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蓓兒恍惚地奔跑,心慌地想擺脫緊迫而宋的咒語,但任憑她跑得氣喘如牛,一回首卻發現自己仍在原地,一抬眼才看清原來早已陷在雷震所撒下的天羅地網中。
“!”她從床上跳了起來,下意識的往天花板看,一室的黑暗,她看不清一景一物,她伸手顫抖地旋開床頭燈,再次定睛一瞧,沒有什么網子,連蜘蛛網都沒有……
原來是一場夢!但在靜寂的夜里他沉柔的聲音卻仍縈繞在耳畔,令她產生幻聽。
她臉兒臊紅,捂住耳朵,卻無法阻止魔音穿腦,他令人心醉的吻也悄悄侵入她的心墻之中,令她悸動不已。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愛上雷震了,可是她怎能愛上一個玩笑呢?
“放了我吧……”她的手指伸入發間,苦惱地抱頭低喃。她并不如自己筆下的女主角敢愛敢恨啊!她的感情世界其實是充滿防衛和自我保護的,尤其面對雷震,他像一顆極具誘惑力的糖,但她并不想做一只不怕死的螞蟻。
戀愛游戲對他這樣的黃金單身漢也許是家常便飯,但她玩不起;雖然她也期待戀愛,但對方必須是個適合居家,讓她感到安全的男人。
還是緊緊系住自己的心吧!只要自己能守住陣腳,又何須怕誘囚,禁錮自己總是最簡單而且保險的。
她嘆了口氣,躺回床上卻再也睡不著。
※※※
眼見日歷一張張的撕去,絲蕾出國的日子就在明日;前一天晚上倪家所有的親友團包了一輛九人座的小巴士到臺北,歡聚在小公寓里給絲蕾餞行。
倪爸爸帶來私釀的好酒,倪媽媽做了許多好菜,還帶了兩只自家豢養的肥嫩母雞要送給樓下的房東陳媽媽。
陳媽媽知道倪家有喜事,也和兩個女兒上來道賀,一時間小小的公寓被擠爆了,儼然成了菜場那么熱鬧滾滾。
老奶奶笑得合不攏嘴,直說:“真是祖上積德。
而大伯父、大伯母整晚贊嘆絲蕾能干,連愛說教的淑琴堂姊都對絲蕾豎起大拇指!按蠊纠镞@么競爭,你還能一馬當先拔得頭籌,真是難能可貴,總算沒給倪家丟臉!
說得好像絲蕾參加過一場競技比賽,蓓兒感到好笑,趁老爸不注意倒了酒喝。今晚她一點也無心寫小說,眼看著美麗的絲蕾擁抱家人的愛和祝福,她除了替絲蕾開心,也開始幻想自己也能有這一天,親友都以她為榮;但還是早點睡,別作白日夢了吧!
一室的人聲鼎沸中,電話鈴聲也來插花,坐在離電話較近的絲蕾接聽了。
“真的?!”她突然夸張地大叫,驚天動地蓋周全場的聲音,大伙兒緩緩安靜下來,望向絲蕾;蓓兒懷疑電話那頭發生了謀殺案。
“蓓兒,電影制片找你。”絲蕾瞪大了眼睛說。
“我只知道圣誕卡片!陛韮汉戎,笑意微醺,一時之間她還意會不出到底是誰被謀殺。
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紛紛轉而投射在蓓兒身上,絲蕾驚喜地尖叫!翱靵砺牥!”
“我?”蓓兒指著自己的鼻子,笑容可掬地問。
“快!”絲蕾點頭,催促。
蓓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頭昏得厲害,還打了個酒嗝,繞過沙發去接聽!拔埂浮拧愦_定嗎……好吧!”蓓兒好像聽見了天方夜譚,感到好笑,手不穩的拿起筆在桌上的月歷上記下一串電話號碼,掛上電話。
一回首──奇怪!怎么菜市場全收攤了,一片靜悄悄的?她古怪地望著家人,驀地那一張張靜止的嘴突然全蠕動了起來!盀槭裁措娪爸破夷?”
