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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傾君心 尾聲 作者:于晴
    “不對不對,你這樣拿法,遲早會掉進水里的。”及時將她拖進懷里,以免河神搶親。

    “我釣不到!

    “哎,釣不著就算了,我釣你釣不都一樣!弊谑^上的男人,見她一臉倦意,便小心調了下自己的身體,讓她窩得更舒服。

    “我想睡!

    “那就睡吧,反正你貪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他唇畔隱約含笑,盯著河里的魚鉤。

    “我不是母豬!彼诹藗呵欠。

    “我知道!

    陽光照在他俊俏的臉上,半垂的睫毛修長濃密,遮成眼下的陰影,乍看之下有幾分陰沉。他懷里的女人穿住粗布衫,細白的膚色老曬不黑,陽光曬在她的眼皮上,她皺起眉,想要翻身,隨即感到大掌輕輕蓋住她的雙眼。

    “這樣可以嗎?”

    “嗯。”她露出笑:“舒服!

    “那你可得好好抱著我,不然你要動了,我可沒手拉你!

    “好!

    他的腰間環上細瘦的藕臂,緊緊隔著衣服勒緊他。

    “這才乖!钡靡獾淖旖枪蠢粘鲑囆Γ龥]瞧見,自然不知他的心態。

    等了老半天,魚仍未上釣,陽光愈來愈熱,他看著自己的妻子睡得很熟,有些耐不住性子地將釣桿壓在自己的赤腳下,隨即以背遮住陽光。

    他緩緩俯下頭,偷親她光滑的額、小巧的鼻,紅艷的唇,唇軟而有香氣,他有些心猿意馬,輕輕吸吮她的唇瓣。

    她被驚醒了,直覺張開眼,眼前又一片黑暗,想要掙扎,也不敢放手,她張唇要說話,他堂而皇之地入侵,與她的唇舌交纏。

    熟悉的氣味讓她安心了,任他胡作非為。

    “拈心,我吵醒你了嗎?”他放開蓋住她雙眸的手,賴皮笑道。

    她微惱瞪著他!澳愎室獾摹!

    “我沒有!彼B眼也不眨的,十分無辜笑道:“我是情不自禁。什么叫情不自禁,就是見了自己的老婆,心癢難耐。能讓相公心癢難耐的娘子不多了,記得昨在我們隔壁的張某人嗎?他對自己老婆可一點感覺也沒有,昨晚他還問我要不要同他一塊上城里跟他去喝花酒……”見她眉頭愈皺愈深,幾乎要打結了,忍不住壓平她的眉間!拔覜]去,他去了,所以你該明白世間好相公不多了。”

    她沉默,忽然松開環住他的雙手,改碰他的唇。

    他嚇了一跳,連忙抱著她的身子,免得她下滑。

    “傻丫頭,你差點要……”

    “你的嘴好冷!

    他一怔,唇角又狀似無事地笑:“冷壞你了嗎?難怪會醒來!

    拈心望著背光的他,連他開朗的臉也是冰涼的。

    “我平常不就這溫度嗎?”他斥去她眼里的擔憂。

    “更冷!彼櫭,輕聲說道:“你老毛病又犯了嗎?”

    原想答說沒有,但她是他的枕邊人,瞞不過她。哎,她遇事都有些遲鈍,想法也仍單純,唯獨對這種事敏感得緊。

    他嘆了口氣。“是犯了,不過現在沒事了!

    “你不讓我知道!

    “現在你知道啦。”

    她不是這意思,他偏硬扭成這樣。難怪昨晚睡到一半醒來,不知他去哪兒,但因為實在累極,又沉沉睡去,等醒來時就見他躺在身邊。

    她以為他只是睡不住,出去繞繞。

    “不要再皺眉頭啦。”

    “我……我……沒有想到。”語氣之中盡是懊惱自己的愚蠢,金大夫說得沒錯,她的思考通常是一條線,沒有辦法跳躍一大截或者中途拐個彎。

    他聽出她的自責,輕笑:

    “這有什么關系?你若醒了找我,我還嫌麻煩。你不知道嗎?男人家最怕就是給老婆看見弱點,那會有損他的男子氣概的!

    “胡扯!

    “好吧,我是胡扯!卑蛋涤涀∫院笤俜该r,盡量不要碰觸她,以免她又發現。

    “我真有這么冷嗎?”

