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古玉碎了的那個早晨起,桑瑜發現柴智剛對她開始不友善起來,公司里的氣氛悶透了。
它碎了,除了惋惜外還是惋惜,不是說它好,記憶中也不覺得它有什么好,可惜的是,這是奇人相贈的情誼。自己就是那么粗心,讓古玉碎得如此徹底。若是給了卓仲諾,說不定他就不會生病了,她對他有了同情心,還好,這代表她還是有血有淚的人。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古玉莫名其妙的碎了,卓仲諾也不明就里的病了,碎裂的古玉是卓忡諾生病的預兆?呸呸呸,這有哪門子關連!
或許人生的無奈就在這里,總裁生病,業務還得持續進行著,訂單照接不誤,日子沒有因他而停止轉動。
“什么樣的病難以啟齒,不許人去探望,瞧柴總裁臉黑成這樣,不會是愛滋吧!”
肩膀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喂,自言自語什么?”是會計部的方敏珠。
“我們去看卓董好不好?”
“消息真不靈通,柴總說了,病人需要絕對安靜休養,禁止任何人去探望!彼约阂膊辉趺聪刖褪橇。
“你跟卓董這么熟.柴總念在你們合作無間,說不定會放行!
“什么跟什么,我和他水火不容……”
是水火不容嗎?這些日子少了他,心中仿佛有寂寞啃噬著,一點一滴,如流水穿石般的嚴重。
怎么啦,她最討厭那個同性戀的,不是嗎?
“你是他的秘書,至少也表現一下!
“不用了,我是代理秘書,再兩天蔓妮就銷假上班了,用不著獻殷勤!
方敏珠突然嬌羞無限地說:“可是,我想去!
“你!”桑瑜不敢置信。
方敏珠輕嘆一聲,“不知你是眼睛瞎了還是怎么了,卓董這樣俊帥的人都沒發現!
“你不是知道他是同性戀?怎么可以允許自己陷下去?”
“那是他看不上我,我為了讓自己相信謊言,一方面也為了讓別人不愛上他,阻止別人對他產生思慕的幌子。反正大家都這么傳,我一點也沒有罪惡感!
也許她這個代理秘書給他的威脅消失了,她才會說真心話吧!
“可是,他真的像同性戀!”
“哪一點?”
“他……”誤會他這么久,她一時也說不上來。
“他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是不是?我相信這只是他的執著!
這一句話轟得桑瑜呆若木雞。
“我一直很羨慕你,一來就可以待在董事長的身邊,為他沖咖啡,與他交談,只要他多看我一眼,我一整天都會好快樂。桑瑜,我們去看他好不好?”
羞于見他也提不起興趣,“很多人都被拒絕了。”
“以你要離職為理由,謝謝他對你的照顧,只是看他一眼,我們不會打擾。”
對啊,他對她可是“百般照顧”,“行不通啦,我哪有那么大面子!
“試試啊!
一想到要與脾氣變得陰晴不定的柴智剛開口,心里就老大不愿意。
但沒想到桑瑜一提,柴智剛的眼中便寫滿驚奇,疑惑的瞪著大眼,問:“你想去看老大?”
她心不在焉的說:“呃,我知道他現在需要安靜,不希望別人吵他,如果太勉強就不用了!
瞧桑瑜這么意興闌珊的語氣,方敏珠忍不住插嘴,“總經理……”
“看看無妨,什么時候?”
萬萬料不到,他答應了,真是難以捉摸的男人。
“他需要安靜,不是嗎?不如……”
“星期六下午,就你們兩個,別再找旁人,他受不了太多人污染他房里的空氣。”見她像上斷頭臺般的畏縮樣他就生氣,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這樣好嗎?”
他鄭重地說:”方敏珠、桑瑜,希望你們不會失約,到時我一定恭候大駕,老大看見你們一定也很高興!
高興什么,想找人跟他吵架啊!
方敏珠可不管卓仲諾看見了誰會高興,仍舊開心得笑靨如花,桑瑜則是有口難言,一臉苦瓜相。
星期六下午,雖然柴智剛說什么都不用帶,可是方敏珠還是買了一束花和一籃水果。
按下電梯里最頂樓的燈號,桑瑜還想著:卓仲諾這么怪僻,連住處都選在最高的一層,敦親睦鄰都省下了。
柴智剛前來應門,接下兩人手中的東西,矚咐道:“他還在睡,別吵醒他!