“難道是要把你的小說拍成電影嗎?”
“還是要請你當編?”每個人面色潮紅,迫不及待且七嘴八舌地問著。
蓓兒看著眼前好多嘴巴在瘋狂跳動,他們說的都是剛剛電話里那個人說的,但她相信自己一定是喝醉了,只有醉了,才會聽到這么多和現實不符的事,她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幻覺!
但原來喝醉了是這么美好的一件事,她笑著,眼睫滲出淚水,很想走回位子上再多喝點,沒想到才跨出一步卻砰地一聲,醉倒在地,不省人事。
※※※
咕咕咕──早晨雞啼聲貫穿整幢公寓。
蓓兒難得聽見這樣熟悉的“鄉音”,從柔軟的床上蘇醒過來,腦子有些沉重!邦^好疼呵!”
“你哦,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喝酒會醉嗎?”向來早起的倪媽媽坐在床沿,正在她頭上敷著冷毛巾;蓓兒忘了自己為什么會醉倒,只感到無限溫暖。
“媽媽,大家還在外面嗎?”蓓兒問,想再加入熱鬧的場面中。
“現在都天亮了,大伙兒送你姊姊到機場去了!蹦邒寢屨f著,新擰了毛巾又給她敷上,起身拉開窗廉,讓陽光透進房里來。
蓓兒瞇起眼,心底悄悄遺憾,原來已過了一晚,她竟睡了那么久!
“對了,絲蕾交代要提醒你和一位姓藍的制片連絡,這是昨晚你抄下的電話號碼!眿寢審淖腊干先硪粡埣垪l。
蓓兒扶著疼痛的頭,坐起身,接到手上瞧;她似乎記起昨晚的電話,電話中的人說要把她的小說拍成電影,她必須和一組編劇群合作把小說改編成劇本,細節請她到蔚藍海制片公司詳談。
心底交錯著許多復雜的情緒,是高興還是緊張,抑或是猶豫?蓓兒自己也弄不清楚。事出突然令她毫無心理準備,更難以相信自己真能像絲蕾一樣披上“光宗耀祖”的彩衣。
“媽,如果我一直都沒有成就,你會不會覺得生我沒什么用?”蓓兒忽然問道。
倪媽媽坐到床沿,伸出滿是老繭粗糙的手,溫柔地撫觸蓓兒的臉!澳闶翘焐膲粝爰,我和你阿爸都知道,一個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對自己的人生負責,真正付出努力,那就算是成就了;成就沒有一定的模式,過程中的體驗也許比較重要!
蓓兒疑疑地望著媽媽慈愛的眼神,銘感五內;從小無論她如何闖禍,媽媽總是用笑容和諒解包容她,她感謝母親的這份寬容!她執著媽媽操勞了大半輩子的手,紅了眼眶。
“好了,別在那里假仙了,快快下床去梳洗,等他們一回來,就得立刻回家了,還得回去喂雞呢!”倪媽媽務實地說。對兩個女兒,她從沒有特別的期許,因為她一直知道她們是本性善良的好孩子,也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平凡的人這樣就夠了。
蓓兒受了鼓勵,覺得自己又充滿朝氣。
※※※
下午,蓓兒單槍匹馬來到蔚藍海電影制片公司。
她才下計程車,便看見有輛銀白的跑車從前面不遠的停車處駛離,是雷震的車嗎?不,臺北市有許多跑車,又不是他才有!
她可能中他的“毒”太深了,才會一看到跑車就會想到他!真不知何時才能消除這個“雷震情結”?
