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熱得能把人蒸溶的季節里,汗流浹背是極為平常的事。但,偶爾也有例外——
“夢蝶,你要回去啦?”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氣喘吁吁地追上來。
“今天已經沒有課了!币幻^戴白色遮陽帽,身著長袖白紗洋裝的女孩,停下腳步優雅地回過頭來,及腰的飄逸長發隨著回身而輕揚。
手扶帽沿的她,膚白似雪,唇邊永遠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而水汪汪的大眼總是靈活的滴溜轉著。
她,莊夢蝶,是這所北部著名大學的無冕公主,盡管從不出席任何校園選美活動,但美名依然遠傳,成為眾人口耳相傳的“夢幻美女”。
“不是我說你,偶爾也該參加班上的活動吧?不要每次一下課就溜得不見人影!再說,我們都要畢業了,你再不參加就沒機會了!
韓玖菲以手背拭去額上汗滴,不禁佩服起莊夢蝶,竟然能在這種大熱天頂著一頭及腰長發,還一滴汗也不流!
“你也知道我的家規!鼻f夢蝶遞給她一方手帕。
“謝了。”韓玖菲絲毫不客氣地拿了就擦,手帕上的淡淡薰香,讓她皺了皺眉,“你的東西怎么都有香味?不是我唆,不管是什么事物,保持自然的狀態最好,以后別再把香水當白開水撒了!”
“我不用香水的!鼻f夢蝶輕輕地搖著頭,陽光灑落在她白里透紅的粉嫩臉頰上,讓與她相識四年的韓玖菲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個美得如夢似幻的女人!
“那這香味是從哪里來的?”看傻了眼的韓玖菲,定了定心神問。
“我所有的東西,都由他集中管理!鼻f夢蝶無辜地聳了聳肩說。
“他?”韓玖菲呆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是那個既唆又多事,把你管得死死的管家!”
“衣仲不是我的管家,是父親特別請來照顧我的家庭教師!鼻f夢蝶因韓玖菲的憎恨表情而灑然一笑,淡淡地辯解著。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去你家拜訪的事?”韓玖菲咬牙切齒地說。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莊夢蝶微笑地提醒著。
“那天,我按照你給的住址找到你的單身公寓,結果應門的竟是一個大男人,已經把我嚇了好大一跳。沒想到那家伙在掃了我兩眼之后,居然用比僵尸還冷硬的聲音說:‘這里男性止步。’韓玖菲一想起往事就一肚子火。
要不是三年前那場教她顏面盡失的“誤會”,她也不會留起麻煩的長發,來“證明”自己是女兒身!
“衣仲不是什么僵尸!鼻f夢蝶很自然地為他辯護。
“他外表年輕,觀念卻比老頭還保守!”韓玖菲惡狠狠地說。
“不,衣仲只是想保護我,怕我吃虧上當。”莊夢蝶微笑地解釋。
“他那種態度,簡直把天底下男人都當成壞蛋!”
“這是父親的交代,他受雇于人,自然忠人之事。”
“說到這,我一直想問你,你跟管衣仲同居一室,不覺得不妥當嗎?”韓玖菲懷疑地說。
“從我十五歲開始,就是由衣仲在照顧我,而現在我們則是分層而居,彼此門戶不通,衣仲只不過常到樓下幫我打點瑣事,這樣有哪里不妥?”莊夢蝶眨著大眼困惑地問。
“是是是,你說妥當就妥當吧!只不過,你當初說是為了自立,才千里迢迢離開家鄉來到臺北就學,結果呢?生活起居還不是讓那家伙一手包辦。”韓玖菲疑問道。
“我也曾要求過衣仲,要他不要跟過來!鼻f夢蝶挑高柳眉說。
“沒威嚴的大小姐。”韓玖菲下了結論。
“怎么突然這么說?”莊夢蝶側頭,一臉不解。
“你說不準跟,結果他還不是黏得緊緊的?這表示你說的話,對他沒有任何約束力嘛!”韓玖菲聳肩。
“我也嚇了一跳!鼻f夢蝶回憶著,“當時我的確是一個人搭上飛機的,只是沒想到來到新住處,打開門一瞧,衣仲竟然已經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凈凈,還坐在沙發上等我!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不跟上來,你大概活不過這四年。”韓玖菲了解的點點頭笑說。
“為什么?”
“離你家最近的超市是哪一家?米酒一瓶多少錢?本校學費限定在哪一家銀行繳?停電時該做什么緊急處置?健?ㄓ猛耆ツ睦飺Q新的?返鄉的機票怎么訂?臺北市公車票多少?”
韓玖菲一口氣丟了一堆問題出來,然后瞄了一眼滿臉問號的莊夢蝶,雙手一攤,“這些你不知道,對嗎?”
