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殿里不若以往燈火通明,反而陰暗得幾乎不見五指。
從大婚之后,她便與鳳舞一同居住于此,曾經,他們在這里交換了最真是的自己,不過轉眼之間,一切已經改變。
深夜來自他的召喚,是福?!是禍?!她早巳無心猜測。
正如在他掐住她脖子的瞬間,心里懸念的依然是妹妹的安危一般,現在來到這里,她求的也只是保自己的妹妹與腹中的胎兒一條活路。
至于她——她的目光在黑暗之中梭巡著。
因為對鳳舞的眷戀而來到鳳絮國,少了他的眷戀,她到哪里都一樣,就算是死……也已經無所謂了。
“王上!笨v使處在陰暗中,她依然可以從身形認出那個最熟悉的男人。
“王上?!”鳳舞的聲音冷冷傳來,“很好!如此的生疏,就如你我現下的關系!”
她聞言,不由得沉默,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不解世界怎么會在一夕之間全都崩塌。
“無話可說嗎?”鳳舞從陰暗中現身,站定在她不遠處,這個距離,使尹牧慈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也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平靜。
沒有她預期的怒火,這點反而更令人心驚,畢竟對她來說,憤怒比冷淡好應付多了。
她穩定自己的心神,平靜的看他,“你要我說什么?”
“就從一開始說起好了!弊呱弦慌缘奶珟熞危肱P在上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是你的主意還是恩兒的主意?”
她勇敢的直視他陰郁的眼睛,“你該知道恩兒一向天真善良,所以這不可能是她的主意!
鳳舞反復咀嚼著她的話,嘲諷的一笑!澳阌斜匾@么老實嗎?恩兒不在此,你可替自己脫罪,說不定我會饒你一命。”
“我不在乎。”她的口氣云淡風輕。
可這樣的態度卻更加激怒鳳舞,思及這些日子以來她對他的關愛都是假的,他實在無法冷靜。
“過來!
聽到他的命令,她的眸子顫動了一下。
“過來!”他沉聲喝道。
她緊閉了下雙眸,然后緩緩向他走去,在她走近時,鳳舞忽然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臂。
他的手勁不輕,尹牧慈痛得眉皺了下,但是卻沒有呼痛。
“如此倔強?!”他的手滑過她臉上的傷疤,神色迷離。“我怎么會盲目到分不清個性如此不同的兩個人?”
她默不吭聲,在這個夜里,他生疏得如同一個陌生人。
“不管如何,恩兒與龍飛已經成親,”許久,她才幽幽開口,“他們的孩兒也要出世了,你就高抬貴手,放恩兒一馬吧!
至此,她想的依然是別人,那他呢?鳳舞的臉色冷峻,雙手一個用力,把她往自己身上拉,她一個重心不穩跌進他的懷里。
“現在,你連自己都保不住,”他低著聲音在她的耳際冷酷的說,“你還想保別人?!”
她掙扎的想要起身,但是他的力氣一向在她之上,除非他自己愿意松手,不然她不可能逃脫。
“若你真的討厭我,可以讓我走,”她有些激動的吶喊,“此生,你不會再看到我!”
“這就是你要的嗎?”一抹憤恨的笑容浮現在他的嘴角,“離開?!”
尹牧慈的臉色蒼白。
“你一直明白我想要你,不論你是尹牧慈遺是尹容恩!彼氖趾鋈淮直┑某堕_她的衣衫,看到她腰間的竹笛,一把扯了下來。
“你做什么?”她的眼神有驚恐,這支竹笛是爹留給她的唯一紀念。
“謊言!”他的雙手一個用力,竹笛應聲而斷,尹牧慈感到心弦也隨之一斷。
“縱使現在厭惡你的所作所為,但我還是要你!”鳳舞陰惻惻的宣告。
她睜大眼睛,這突然的變化,令她驚訝得回不了神。
他俯首貼近她的臉龐,散著熱氣的唇幾乎貼上她的。
尹牧慈別開臉,這樣的情況,她無法坦然的與他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摟抱在一起。
她的逃避,讓鳳舞更加心痛和憤怒,他用力且狂暴的吻住了她。
他的舉動使她的身子不禁顫抖了起來,只要他想要,她終究逃不過,于是她閉上眼睛,隱藏了將要滿溢的淚水。
“我也不打算放走恩兒!”像是怕她不夠傷心似的,鳳舞冷肅的在她的耳際說道:“你們兩姊妹我都要。”
尹牧慈白著臉。他的話語很明白,明白得令她心口一陣酸澀。
“你不該如此心狠。”她顫抖著說。
“我不心狠,”他無聲冷笑,“但對于欺騙我的人,也絕不心軟。”
“別讓我恨你!”當他一把扯開她的貼身衣物,她開始捶打他,死命的掙扎。
“你以為自己是誰?事到如今,”他抓住她的雙手緊緊扣住,模樣邪肆,“我會在乎你恨或不恨嗎?”