她垂著頭,抑郁地走進辦公大樓,搭上電梯。制片公司在八樓的一個辦公單位中,蓓兒透過玻璃門往內看,里頭擺著一組沙發,側邊是辦公桌,墻面擺滿了好多DVD和錄影帶;有個身著流行服飾,頗具雅痞味道的男子,正坐在沙發上翻看她最近出版的一本小說。
蓓兒臉上帶著微笑,輕叩玻璃門,那男子抬起臉,她看見他有雙冷漠的眸子,標準的都市人相貌,他起身朝她走來,開了門。
“我是倪蓓兒,請問藍海先生在嗎?”蓓兒問。
“我就是,正恭候大駕呢!”藍海打量她,淡笑說!罢堖M,你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
“哦!是讓你失望呢,還是讓你驚艷?”蓓兒打趣地說。
藍海笑而不答,泡來兩杯咖啡,請她坐下,很快進入“正題”!拔覀兛粗辛四愕牧_曼史小說,想搬上銀幕……”
整個下午蓓兒就把時間耗在制片公司,和這位藍海先生談了合作事粗,且見了其他編劇,心情就像在坐云霄飛車。
黃昏,蓓兒手里多了份待簽的合約,走出蔚藍海,雙腳像踩在云端一樣,她很想去撞墻,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只要簽下這份合約她就可以腰纏萬貫、可以名利雙收!這突來的幸運顯得很不真實。
她握緊了那份合約,招了計程車上路,一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
“絲蕾,我告訴你……”門一開,她還習慣性的叫姊姊,但一室的冷清迎來,她這才想到絲蕾出國了,沒有人分享她的心情。
獨自關上門,靜默地回到房里,突然有種想大哭一場的沖動。熱淚在她的眼中打轉,她趴在電腦前慟哭。
她一向控制不住突來的情緒,高興的時候會喜極而泣,悲傷的時候就大哭,就連下雨也會令她感到滿腹傷懷,如今她又是為什么而哭?
坦白說活到這么大,就屬今天最有成就感?墒沁@一切對她而言簡直是個意外,根本是料想不到,也措手不及;不過她相信未來她可以突破自己,開發無限的可能!她要有信心去面對未來,她拭去淚,對自己有無限的期許。
朦朧的街燈下,一輛銀色的跑車安靜地停在公寓的對街,隔著車窗一雙深炯的眸遙望向公寓五樓,公寓里頭透出燈光,顯示女主人的存在。
雷震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如此默默地守在蓓兒的住處前。他曾以為還她人情,出資請人幫她的小說拍成電影,然后就能把她忘了,但事實卻不如想像般容易。
她可愛的笑靨,迷人的眼波總是纏著他日復一日!也許他是著了她的魔,就算只能用這個方式“接近”她,都可以撫慰自己對她的思念。
于是下了班繞到這里停留成了他近來的習慣;有時他會嘲笑自己竟也有受感情困擾的時候,而那個任性的女孩根本不知道他為她放棄了許多美女的邀約,虛度了許多美好的夜晚。
但這苦行僧般的日子就將結束,他預計在年中將公司移往上海,從今以后要再見她更是難上加難了。
也許到了那時候他就會對她死心了吧!他自嘲地輕喟,發動引擎,落寞地駛離。
“媽,你瞧那輛漂亮的車要走了!狈繓|家的大女兒注意到有個怪現象,每天晚上總有部銀亮的跑車準時出現在對街。
“好奇怪,他天天都停在那兒好久哦!”小女兒也把頭湊窗臺上看。
“我早知道了,那是倪姊姊的男朋友,他們可能是吵架了,你們別在那兒大驚小怪的,快上床去睡覺!标悑寢尅傲唷弊吡藘蓚好奇的女兒,但自己也忍不住好奇對遠去的車子多看一眼。
※※※
三個月后──
蓓兒不但寫好了新稿子交給出版社,也開始著手和蔚藍海的編劇群合作改編小說,常忙到三更半夜。
而蓓兒的“成就”對倪家而言是個相當大的喜訊,奶奶還來電要她找個時間回去祭祖,還要殺豬宰羊拜謝天公,蓓兒不但陶醉在這份成就感里,更開心自己被家人重視。
晚間她以電話和蔚藍海的編劇校閱新編的劇本,掛上電話后才發現還有一頁未校,執起電話,驚詫電話里竟有人說話的聲音,聲音有些遙遠卻仍隱約可聞,肯定是方才的編劇并未掛好電話。
蓓兒本想放下聽筒,卻聽見他們說了一句“倪小姐還真是努力,這么晚了還在工作……”她本能地豎起耳朵,沒想到接下來聽到一件令人震驚的事,對方在說:“……但若不是雷大老板投資,現在愛情文藝片本身就是票房毒藥!真搞不懂這么會做生意的雷氏為什么要做虧本的生意……”
他們所說的可是“雷氏”?雷氏不就是……雷震的公司嗎?