莊夢蝶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一點也不心虛,“我不需要知道呀!他會幫我處理得妥妥當當的!
“唉,沒常識也該有個限度!表n玖菲不禁搖頭嘆息。
“衣仲常常夸我聰明,你怎么會說我沒有常識呢?”莊夢蝶揚起一抹足以征服任何人的淺笑,得意的說。
“有因必有果!本褪且驗榍f夢蝶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缺乏常識,而最該“指點”她的管衣仲也幫兇當得很快樂,所以莊夢蝶才會成為常識白癡。
韓玖菲不禁感嘆,連公車或計程車都沒坐過的莊夢蝶,日后該如何獨自生活?
“你的意思是?”莊夢蝶撥了撥頭發,困惑地問。
“反正下個月畢業考一完,緊接著就是畢業典禮,然后你就要出國依親,我也不必再擔心了!
“我不想離開臺灣。”莊夢蝶有些無奈地說。
“令尊令堂都在英國,他們想把你留在身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們只是要我過去幫忙公司的事業。”莊夢蝶露出不悅神色,看得韓玖菲一愣。
“怎么了?你上了四年的財經課程,去英國正好學以致用,不是很好嗎?”
韓玖菲對莊夢蝶的第一印象:纖細柔弱,靠父母庇蔭生活的富家千金。當時,她一度認為莊夢蝶是“走后門”入學的,直到第一學期總成績公布,莊夢蝶以高分拿下系上第一名獎學金后,她的想法才有所改變。
莊夢蝶吞吞吐吐地回答:“我很樂意減輕父母重擔,只是……說不定要好幾年才能回來……”
“喔,你會想我呀?”韓玖菲接口道。
“我當然會想念玖菲!
“只不過更想念管衣仲而已!”韓玖菲促狹地接口。
“衣仲說他要留在臺灣,不陪我到英國!鼻f夢蝶傷心地說。
明知自己馬上就要踏出校門,可以獨立自主了,然而只要想起管衣仲不能再待在她身邊,莊夢蝶便會郁郁寡歡,難展笑顏。
“不談這些傷感的事了,明天是你的生日,怎么都沒見你發邀請函,難道今年不開生日宴會了嗎?”韓玖菲試圖轉移話題。
“今年……我沒有心情舉辦宴會!鼻f夢蝶幽幽地說。
“那是說,今年只有你跟管衣仲兩個人慶祝?”韓玖菲捉弄的問。
聞言,莊夢蝶更加憂郁,“衣仲明天不在家!
“這種大日子,他會不在?每年的這一天,他都會擺出一副終極保鏢的架勢,驅逐圍繞在你身邊的男人,今年竟然缺席?”韓玖菲不可思議地喊。
“他要去機場接人!鼻f夢蝶冷冷地說。
“哪個大人物能讓管衣仲無視你的生日?”韓玖菲不敢置信地問。
“父親為我安排的……未婚夫!鼻f夢蝶淡淡地說。
☆☆☆
這座豪華大廈,位于市中心地價最昂貴的地段,不僅擁有廿四小時警衛駐守,還擁有地下溫水游泳池及各項休閑設備,以及享有嚴格控管的中央空調,而周圍尚有小花園供住戶散步。
警衛室大門外,經?梢姾谏寇嚱铀臀餮b畢挺、不茍言笑的大人物。對這里的警衛而言,即使總統突然大駕光臨,他們也不會驚慌失措。
由此可見,此處居住水準之高;但,偶爾也有例外——
一輛淑女腳踏車靈巧的避開過往車潮,倏地停在警衛室窗口外。
騎者的白色襯衫鈕扣沒扣,隨興的敞開著,裸露出被灰色短衫裹住的高挺的體格,縱然他的衣著隨便,卻掩不住他的瀟灑風采。
這名擁有一張娃娃臉,看上去絕不超過廿歲的年輕男子依然跨在腳踏車上,笑著對警衛問好,“嗨!是我,可以開門吧?”
