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司容則坐在牧氏右手邊,但他跟繼母、庶弟都不親熱,頂多對賓客虛應幾句,比起他,賀姨娘所出的褚司廷、褚芳瑢顯得跟生母一般好相處,知無不答、笑容可掬。
宴席結束,來客陸續被安排到客房休息,明兒個一早吉時一到便要開始祭祖大典。
鞏氏在丫鬟的陪同下第一個離席,褚臨安隨后去了外院書房。
事實上,褚臨安對妻妾相當冷情,對牧氏是相敬如賓,對賀姨娘則是看在她生有兒女的分上,給了她一些特權,不過相處間都不見恩愛,只除了一個月會宿在她們各自的院落幾次,平時大多住在書房的耳房。
褚臨安離席后,牧氏看著丈夫的身影好一會兒,才在丫鬟的扶持下起身。
見狀,賀姨娘連忙款款起身,朝牧氏行禮,“姐姐先走!
這聲姐姐喊得親切,可在場其他人包括牧氏都知道她喊得有多心不甘情不愿。
論入府先后,賀姨娘在先夫人王氏之后入府,比牧氏要早,偏偏論起身分地位,牧氏是西昌侯嫡女,賀姨娘只是戶部侍郎庶女,身分硬是矮了人家幾截,這讓原本打著如意算盤,希望能在王氏死后抬正的賀姨娘狠栽一個跟頭。
雖說仗著牧氏無出,且她生有一兒一女,賀姨娘在府里的生活比起其他人家的妾室好多了,可她就是不滿,畢竟牧氏繼室的身分就擺在那,府里的大小事當然還是牧氏說的算,這時常讓她憋了一肚子氣。
牧氏對賀姨娘的禮讓無感,僅是點個頭就在丫鬟的伺候下離開。丈夫、婆母、賓客都離席了,她沒必要再撐著一張好臉色。
牧氏一走,冷著一張臉的褚司容跟著走,完全沒打算跟其他人寒暄幾句。
“妹妹,你看大哥做什么?”褚司廷注意到親妹子的目光追隨著褚司容的背影,不解的問。畢竟他們跟大哥向來沒交集。
“我哪是看他!泵髅饕活w心抨枰狂跳,褚芳瑢卻連忙否認,“我是在看太太,明明沒為父親生下一兒半女的,怎么還能一臉傲氣!
在一旁整理桌面的丫鬟們低頭交換一下眼色。就她們看來,出身大家的牧氏的確挑剔難伺候,可要說到頤指氣使的功力,還是數這母子三人最厲害。
“大姑娘可要仔細說話!辟R姨娘出聲斥責女兒,不忘狠狠丟給在收拾杯盤的丫鬟們一個警告的眼神,擺明了誰敢亂說話她絕對不輕饒。
褚芳瑢對生母當著下人的面斥責她一事感到不悅,隨即起了身,褚司廷、賀姨娘見狀也跟著離席,三人很有默契的往賀姨娘住的院子碧霞閣走去。
半途,褚芳瑢還是忍不住發了脾氣,“姨娘方才讓我很丟臉!我說的是實話,你怎么能罵我!
賀姨娘瞪她一眼,“就怕你禍從口出,也不想想方才身邊還那么多下人,說話這么不經腦,西昌侯府可是世族大家,你爹有不少人脈都要靠西昌侯打點,你以為太太是你能批評的嗎,再說了,名義上她還是你母親呢!
“怎么說太太也的確沒替父親生下一兒半女,我們私下說幾句又怎么著!瘪宜就㈤_口幫腔!斑@也難怪,總是這么冷冰冰的樣子,男人哪有胃口碰!
褚司廷性好漁色,經常流連青樓花街,是京城出了名的紈褲,私下說話總是流氣。
“嘖,說不準父親根本沒碰她,她啊……”褚芳瑢突然搗住了嘴。
就在前方,牧氏去而復返,只離他們幾步遠,而他們幾個方才忙著大放厥詞,壓根沒注意到。
“姐姐!