“別說了,雷震是藍海的朋友,他高興捧誰,我們也管不著,大伙兒吃火鍋吧!”
真的是雷震!藍海是他的朋友!蓓兒的心底被投進一顆極大的巨石,激起驚濤駭浪。
他們都知情卻一直沒有提起?!還是以為她也知情所以不提?她很想聽他們再透露一些訊息,電話那頭的人卻不再交談,她頹喪地放下聽筒,手上的稿子一個不慎掉落地上,四散紛飛,原有的喜悅像全都長了翅膀,飛得無影無蹤,只剩被蒙在鼓里的難堪。
此刻之前她這個傻瓜還胡亂地高興著,如今詫異和憤怒取代了一切!本還以為是自己真有本事,原來是幕后有雙黑手。
為什么她從不知還有個出資拍片的人?而那個人竟是雷震!難道他真是設下了天羅地網,或是想尋她開心,抑或是要她……上鉤?
蓓兒淚流滿面,沖動地奔進房里翻出雷震的名片,又奔到客廳,她氣得手指顫抖地撥了他的行動電話,很快地他接聽了。
“我要見你。”她的淚水失控地墜落。
“蓓兒?!”雷震有世意外,沒想到會接到她的電話,同時也接收到她聲音中透露著不穩定的情緒。
“打開窗,就可以見到我。”他低聲說。
蓓兒詫異,伸手唰地拉開窗廉,他流線型的跑車就在對街!她腦子轟然一響,一臉臊紅,驚訝至極!澳阍谀抢镒鍪裁?”
“我也想見你一面!崩渍鹫f的是肺腑之言;相較于她的“咆哮”,他算得上溫和、理性!拔铱梢陨先?或者你下來!”
“你上來!陛韮汉敛豢紤],畢竟這里是她的地盤!她甩了電話,憤憤不平地走到對講機前按下樓下大門的開關,也敞開家中大門準備“迎接”他。
雷震三步并作兩步,很快地上了五樓,一眼就看見了“女門神”;那個總是有點迷糊,有點樂天,有點小聰明的女孩,此時居然用一臉淚和憤怒瞪視他。
“發生什么事了?”他還不知她是怎么一回事,才跨進她家門,她就粗魯地一腳把門踢上,二話不說地握緊拳頭把他的胸膛當鼓來捶。
“都是你,都是你……”她瘋狂且奮力地捶他,毫不留情,直到自己氣喘吁吁。
“你究竟怎么了?”雷震握住她癱在他胸膛的拳頭,沒想到她觸電似的跳開,開始發瘋般的把觸手可及的東西全砸向他,砸得他一身狼狽,但他沒有閃躲,直挺挺的任她胡鬧,懷疑她在試探他耐性的底限。
終于蓓兒把客廳里的東西都砸光了,砸得地上滿目瘡痍,包括碎了的花瓶、電話、椅墊……一地的杰作也驚嚇?了她自己。
“如果這樣能讓你感到開心的話,請便。”雷震神情暗淡地說。
蓓兒抬起幽怨的淚眼瞪向他,這才看見他深不見底的眼竟是“很受傷”,他非但沒有被激怒,更沒有不可一世的表情,她再也下不了手去傷他。
“你傻得以為這樣我就會上鉤嗎?”她朝他怒吼。
“你在胡扯什么?真不知你今晚又吃錯什么藥?”他踏著一地的碎玻璃走向她,立在她身前。
“你徹底的毀滅了我的自尊!”蓓兒像只充滿防衛的刺猬,退開一步,不愿接近他。
“請你說得白話一點,好讓我明白我的罪狀。”雷震喟然嘆道,若不是對她有情,他絕容不下她這樣胡來,更不原諒不實的指控。
“你為什么要瞞著我出資為我的小說拍電影?你的目的是什么?”蓓兒又失控地朝他吼叫,淚流滿面。
雷震終于了解她的反應過度是為哪樁了!澳侵皇歉屑つ闾胬资腺I了便宜的地,沒有別的用意!
