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莘一手翻閱著資料,一手習慣性的伸手取杯,這才發現杯子早見底了。
坐了一上午的辦公室,晴莘扭動僵硬的脖子站了起來,拿起馬克杯走向茶水間。
她一向不喜歡麻煩助理,助理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像這種小事她通常都是自己來。
進了茶水間,熟練地替自己弄了杯黑咖啡,杯子才剛就口,一具高大的身影就閃了進來。
“你進來干什么?”晴莘只看了來人一眼,就繼續喝著自己的咖啡,翻著手邊的雜志。
“余律師,中午想吃什么?”袁淺笑嘻嘻的問。
“便當呀!”難不成吃海陸大餐?晴莘頭也沒抬地答。
“便當呀……我們到外面吃好不好?附近不是剛好有一家王品合塑牛排嗎?我們去吃牛排,我請客。”
晴莘的視線自雜志上移開,歪著頭看他!澳阏埧停俊
“對,我請客。”還是那一臉憨笑。
“好呀!”有人請客有什么不好?
這時,晴莘突然瞥見茶水間外,有兩個助理在那里探頭探腦,于是她很快的把咖啡喝完,沖水,然后用手揮了揮,示意袁淺讓出路來讓她走出去。
“要喝咖啡動作快點,外面的人擠不進來。”在經過他身邊時,她這么交代。
但當晴莘走出茶水問,兩個助理立即飛也似地逃回坐位,她愣了下,立即感受到辦公室所有人的注視,但當她看向他們時,他們又裝作一副很認真工作的模樣。
晴莘納悶地歪著頭想了一下,最后當什么也沒發現的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茶水間的袁淺探了探頭。奇怪,沒人呀!
☆☆☆
中午休息時間。
晴莘一走出辦公室,就看見一群女人包圍著袁淺,起初她還以為出了什么事,但腳步走近便聽見——
“真的喲,袁律師你真幽默!”接著是一串女人的笑聲。
晴莘皺了皺眉頭。真是死性不改,走到哪里都那么風騷!
“你人長得這么帥,一定有女朋友了?”
晴莘腳步定住了,不知道為什么,心臟突然急跳了起來。
袁淺笑而不語。
“真的嗎?天呀!”一陣尖叫聲此起彼落。
“那個幸運兒到底是誰?快嘛,快點告訴人家嘛!”一群女孩拖著他的手臂撒嬌地問。
晴莘蹙眉。
袁淺憨憨地笑了笑!捌鋵嵞莻……”
“袁律師,你不是要吃飯嗎?”晴莘急喊了一聲,快步走向袁淺。
她心慌,卻又不是很清楚因何事而心慌。
這一喊,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全移轉到晴莘身上來,大伙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又回頭去看袁淺。
“袁律師你不在辦公室用餐。俊
“我已經幫你訂了飯了,你還要出去嗎?”
“余律師你和袁律師一起吃飯嗎?”
“袁律師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嘛!”
晴莘耳里聽著這些七嘴八舌的聲音,目光則嘲諷地看向袁淺,心里有些發酸地罵著:真是個花心大蘿卜,專騙這些小女生,簡直可恥!
“對不起,我們早就約好了。”袁淺笑著站了起來!皶r間不早了,走吧,余律師!
女孩們失望的表情明寫在臉上,晴莘突然有種成為眾矢之的的感覺。
“袁律師,你已經和余律師約好了一起吃飯嗎?”向來有司法界美女之稱的歐律師,由晴莘后面走了過來。
歐律師嫵媚地甩了一頭絲般光亮柔順的長發,嬌聲對袁淺嗔道:“我本來還想與你一道午餐哩,沒想到余律師已經先約了!”
“沒關系,一起去好了,反正他請客!鼻巛妨⒓唇涌冢悦獠恍⌒谋豢谒退。
“下回吧!”袁淺將晴莘拉到他身邊,“我今天剛巧有點事要請教余律師,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說著,也不管晴莘的反應,就拖著晴莘快步離開辦公室,不理會后頭連連的抱怨聲。
電梯門一關,晴莘用詢問并帶著責備的眼光盯著袁淺。
“你干什么走得那么急?”
“你又為什么要約歐律師一道去?”袁淺也不甚開心地。
“有什么問題嗎?”她無所謂地!耙黄鸪詡午餐有什么關系?況且歐律師不是說正想與你一道午餐嗎?說不定她有事情要問你!
