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發生過?”連靖濤擰眉,漂亮的瞳眸不悅地瞪著面前的小女人,“你居然說當成沒發生過?!你當昨晚的一切是什么?游戲嗎?”他的聲音漸漸嚴厲起來,“你太叫我失望了……”
“那不然怎么辦?!”夏侯云卷忍不住大吼,無法忍受他竟然用那種失望的眼神看她。她感到深深的、被冤枉的委屈,尤其那個冤枉她的人還是她最深愛的人——他當她是什么?他以為她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生嗎?如果不是他,他以為她會隨便讓人近身嗎?“怎么可能是游戲……怎么可能……”她痛苦地閉上眼。
“那你為什么要我當一切都沒發生過?”連靖濤緊追不舍。
“你根本不喜歡我不是嗎?我何苦為難你,何苦讓你為了負責任,而出賣斷送自己的一生幸福?尤其這根本不是你犯的錯誤,你是受害者,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傷害人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是被傷害的人。你為我已經做了那么多,幫助我渡過許多難關,這些年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撐不下去。我不能再讓你為了我的錯誤而賠上自己的后半輩子,我不能再讓你被強迫地背負著贖罪的心情,不甘不愿地痛苦一輩子……”她故作堅強、平靜,但長睫毛的掩映下,不小心滴落到雪白手背上的水滴還是出賣了她的心事。
看著暈開的水跡,連靖濤心軟下來,原本冷怒的面孔軟化成憐惜的柔和,心疼的情緒充滿胸口——她全是為他在著想,都失身了,居然還在為他是否心甘情愿著想,這傻乎乎的小東西……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呢?”他柔聲低問,眉眼間流動著深情。
“我當然知道,你從來都不喜歡我這樣的女生!彼行┌氐驼Z。
又回到了老問題上!連靖濤揉揉額角,有些頭痛地看著眼前楚楚可憐的人兒,實在無法理解她為什么就是死死咬定了這一點。
“那我喜歡什么樣的?”他不動聲色地問。
“你喜歡女生溫柔婉約、甜美體貼、善解人意、柔情似水、擅長廚藝、很會照顧人、懂得為丈夫著想、不會給人添麻煩……”她越說越傷心,到后面幾乎哽咽不成聲。
連靖濤挑眉——和昨晚她說的完全一樣!只不過昨晚,她數到一半就醉醺醺地轉移了話題。是誰說的?他怎么不知道他喜歡這樣的女生?
“誰這樣誤……告訴你的?”其實,他想說的是,誰誤導了她。
“……”她垂頭不語。
但顯然連靖濤不打算再放過她,執意要把事情弄清楚。
“在你心里,誰是最了解我的人?大概是我唯一的親人娃娃吧,畢竟,只有她才是唯一和我日夜生活在一起的人……”他記得昨晚談到這個話題時,她在醉意熏然之間曾模模糊糊地提過侄女的小名,所以,他打算試探一下。
果然!面前的小身子明顯一僵,連靖濤知道自己猜到了關鍵。但,這和娃娃有什么關系?“娃娃和你究竟說了什么?”竟然讓你這樣死心塌地地認定我不會喜歡你?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彼卣f,不敢看他的眼。
“講話!边B靖濤擰眉。
見連靖濤堅持非要問出個答案來,夏侯云卷只好簡單地說了下事情的經過。
“所以你就信了?”聽夏侯云卷吞吞吐吐把事情原委說完,連靖濤有一瞬間的呆澀,半晌,他不可思議地問,萬萬沒有想到,癥結居然出在小侄女的身上。
她寧可相信娃娃的鬼話一篇,然后在十八歲生日的第二天跑到國外,并且獨自傷心多年——臨走前還留下一個讓他困擾好久的吻,也不肯親自哪怕問他一次,把事情搞清楚!這個認知讓他一時哭笑不得。臉色陰晴半天,她不是精明得很嗎,她的聰明都到哪里去了?
夏侯云卷點點頭,深深喘息一口氣,仿佛下定什么決心一般抬起頭,她輕聲但堅定地開口:“所以,連大哥,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這一切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我知道你根本不會喜歡上我,我不會要你負責的,你放心吧。但我知道,我還是不對,害你……我……對不起……”
看她居然很認真地點頭,還誠懇地說出“對不起”,他實在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他不知該憐惜她的癡傻,還是該扭起她的小屁股狠狠一頓飽打,懲罰她的愚蠢。
夏侯云卷見他半天不說話,以為他已經默認,傷心地垮下雙肩準備離開。連靖濤卻突然伸手拉過她,一把將她攬進懷中,挫敗地嘆息:“真是個傻丫頭!”他要抱抱這只驕傲又脆弱的小貓!