他從未開口要過任何一個人的愛,除了她——但是那個她到底足尹容恩還是尹牧慈,他心頭竟然也沒有答案,他恨現在的情況!
對她的好,到頭來只證明了自己的愚蠢,他絕對不容許自己有機會被傷害第二次,絕不!
怒火和欲火同時在他的心中燃燒。
“你瘋了!”他怎么可以陌生得如此可怕?!
“我或許真的瘋了!蹦笞∷滞蟮氖植蛔杂X的加重力道,冷眼看著她臉上的痛苦表情,“我竟然還會要你!”
他的話使尹牧慈的臉色一冷,下一秒,他便狂暴的占有她。
她咬住自己的唇,嘗到口中咸咸的血味,心碎得毫無知覺。
半夜,尹牧慈陷入不安的睡眠之中,臉頰上的冰冷更令她從睡眠中驚醒。
黑暗之中,鳳舞的雙眸發著鬼魅般的光亮。
“你做什么?”
“我受夠你臉上的疤!”他的聲音冷淡,不帶有絲毫情感。他在替她臉上的傷疤涂藥,不顧她的意愿,“可是我——”
“你已經失去拒絕的權利,若想留住恩兒的一條命,你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他的話使她沉默,放棄爭辯,只能呆楞的看著他殘忍的眸光。她摸不透他的心思,但卻知道,最好別再激怒他,至少暫時不要。
她疲累的閉上了眼睛,選擇不再看他,自欺欺人的想著,或許這樣就能因此將他徹底的撇在心房之外,不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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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當尹牧慈被送回地牢時,天際都已經微白。
幾乎一夜未眠的尹容恩一看到姊姊立刻松了口氣,接連數日,只要天色暗下,姊姊便會被門外那個叫無顯的高大男人帶走,每次只要姊姊一離開,她便擔心得無法好好入睡。
“姊姊,你沒事吧?”她拉著姊姊問。
尹牧慈輕搖了下頭,摸了摸妹妹的臉,“你又沒睡?”
“我擔心你!”
“沒什么好擔心的!彼⑽⒁恍,眼底卻傳來哀傷!版㈡,這幾夜,你去了哪里?”她的身軀微僵,輕搖了下頭,疲累的坐了下來。
看出她不愿多談,尹容恩也跟著坐到她的身旁,緊靠著她,“鳳大哥要見你對不對?”
尹牧慈眼神一黯,沒有回答。
尹容恩看到姊姊手上明顯的青紫,這是被人用力緊握而留下的傷痕。這幾日,姊姊幾乎不進食,看她一臉蒼白,她真的擔心她。
“龍飛快來了吧!”每天只有想著自己的夫君,尹容恩才有片刻的喜悅,“等他來,一切就會沒事了。”
尹牧慈微笑的點頭,閉上眼,頭輕靠著冰冷的墻。被鳳舞蹂躪的身子比不上心的痛楚,她不知道到哪天痛才會變成麻木。
迷迷糊糊之中,她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吃力的掀開眼,卻因看到了拾階而下的鳳舞而大睜。
怎么也料想不到,他會親自來地牢。
身旁的尹容恩感覺到她的僵硬,也從不安的睡眠中轉醒,“姊姊,怎么了?”她孩子氣的揉著眼睛,接著注意到姊姊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落到后方,她不解的順著她的目光轉過身。
一看到鳳舞,她迫切的站起身,隔著木柱,迫不及待的說:“鳳大哥,恩兒知道欺騙你在先是我不對,是我的錯!但姊姊是無辜的,求你!求你放過她吧!”
鳳舞冷冷的看著她。曾經他眷戀著她,自認此生非她不娶,但是她卻辜負了他的真心——“把門打開!”他對一旁的無顯說。
無顯立刻照辦。
“出來吧!兵P舞對尹容恩道。
聞言,她臉上一亮,迫不及待的鉆出地牢,“我就知道鳳大哥絕對不是個心狠之人!”
