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銀色的BMW跑車穿梭在淳樸的小鄉鎮,勁帥的流線車體應該疾速奔馳,可是車子只是緩緩的行進在馬路上。
陳余鋒一手放在方向盤上面,墨鏡底下的視線不時往窗外看去,這里和北部是迥然不同的兩個地區,步調不但緩慢,人們的臉上也多了親切的笑容。
他把車窗降下來,感受一下這午后有點悶熱的徐風。
車子放慢速度緩緩的前進,這條馬路是小鎮上最熱鬧的街道,各式各樣的店家林立在左右兩側。
這里也是他從前國、高中放學之后最常和同學過來打發時間的地方,不過好幾問撞球場跟保齡球場已經收起來,或許是現在已不流行了。
騎樓下的面攤擺了幾張桌子,坐在其中一張桌子前的一抹身影有點熟悉,不過那顆黑色頭顱垂的低低,讓他不是很確認。
“沈寶寶。”銀色的BMW跑車在面攤前停下來,左手肘架在降下車窗的車門,陳余鋒看著坐在桌前的那個小人影。
埋頭的小人兒抬起頭來,“阿鋒哥哥?”
鼓鼓的腮幫子紅紅潤潤,圈起的小嘴油油亮亮,貼在頰邊的發絲有些濕潤,看到他的圓眼有些驚訝。
“你在做什么?”右手還擱在方向盤上,他擱上車門的左手撐著下巴。
“吃面啊!鄙驅殞氂悬c含糊不清的說。
“我看也知道你在吃面,我問你現在是在吃幾點?”他摘下墨鏡。
“我在吃點心!彼辛苏惺郑鞍h哥哥。”
“做什么?”他挑了挑眉毛。
“你過來一下,你要不要一起吃?”
小手招啊招的,好像很熱情的在邀請他,也好像在告訴他這東西有多好吃一樣,陳余鋒轉了一下車鑰匙,車子熄火。
接到母親的電話趕回來,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時間吃東西,按了遙控器一下鎖上車子,他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
“你要請我?”
“沒有!”埋在碗里的頭顱急急的抬起來,“我才沒有要請你呢!
“瞧你緊張的。”陳余鋒回頭,“老板,一碗牛肉面!
“好。”坐在椅子上打盹兒的老板伸了伸懶腰,“馬上來!
“你要不要吃看看他這邊的小菜,很不錯喔!鄙驅殞毧粗,一副很熱絡的說著。
陳余鋒瞥了她的小臉一眼,“好吃的有哪些?”
“鹵蛋、豆干、海帶、豬肝、豬頭皮、皮蛋豆腐都很好吃。 彼Σ[瞇的看著他,“叫豬肝、豬頭皮跟皮蛋豆腐好了,鹵蛋、豆干跟海帶我剛剛都已經點過了!
這小鬼,“老板,豬肝、豬頭皮、皮蛋豆腐各來一份!
“嘻嘻,阿鋒哥哥!碧鹛鸬穆曇艚兄。
“干嘛?”
“你等一下順便載我回家好不好?”
“我為什么要順便載你回家?”
“好啦,你就順便載人家回家一下嘛,反正你開車子很快!
“你剛在那招啊招的,就是想叫我等一下順便載你回家吧!标愑噤h拿起一雙免洗筷子想先吃點東西,可是盤子都已經空了,只剩下醬油膏。
“阿鋒哥哥,你這么瘦一定要多吃一點才會有力氣做事!鄙驅殞氁荒樞θ,“你要不要再來一碗酸辣湯?很開胃喔!
“我已經點牛肉面了!
“喔。”
“老板,再來一碗酸辣湯!彼氖直圻是伸了起來。
“好!崩习迨箘诺亩吨鬃永锏拿鏃l,手臂上的肥肉晃啊晃的。
“嘻嘻!
當東西陸陸續續的上桌時,沈寶寶手上的筷子又活絡了起來。
“你不是已經吃飽了嗎?”陳余鋒喝了一口牛肉湯。
她點了點頭,“是飽了,可是還想吃嘛,你點的小菜都是我平常不點的,我當然要吃一下!
“你不是說好吃?”
“好吃啊,很好吃!彼曜忧岸它c了點頭,“可是這些都比較貴,我都是點海帶豆干比較多。”
陳余鋒看了她一眼,“我不想載你回去了!
