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倆人靠在一起,耳語著,似乎在小聲地討論些什么,由于現場的噪音太過喧嘩,于是他們的頭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他們的模樣……好親密,阮真真呆呆地看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點心酸、有點疑惑、有點傷心和一點點嫉妒……
一時間酸甜苦辣全部灑了出來,攪和在一起,感覺好難受。
身后,跟著來找元媵的那個男人似乎在她耳邊大聲地問了幾句什么,她也完全聽不見。
那天的比賽是怎么開始的,后來又是怎么結束的,阮真真一點也記不清了,四周都是人,黃昏的夕陽也那樣刺眼,叫聲震耳欲聾,每個人都揮舞著雙手朝臺前涌去。
她看著臺上和另一個女人喁喁私語的元媵,只覺得頭昏眼花。
她悄悄地將腳往后挪去……
人實在是太多了,都在擠來擠去,她虛弱地隨著人流的推擠,又成了一條沒有帆的小木船,失去了方向,只能隨波逐流,她不知會飄往何方。
她突然意識到元媵就是她的方向,就是她的帆,而她對于元媵,也許只是許多只小木船中的一只。元媵再怎么待她好,她充其量不過是個妾,終究有一天,他會娶個正妻過門,當元家名副其實的少奶奶。
到了那個時候,她要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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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關于元記當鋪公子與如意客棧老板娘的傳聞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逼真。比如,有人親眼看到元公子夜宿如意客棧、有人不巧撞見老板娘不知什么原因死拉活拽著元公子不松手、還有人無意遇上元公子與老板娘一起相邀出了鎮子,兩天后的深夜同歸。
傳聞傳到最后,最離譜的是,看到老板娘抱著個不滿周歲的小囡囡,就馬上有人繪聲繪色說長得可像可像元公子!
連孩子都生了?簡直是爆炸性的新聞!全鎮上下,所有的目光除了關注那對緋聞男女外,更多的投向了元家那位被娶進門的典當品,阮真真。
“唉,可憐喲!才一年,就成下堂妾了……”
“是呀,長得這么漂亮又年輕,老板娘看起來好像比元公子好像要大了些,難得他怎么想的!”
“這你就不懂啦,女大三,抱金磚嘛,再說都一年了,肚子里還沒消息耶……”
“女人就這么命苦,生不出孩子,啥都別說啦……”
每當阮真真獨自走在鎮上時,她就會聽到這樣的閑言閑語,剛開始時她還能鎮靜自若,時日一長,她就越發沒有了自信。
盡管老板娘平日里喜歡化濃得嚇死人的妝,看起來年紀似乎比元媵要長。可是如今的世道,男子娶一個比自己大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況她也在私下里偷偷觀察過老板娘和元媵,悲哀的發現,兩人之間確實有一股難以描述的親密感,每當他們在一起時,相互間那份默契總是旁人難望其項背的。
傳言也并不全是空穴來風,元媵確實與老板娘一道離開過烏龍鎮兩天,他們將元記當鋪里的金銀財寶全部裝箱駕車帶走,她沒問元媵他們要去做什么,元媵也沒說,后來她偷偷地聽花道士露了口風,好像是要拿去救濟因南方鬧水災而逃荒過來的老百姓。
這是件多好的事啊,她的相公,不是一般的世俗之人呢!他從不將錢財看得那樣重,也不像旁人講的那樣唯利是圖,其實他心真,有著別人看不到的慈悲和善良,甚至更慶幸自己遇到他,愛上他,再逐漸地發現他的好。
她無力反駁那些流言,因為至今未孕也是她心頭最大的芥蒂。
依元媵在床事上的熱衷,她非常費解自己的遲遲不孕,難道真是自己的身體有問題?
百般轉輾也想不出個頭緒,這天趁著元媵出門不在,她干脆悄悄地跑到月家醫館找女大夫。
一進醫館大門,與往常不同,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迎面撲來,令阮真真差點難受地吐出來,她捂住鼻子,小心地朝里面走去。
小小的醫館很安靜,以往來這里問診、療傷的病人一個都不見,連月大夫也不見了蹤影。
阮真真狐疑地朝里慢慢走,穿過一片竹林,越臨近女大夫的藥廬,血腥味就更加濃烈了,她猛然意識到,有人受傷了!而且傷得很重。
推開藥廬的門,她驚呆了!一屋子的血,里面躺著好幾個受傷的人,女大夫正幫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止血,那是荊獵戶,還有盤古酒坊的女師父正安慰一個傷了腿正嚶嚶哭泣的姑娘,而元媵懷里躺著昏迷不醒的老板娘。
他不是出門了嗎?怎么會在這里?為什么老板娘會受傷?她是不是不巧碰見了什么不該讓她知道的事情?
阮真真的腦袋里一片混亂,她下意識地朝后退了兩步,差點和一陣狂風似刮來的蕭殘夜撞到一起,愣愣地看著一身殺氣的屠夫從她旁邊刮進屋內,將搗好的草藥遞給女大夫。
“真真?”元媵疑惑地看見她,表情有些奇怪,雙眸里卻十分陰冷,“回家去!”他忽然對她大聲喊,口氣是她從未見到過的冷酷和慎重。
“為什么?”如果他不對她講這一句,她會乖乖地回家、乖乖地操持家務、乖乖地等他回來?墒撬谶@里,懷里抱著一個受傷的女人,卻大聲要她回家去,她突然覺得這個場面很可笑。
“聽話,回家去,不要隨便出門。”又是一聲命令句,語氣更顯凝重。
她突然覺得這樣的他,讓自己感覺非常陌生。
“你為什么不回家去?”她賭氣般地問,他為何老是命令她?
“以后再告訴你!币院?又是以后?他總在敷衍她,她的疑惑,從來沒有一次能得到老實的回答,上次那個來當鋪找他的陌生男人,他們分明認識,可他還是什么也不告訴她。
“那你先告訴我,她對你……很重要嗎?”她深吸一口氣,制止住滿腔的委屈,黑白分明的水眸直愣愣地注視著元媵。
他不說話,慢慢地攏起眉,同樣深深地直視她。
“告訴我行嗎?”他的沉默令她更難受,她不死心,她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告訴你!彼曀鄣子兄箲]和不安,但語氣卻十分確定:“她對我很重要……”
“不必說了,我明白!彼坏人f完,便打斷他的話,吶吶地說了一句,轉身飛快地奔出月家醫館。
身后,元媵有沒有叫住她,她已經聽不到了,而她也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已經夠了,她只覺自己這一刻她已經眼耳皆盲了,如同形如行尸走肉一般地回到元家宅子里,走回臥房,她靜靜地坐在床鋪邊,才意識到心里有個地方仿佛被利器挖掉了,空蕩蕩的,她倒回床上,心痛得有如刀絞一般,難以忍耐。
第9章(1)
為什么要離開他?因為不信任,懷疑他愛上別人?他既生氣又害怕,想到她差一點就真得離開他了,他就暴跳如雷。
不!他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誰也不能將她從他身邊帶走,除非,他死!
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吧!她想,注定始終都是一個人,孑然一生,孤苦伶仃,可命運已然如此,也無須怨天憂人吧。
她站起,默默地到箱柜里隨便地收拾了兩件衣物放進包袱中,再打開妝盒,將頭上的首飾玉釵都放回去,這些都不是屬于她的,就像元媵一樣,從未屬于過自己。
還有……手腕上的這只金環,她褪了下來,將它擱在手掌中,蹙眉凝眸地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