鳳舞冷冷的瞄了她一臉的興奮,最后,陰沉的眼眸望向一臉平靜的尹牧慈。
她動也不動的半臥在冰冷的石板上,一臉平靜,就算身處在地牢里,也似乎不在乎。
見狀,他抿著嘴,抬起手輕輕滑過尹容恩的臉頰。
尹容恩心頭一驚,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這才注意到姊姊并未跟著她出地牢。
尹牧慈也看見鳳舞的動作,她心頭一顫,眼神微黯。
鳳舞的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躲我?!”他低沉的聲音有著蠱惑人心的慵懶,“恩兒,如果你想救你姊姊的話,就不該躲我!
“鳳大哥,你是什么意思?”尹容恩遲疑的問。
收回自己放在尹牧慈身上的視線,他專注的看著她,“只要成為我的女人,我可以放過她!
聞言,尹牧慈有些驚愕的抬頭看他,鳳舞卻只是冷淡的回視她的眼眸。他眼底的冷漠,使她的雙手不自覺緊握。“你瘋了!”尹容恩忍不住驚呼。
“我是瘋了!兵P舞的目光詭譎而神秘,“我等你的答案。把恩兒姑娘帶到天水閣!”
天水閣一向是宮內嬪妃所居之處,但是已故的鳳鈞王是個深情之人,所以天水閣形同虛設,王于鳳舞——原本以為他這一生也只會專情于一人,但現在看來,情況已經有了改變。
“別掙扎。”冷眼看著尹容恩,他看出了她的不愿,“若傷了自己或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不好了。”
聽見這話,她只能氣急敗壞的被拖了出去。
尹牧慈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她想大嚷叫無顯住手,叫鳳舞停止一切,但是她沒有,只是像個局外人看著眼前的一切。
因為她自知幫不了自己的妹妹,接連幾個夜里,他對她冷酷的求歡,已經使她明白他恨她,無論她說什么,他都不會在乎。
她的心在顫抖,但是依然面無表情。
“不說些什么嗎?”鳳舞專注的看著她,似乎想從她平靜無波的表情中找尋什么。
“我能說些什么?”尹牧慈平穩的回視他,“你存心要毀掉一切,我已無能為力。”
他看著她的眼神深沉,好似終年深不見底的神龍湖,只要他想,他可以讓人永遠猜不透他真實的想法。
鳳舞深深的看著她,“毀掉一切的人是你,不是我!”接著,他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
大牢落鎖的聲音刺耳的傳來——
恨吧!恨吧!尹牧慈在心中低低告誡自己;蛟S真到了恨他的那一天,她就能義無反顧的離開了。
嘴角揚起一個苦澀的笑容,隨著離去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的笑容也漸深,臉上的淚水卻不聽使喚的掉了下來。
掩住臉,她崩潰的跪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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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那個沒疤的丫頭住進了天水閣!”蘇拉塔一得知鳳舞對尹容恩的安排之后,忙著來告訴主子。
“尹牧慈呢?”兒子的安排讓織蘭始料未及。
“還在大牢里!碧K拉塔回答。
織蘭冷著一張臉。
“娘娘,怎么會這樣?”玉傾有些苦惱。
還以為盛怒之下的鳳舞會殺了那兩姊妹,怎么知道他竟然放過了她們,其中一個還住進了宮內嬪妃才有權利住進的天水閣?!
“看來王上是真心喜歡那個沒疤的丫頭!”蘇拉塔忍不住說道,“不過想想也是,誰會真心喜歡一個沒有美貌的女子?”
“娘娘,我們要怎么對付尹容恩?”玉傾心急的問!八莻不祥之人,不是嗎?”
“尹容恩那丫頭,你不用理會!笨椞m冷冷的開口。
“娘娘,這是什么意思?”玉傾不解。
“鳳舞心頭上的那個人,不是尹容恩。把尹牧慈帶來見我!”她冷著臉對婢女吩咐。
蘇拉塔為難的看著她,“鳳舞王下令,除非有御令,要不然不許任何人接近地牢,無顯大人已被派到地牢看守那個丫頭!
果然!如她所料,鳳舞與死去的凰鈞太過相似,對于愛都是狂熱而不顧一切,現下,鳳舞只是被憤怒沖昏了頭,一旦腦子清明了起來,情況將會大大的轉變!織蘭憤恨的握緊雙拳。
她得要趕在鳳舞意會自己的真心前,除掉尹牧慈。那張酷似尹千雪的臉孔,她一生都不想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