連靖濤突如其來的動作著實把夏侯云卷嚇得不輕。突然被擁入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她立刻全身僵硬,抱在手中的衣物、鞋子全撒了。
呃……呃?怎么事情沒有按照她預期的發展下去?
“卷卷?”見她沒有反應地呆愣,連靖濤忍不住輕喚。
夏侯云卷搖搖小腦袋,依舊一臉鈍鈍的滯澀。
“卷卷?”他又喚。對她在特殊情況時會突然斷線的毛病顯然了如指掌。
“嗯……啊……”當夏侯云卷理解了連靖濤喊出的那兩個字是什么的時候,她“倏”地張大一雙美麗的藍眼,驚喜而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小手不自覺無助地攀上他堅實的手臂顫抖地問,“你……你叫我什么?”
終于回魂了!連靖濤松口氣,看到她一臉可憐兮兮、渴望又膽怯的神情,一時心中突然充滿溫柔的憐惜和深切的感動!熬砭!彼賳,聲音輕柔而溫存。
云卷怔了怔,“那……我也可以叫你靖濤,對嗎?”她好小聲地問,心中既期待又害怕,她相信他明白她的意思。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稱呼上的改變,但對他和對她而言,從此將會有著本質的變化。長久以來,一句簡單的“連大哥”將他們之間的距離、身份疏遠成為長輩與晚輩之間。
看著連靖濤溫柔但堅定地點點頭,沒有半絲猶豫,美麗如深海般的眸子迅速蘊盈滿滿的水意,豆大的淚珠“吧嗒、吧嗒”從白玉凝脂般的臉頰上滑落,漸漸成了止不住的斷線珍珠。云卷小小的身子輕輕顫抖著,仿佛在狠狠壓抑著什么,但終于還是忍不住爆發——
“靖濤——”她哽咽地低泣一聲,一頭深深地扎進連靖濤的懷里,纖細的藕臂環過連靖濤的身體,將他抱得緊緊的,仿佛她一松手他就會立刻消失一般。
“靖濤、靖濤、靖濤……”云卷將頭埋在連靖濤的懷里不敢抬起,生怕一切只是她癡心妄想過度所產生的幻覺,只能一迭聲地呼喚著,含著淚、帶著泣,仿佛有無盡的委屈,令人心酸。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連靖濤輕柔而堅定地回抱著云卷,不厭其煩地響應著,修長溫暖的手憐惜地撫摩著她柔軟的發,安撫她那顆惶惶不安的心。
許久,當云卷終于平靜下來時,連靖濤睡衣的前襟已經被她哭濕了一大片?粗约旱慕茏,夏侯云卷有些羞赧,她細聲道:“對不起,弄臟了你的睡衣!
連靖濤也低頭看了看,笑了,“比預期的好多了,我本來都作好擰出水來的準備了!彼麤_她眨眨眼,換來她面紅耳赤的嬌嗔。
“討厭!”夏侯云卷忍不住破涕為笑,難為情地一頭扎進他的懷里,小拳頭不依地捶他,嬌態十足。
突然,她想到什么,覺得有必要解釋給連靖濤聽,她紅著臉抬起頭,卻還不大敢直視他的眼,她醞釀一下,吞吐地開口:“對了,那個,我……昨晚我以為你拒絕我了,所以跑去喝酒,我是去那間熟悉的PUB,很安全,然后,我那個……嗯,喝醉了,呃,他們說……說……那個是會讓你喜歡我的……他們是在我喝得醉糊涂的時候誑我的!如果我清醒,絕對不會傻呆呆地相信的!呃……你知道,那個,人在喝醉的時候,智商通常不大高……”
更多辯解的話還沒想出來,就聽到頭頂傳來低低的、溫溫的笑聲,她錯愕地抬頭,看到連靖濤少見的明朗笑容,她呆了呆,然后發現他竟然在笑她……還笑得甚為開懷的樣子!她惱羞成怒地尖叫一聲,翻身鉆到被單里,迅速裹成毛毛蟲一尾。她在誠心交代錯誤,他卻笑人家……哼!
“好好好,我不笑,我道歉好不好……”見小家伙生氣了,連靖濤連忙收了笑,撐著身子移到小毛毛蟲身邊,勉強擺出愧疚的表情道歉。可是,一想到她那句“人在喝醉的時候智商通常不大高”,笑意還是忍不住往上冒,所以道歉實在不成功。
云卷躲在被單里,聽著他忍笑道歉,摸摸鼻子,真是挺糗的。她探出小腦袋,糗糗地面對連靖濤,算了,讓他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