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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妻 第四章 作者:林淮玉
    繡幕莢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

    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矯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

    ——宋李清照浣溪沙

    杜香椿的計策可說是一石二鳥,既可圓滿解決紀晚櫻的煩惱,也可以同時解決她自己的。在她的私心里,無論朱序濤娶誰為妻,她都有風險,被攆出王爺府的風險。但她相信紀晚櫻不會,她們有些交情、又無沖突,紀晚櫻肯定會維護她,將來她若嫁不出去,至少能住在王府養老。

    “晚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太后面前幫你美言幾句!

    “不了!彼幌肴锹闊

    “為什么?這樣對大家都好啊!倍畔愦慌裾f著,她不能不找個靠山依靠。

    “王爺會笑我自不量力。”這種屈辱她受不住。

    “不會的,太后一直盼著師哥再娶,有她幫你出頭,可以事半功倍!

    “我不想自取其辱。”

    “為了杳兒也不愿意嗎?”

    “我會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杳兒,不會讓她受苦!彼缬胁患奕说拇蛩恪

    “那是現在,師哥尚未再娶,剛才朝露那惡毒的女人說的話你也聽見了,就算師哥對朝露沒興趣、朝露也沒那個命嫁給師哥,可還會有別的女人啊。”

    紀晚櫻不語,因為她知道杜香椿說的話并非全無道理,她的力量太單薄了,能給予杳兒的幫助實在有限。除非她能在這個大宅院里占有一席之地。

    “我要想想!

    “還想什么,再想下去,等皇上或太后給師哥指婚,你可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倍畔愦粯O盡所能的把事情說得很嚴重,可她不覺得自己夸大,她說的全是實話。

    “指婚?”

    杜香椿肯定的點點頭!爸富椋蛻{皇上或太后的一句話,男婚女嫁只在一夕之間。你若想把杳兒帶在自己身邊、替王妃嫂子教養她,這是最好的法子!

    “我……”紀晚櫻覺得這法子好勉強,何況朱序濤也不會同意。

    “我向太后提提看,或許皇上會因為上回意貴妃的事件,同意師哥再娶!

    紀晚櫻猶豫著,雖然她不確定為何杜香椿對此事如此熱心,但是她相信杜香椿沒有惡意才是。

    “晚櫻出身平凡,如何配得上王爺?”她仍舊覺得不妥。

    “什么配不配的?師哥要是看重這種事,當初就不會迎娶王妃嫂子!倍畔愦恢兰o晚櫻心里的猶豫,她也覺得自己的急切有點自私,不過想想,她又不是只為自己,這樣對杳兒也有好處。

    “這事沒這么簡單!

    “是不簡單,可也不難,只要略施巧計便成。”

    紀晚櫻很矛盾,既怕杳兒被后母虐待,又覺得自己若是聽從杜香椿的建議有失厚道。

    人家根本不要她。沒錯,朱序濤看不起她,皇太后要是逼他娶她,不知會惹出什么風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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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香椿想出的計謀十分老掉牙,就是在皇太后面前嚼舌根,說王府里發生了香艷情事,而情事的主角就是三王爺和他的亡妻之妹。

    “椿兒,你說的可是真的?”郭太后又是驚又是急,還有些喜出望外。她不管兒子想愛誰、想娶誰,只要兒子肯再娶、生下子嗣,就算是門不當、戶不對也無所謂。

    “是啊,我住在王府里,府內大大小小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杜香椿一副包打聽的模樣。

    “你說濤兒和紀姑娘……”郭太后抿嘴一笑。

    “沒錯,生米煮成熟飯了。”杜香椿接著郭太后的話尾道。杜香椿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有的時候胡言亂語、搬弄是非也是在做好事,像她現在,可以成就一樁良緣,自己又沒什么損傷,何樂而不為?

    “真的?”郭太后心花怒放地問。她的奪位計劃也許有希望能成,濤兒雖然對皇帝大位興趣缺缺,可她尚未到遲暮之年,培養孫子輩成氣候應該不是難事。

    “只等太后同意他們倆大喜之事!