三人來到房門前,柴智剛輕手推開門,請兩人進入。
窗簾阻隔了明亮的陽光,整個屋里看似黃昏時刻的昏暗。不點燈也不開窗,這是什么病要保護得密不通風?
方敏珠想問,桑瑜更想問,可是柴總馬上對她們說:“體力透支、又染上重感冒,休息幾天就好了!
兩人面面相覷,真是個令人猜不透的病因,方敏珠欲上前看個究竟,柴智剛那肯讓她過去,“別去,他對細微的聲音很敏感!
桑瑜就這么靜靜地瞧著他,蹙著了眉,愁了眼,忽然間心中五味雜陳。
“桑瑜!
“嗄。”如夢初醒,“要走了?再坐一會見吧!
柴智剛臉上掛著一抹詭異的笑,“想來,以后有的是機會!
她臨去前回頭望了眼,她問:“什么病?”
柴智剛輕松的說:“相思病,相思可會害死人啊!”
方敏珠說:“柴總愛開玩笑!
“是真的!
“為誰相思?”桑瑜問。
柴智剛笑笑,看桑瑜還頗為在意,“不知道,他死也不肯說。他很少跟女人吵架,看來你與他棋逢敵手,本來以為你們來時他會醒來,是我估算錯誤,真希望他看見你后精神會好些。”
“那真不巧,我也想跟他說說話。”
就這句話使得桑瑜在柴智剛心中的分數又再添上幾分。
柴智剛有意送客,所以她們只待了一會兒便告辭回家,兩人經過一番討論也沒結果,卓仲諾的病還是一團謎。
跟方敏珠道別后,桑瑜抬頭望了一眼摩天大樓的頂端,不知為何心情變得陰暗起來?低頭摸索摩托車鑰匙,卻找不到,那是唯一的一支啊,她胡涂得沒有準備備份。
從頭細想,方才與方敏珠在客廳喝茶時,會不會掉在那兒了?依她的迷糊,是有可能的。桑瑜心想再跑一次頂樓吧!按了電鈴沒有人應門,手一碰,門就開了。
“柴總?”
屋內沒有人回應。
“總經理?”
奇怪,那么門是怎么開的?
只是找個鑰匙,不會被人誤認為小偷吧?不管,先找到鑰匙再說?墒欠榱丝蛷d沒有,廚房也找不到,桑瑜左轉右轉又來到仲諾的房間,咦?卓仲諾的房間怎么是敞開的,而她的鑰匙就在房內地板上。
她記得柴智剛方才說過,卓仲諾不能受驚擾,于是踮起腳尖走進去,慢慢拾起鑰匙。
“砰!”一聲,門關上了,這里怎么那么怪異?像恐怖電影的情節,應該叫方敏珠等她的,真是失策!
她揪著一顆抨抨直跳的心,躡手躡腳走到門口準備開門,發現這門怎么也打不開,這才慌張起來。
此時床上傳來氣若游絲的聲音,“智剛,是你嗎?”
他醒了!她聽見熟悉的聲音便不害怕了!
“是我,桑瑜!
“你怎么來了?”聽起來很是興奮愉快,他希望有人來看他?柴智剛到底玩什么把戲!卯起來禁止別人探視,這時她也不管了,踱步走向窗戶。
“怎么不開窗,這樣對身體不好!彼焓治兆〈昂熇瓧U。
“別開,我受不了那光!”卓仲諾連忙閉眼抬手遮掩光線,桑瑜馬上把窗簾拉上,一開一關的瞬間,她已經看清他的模樣。
“我幾乎都在昏睡,光亮對我沒有作用!
桑瑜被他的樣子嚇住了,呆立不動,一個病人對她的震撼居然這么大!
那是他嗎?那個在“騰翔”對她呼來喝去、活力充沛的男人到哪兒去了?這是令女人著迷、心蕩的俊偉男子嗎?那個目空一切、冷漠無情的卓仲諾又在哪兒?