袁淺用含義頗深的眼神看著她,半晌后才吐了一句:“王品牛排很貴耶!”
晴莘反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
“喂,不會吧,那么小氣!”
她看著他一臉臭臭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故意調侃!澳惝斝,我等一下要點最貴的!
袁淺頗無奈地注視著晴莘那臉燦爛的笑容,一句話也不說。
電梯門開了又關,進來了二位其他公司的女孩,女孩們一發現與袁淺同乘電梯,即紅了臉頰一臉羞怯的模樣。
這回晴莘注意到了,那兩個女孩偷瞄著袁淺,并不時低頭耳語,咯咯輕笑。
晴莘抬眼偷瞄了袁淺的側影。
挺拔的身材再加上一身筆挺的西裝,油亮帥氣的發型搭著似混血兒般的輪廓,高挺的鼻梁、深邃的星眸,以及;竺匀说暮┬Α瑴\確實有著女人殺手的本錢,莫怪不管他走到哪兒都要引起一陣騷動。晴莘有些吃味地想。
“你怎么啦?”袁淺突然收到晴莘審視的目光,疑惑的看向她。
“沒事!彼齻}促的收回目光,瞪著電梯上方的數字變動。
真是有病,他那張臉她都看了十幾年了,怎么還會盯著他發呆?真是笑死人了!
袁淺發現晴莘的臉頰漾著紅暈,他有些著迷地看著。
一向不施脂粉的她,天生擁有著一身的好膚質,整個人看起來粉粉姬嫩的,像極了小Baby,再加上一張清秀的臉龐、明亮的大眼,入社會都二年了,仍不減學生氣息。但也就是這樣的晴莘,才能鎖住他十幾年的視線。
電梯門開了,發窘的晴莘也不管涌進來的人潮,人一下子就擠了出去,急步走了一段距離,這才發現袁淺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瞧,袁淺又在電梯口被一群女人團團圍住。
她愣了下后,勾唇微笑,接收到袁淺投過來的無奈笑容,她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袁淺,果真是女人殺手!
不一會兒袁淺就朝她跑了過來,盯著她傻笑的模樣,敲了她的頭一下。“走這么快做什么,也不等我。”
晴莘睨了他一眼,用調侃的口吻說:“還是這么受歡迎,我好像有必要躲你遠一點,否則哪天又莫名其妙的成為女人攻擊的對象,喔,我好怕。”
“干嘛躲遠,你把我占為己有不就成了?”袁淺接得很快,像早背好的臺詞般順口。
晴莘突然頓住了腳步,瞠目結舌地瞪著他。
“怎么啦?”袁淺回頭,看著她骨碌碌的大眼,臉上驚嚇的表情,不用說就知道她是被他剛剛那句話給嚇呆了。
他掩起些微受傷的心情,用一貫詼諧的口吻說:“我是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了吧?”
晴莘提吊在半空中的心,噗通一聲瞬落!罢l理你!”她冷冷瞪著他,小心地收抬好失速的心跳。
不行,這樣子太危險了,她要再把距離拉遠才行!
☆☆☆
袁淺剛結束一場會議回到辦公室,一腳踩了進去又退了出來,伸手捉住身旁一位路過的助理,問:“那個人是誰?”指著前面捧了一大束紅玫瑰,走進晴莘辦公室里的男人。
“哦,那個是余律師的老客戶,”說話的助理笑了笑,故作神秘的說:“他追余律師很久了,大伙都在猜什么時候可以喝到他們的喜酒。”
袁淺的手放開,表情在一瞬間嚴肅了起來,轉眼瞥見助理捧在手中的資料。
“這個借一下。”他突然說,接著就取走資料,直往晴莘的辦公室走去。
那位助理莫名其妙的搔搔頭,喃著:“看不出來袁大律師也是這么好奇的人!
叩叩!
敲了二下門,袁淺就逕自走進晴莘的辦公室,一入門,目光先在那束刺眼的紅玫瑰上停留了一會兒,才轉向晴莘。
正不勝其擾的晴莘,看著袁淺就這么大刺刺地走進來,臉龐驀地染上一片紅熱,像被人逮著小辮子似的,心臟怦怦地跳。
坐在晴莘辦公桌前的大老板,也回頭皺著眉看向袁淺。
“袁律師,有事?”晴莘清了清喉嚨問。她……她到底在緊張什么,又不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沒事,你忙你的,我找一下資料!彼麣舛ㄉ耖e地說,然后轉身動手翻閱書柜上的檔案,好像真有那么回事般。
晴莘皺皺眉,不解袁淺要找什么資料,竟然找到她的辦公室里來?心里頭總覺得有鬼!