如同太陽般耀眼的笑容,是他的招牌標志。
就憑這張充滿熱力的笑臉,從在市場跟小販殺價,到輕松打入向來排外的主婦小團體,都過關斬將、無往不利。
“當然可以!本l對這名大廈中,唯一以腳踏車為代步工具的男子報以微笑,然后按下開門的按鈕。
“這是人家多送的鳳梨,你拿一個回去償償吧!味道不錯。 蹦悄凶右贿叞衍囃七M門,邊從車前掛籃拿了個鳳梨出來,放在警衛室窗口。
“那我就不客氣了。”警衛笑嘻嘻地接受了。
如果是其他住戶突然送他一個鳳梨,警衛可就不敢收了,畢竟這年頭大人物常搞一些“親民”的小動作,他可不想因為收個小東西,就惹上了接受饞贈的惡名。
“老板娘跟我保證過,這批鳳梨絕對好吃!”那男子回頭保證著。
“謝謝你,管先生!本l對著那正在停放腳踏車的背影說道。
那男子揮了揮手,提著大包小包走進大廈。
管衣仲,一個外表永遠追不上實際年齡,正值廿八歲的壯年男子。
身為旅美華僑第二代,十八歲即取得管理博士學位,為了某個不成理由的理由,七年前放棄如日中天的事業,不顧家人反對回到臺灣,成為照顧網友莊海強的女兒莊夢蝶……的家庭教師。
☆☆☆
寬敞的廚房里,修長身影凝佇不動。
“今晚做什么菜好呢?”管衣仲站在廚房中央,對著滿滿一冰箱的菜發呆。
管衣仲發呆的理由絕不是江郎才盡,因為盡管莊夢蝶再怎么嘴刁,重復的菜絕對不吃,但他仍一向游刃有余;可是近一個禮拜來,莊夢蝶實在任性得不像話。
不管他說什么,她永遠扁著嘴唱反調!
他說“趁熱吃”,她偏偏把熱騰騰的菜塞進冰箱里,等它們“冷卻”后再拿出來吃。
他把晾干的衣服收進來,她就故意把這些干凈的衣服再丟回洗衣機。
他花了一上午把屋里打掃得一塵不染,下午她一回家就邊走邊丟書本筆記,還把過期的成堆報紙拿出來亂撒。
這、這真是那個乖巧可愛的莊夢蝶?打死他都不愿相信!
“唉,小蝶到底為什么不高興呢?”管衣仲苦惱地喃喃自語。
他從小叫她“小蝶”,因為海強吩咐過他別喊莊夢蝶“大小姐”,盡量以對等身份教導——或許該說是照料她的生活起居。
他那位從未謀面,卻透過網路與他神交多年的雇主莊海強,只對他強調過一件事;在莊夢蝶大學畢業前,不準任何男人接近她。
所以多年來,他是她的兄長,是她的朋友,是她的教師,也是她的傭人,他們的關系一向親密,幾乎只要莊夢蝶輕輕一動,他就可以猜出她的心思。
然而,他卻看不清現在的她。
管衣仲曾偷偷跟蹤觀察過她在學校的言行舉止,一如往昔的正常;但她一回到家卻馬上換了張臉!
盡管他與莊家的契約只到半個月后,莊夢蝶的畢業典禮結束的那一刻,但是,在此之前,照顧她仍是他的使命,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在契約到期前,讓她恢復成原來那個既優雅又柔順,向來貼心可人的莊夢蝶!
☆☆☆
“我回來了!鼻f夢蝶走進家門。
“歡迎回家!惫芤轮偈帜脺,自廚房走出。眼睛瞥向客廳里的時鐘正好指向六點,莊家門禁的最底限。
“我好累。”站在鞋柜前,莊夢蝶踢飛腳下的低跟涼鞋。
說是“踢飛”,一點也不為過,因為其中一只涼鞋,正以超高速朝才擺好熱湯的管衣仲飛去。
感覺有異物飛來,管衣仲一個回身,手一伸,正好接住疾飛中的“暗器”。
“小蝶,鞋子脫下來要放好,在你念國中的時候,我就教過你了喔!”管衣仲仍是一臉笑容地叮嚀。
“背包好重!鼻f夢蝶不答話,面無表情地把手上背包往空中斜斜一扔,袋中書本文具在管衣仲腳邊散了一地。
“東西亂丟,很容易減損使用壽命的!”管衣仲彎下腰收拾好背包,順手掛在椅背上。
“玖菲今天在問,你在我的東西上撒了什么香水?”
“我沒有撒香水,只是在擺放物品的抽屜里,各塞一瓶沒蓋蓋子的香水而已。”管衣仲得意地解釋著。
選擇適合莊夢蝶的“香味”,也是他的生活重心之一。他不僅購買市面上的成品來比較研究,甚至還請專家調配特別的香水,他一直堅信不移,優雅的美女身上必定要有足以相配的優雅香氣。
奇跡似的,竟沒聽見什么“抗議”,于是管衣仲又問:“肚子餓了嗎?”
“我要先看電視!鼻f夢蝶晃到客廳,窩在沙發里。
“那晚一點開飯!惫芤轮俅蜷_電視,直接轉到Discovery頻道。
莊家的電視時間只看兩種頻道:新聞臺及Discovery。
“我要看卡通!彼罅u頭。
“好、好!彼D到卡通臺。
“這個不好看!彼籼。
“馬上換一臺!彼诱小
“還是沒意思!
