頭,一雙晶亮的黑色眸子正靜靜地望著他,他突然注意到他眼角那顆淚痣,極淡,像是畫上的一滴墨痕,來不及化開,就凝了在他的臉上。
為什么以前會沒有發現?忍不住,手滑了上去!澳阍诳词裁矗俊
感受到大掌撫觸,他用臉頰貼近,感受他掌心的紋理!皼]什么,只是想這樣看著你。啊,別動!”風予諾傾過身體。“有一片樹葉!
指尖滑過額角落在發絲上,氣息相近,沙穆怔怔地看著他的舉動,眼波,如水。此刻,他的幸福,不是在于縱橫四海的銳氣,只是一個普通戀人的單純。
潮水漫過堤壩,無法收回。
一座漂亮又斯文的建筑,線條流暢宛如美女的腰,可是沙穆卻非常地不高興。
“你帶我來的地方就是這里?”
“對!
“這地方不適合我!
“可是很適合我!
“這是公共場合,我們一起進去你就不怕被岑越的人看見!
“混黑道的人會進圖書館嗎?”
“你來看書?”
“對!
“那我看什么?”
“你可以看我!
一番掙扎過后,沙穆再度落敗。
閱覽室里的人不是很多,有三分之一的空位,沙穆這個異國帥哥的進入后,“沙沙”的翻書聲有默契地集體停滯了一會,男人女人都抬起頭來,不自覺得多瞄兩眼。
風予諾收到眾人的表情,暗自思量:這個情形,也算是書中自有顏如玉吧。
沙穆才不管別人有沒有在看他,反正他已經習慣了。有點不甘愿又有點無聊地走在后面,跟著黑發青年在書架里轉來轉去。
潔白的手突然向后探出,打開他微攏的掌心,將自己的手指放進去,風予諾沒有回頭,就這樣牽著沙穆的手繼續選書,似乎這個動作理所應當。
握住,沙穆以掌心相合,空氣里有那個人的溫度。不落痕跡,沒有花火,但,很合他的胃口。
一本、兩本、三本……
他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抗議!澳阋催@么多書啊?”那他怎么辦?
“這一本是你的。“風予諾從書堆里扔出一本。
“這是什么?”一本英文小說,《西游記》?
“這本書講得是一只猴子、一頭豬,一堆大胡子和一個男人的故事!
沙穆皺起眉頭,這是什么古怪的故事。
結果,大半個下午,他就泡在那個古怪的故事中了。
當兩人一起走出去的時候,望著天空,他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只猴子。”
!不對,不對。
前幾天,他好像還是只狐貍……
沙穆沉迷于這個問題的探究,表情豐富。當他看到身旁人兒飛揚的唇瓣,又覺得把精力花在古怪的推理上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我肚子餓了!遍L發男人開口。
“現在才四點三十六分,五點都不到!彼贛s.何那邊蹭來的中飯還沒有完全消化呢。
“沒辦法,我的肚子可不管現在是幾點。”他當然不能告訴他,他根本沒吃中飯,因為他一直就躲在窗外聽他和那幫小鬼談笑風生,他們在吃番茄抄蛋的時候,他根本連一口清湯都沒有喝到。他更不能告訴他,看到他下棋的樣子,他一度忍不住偷偷竊笑;看到他去以前的宿舍,把那些破爛床鋪當寶貝一樣輕撫的時候又一陣莫名的心痛。
“好吧,我請你吃飯。”沙穆說話的口氣和語調,聽在風予諾的耳朵里,就像他那只永遠也吃不飽的肥貓,又像伸手向他要糖果的朵朵。他這個當大哥哥的,自然要好好招待這個來自異國他鄉的任性小孩。
載著兩人分量的腳踏車再度起程。在小巷里鉆來鉆去還算平穩,但下坡路的那個沖刺,每每都教沙穆掬一把冷汗,隨時做好跳車準備。
嘎吱——小車停祝
“到了!
“到了?”放眼望去,除了居民樓還是居民樓,一排一排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好像望不到頭!澳睦?”
“那邊!
順著那根白白廋廋的手指頭,沙穆臉色變黑。
一根因為時間沒到還沒有工作的路燈,燈下有三張桌子,幾把長凳,冒著熱氣的鐵鍋,忙著揉面粉的中年大叔。
“你居然帶我來吃路邊攤!”一身名牌外加鉆石手表的男人只愛明亮的干凈的優雅的大酒店,或者有情調的燈光幽黯的適合偷摸偷親的小PUB,但是這路邊攤,分明就是平民的玩意。
“這里的牛肉拉面很好吃,我可以讓老板多加點牛肉和香菜!
“不要!
小孩子是需要哄的,風予諾繼需誘導!昂冒,你不喜歡就算了,下次我找別人一起來!
“等一下。”拖住正要轉身離去的風予諾,沙穆口氣惡劣!澳愀l一起來過?”
“目前還沒有。以前我念高中的時候,放了學常常跑來這邊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來了,有點懷念,我想讓你跟我有一樣的感覺,就帶你來了,沒想到你不喜歡。”
失望又期待的神情、藏著些許熱度的語調,那個愛上狐貍精的男人有足夠的免疫力嗎?
其實他撒了個謊,以前他曾和阿先一塊來過。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沙穆非常樂意地任他牽著手坐到有點傾斜的桌子旁。
糟糕!他不該妥協地這么快,他忘了自己用不好筷子,在喜歡的人面前露出笨手笨腳的模樣實在讓人不爽。啊,好不容易夾起來的面條“刺溜”一聲跳回碗中,漸起的湯水差點吻到他的領子。
平日里身手比他差勁不知多少倍的男人在一旁偷笑起來了。看吧,他根本不該那么心軟!
咦,他在干嗎?為什么要把筷子伸到他的碗里?
“喏,吃吧!泵鐥l修長的手指頭夾著暗紅色的筷子熟稔地撈起一段濃湯掛面,遞到他的唇邊。
他不但想吃面,更想把那兩根手指頭放在嘴里嘗一嘗。
好吃,果然好吃,他差點就錯過了這么好吃的面條!
有時候,路邊攤也是個很有情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