    她點頭!昂芾,你的體溫一直好低!备粞虑昂喼碧觳畹剡h。

    “你嫌棄了?”他吸吸鼻子,逗笑她。

    她柔聲說道:“不嫌棄。我溫暖你!

    他聞言笑了,不由自主地吻著她。明知自己現在渾身是冷的,仍然克制不了自己的欲望。

    或者,貪戀她身上的溫暖也是原因吧,讓他自己有活著的感覺,在他賠盡自己所有的一切,讓她活過來之后,有時反而覺得自己當時已經死亡。

    赤腳下的釣桿在抽動,他不理,直到釣桿揮得厲害,讓他不得不穩住自己,抱緊她。

    “有魚上鉤了?”

    “是啊,不識相的魚兒上鉤,哼,上市場等著送入人腹吧!彼麗赖溃舆^釣桿,用力拉起。

    魚不小,她歡呼一聲,爬離石頭,先到岸邊等他。

    等到他將大魚丟進簍子里,與其它今天釣上的魚作伴后,他收拾起鉤桿,拎起簍子跟著上岸。

    他瞧見沿住溪河高處走來一個中年漢子。他不甚在意,拉好她方才松脫的衣領,牽起她的小手,笑道。

    “天氣好,魚釣著也不少,賣魚是太多了,咱們來烤魚吃,好不好?”

    “好啊!彼c頭,對他隨興的作法,已經習以為常。她的指腹輕輕搓著他冰涼的掌心,想讓他暖點,心里開始盤算有機會要預先做冬衣了。

    去年的冬衣還不夠,他的體溫比她還低,一遇冬天,那就像是冰柱遇風雪,好幾個晚上被他凍醒了,好害怕他活活被凍死,她知道他也發現了,所以后來的日子只要她睡著,他獨自抱著棉被打地鋪去睡。

    她微微惱哼一聲。當然,他醒來時會發現有人跟著他一塊睡地上。

    “哎呀,是誰惹惱你了?”他笑道,撿來枯枝生火。

    “是回憶讓我不高興。”

    “回憶?”

    他怔了下,揣測她是指多久以前的?三年前?還是更久以前,他沒有再追問,怕她想念她的家人。拿出隨身帶著的匕首,削去魚鱗串過樹枝。

    烤魚時,她親熱地窩進他的懷里,他也只覺好笑,知她不是熱情如火,而是想以身子溫暖他的。

    “哎,會讓我想人非非的。”

    他在她耳邊鬼叫,克制著毛手毛腳的沖動,因為從溪河遠處就可以看見這時里,那名中年漢子已近在眼前,走過他們時,他也不理會,專注地烤魚。

    當中年漢子走回來時,他的眉頭攏起,冷冷抬眼相望。

    “呃……請問這兄弟……下一個村落……還要走多久?”

    “過午后吧!彼攘讼,見中年人咽了咽口水,瞪著那條半熟的魚!澳氵在趕路!彼嵝。

    “是……是啊,我也有一天沒有吃飯了,不知道……方便一起用嗎?”

    拈心抬起眼,沒有等他拒絕,就點頭。中年漢子仿佛也知主人的不悅,連忙坐在烤架前。

    他一身風塵仆仆,衣服還有幾個補釘,看起來是滿落魄的。他熱切地盯著魚的眼神,讓拈心心生憐憫,伸手拿來籃子,掀開布,說道:

    “我的早飯沒吃完,你要用嗎?”

    “拈心!”

    “要!要!”中年男子當作沒見到男主人的厲目,徑自接過半個饅頭,囫圇吞棗起來。

    “我吃不完啦!彼÷曊f道。

    “你現在的食量應該很大!

    “咦?嫂夫人有喜了嗎?”看不出來她身子嬌瘦,還不像有喜。

    她連忙臉紅地搖搖頭。

    她身后的男人暗地翻了白眼。

    中年漢子注意到男人的面相,驚嘆:“爺兒的面相明明是人中之龍……”

    “你會看面相?”

    他羞赧地笑道:“在下只是個混口飯的算命仙!

    “怕是連口飯也混不著吧!彼耪f完,就覺得掌心輕輕被擰了下。

    “是……是!是我學藝不精,不過爺兒,您……”他細細看著男人不高興的臉色,說道:“你……明明是人中之龍,怎會委身在鄉野之間?”