“原來那真的不是對我能力的肯定,而是因為你的緣故!”蓓兒跌靠在墻,失神地坐到地上。
“不,我重視你的能力。”雷震憐惜地看著她,他沒有事先透露只是怕她會拒絕,并不是刻意隱瞞,但他萬萬沒想到她知道后會是如此的反應。
“少騙我、少騙我!你是想嘲笑我,讓我變成世人的笑柄!”蓓兒抱著頭啜泣。
“你該有個舞臺,讓所有人都看見你的光華,而我剛好做得到。”他說得真心,但她一點也不領情。
“你以為你是神仙嗎?自以為操縱得了別人?其實你是個大笨蛋!”她怒目相向。
唉!雷震嘆了口氣,并不想和她幼稚的拌嘴!盁o論如何你已簽了合約,就已成定局,希望你能盡力完成,這不但只是還你人情,也是我個人的期待!
蓓兒低啐了一聲!肮菲!”
“你不必懷疑,四月一日那天我已看過你的小說,很有趣,也很有感情!崩渍鸬Γ騺硐捻霈F溫柔的痕跡。“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哼!”蓓兒甩開頭。
見她執拗,他也拿她沒轍,但有件事他必須告訴她。“我上來只想告訴你,我們恐怕永遠不會再見面了,總公司已遷移到上海,我很快會離開臺灣,但你必須明白,我給你的是我的真心,雖然我們的相遇是個惡作劇,但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令我念念不忘的女孩,你將永遠在我心底!
這回他沒有道再見,也沒有拭去她的淚,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蓓兒詫異的抬起淚眼,瞥著他漸行漸遠的挺拔背影,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襲上她的胸口,她忽然無法呼吸……他說他要去上海,他說他們不會再見面,他說他對她念念不忘,他說她會永遠在他心底,而剛才他就在她的窗口下……
一陣電流竄過她的心間、周身,灼疼了她的每一根神經,他的感受竟和她全然相同!看了看一地的狼藉,她俯視著自己顫抖的十指;在他的表白后,她才清楚方才自己對他做了什么!
但她該后悔嗎?因為再也見不到,于是輕易地原諒他嗎?這些念頭狠狠攥住她的心念,可她一時厘不清自己究竟該怎么做,只想追上他的腳步,即使再看他一眼,或者和他揮別都好,這樣的心緒強烈到足以令她整個人都震動。
她支撐起筋疲力竭的身子,急急地追下樓去,淚自眼睫紛飛,濕了她的發梢,朦朧了一切的景物,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追上他!
終于來到樓下,她拉開大門沖出去,而他正要走向對街。“雷震!”這是第一次,她對著他喚出他的名字!
雷震霎時止步,回首一瞥,視線凝注在她綴著淚的眸子,不知她為何要下樓來?是為了懺悔方才的胡作非為,還是想再補上一拳?
他走上紅磚道,立在她身前,沉聲說:“我可不想看你在大街上哭。”說著,她的淚愈是滾滾直落。
“再哭大街就要淹水了!崩渍鹑〕雠磷邮萌ニ臏I。
蓓兒默默地瞅著他,一臉無助的凝視他唇邊瀟灑的笑痕,忽然她擁住他,對他說:“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雷震被他突來的舉動震懾,在這一刻他才驚覺原來她對他也有相同的情懷。
無數的驚喜和欣慰瞬間充塞在他心中,他伸出乎捧住她絕美的小臉,深切地望進她的眼眸深處,像要攝住她所有的真情;渴盼且深情的吻落了下來,纏繞住她的心神,同時也纏住他自己的心,他從未強烈地愛上任何一個女人,除了她;如果她愿意,他只想把她娶回家。
她用心碎的溫柔回應他,不舍離別,更不忍再傷害他;其實他想回報她人情的出發點并沒有錯,他只是用錯了方法!而她千不該、萬不該動手傷他。回想力才驚險的全武行,她痛斥自己,更感到深深的歉意;傷了他真的比傷了自己更令她疼痛!