    “濤兒怎么不自己來同我說?之前還信誓旦旦的對我說那番話?”

    “師哥是不想這么快再娶啦,可是紀姑娘等不及了,她怕肚中已有師哥的骨血。”

    郭太后眼睛發亮。“這么快?”

    “是啊,現在就怕師哥固執己見。”杜香椿說得跟真的一樣。她實在是太佩服自己唱作俱佳的本事了,要不是世人皆說戲子無情,她還真想站上戲臺唱大戲。

    “濤兒是固執了些,有時候哀家還真是拿他沒轍。”郭太后在心里盤算著。

    “太后,您看這事該怎么辦才好?”

    “讓哀家想想,看是由皇上指婚,或是由哀家指婚,濤兒不喜歡讓人勉強,也許先探探他的口風再作打算!

    “太后,您可別讓師哥知道是我多嘴把事情告訴您,師哥會殺了我!

    “你這是在幫他,他怎么會殺你?你是好孩子,哀家明白你處處替濤兒著想,能像你這樣沒有私心又大度的女孩,真是難得。”

    杜香椿被說得不好意思極了,自己哪里是什么大度又無私的女孩!疤筇蜌饬,香椿能有今天全是師哥給的!

    “那也是因為你人好啊,假如你不好,又怎么會是濤兒的好師妹呢?”郭太后是由衷的喜歡杜香椿。因為杜香椿沒什么野心,跟在朱序濤身邊一直謹守師妹的本分,從來沒有半分妄想。

    “太后,如果這件事能成,那朝露公主會不會氣死啊?”杜香椿有點幸災樂禍,誰教朝露心眼太小,不得人緣,口口聲聲威脅她說她入主王府之日,她的好日子也將正式告終。這把杜香椿嚇壞了,生怕真有那么一天。

    “朝露那丫頭太野了,像匹脫韁的馬,我怕她會將王府弄得天翻地覆,而且濤兒對她也沒那個意思。”

    “太后英明!倍畔愦桓`喜地道。

    “唉,這幾十年哀家可也不是白活的,看人看多了,不會看錯的!

    “香椿原以為太后屬意的人選是朝露公主呢,沒想到太后并不喜歡公主!

    郭太后慢條斯理地道:“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濤兒若有意中人,我自然支持濤兒中意之人!彼锹斆魅,可不想因為媳婦壞了母子親情,她的理想還得指望他呢。

    “師哥真是好福氣,有像太后這般明理的母親,不像尋常百姓家,往往會發生婆媳不合的狀況!

    郭太后一笑!鞍Ъ邑M會那么笨?家和萬事興,因小失大不是太傷神就是太傷身!

    “改日我會安排晚櫻姑娘進宮來給太后請安!倍畔愦簧钪O見好就收的道理。

    “我相信濤兒的眼光。”郭太后又是一笑。她真是太高興了,本以為抱孫子的美夢不知要拖到何日才有實現的可能,沒想到已近在眼前了。她得把濤兒召進宮問問,免得好事多磨、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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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鐵趁熱,郭太后隔日便派了太監請朱序濤進宮,還吩咐他最好早朝后就來。

    “母后,這是兒臣差人從江南買回來的翡翠玉鐲,和您現下戴著的指環恰好配成一對。”

    郭太后接過玉鐲,仔細端詳著!罢媸呛糜,晶瑩剔透,我先替你保管著,將來同哀家手上的指環、頸上的玉鏈子,一并送給紀姑娘!

    “紀姑娘?”朱序濤皺了下眉,臉色不好看地看著郭太后。

    “是啊,是晚嫻的親妹子是嗎?應該也是個美人兒吧!”郭太后興致勃勃地道。

    “母后怎會說到紀晚櫻?她和這玉鐲有什么關系?”母后的態度讓他心里非常不痛快。

    “她叫晚櫻是嗎?好名字,人是不是長得跟花一樣美麗?”

    “母后,您為什么突然提到紀晚櫻?”他不死心地追問。

    郭太后以為他是因為不好意思,所以反應才會這么激烈。

    “你們預備成親了不是嗎?哀家這下就放心了,本以為你打算一輩子孤家寡人的過下去呢!”