    “拍馬屁也要看人。”他淡淡地說。

    魚烤熟了,先割下一塊肥美的魚肉,才任由眼前的算命仙狼吞虎咽。

    “拈心!彼吐暫暗,將割成小塊的魚肉塞進她的嘴里。

    中年漢子邊吃邊偷窺。他不是有心偷窺,只是長年來習慣先看人面相。

    眼前的青年貌俊朗,不似做粗活的人,再細看發現他雖屬人中之龍,但命中有劫數,劫數……他輕輕呀了聲,奇怪足以致死的劫數怎會讓他現在還活著?

    劫數不止一個,但現在印堂沒有發黑啊,是安然過了嗎?難道有貴人相助?他的眼角瞧到拈心,拈心的面貌清秀,談不上大富大貴,但……總是奇怪。

    “學藝不精,學藝不精!彼。

    “吃完了就滾,別在旁嫌棄!

    “不不,不是嫌棄……只是……只是……”中年漢子直視他炯炯目光,好半晌才說:“不明白為何人中之龍的命相卻成了一個平凡人!

    “平凡人?”他聞言,露出難得的笑意。“你這點說得倒是沒錯,我與我妻都是平凡人,一生談不到什么驚濤駭浪,平凡就好,是不,拈心?”

    “嗯!

    誰愿做個平凡人?中年漢子心里雖感莫名,但吃完之后,仍然在男主人的催促下離去了。

    “你對陌生人真不好!

    “我算很好了。”收拾起殘骸,一手牽住她,一手拎住裝魚的簍子往村落走去。過了一會兒,他遲疑道,“拈心?”

    “嗯!”

    “你……怕生孩子嗎?我們的!

    她搖搖頭!安慌!

    他暗暗松了口氣。

    聽她又道:“可是會遺傳,我不要!

    “遺傳什么?”他聞言惱了,知道她想起不知是哪個下人曾提過白癡遺傳的事!澳悴皇前装V兒,要我說多少遍,就算你是,我也選擇你了,那表示我一點兒也不在乎!或者,你是怕遺傳了我?遺傳我這個人不像人、尸不像尸……”

    “胡說!”她抽開自己的手,生氣道。

    “是胡說嗎?我的體溫異于常人,不是嗎?如果不是我會說話、會走路、會思想,我根本就是一具尸體了,你嫁給一個尸人,當然不愿生……”

    她拳頭緊握,用力揮了揮,他連忙避開,她的拳差點正中他的眼睛。他知道她不是要打他而是辭窮得不知該如何啟口。

    “你不是!”花了很久,才終于說出口。

    他差點要笑出來,又怕傷了她的心。

    “你說不是就不是嗎?”

    “對!我說不是就不是!彼c頭。

    他聞言,沒轍地笑了。

    “你不在乎,我就不在乎!

    眉間的朱砂痣沒了,像在那一夜里從沖上岸后就用盡了。甚至,這一次不用神眼預知,他也知道將來就算她再有難,他也只是一個凡夫俗子,難以救她回魂。

    他是平凡人了,她亦然。她的左眼從醒后,就再也看不見了,永遠的封住。

    而他,沒有了朱砂痣、沒有了能力,火焚之苦依舊纏身,屬于人類的體溫也消失了,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的魂魄死賴在一具尸體上不肯離開,所以才會有冰冷的身體,因為知道自己一旦離去,他的毒咒將會使自己永墮地獄之間,再無與她相見的一日。

    不后悔,他不后悔,真的不會,起碼他救活了她,起碼她還活著,這就夠了。

    現在他只要能跟她平凡地生活,不管自己是獨孤玄或者胤玄,他只想跟她作一對平凡的夫妻,彼此守護。

    “你只是冷,我溫暖你,別亂說!彼桓吲d地說道。

    “哎,我知道你會溫暖我,不然躺在我身邊的人會是誰呢?”他咧嘴笑了,將她拉進懷里,繼續往村落走。

    他的赤腳踩在草地上,自言自語地說:

    “倘若生了孩子,也許我就會認為我也是個人,是個能夠延續生命的平凡人。”