兩人沒管此刻身處何地,只想在這一刻把深藏在心底的愛植到對方的心田中,就算世界末日就在跟前,也要將沉積在心底的愛全都表白。
“跟我走!彼钋榈馗┮曀,渴切的請求。
“去哪里?”她羞怯的問。
“不管我去哪里都跟著我!彼蓻]等她同意,拉著她往對街走去,坐進他的車里,車子隨即發動引擎,駛向她所未知的地方。
此時公寓樓上有六只欣羨的眼睛,興味正濃地瞧著這一幕,久久不肯離開窗臺。
“是倪姊姊和她的男朋友!狈繓|的小女兒驚喜地說!八麄兒孟窈虾昧恕!
“好浪漫!她的男朋友好像長得很帥呢!”大女兒充滿羨慕。
“是啊,我也好想再戀愛一次哦!”陳媽媽忍不住興嘆,兩個女兒頓時睜大的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瞅著老媽。
而在雷震的車上,蓓兒再也沒有忐忑不安,雖然她一點也不知他要把她載到哪里去,但她卻感覺自己和他在一起是安全無虞的,而她愿意跟著感覺走。
“跟你走可以,但有件事你得答應我。”她輕聲說。
“什么事?”他問,一手駕車,一手摟住她。
“取消電影的投資!
“如果你真不接受,那我也沒辦法,但你何不再考慮考慮?”雷震仍想為她保留。
“一點也不考慮。”蓓兒堅持。
“好吧!如果你這么堅持的話,我立刻告訴藍海,但,我總不能平白讓你替雷氏付出心力。”
“我并沒有付出什么心力,殺價本來就是我的興趣,而且我只和大毛說一聲,他就同意了。”她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哪可能?他和你是什么關系?那么容易就大減價,三千五百萬對一般人而言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崩渍鸷侠淼靥岢鲑|疑。
“我小時候救過大毛一命,他視我如妹子,他還說那片地原是要留給我當嫁妝的哩!陛韮赫f明自己面子夠大。
“哦!”雷震有點不可思議。
而車子在此時停下,停在一間小教堂前。
蓓兒呆呆地望著教堂問:“你載我來這里做什么?”
“結婚!崩渍鹫卣f。
“結……婚?!”蓓兒驚詫得話都打結了。
“這是讓你能永遠跟著我的絕佳辦法。”
“你……會不會太沖動了?”
雷震將她摟進懷中,真切地說:“寶貝,相信我的感情,也相信我有足夠的能力更豐富你的生命,永遠欣賞你的才華!
“可是……你愛我嗎?”蓓兒躊躇地問。
“傻子,不愛你怎要娶你?這當然是最重要因素。”他用力地揉揉她的腦袋。
“為什么你會剛好在樓下?這是你的……預謀嗎?”蓓兒害羞地垂下眸子。
雷震哧笑,搖頭!拔姨焯於荚谀銟窍,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為什么?”蓓兒訝異,且心靈悸動。
“因為我瘋狂地愛上你。”他柔情似水地向她坦白自己的感情,殷殷企盼她的應允!澳憧梢圆幌萝,除非你不愛我!
淚在她眼中打轉,心底所有無謂的武裝防衛全都卸盡,她不想再違背自己,在他深情的眼波中她感到自己幸福且安全!拔乙萝嚕墒沁@時間神父恐怕睡了。”
“那就麻煩他起床,做件好事!彼χ,在她的唇上深烙下愛的印記;兩顆心經歷分離的磨難、相思的煎熬,但愛情終于使他們拋下身段緊密的結合,美好的未來就在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