“為什么?順便嘛,不然我還要再花二十元去坐公交車。”二十元她就可以多點一份油豆腐了。
“就是不想!边@小家伙。
沈寶寶放下手上的筷子,把椅子挪到他旁邊,“拜托啦!阿鋒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彼街氖直,“你一個人開車又不差多載我這一個人,拜托嘛!
“你補習班下課了嗎?”
她吐了吐舌頭,“我自己提早下課了,你不能告訴我爸爸媽媽喔!辈蝗凰蛻K了。
她已經重考三年了,今年又落榜。
他瞥了她一眼,“為什么不跟老師說你不想讀書?既然不喜歡讀書就去學個手藝!辈灰欢ㄒx書才能養活自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
沈寶寶的父母親是國中老師,任職在同一所學校里,她的父親,沈尚明是他國中時候的級任老師,也教過弟弟陳余達。
那時候的沈寶寶還小,她和妹妹沈貝貝都會在幼兒園放學之后跑到父母親任職的學校,所以陳余鋒跟陳余達對老師家的這對姐妹花很熟悉。
“爸爸說不管我以后要不要再讀書,至少要大學畢業才可以!彼裏o奈的擺了擺手,“我妹這個暑假過完就要上臺北念大學,我的學校還不知道在哪里?”
陳余鋒可不覺得她有任何一點難過的樣子。
“你要這樣一直鬼混下去嗎?”
“我才沒有鬼混!彼\賊的笑了出來,“我可是很認真在過日子的呢。”
“你等一下載我回家的時候要走快一點喔,不然你不能說你在面攤里頭看到我,你要說你是在補習班前面的公車站牌遇到我!彼愿乐。
“我有說我要載你回家了嗎?”
“拜托啦!我知道阿鋒哥哥人最好了!彼龘u了搖他的手,“阿鋒哥哥,好啦。”
陳余鋒在載沈寶寶回去之后直接回家,他們兩家的距離不遠,隔了幾條巷弄跟一個小公園而已,他小時候常常帶弟弟到小公園去玩,他自己則是和同學在小公園對面的空地上打棒球。
銀色的跑車利落的駛入車庫,他打開琉璃大門,見母親端坐在沙發,一副就是等著他的樣子。
“媽!
“你總算肯回來了!痹缛乜粗鴦傔M門的大兒子。
“剛在街上吃了一點東西!
“快過來。”袁淑蓉朝兒子招著手,她這個兒子什么都好,就是冷硬了一點,跟愛撒嬌的小兒子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陳余鋒瞥見母親擱在腿上的牛皮紙袋不禁要嘆出一口氣,“媽,余達不是都已經要結婚了嗎?”
袁淑蓉拉下兒子高大的身軀挨著他,“他結他的婚,關你什么事?”她瞪了兒子一眼,“你還敢說?我叫你去相親,你竟然叫達達去!
這個不肖子,她才不擔心達達,瞧小兒子從小到大的死心眼,靜宣當他們陳家的媳婦兒只是遲早的事情,這八字早在小兒子幼兒園的時候就撇上了。
她擔心的是眼前這個單身漢,很快就要變成羅漢腳了。
“人家達達不用我說,他就急著把靜宣娶回家,我才不用成天幫他操心,倒是你這個作哥哥的,弟弟的婚禮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你也三十歲了,怎么身邊連個影兒都沒有?”
“我有。”床伴而已,他聰明的沒有說出來,免得母親又唉唉叫,嚷嚷的直說胡來。
袁淑蓉又瞪了兒子一眼,以為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東西嗎?哼,再精明干練也是從她肚子里頭蹦出來的。
“給我認真一點!彼龑氊愃频膹呐Fぜ埓锬贸稣掌,“來,這是你明天中午要吃飯的對象,是位書香世家的千金小姐。媽媽替你仔細打聽過了,呂小姐的個性雖然比較文靜內向,話又不多,但是媽媽想這樣的女孩子也比較適合你的性子,你明天看了說不定會很喜歡……”袁淑蓉用慈母般的口吻拉著兒子慢慢說著,之前在小兒子的畢業典禮上失控的揪著大兒子的耳朵不放,已經嚴重的破壞了她高雅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