“余小姐,剛剛我說的時間,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吧!”大老板不甘被冷落,立即拉回晴莘的注意力。
“喔……喔,時間呀!”晴莘有一種袁淺正在瞪她的錯覺,目光又朝他的方向掃去。
“怎么樣,星期六不好嗎?”大老板急了。
“呃……星期六,我想星期六應該可……”
“余律師,星期六咱們不是說好了要開會的嗎?”袁淺突然插話進來,一臉的憨笑以示無辜。
開會?有這回事嗎?她怎么不清楚?晴莘努力的給他想……
“那就星期天吧,星期天我到府上接你!贝罄习辶⒖谈淖冇媱。
“呃……”
“累了一個禮拜,到了星期天應該是充分休息的日子,余律師不再考慮一下嗎?”袁淺狀似無意的說,還是那臉憨笑。
大老板惱了,站起身來走向袁淺,可惜個子矮了一截,氣勢上略遜一籌!斑@位先生,麻煩先出去好嗎?我在和晴ㄒㄧㄣ小姐說話,不希望被人干擾!
袁淺點點頭,走向晴莘的辦公桌。
“麻煩借一下紙筆。”他對晴莘說。
晴莘不解的將紙筆遞給他,只見袁淺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后交給大老板,再行一個禮。
“抱歉,打擾了!”說著,就走了出去。
“他寫了些什么?”晴莘忍不住好奇,站了起來。
大老板也覺得奇怪,低下頭去看字條,只見字條上寫著。
晴莘(ㄕㄣ)非晴(ㄒㄧㄣ)也。
大老板臉紅了紅,好尷尬的問:“這……這個字不念ㄒㄧㄣ嗎?莘莘(ㄒㄧㄣㄒㄧㄣ)學子不是這么念的嗎?”
晴莘翻了翻白眼,再懊惱地吐了一口氣,咬了咬唇,勉強地回道:“莘莘(ㄕㄣㄕㄣ)學子,莘,眾多貌,但是這個字也可以念ㄒㄧㄣ,位在山東省的莘縣就念ㄒㄧㄣ。”
袁淺是故意的,真想掐死他!
“那叫晴ㄒㄧㄣ和晴ㄕㄣ又有什么差別?”大老板還是不懂,不過學習態度可佳。
差別在于,他該死的就叫“袁淺”!
晴莘惱火地瞪住大老板,活像他問了一個全世界最爛的問題,
約會的心情沒了,泡湯了,他的詭計得逞了!
☆☆☆
大老板離開后,晴莘立即火冒三丈的沖進袁淺的辦公室,但推門進去就只看見一位助理,不見袁淺的蹤影。
“袁律師人呢?”晴莘問。
“袁律師去搜集案件的資料,今天可能不會再進來了,余律師找袁律師有事嗎?要不要我跟他聯絡?”助理停下手邊的工作說。
“不用了,謝謝。”
退出了袁淺的辦公室,她一肚子的火還是沒發泄到,取出行動電話按了幾個鍵,隨即又掛斷,咬了噴唇,氣得踅回自己的辦公室。
她不能公私不分而影響袁淺辦案,但是好惱。≡撍赖某粼瑴\,回去以后她一定要好好的跟他算帳!
☆☆☆
憋了一下午的悶氣,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晴莘甫坐進車內,才發動引擎,駕駛座旁的玻璃就出現袁淺那張憨憨的笑容。
她先是嚇了一跳,爾后瞪住他。
他笑嘻嘻的敲著她的玻璃門!扒巛,開門啊!”
雖然氣惱,不過她還是開了車門。
他很快的坐進來。
“車壞了!”他憨笑!靶液媚氵沒回去!”
又是個爛借口!
車壞了?難道他是專程坐計程車回公司,趕來搭她的車子回家的嗎?哦,真受不了這種笨蛋!