    她抬起臉看他!罢娴膯幔俊比绻婺茏屗残牡脑,那么她……她也不介意。

    這幾年,他確實比以往在京師時開朗許多,也少露出像尸體般的表情,但他十分介意他身體上的一些變化,諸如火焚之感或者可怕的低溫等等,她一點兒也不在意,他卻耿耿于懷。

    她的語氣已有幾分軟化,他故意轉移話題,道:

    “拈心,我昨兒個晚上聽見咱們的鄰居說今兒個有傳教士來,你想不想去瞧瞧?”這里對洋人不似京師,老是大驚小怪的。

    初時,他覺得這里村民無知得可以,后來也不以為意了。無知有無知的幸福,這里雖然只是小村落,但不必費盡心思與宮廷中人勾心斗角;不必時時害怕博爾濟或者其他轉世的人找著她。

    這里……讓他寧靜,讓他曾有過的孤獨與怨恨脫離他的體內。

    她搖搖頭!安幌肴タ础K麄冋f的話,聽不太懂。”

    “我想,這一回他們會找個滿人或漢人來解說吧!

    “我想陪你。”

    “好呀。等賣完魚,咱們可以窩在家里,一整天都不必出門!

    她的臉微紅,呻道:“不正經!

    他哈哈大笑。“我可沒說窩在家里要做什么啊,不正經的是誰啊……”逗弄的話忽而消失,他的語氣略沉,邊走邊看著曬在綠地上的陽光!懊刻烊耸篱g都能享受這樣的暖和,人死之后下了地府,就再也不見天日了……”

    “我不喜歡……”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提這種事!彼卣f道:“拈心,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回去找你姐姐吧……”

    “不要。”她生氣地望著他!拔乙隳。”

    說不感動是假,他笑嘆了!昂冒桑也幻銖娔。咱們換個話題,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死了,你轉世了,而我,永遠拘在地府之中,難以翻身,你……你……”連自己也不知要說什么了。

    要她好好轉世之后與其他男人廝守?那種話他說不出口,也不甘心?墒,不甘心能怎么辦?死后的魂已經無法再守護她了。

    現在才發現自己多自私啊,前世得不到她,費盡心血只求一世與她相守,這一世讓她愛上自己了,卻希望生生世世不分離。

    “我信上有天庭,下有地府!彼鸬,抬起眼望著他略嫌陰郁的臉孔,笑著伸手撫過他冰涼的臉頰,他眉間的朱砂痣消失許久,她也不曾問過原因。

    只要他活著,也開心,那么斷手斷腳,她也不在意。

    她滿心憐惜地說道:“我等你!

    “等我?那可是地府啊……”

    “我等你!彼龍剔值溃骸斑@一回,讓我等你!

    他聞言,連忙撇開臉龐,以免讓她瞧見眼眶起了霧氣。

    “閻王下令,要你轉世,你哪能抗拒?”他隨口道。

    “我可以想辦法!彼S下承諾!耙欢ǖ饶恪!

    “就算……”他沒有回頭,喉嚨不停地滾住!熬退悖话倌、二百年都沒有法子投胎?”

    “嗯!

    “哎,你真單純!

    “我舍不下你!

    他轉過臉時,又是笑嘻嘻的。

    “那可好,我心里可要盤算一下了!

    “盤算什么?”

    “盤算咱們得生幾個小孩!你要想想,一個孩子太單薄,萬一很不幸很不幸的完蛋了,那誰將來得要負責延續子孫的使命?多一個孩子,將來就多一個孫子燒紙錢什么的,咱們在下頭當然需要用錢啊,錢愈多愈好……”

    “胡鬧。”她斥道。

    他笑得開懷!皩嵲拰嵳f啊。事實上,已經開始了!

    她迷惑!安欢!

    他俯下頭,在她耳邊咬著,輕輕說了一句。

    她立刻張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難道你以為我是假男人嗎?”他眨眨眼,笑道:“一個、兩個、三個……哎,要幾個才好呢?要賣力點才有希望吧?你說得對,以后賣完魚,咱們就直接回家,做不正經的事……”

    她滿臉羞紅,跺腳道:

    “胤玄!”

    他暗暗吃痛,她這一腳正好踩在他的赤腳上。

    “娘子,小心點,你的肚子里剛有孩子呢!”

    他與拈心生命的延續啊……

    他的人生,再無悔恨。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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