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趙子昀,是個比較膚淺簡單的女孩,她的快樂或生氣或輕蔑嘲諷等等的情緒表現,都很淺白浮面,讓人一看就透。不像眼前這個,看得到她的冷厲,卻望不透她的內心。
現在的她,像個謎。
更糟糕的是,他竟然想要解謎……
難道他只是在好奇那些科學無法解釋的怪力亂神,所以才對她產生好奇嗎?
靜靜站在她面前看著她,一直看著,似乎想看出個答案才肯罷休。
當那兩道注視打量著她的目光強烈到再也無法忽視之后,趙子昀不得不從冥想里回神,將腦子里逐漸在領悟的許多事給暫丟一邊,抬頭望著那個不知道已經看了她多久的男人。
沈維埕……
她以為她已經可以平心靜氣看待他,甚至做到無視;但顯然她是太高估自己了。當此刻她終于能完全清楚地看到沈維埕的長相,再沒有那層層黑霧像面紗一樣將他的模樣遮去七八分時,每次看他,都得小心控制自己跳得略快的心律,以及偷偷急促起來的呼吸。
“你的手還好吧?”她問。目光往下移,看著他包著紗布的左手,以及露在紗布外的、涂了優碘與紫菌素的四個指關節。她那一撞力道太大,兩人跌得很重,甚至還在粗礪的水泥地上滑行了一下,才會將他的手背磨得血肉模糊。雖然只是不算嚴重的皮肉傷,但看起來實在嚇人。
“沒事。接下來自己換藥就好了!彼暤。
見他就這樣一直站著,沒有移開的意思,也不說話,就看著她。趙子昀覺得渾身不自在,便道:
“那……我們去繳費等領藥吧!
“還不急!
他沒退開,反而微微彎下腰,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在她的瞪視下,執起她的左手,捏著她的四根手指,不知道是在看她的手背,還是在看手腕上的玉鐲,反正就是看了許久,卻沒說話。
趙子昀不自在地動了動左手,發現他雖然沒有把她抓得很緊,卻也不肯在她微微掙扎時放開手。
“你在看什么?”
“我記得……”沈維埕目露沉思,盯著那只已經變成深紫色的鐲子,以及她光潔而蒼白的手腕,道:“上一次見你,你這里多出了一塊紫黑色的斑。”
他左手手指輕輕點上她曾經長紫斑的手腕處。
趙子昀心口猛地一揪,屏息瞪著被他手指點著的左手腕,咬唇不語。
“現在,它不見了。你認為,它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她死死瞪著手腕,就是不抬頭與他眼睛對上。
“我有個猜測。”他低聲道。
她沒應,低頭以沉默與他僵持。
“那塊斑,或許也被手鐲給吸納進去了!
她身子一僵,暗自祈禱他感覺不到她情緒的波動;可是,他就握著她的手,密切注意著她的變化,又怎么會沒發現她的不對勁?
“我說對了。”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這些……又關你什么事!我怎樣,都跟你沒關系!彼D難地開口道,力圖不讓自己聲音發虛。
“你這是在過河拆橋嗎?”沈維埕沒有在意她的惡聲惡氣,反而有些想笑。
“什么過河拆橋!”
沈維埕見她一直不肯抬頭,極力回避與他目光對上,于是蹲下身,利用兩人高度上的視角落差,讓她眼神無所遁形,沒給她反應的時間,一下子就攫住了她驚惶的目光。
“雖然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么事,但我倒是看清楚了,你手上這只鐲子有些離奇。至少,它變色了,對吧!
“我還不清楚它為什么會變色,你問我也沒用。”她吞了吞口水,想避開他的目光,卻沒有閃躲的地方,除非閉上眼,但……她就是不肯讓自己示弱得那樣狼狽,只好死死撐著,任他一雙沉靜眼眸捕捉著她的眼波。
“既然你‘還’不清楚,那我也不是非要現在就得到答案!
實在受不住他這樣專注的逼視,受不住他言語上的若有所指,她覺得整個人像坐在針氈上,實在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于是道:
“我、我還得回我四叔家,就不跟你聊了。等會你領完藥,就應該要回臺北去了吧?鎮上的長途客運就在這間醫院旁邊,一小時開一班車,你就留在這等車吧,我自己回我四叔那里就好……”說著做勢要起身。
可她起不了身。她的左手還被他握著,他整個人還蹲在她身前。
“你這是在趕我了?”
“就算我沒趕你,難道你就能一直蹲在這兒?”她問。
沈維埕看著她好一會,笑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趙子昀不爽地問。
“子昀,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孩子氣的樣子!彼谋砬,以及她一點也不成熟世故的表達方式,都是以前不曾見過的。很直白,直白到完全不像一個已經二十八歲的女人,反而很孩子氣。
趙子昀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他的話,只好閉嘴。
“我確實該回臺北去了。本來我來這里就是給你送鐲子的,如今鐲子已經回到你手上,好像真沒我什么事了!
“對!彼Σ坏攸c頭同意。非常希望他一如他所說的識相,趕快離開。
沈維埕覺得自己又想笑了。不過他忍住,接著問道:
“看在我特地幫你送回鐲子的份上,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是我過去十年所認識的那個趙子昀嗎?”
她一愣,瞪著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有人告訴我,你不是趙子昀,原來的趙子昀被借尸還魂了——”
“才不是借尸還魂!”趙子昀被他的話沖得腦袋一片發熱,張口怒道:“我才是趙子昀!”
恨恨地抬起右手揪住沈維埕衣領,臉孔湊近他,幾乎鼻尖相對,低吼道:“這是我的身體!本來就是我的!我趙子昀的!”
兇悍的眼神,狠厲的語氣,咬牙切齒,形狀猙獰,像是恨極了誰;而,這模樣,也是沈維埕從未見過的。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趙子昀?”他低問。
“對!”既然他非要好奇,趙子昀也不怕說出來讓他知道。她就是受不了任何人指責她盜用了這具身體,這明明是她的身體!她才是受害者!
“那,先前那個我認識了十年的趙子昀,又是誰?”
“一個可惡的小偷,一個不告而取的強盜!壁w子昀冷冷咬牙道。都已經對他說了這么多,她也沒有什么好保留的了,甚至是有些惡向膽邊生地以更尖刻的語氣道:“所以你我分手是對的。我不是那個跟你談了十年戀愛的人!那年出車禍那天,我的身體就被侵占盜用了,你的愛人是那個小偷,不是我。所以,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老在我面前晃,你讓我很煩!”
所以,就算他沒先找她分手,她也會提出來的。
他與她之間,只是陌生人,除了分手,沒有別的路可走。
他最好現在就走,被她氣走最好,那就可以老死不相往來了。
她毅然高揚著下巴,等著他氣急敗壞地發怒或拂袖而去。他這樣的人,向來習慣主控,自尊心也強,不會對任何無禮的冷嘲熱諷以及驅趕忍氣吞聲。
她深信。
所以,她等啊等的,硬著頭皮迎視沈維埕沉凝的目光,楸著心口等待他的下一個舉動,巴巴地盼望心想事成……
然后,她等來了他的回應,就聽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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