“你怎么會來?智剛沒事先告訴我。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眼前在病榻上的他,除了聲音及眼神外,桑瑜幾乎辨識不出來了。
兩頰凹陷、頭發枯黃,四肢像枯枝一樣干癟,他似乎只剩下軀殼。
“不習慣黑暗吧。”他哪會看不出來?桑瑜已被嚇得失魂落魄了,他明白自己像鬼魅一般可怕。
他已經失去資格談情說愛,也沒有能力再愛她了。智剛把她帶來做什么?要他徹底放棄她嗎?還是要他吃了她?不,這一點他永遠做不到。
卓仲諾在心中吶喊:求你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是你眼中駭人的怪物。
“小瑜!”他的聲音充滿了痛苦。
他變了!不再是那個摔門板、頤指氣使、跋扈不講理的卓仲諾。喔!老天!她不要眼前這個游魂般的卓仲諾!
她的眼里布滿了哀愁,不自覺的熱淚盈眶,一口氣哽在喉頭出不來。
“你回去吧,不要再來了,我會交代智剛,別再找你麻煩。”他說完,緩緩閉上眼。
桑瑜越聽越難過,這時不要她來,等見不著他的那時候才來嗎?
“回去吧!”仲諾嘆口氣。
“不!”淚水終于潰堤了。
她跑上前抱住他,觸到突出的胸骨,心痛得不得了,哭得更大聲了。
“小瑜。”他削瘦的臉露出欣喜。
“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你不是最健康硬朗的嗎?怎么會變成這樣,有沒有看醫生?現代醫學很發達,你到底有沒有去看醫生?”
“沒用的。”
“什么沒用!”她坐起來,“你生的是什么?”
他只是笑,毫不在意自己的病情,“一言難盡!
“是愛滋嗎?現在有治療的新藥啦,不用擔心!
“小瑜,我不是同性戀。”他吃力地抬手,撫摸她的臉,她接過他削瘦的手,小心地放在臉上,“我愛你,小瑜,希望還來得及!
桑瑜激動地放聲痛哭,大顆大顆的淚珠落在他手上。
“為什么哭呢?”
“有股不明所以的心痛,看你這樣我心中好難受!彼撬中,“我不要你死,我們去醫院,我去打電話!
卓仲諾用力拉住她,“不要,我現在見不得人。”
“胡說什么,再大的疑難雜癥醫生都有辦法!
“我不是人,我見不得光,去醫院只會加速我的死亡。別說了,桑瑜,你還能愛我嗎?”
“我不知道!睖I又滴下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我只要你健康的站起來,告訴我,你不會死!
“叫我的名,小瑜!
“仲諾。”她遲疑了一下才輕輕脫口而出,一股莫名的愛意瞬間復活了,“仲諾,我愛你!
桑瑜低頭吻他,溫柔得像桂花香氣,他攀上她的頸子,加重力道,即時由輕雨轉變成狂風,他的舌頭探入,攪亂她芳華悸動的心。
“怎么了?”他氣喘吁吁地問,吻她已經費了很大的勁兒了。
“我認識你,你囂張、霸道、不可一世,可是又溫柔體貼。為什么我會記得這些,你又為什么變成這樣?”
“你的古玉差點要了他的命!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柴智剛?”
卓仲諾說:“你不是多話的人,別再說那些是非了!
桑瑜直到現在才發覺事情有蹊蹺,“仲諾,我的古玉碎了!
柴智剛加了一句,“他也讓你毀了。”
“管剛!”
“再提醒你一次,事情因她而起,吃了她你就能活命!
黑暗中一片靜默。
天意難測,他們相愛原來不容于天,相愛的兩人不能廝守,徒留憾恨。人生的無奈令他悲從中來!笆钦娴膯?”
“他胡說。智剛,這到底怎么回事?”
要他的時候不在,在的時候又嫌羅嗦。
“我的命可以給你,只求你一件事!彼狁Z地將頭抵住他的胸口,“別讓我痛苦!
“真的愿意給我?”
“嗯!
“為什么?”
“我要你活著!
“然后要我獨自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小瑜,你好殘忍!
“不然怎么辦?”
隔著衣服,他知道她哭了!
“換一個方式,小瑜,我要你的身子!
她非常非常疑惑,“你現在行嗎?”
“這是對男人最大的侮辱。”他佯裝生氣,其實內心是喜悅的。
桑瑜臉紅得像番茄,“我是說你現在的狀況,你……你怎么樣,我又不是不知道,可是,我為什么會知道?那些……那么香艷的肢體語言,我怎么會有那些記憶?”