    “是誰造的謠?”朱序濤冷冷地道。

    “造謠?”郭太后愣住。

    “不會發生的事,自然是造謠!彼行┗鸫蟆

    郭太后疑惑地道:“紀姑娘不是懷了你的孩子嗎?你同意要娶她的。濤兒啊,雖然你生在帝王之家,可也不能始亂終棄啊!

    “始亂終棄?”朱序濤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紀姑娘一直相信你會給她名分的,濤兒,你是不是只想要孩子?”

    郭太后將杜香椿告訴她的話加油添醋地說出,把一些不肯定的部分直接肯定地說出。她將紀晚櫻可能懷孕說成了已經懷孕,將朱序濤可能娶她說成了同意娶她。

    “沒有孩子,哪來要不要孩子的問題?”

    “紀姑娘已經珠胎暗結,我不能不主持公道。齼,你可別成了負心漢!

    “她……紀晚櫻要母后主持公道?”

    “是啊,哀家不介意紀姑娘的出身,就像先皇待我一般,你也不該介意紀姑娘的出身!

    朱序濤冷冷一笑。“我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了,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厚顏無恥的女人?”

    “厚顏無恥?你是指紀姑娘?”郭太后覺得自己被搞糊涂了,怎會這樣?

    “母后,要不要再娶、娶誰,我心里自有主意,可我娶的女子一定不會叫紀晚櫻!彼麛蒯斀罔F地道。

    “什么?”

    “不會是紀晚櫻。”他重申。

    “她懷了你的骨肉呀。”

    “若真有妊,她腹中的胎兒絕不是我的!彼丛鲞^的女人,要懷他的孩子根本不可能,真可笑,紀晚櫻竟然造這種謠。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郭太后仍抱著一線希望,希望是小倆口鬧脾氣,所以他才會否認一切。

    “是有不愉快,可不是這個原因讓我這么生氣!彼靼啄赣H的想法。

    “濤兒,紀姑娘不好嗎?”郭太后難掩失望,莫非自己是白高興—場?

    “也許是她太好了,好到我沒法子忍受她。”他諷刺地道。

    “既然好,為何無法忍受?你這孩子,哀家都被你給搞糊涂了!辈恢遣皇且驗樽约豪狭耍芏鄷r候她總是猜不透兒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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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火攻心之下,朱序濤哪里還有理智?紀晚櫻本欲去膳房間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她住在王府,實在不好白吃白住。才走進回廊,她就看見朱序濤臉色不好看的往自己走來。

    “我正要去找你!

    “找我什么事?”她微愣。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看向她,朱序濤用力地扯住她的手腕,沒等她說話便拉著她走向書齋。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他哼了一聲,推她進書房,關上門。“你在裝糊涂吧?”

    心沒來由的狂跳著,紀晚櫻避開他的眼,不敢看他!把b什么糊涂?”

    “不說是嗎?”粗魯地將她拉近,朱序濤將一只手擱在她腹上。“你肚子里懷的是誰的孩子?是誰做了卻不敢認?”

    “沒……有!奔o晚櫻的心中泛起一陣虛弱的感覺。

    “是他不要你和孩子,所以才賴到我頭上來?”

    她想解釋:“不,沒這回事……”

    “紀晚櫻,從一開始我就猜想你之所以來京城,動機肯定不單純,原來是這么回事!

    “王爺誤會了。”她此刻真是百口莫辯。

    “想要我認了你肚中的野種是嗎?”他氣極了,這女人一臉無辜卻滿腦子詭計。

    “野種?請王爺說話客氣些,我不是隨便的女人。”她知道他以為她懷了不知是誰的孩子卻想賴在他身上,所以才會如此憤怒。

    “不隨便嗎?肚子都讓人搞大了,還假裝自己是個冰清玉潔的女人?”他冷笑道。

    “是誰造的謠?”她想知道是誰這樣害她。

    “我連你的唇都不曾嘗過,卻要為了不知是誰的孽種娶你為妻?”

