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眼前的是兩張陌生臉孔,但是張寬德還是不得不進入角色地喊了一聲“爹,娘”。這一聲喊得他是渾身不自在,想到自己是認了兩個陌生人做父母,他不禁脊背一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幸好對方二人并沒有看出他的異狀,沖他點了點頭,開始慢條斯理地品起茶來。
張寬德坐在旁邊的紅木椅上,一邊學著二人的樣子品茶,一邊等待著對方發話。然而,良久都不見他們有什么動靜的樣子,他不禁有些疑惑起來。莫不是他們喊他來,真的就是只為了喝茶那么簡單吧。可是事實似乎就像他所預料的那樣,兩位老人家除了偶爾開口說了一些他所聽不懂的家常話題之外,就沒有任何其他表示。
張寬德絕不是一個急性子的人,然而在灌了半壺茶之后,他終于斂了斂眉,決定挑起話題。他學著電視里古人的說話和行為方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望向那二人,“爹,娘,孩兒有一事想和你們商量一下!
那老爺果然是嚴肅派的家伙,話也沒搭一句,只是抬起了眼望著他,點了點頭,表示“說下去”的意思。而那夫人則相當和藹地沖他笑道:“我兒何事?”
“那個,”因為不是向當事人告白,所以這次他沒有一點說話不利索的跡象,開門見山地向兩位老人家說道,“我喜歡沃華池!
“沃華池?那是誰?”夫人露出詫異的表情。
張寬德這才想起,既然落到這個世界扮演了相應的角色,那么想必他們的姓名也自然是會“入鄉隨俗”的了?墒牵瑒e說沃華池所扮演的那個丫鬟叫什么名字了,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清楚。于是,他只能盡力地靠描述她的外貌,希望二老可以理解:“就是那個,長得非常清秀可愛,皮膚白白的,笑起來眼睛會彎得跟月牙似的女孩子!笨闯鰞晌焕先思也唤獾谋砬,他撓了撓后腦勺,努力回憶她的裝束和打扮,“她穿著棉布的裙衫,清一色淡藍的,沒有什么花紋裝飾,頭上還輸著兩個包包,扎了兩根藍色帶子的……”
“我兒,”夫人打斷了他的話,面色中露出關切的神情,“你莫不是生病了吧?咱們家的丫鬟,不都是穿著藍色棉裙、梳著丫鬟頭的嗎?”
“?!這樣啊……”張寬德立刻傻了眼,他哪里想得到,這個世界竟然還有制服、統一著裝這樣的說法啊。
就當他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幸好那位老爺發了話。
“不管你說的是誰,”老爺沉著一張臉,“啪”地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總之,我家絕對不能容許你做出和丫鬟相好這樣的事情來!”
那位老爺一定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話反而讓張寬德放心了下來。太好了,這樣一切就向著言情小說中的路線發展了。張寬德在心里舒了一口氣,不過心里雖然是歡喜,但是面子上還得做出一副沉痛和悲憤的模樣,才能符合劇情的發展。
“就算您反對,我還是只喜歡她一個!边@句話他說得異常順口,也許正是因為他想都不想的堅決態度,更加激怒了那位老爺。
“你小子不要被個丫鬟迷昏了頭,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老人家直起身來,蹭蹭地走到張寬德面前,指著他的鼻子怒道。
我確實不知道這公子的角色姓什么啊。心里做出如此誠實的回答,然而為避免將面前這個老人家氣得腦溢血,張寬德并沒有將實話說出口,只是注視著對方,眼神沒有絲毫的閃爍。也許是因為看見他堅定的眼神,那老爺憤憤地甩了袖子,從鼻中重重地“哼”出一口氣來,然后越過張寬德,走出了花廳。而那夫人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以憐惜的眼神看了看她口中的“我兒”,隨即跟著老爺走了出去,只留下張寬德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兒。
想在偌大的私家園林之中找到一個丫鬟的身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一個丫鬟想打聽到公子的房間,那倒并不難。就在張寬德正為無法和沃華池會合而大傷腦筋的時候,她輕輕地叩響了門扉,隨即推開了沒上栓的門,走了進來。望了望四周,確定沒有人發現,她才小聲問道:“如何?事情進行得怎么樣?”
“進展順利,就和你那些言情小說的情節一模一樣!彼冻鰺o奈的苦笑。
她點了點頭,“那好,咱們馬上開始私奔吧!
“什么?!”他驚訝地道,“現在天還沒黑啊,跑出去豈不是太容易被發現了?如果要逃跑,好歹等到天黑吧!
聽到他的說辭,她忍不住斜眼瞥他,“你還真是入戲啊。你不想想,咱們私奔是為了什么?是為了讓他們逮到我們,才好進行下一步打算嘛。又不是真的要逃跑,何必跑得那么辛苦,只要做做樣子,讓他們追上就好了啊!
“哦!彼@才恍然大悟。就在他應聲的同時,他看見她將桌布掀了開來,再將原本放在桌上的點心包了點進去。他不禁詫異地問道:“你在干嗎?”
“就算是裝裝樣子的私奔,好歹也做點準備吧!彼龥]有回頭,一邊如此回答一邊走向衣櫥,拿出兩件長衫,剛想放到包袱里,可又似乎覺得不妥,忍不住回頭看他,“你說,這算不算是偷啊?”
他無言地點了點頭。而見到他那樣鄭重的表情,她皺起了眉頭。仔細想想,自己的行為的確也算是偷盜了。于是她放下了手中的長衫,只拿起那包裹著一些小點心的包袱,轉而拉著他往外走。
言情小說里的男女主角,每次私奔起來都是相當順利的,他們也不例外。也許是正值傍晚,宅院里的人都在忙碌著晚飯,所以二人在院子里走了半天,也沒見到幾個人影,更別提是被人懷疑了。見到一切進展順利的張寬德,剛想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卻被沃華池一手拉住。
“喂,你有點職業道德好不好!”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回過頭來傻看著她。
“拜托,我們現在是在私奔耶,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光明正大地走大門啊!彼冻鲆桓薄笆懿涣四恪钡谋砬,“好歹也要翻個墻什么的,才比較符合現在的氣氛嘛!
盡管心里認為她的做法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但是張寬德還是順著她的意思,棄大門而改爬墻。走到墻邊,他將她托了上去,隨即向后退了數步,起跑。
“等等!停下!”就在他經過一段助跑、正要起跳的時候,墻頭上的她突然如此說道。他努力剎住步子,可是因為沖力太大,還是一頭撞在了墻上,疼得他捂著前額蹲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微微有點歉疚,她問道。他好半天才直起了身子,沖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可沃華池看得真切,他前額上一大塊紅腫。
看出她有些歉疚的樣子,他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你剛才叫我停下,為什么?”
“哦,”她指了指前方走廊旁邊的花壇,“我是讓你先把那個砸了!
“?!為什么?”他傻了眼,呆呆地望著她。
看他傻站在那兒,抬著頭呆呆地望著自己,前額還有個明顯紅腫的樣子,她忍不住輕輕笑起來,黑亮的眼眸彎成了月牙,“呆子,這是要弄出點聲響,好讓他們發現我們私奔了,然后出來逮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