仲諾大笑,卻笑岔了氣,猛咳了幾下,想不到他的身體虛弱到這種程度。
“看吧,你現在的身體勉強不得。”她輕拍他的胸口。
“睡我身旁,我慢慢告訴你我們的香艷故事!
她順從地做了,“然后呢?”
“夢里的我比實際的我更有力氣。當然不是說真實的我比虛幻中的我強壯,如果我的情況正常,真實的我比夢里更有力量!毖酃怊隽讼聛,“我也不愿意,只是現在的情形就是這樣!
“嗄?”她真的不懂。
他緊摟著她,滿足的謂嘆:“這是真的。我終于抱著你了!
***
桑瑜在沉重的睡意中忽覺頸子酸麻,肩膀冰涼,疲倦中半睜著眼,衣服滑落到腰際,他的唇沒閑著,正咬著她的耳朵,桑瑜用力眨了眨眼。
“你好了?”
“沒有!币贿呌梦锹訆Z她,一邊回答。
“到底怎么回事?”閃過與他的唇接觸。
仲諾將她的頭扶正,“別說話,讓我好好愛你!
是否還保有對他的熱情?仲諾以舌試探,桑瑜放下疑問,先去回應他的需索,仲諾以強壯的臂膀圈住她。
“怎么樣?”好喜歡她的膚觸,他好舍不得離開她的唇。
她的眼波迷離,“好奇怪,我們不是第一次這么親近嗎?怎么我會有熟悉的感覺。”
“喜歡嗎?”
喜歡他自私的占有,可是說不出來。
不說他也知道,低頭輕吻她細嫩的肩,依舊有淡淡的香氣,他感激命運安排,“我想得快瘋了,你不知道我已經為你意亂情迷了嗎?你居然忍心這樣折磨我!”他探向她的酥胸,握住她的豐潤!拔癸栁摇!
“不行,你的身體……”如今她雖然非常樂意為他做任何事,但是這件事對他似乎超出能力范圍之外了。
“這是夢,對我的現實身體不會構成損害,就可憐可憐我吧,我已經好久沒跟你溫存了!
“好久?”真的是遙遠的感覺,一幕幕男歡女愛的畫面猶殘存在腦海中。
“只要不排斥,不記得不要緊。”他滑下她的肩帶。
在他不斷的撫弄親吻下,她放縱自己,口中發出滿足的低吟,“哦,仲諾。”
他要的就是她這種忘我的神情。
極度歡愉中,桑瑜并未忘記他的生命力正在一點一滴的耗弱,她捉不住的美麗回憶,就要溜走了。她輕輕地啜泣,“我不要你死。”
“我不會離開你!苯忾_她的胸扣,兩人裸裎相擁,美麗的軀體沖擊著他,就為了這份迷離,差點與她陰陽兩隔。
“我不要形而上的精神層面,我要跟你實體接觸,我不要夢中相會,我要在日光下擁抱你!
她也懂得為他傷心了,他語調輕快飛揚地說:“把我喂飽就死不了了!
“正經點!
“孔老夫子都沒我正經。”仲諾緊貼著她的唇,“我為你忍受多少煎熬,我不只是今晚要你,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好好的活著,絕不再輕易的放過你,桑瑜,你遺忘的事,經過今夜后,就會想起來的!
他的信心擊垮了她的疑慮,他繼續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在她雪白的胸前印下齒痕。
她羞赧的驚呼,“不……”她還不太習慣這種敏感的接觸。
“小瑜,這種緊要關頭,你明白‘沉默是金’的道理嗎?”
暗室中只傳來男子沉重的喘息與女子柔弱的嬌吟聲。
***
卓仲諾的病奇跡似的好了!
柴智剛推想,自他與桑瑜歡好后,病情逐漸好轉。敢情老大不是因為古玉的強大力量而丟了三魂七魄,而是在長久禁欲之下,欲求不滿而病倒。
色欲薰心,真是天下一大色男!
他的取笑,卓仲諾當然不會承認,他辯說心病得需心藥醫,因為得不到桑瑜而氣急攻心,萬念俱灰,以致魂歸離恨天。如今桑瑜重回他的懷抱,這病自然不藥而愈了。
只是桑瑜經過這一切后,一直有種受騙的感覺,她懷疑:這是不是仲諾預先設好的圈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