    他將她推向書柜、猛然吻住她,憤恨的舌同時鉆入她的嘴內,一邊還伸出大掌,故意地抓弄她的胸脯。紀晚櫻先是呆愣了下,然后才回神死命的掙扎,她全身劇烈的顫抖著。

    “不要這樣!”她慌亂的說。

    朱序濤沒有預警的松開她。此刻她雙腿發軟、狼狽的跌坐在地上,身子仍舊克制不住的抖著。

    “怎么,你的男人沒這樣吻過你嗎?”他冷笑著。

    “男人?什么男人?”她責難的看著他,為什么要這樣待她?

    “你腹中孩兒的爹啊,別告訴我你連是誰給了你孩子都搞不清楚。”

    紀晚櫻搖頭,眼中帶淚!拔也幻靼啄阍谡f什么。”

    “紀晚櫻,若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就用正大光明的方式,或許我還會考慮考慮,可你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只會弄巧成拙、讓我嫌惡,知道嗎?”

    “你——”她快受不了了,這男人的指責如此莫名,讓她一頭霧水。

    “想嫁我是嗎?”否認的話才要說出口,但一思及朝露公主撂下的狠話,紀晚櫻只得將話硬生生的吞入肚子里。

    “怎么不說話了?”他挑起一道眉,等著她的解釋。

    她低垂著粉頰,心里泛著陣陣涼意,害怕多說話反而弄巧成拙。

    “抬起頭看著我!”他命令她。

    她躊躇了一下,還是抬頭面對他的怒火。他盯著她的小臉,長而翹的睫毛,紅艷的唇,一張清麗無雙的臉蛋、美麗動人,可她的心卻是詭計多端的邪惡,可惜了一個玉人兒。

    “你真有本事,想把事情鬧大是嗎?連太后那里你也有辦法使計!”

    “我沒有!彼÷暤鼗貞。

    朱序濤抬起手,大掌緩緩的撫上她的頰,粉嫩的肌膚、瑩瑩的黑眸,他想看穿她偽裝的天真無邪。

    “敢做不敢當!彼托Α

    她打了個冷顫。“我沒有做王爺以為的那些事!

    “跟我說實話,如果你承認一切,也許我會考慮娶你為妻。”

    聞言,紀晚櫻半晌不語,她沒法回答這個問題。朱序濤要她承認懷了某個男人的野種,卻惡劣地想嫁禍給他,可她什么都沒做。∪绻姓J一切,他就會娶她?可能嗎?他會因為她承認而娶她?若真是如此,是不是杳兒從此就可免于被后母欺負?她要做這樣的犧牲嗎?值得嗎?他會不會反悔?

    “不說是嗎?那好吧,就讓你腹中的胎兒一出生……”

    她搖頭,怕他反悔,她忙不迭地道:“我承認、我認了,你說什么我都認了,只要你肯娶我,什么我都認了!

    朱序濤板起臉。“我對你失望透頂!

    她的淚水在這一刻徹底決堤。

    “哭什么?敢做就得敢當,像你這樣的女人,不配做我朱序濤的妻子!”

    “你答應的,你說只要我承認,你就會娶我,你怎么可以反悔?”

    朱序濤不屑地道:“你承認了什么?我可是一句話也沒聽見,紀晚櫻啊紀晚櫻,你像妓女一般下賤!

    她的淚珠一顆顆往下墜,落在衣襟上、濕成一片。

    “我承認是我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是我毫無廉恥,懷孕在先卻誣陷你!彼纯嗟氐。

    朱序濤眸光寒涼的覷著她!版蛔泳褪擎蛔樱稽c羞恥心也無,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她嚇了一跳,不意他有此一問!澳腥耍俊

    “真正應該為此負責的男人是誰?我去問問他為什么不肯認這筆賬!彼f。

    紀晚櫻被他的話問住了,她慌張的搖搖頭,低嚷著:“我不會說的。”沒有這個人,教她如何說?

    “真沒用!”說完,朱序濤便往門外走去。

    望著他的背影,紀晚櫻的視線模糊起來,淚水流下頰,弄花了她的臉。怎么會這樣呢?到底是誰在皇太后面前說了什么?那個人的用意是什么?

    她覺得好累呀,心比身體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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