她睨著他,氣得沒辦法開口說話,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開了出去。
一路上兩人都各懷心事,靜默中,車子直往回家的途中行駛。
袁淺偷偷瞄著一臉臭臭的晴莘,唇角依然漾著憨憨的笑。
晴莘側過頭去看他!霸瑴\,我要和你談一談今天上午的事情……”
“哦,對了,上午許律師跟我談一些司法改革問題,我正想與你討論……”
晴莘狠狠的瞪著他。又來了,他又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袁淺,我是指……”
“這個問題向來被忽略,不過上次開會時,我記得你好像曾特別提過,有關抗告程序第四百八十二條,受命推事或受事之裁定……”
“四百八十五條!”晴莘無法忍受的打岔。
“呃?”他愣了下,“是第四百八十五條,不是四百八十二條嗎?”好無辜的表情哦!裝得好像。
晴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盼著他又是氣又是笑的。
狡猾的家伙!
“哎喲,終于笑了!”他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堆了一臉的笑!澳憧囍樀臉幼雍脟樔!”
她瞪著他!皣樀弥銌?”
他聳肩,不表示看法。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似地,打開公事包翻找著,神情顯得非常緊張。
“怎么啦?”晴莘好奇的問,微側過身去瞧他的公事包。
“一份重要的證物留在證人那兒,忘了帶回來了!”他好傷腦筋地皺眉。
晴莘翻著白眼,忍不住叨念道:“你是怎么搞的?怎么會發生這種嚴重疏失?”
“是啊,那現在怎么辦?”袁淺望向她,求救地。
“還能怎么辦?趕快過去拿!快點,地點在哪?”晴莘非常緊張的。
“哦,好,地址是……”
☆☆☆
又被騙了!
什么證人?什么重要證物?
晴莘斜睨著他,心想當她一路焦急的把車子直往山上開時,袁淺一定抱著肚子在心里頭竊笑不已。
“來,吃吃看這道菜,這里的野味最好吃了!”把一道菜夾入她的碗內,催促著:“快啊,吃吃看,這可是老板的招牌菜!”
“你的證人呢?你的重要證物呢?”她抱起胸來瞪著他。
袁淺撕咬著土雞肉,手朝后頭比了比!拔业淖C人就是老板啊,證物他等一下就會拿出來了,不用緊張,來,趕快吃,別浪費了一桌美食!
晴莘心想,好,就看看他待會還能掰出什么名堂來,現在先喂飽肚子再說,聞到這一桌的香味,肚子還真餓了。
一桌的野菜再加上幾瓶啤酒,又面對著山下美麗的夜景,真的會讓人有一種暈陶陶的感覺,胸口漲漲的,有些發酵的。
“袁淺,這里的夜景真美耶!”不知道何時,她人已斜靠在他的身上。
“是!”他憨笑,好滿足的注視著她的發頂,一只手在她背后伸了又放,放了又伸,最后終于鼓起勇氣,屏住氣息的圈上她纖細的肩膀。
晴莘渾然不覺,仍逕自說著話。
“可是面對這么美的景色,我的心好像更空虛了,袁淺,你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嗎?”她肯定有些醉了,否則怎么會說出心里話來。
他沉默了很久,都不說話。
“袁淺,你睡著了嗎?”聽起來很困的聲音是她。
“沒有啊!”
“那你干嘛不說話?”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咯咯地笑著!澳氵@個人很悶騷耶!”
他舉高手,向老板招了招,不一會老板就從里頭捧出了好大一束的海芋。
“余小姐。”老板喚。
晴莘抬起頭,望見了頭頂一片的白,她愣了下,坐直身子。
“老板,這是什么?”晴莘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老板笑嘻嘻的對晴莘說:“這是你男朋友送你的海芋!下午現采的唷,一共九十九朵,我老婆說這叫作‘愛你久久’!”
“男朋友?”晴莘莫名,心臟怦怦地跳。
老板笑咪咪地看向袁淺!皩Π,余小姐你眼光真好,選這種男朋友體面又溫柔,你們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就像是金童玉女,很令人羨慕咧!”
晴莘猛地瞪向袁淺。
袁淺聳聳肩,又點點下巴,臉上仍是;笕说暮┬。
“證物!彼f。
咻——發酵的酒精猛然褪去,意識突醒的晴莘這才發現她與袁淺的距離,她霍地站了起來,連退了好幾步。
“不是,我們不是男女朋友,你搞錯了!”她對著老板大聲地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