“選臺器交給你,選自己喜歡的吧!”管衣仲遞給她遙控器,正要走回廚房——
“等一下!”莊夢蝶出聲喚住他。
“怎么了?”管衣仲轉回頭來問。
莊夢蝶望了望選臺器,迷惑地問:“這個要怎么用?”
“啊,我忘了你沒用過遙控器,來,我教你!惫芤轮僮呓皩W會了,以后你就能自由選擇想看的電視節目!
莊夢蝶忽地站起,把遙控器丟在桌上,“我肚子餓了,開飯吧!”
“沒問題!
有好好先生之稱的管衣仲,絲毫沒被莊夢蝶的任性給影響,他笑了笑,不以為意地關掉電視。
莊家的餐桌沒有主仆之分,兩人總是一起吃飯。
餐桌上,莊夢蝶突然停下筷子。
“沒食欲?”管衣仲對自己的廚藝有信心,所以他認定莊夢蝶會吃不下飯,絕對有其他原因。
“明天我就二十二歲了。”
“小蝶終于也到了這個年紀了呀!”管衣仲為了沖淡些許的僵硬氣氛,開玩笑地說:“再過幾年,就要變成滿臉皺紋的老太婆!”
管衣仲頓了頓,期待莊夢蝶鼓起腮抗議。
但,莊夢蝶卻點了點頭,臉上盡是消沉,“如果明天不是我的二十二歲生日,而是七十七歲,那就好了。”
“?”管衣仲呆了。不懂她為何有這種反應?
“每年你都會送我生日禮物,今年呢?”莊夢蝶轉了話題,問。
“今年的禮物比往年的好上一百倍!”管衣仲故作神秘地說。
“明天你不在家,要提早送我嗎?”
“不行,這份大禮明天才會抵達!惫芤轮俪UQ。
“……如果是‘那個’,我拒收。”莊夢蝶扁嘴。
“放心,絕對不是什么怪東西,為了這份禮物,我花了很多時間,收集了不少資料,你肯定會滿意的!惫芤轮傩χWC。
“你又知道了?”莊夢蝶不以為然的反問。
“以前我送你的禮物,你哪一次不喜歡了?”管衣仲自信滿滿地說。
“……這一次!鼻f夢蝶不服地嘟著嘴說。
“明天我去機場接你的禮物,要傍晚才會回來,你一個人在家要小心點,有人按鈴千萬別應門。如果有什么事,打我的手機聯絡我,我會一直開著手機的!惫芤轮俨环判牡囟撝
“假如發生什么大事,你會中途折回來嗎?”莊夢蝶試探地問。
“我得看看是什么事,一般而言,我會作適當聯絡,像是聯絡警衛、保全公司跟警察局等等!惫芤轮兕A防她亂打電話惡作劇,特地交代,“別讓我擔心,小蝶!
“如果你擔心,那就別去了。”莊夢蝶不愉快,非常不愉快。
人說美麗的女子得天獨厚,這句話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
從她二十二年前出生的那天起,上天便注定財富與聲譽就如附骨之蟲般跟著她,怎么甩也甩不掉,她也因此注定披著富家女的虛假外殼度過一生。
從來沒有人會違逆她,包括她那以溺愛獨生女出名的鉅子父親在內。
唯一的例外,就是——管衣仲。
什么“我只照顧你到畢業典禮那一天”?什么“我認識那位莊先生為你挑選的準未婚夫,他是個十分優秀的人才”?什么“到了英國要小心”?那么擔心的話,不會跟她一起去!
“喔,我懂了!”管衣仲恍然大悟地擊掌,摸了摸頭,道著歉,“抱歉,是我疏忽了你的心情!
“知道該怎么做了吧?”莊夢蝶滿意地點頭。
管衣仲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嘆道:“對不起呀,我從你國中時就開始教你,很多老習慣一時改不過來,總還是把你當作小孩子,F在,你已經長大了,我不該管得太多,讓你感到沉重的束縛,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以后不會再多管你了!
“呵呵,領悟力真高!
見莊夢蝶笑得比花還嬌艷,管衣仲松了口氣,以為終于找到問題癥結點了,沒料到馬上見識到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天生本領——
莊夢蝶重重地把碗“放”下,碗底應聲而裂,臉上柔如春風的笑意被刺骨冰霜取代,靈活大眼發出寒光,她一字字地說:“明天玖菲會來陪我。你要去機場接北極熊、美洲豹、美人魚,或是獨角獸,都隨你高興!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你一定會后悔的!”
“我是去接你的未婚夫,不是稀有動物!惫芤轮傥⑿χ柤纾⑽窗亚f夢蝶的威脅放在心上。
因為他認定莊夢蝶頂多只是弄亂屋子來讓他“后悔”,不可能會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的,所以,他一點也不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