“母親。”三人尷尬的行禮。
“姐姐怎么回頭了呢?可是忘了什么東西?”賀姨娘硬是擠出一張笑臉問。
“我要去庫房確認明兒個給族親們回禮的事,心想這條路雖較遠,可日照少,倒沒想到會遇上賀姨娘!蹦潦掀ばθ獠恍Φ恼f。
“姐姐不是早交代好了,這時候就算要改也來不及!辟R姨娘邊笑邊打量牧氏,看對方眼神無波,想來是沒聽見他們剛剛說的話。
“要改庫房也還有準備,倒不用賀姨娘擔心了。”牧氏冷冷丟下這句話,便帶著一眾丫鬟越過他們三人。
看著牧氏的背影,賀姨娘的內心十分不悅。這牧氏擺著主母的譜,到現在都不肯回叫她一聲妹妹,老是用高高在上的語氣叫她賀姨娘!
另一邊的牧氏則是露出一抹苦笑,其實他們幾個說的話她全聽到了,可也只能裝沒聽到,因為就算她執意鬧大也不能抹滅他們說的事實,所以即便基于禮,賀姨娘身為妾室該喊自己一聲太太,該自稱奴婢才對,可因為她底氣不足,又不想跟對方置氣,也就由著對方喊她姐姐,她不理會就是。
褚臨安娶她的確是為了權勢,所以除了沒有給她夫妻情分外,他將內宅掌家的權力都放給了她,即便是婆母也少有過問的,可即便如此又如何?
她依舊是一個得不到丈夫疼惜又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畢竟他宿在她屋里的次數屈指可數。
但如果他真是這樣冷情的男人也就罷了,她可以安慰自己也沒別的女人擁有他,她
至少能當他明媒正娶的妻,但事實上除了早年幸運懷有一兒一女的賀姨娘之外,她有種直覺——褚臨安在府外還有其他女人,且他將那女人藏得很好。
思緒翻轉間,她人已來到庫房,特地叫來看庫房的婆子。
“明日的回禮都準備好了?”她問。
“是的,太太,都準備妥當了,晚些時候會著人往外院搬!
“取一份給我看看!
她這么一說,婆子的臉色微微一變,但也只能哈著腰,“是!痹捖,她隨即著小丫鬟開庫房取一份回禮。
看庫房的婆子心想,這種事其實可以著丫鬟來取即可,太太這樣親自走一趟,擺明了是怕她們欺上瞞下、從中牟利。
小丫鬟將原木漆盒奉上,牧氏身邊的一等丫鬟接過,小心翼翼的打開盒蓋,并呈到牧氏眼前。只見盒子里有一把雕刻精細的玉如意、一只琺瑯獅形香熏爐,看來貴重極了。
牧氏唇一抿,“東西是照禮單上的不錯,可是……現在看來有些寒酸,我回去再擬新的禮單送過來!
“可是明天就是要禮,現在時辰已晚……”庫房婆子頗覺為難,這份禮物的價值可足夠尋常百姓省吃儉用一年了,太太怎么還嫌寒酸。
牧氏冷冷的道:“這個家是我說了算,還是你這管庫房的說了算!
“是!奴婢等單子送來就連夜趕辦!睅旆科抛佑仓^皮應下,心想又是一個忙碌的夜晚了。
翌日,祭祖大典的日子到了。
天剛泛魚肚白時,廚房那就忙得不可開交,不僅要準備各房主子、賓客們的早膳,還得準備三牲佳肴等祭品。
因為這回的吉時早,今日府中無論主人賓客皆早早起身,洗面修容,收拾齊整。
鞏棋華跟著早起,雖然這天跟她這個外姓人其實一點關系也沒有,但她想早起陪鞏氏用早膳。
“待會兒大伙都要去祠堂,會待上好一陣子,你也別老悶在這院子,多去走走,”鞏氏伸手握住她的手,“祖母知道你總覺得自己是寄人籬下,所以凡事低調,但再怎么說你跟祖母也沾著親,下人們見著你還稱一句表小姐,你別看低了自己!
(快捷鍵:←)上一章 鳳凰當年是烏鴉(上) 下一章(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