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币馕渡铋L地笑了,粗嗓子打趣,“你陪母親來……莫不是求親來了,都說賀家女兒美貌如仙,懂規矩、識大體,盛都閨秀榜上頭名人物,莫非你……”
十幾歲的少年提到成親,笑得曖昧,對方卻好像并不在意,輕輕一笑,那笑聲里卻帶著幾分不屑,“姜嘯,你也太高看賀如意了,不過一個木頭美人而已。”
他的聲音如此好聽悅耳,說出口的話卻那般傷人,賀如意在暗處聽著忍不出咬唇,眼圈慢慢紅了。
不過一個木頭美人而已,不過一個木頭美人而已……這話不斷在腦海里回響,讓賀如意一下子從夢中驚醒,抬眸看四周,竟有些不知道身在何方。
聽到有聲音,在旁邊繡花的小舞連忙拉開床簾,“夫人醒了!
“恩。”點點頭,賀如意扶著額皺眉,時過五年,她竟然又夢到了那件事情,這讓她有些頭痛,皺著眉一臉的不適。
小舞對主子的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麻利地走到她身邊,屈起手指輕輕幫她按摩面頰,“夫人作惡夢了,不舒服嗎?”
“沒事。”對著桌上的紫砂壺一指,她示意小舞端茶過來,待到香味清淺的茶入口才舒了一口氣。
“夫人作了什么惡夢,說出來我幫您解解。”
“不過曾經的事情而已,沒什么。”那句話彷佛還在耳邊,賀如意輕笑,“什么時辰了?”
“辰時了!毙∥璺鲋呦麓沧绞釆y臺前,雙手靈活地幫著挽個簡單的發髻,贊嘆一番,“小姐……不對,夫人真是美!
這樣的贊美每天要聽她說好幾遍,賀如意不以為意,“油嘴滑舌!
“我這是真話!毙ξ赜懞茫∥铔]什么規矩的自稱我。
自從十年前家中饑荒逃難來到盛都,身為家中最小女兒的小舞就被人牙子賣進賀府為婢活命,也是她年紀合適又乖巧懂事,這才能被安排到賀如意面前,小舞原本叫小五,因為在家中姊妹里排行老五得名,后來賀夫人給改名成喊著相似的小舞,一則紀念父母生身恩情,二則寫起來文雅些。
與賀如意近十年的主仆感情,她們相處起來已經如姐妹一般。
看她笑得這么快活,賀如意也忍不住笑了,“沒心沒肺的丫頭!闭f著,她拿出出嫁前最愛的珍珠簪,示意小舞幫忙。
小舞扮個鬼臉,把珍珠簪放下,拿起首飾盒里最精致艷麗的簪子給賀如意裝扮上,“夫人這發髻太素了,要配個艷麗的首飾才好看,雖然咱美貌天成,可也要顧忌自己的身分才行,您現在是府里的二夫人了,可不能太素了,讓她們瞧不起!
看小舞一本正經的樣子,賀如意失笑,“不過一些俗物!
“夫人說的是,但是您還得聽我的帶這個,丞相府比咱們府里規矩還大,又有老夫人、大夫人,可不能馬虎。”小舞口齒伶俐地說著,突然想到什么,神情黯淡了一下,“夫人……少爺昨晚又沒來這房里,這都三日了,您……”生怕主子難受,她說得小心翼翼。
伸手安撫似的摸摸小舞手背,賀如意臉上毫無不悅,反而笑得溫柔,“沒什么,不過三日而已。”不過才三日,以后多的是時間,何必急呢。
垂眸喝茶,賀如意眼睛里閃著明亮的光芒。
從老家坐著花轎嫁回盛都,即使新婚之夜時新郎大醉睡在別處,她第二日的請安也沒有在公婆面前表現出一絲不滿。
賀如意不是不敢說話,也不是心思木訥沒感覺,也許是因為從五年前的那一聲木頭美人,到近些年聽到的傳聞,她未嫁之前已經知道自己的夫君不是好相與的,所以即便像現在這樣,新婚三日新郎不進新房,也能如此平靜面對,無論府里流言蜚語有多少,她始終笑得溫柔,每日給長輩請安,從不遲到擺臉色。
看主子這樣坦然,小舞也松了一口氣,不由想到主子要還是五年前的那個小姐,指不定現在哭成什么樣子,想想她近幾年的變化,又忍不住慶幸起來,幸好主子是現在的主子,就是,才三天而已,日子長著呢。
人家說嫁個有錢的夫君,娘子會享盡榮華富貴;嫁個有權的夫君,一家子地位跟著水漲船高,她家主子現在是嫁個有錢有權又俊朗的夫君呢,經點磨難算什么,不是有那么一句詩,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看小舞不再愁眉苦臉,賀如意穿上一件淺紅的衫子,艷而不媚,這才站起來,“走,陪我去給老爺、老夫人請安。”
“恩。”小舞笑著點頭,扶著她朝著謝丞相夫婦的院子里走去。
新房院子與正房并不算遠,賀如意慢慢地走,很快來到院門前,卻沒進去,站定身體,賀如意對著守在門口的丫鬟招招手。
遠遠看到新進府的二夫人來請安,準備伺候的丫鬟入月小步快走過來,“給二夫人請安!
“起吧!毙σ饕鞯乜粗朐拢R如意輕聲輕語問道:“老爺、老夫人可醒了?”
“是的。”中規中矩的回答,入月點頭,“大夫人和大少爺都在,二夫人要進去嗎?”
“恩!秉c點頭,賀如意欲進去,又突然說道:“對了,麻煩姐姐去二少爺房中說一聲,就說我有事請他來老爺、老夫人房中!
提到二少爺,入月目光一變,二少爺新婚三日未進新房這消息早就傳遍整個府,就連老夫人都憋不住要發火了,若是別的女子,怕是早哭著來抱怨了,她沒想到眼前的新夫人竟然毫不顧忌讓自己去傳話,臉上還一絲不滿都沒有。
想到前兩日都是她自己來請安卻沒說什么,難道說今日新夫人終于忍不住要發難了?想到這,入月又是好奇又是激動,低著頭應一聲,和身邊一起伺候的小姐妹囑咐兩句,這才快步走出了院子。
賀如意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唇角一彎,三日也夠了,你方唱罷我登場,總該我上場了。
就連小舞都摸不清主子的心思,一臉詫異。
不等她問出口,賀如意示意進去,兩人緩步走進正房。
第1章(2)
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酒醉入睡的謝玉言對著入月揚唇一笑,手指把散落的發隨意往上一拂,言行舉動自有一番風流。
噙著笑,他戲謔地看著母親身邊的大丫鬟,“一大早就能瞧見入月姐姐這樣的美人,真讓我受寵若驚呀。”
入月在謝老夫人身邊服侍也見過一些世面,可看到二少爺這樣的倜儻還是忍不住臉頰微紅,她嗔怪地瞪他一眼,輕聲說道:“二少爺又打趣我們,您別鬧了,二夫人到老夫人那邊去了,要奴婢來請您!
終究這個男人才是府里的正頭主子,新來的夫人與大家感情不深,入月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奴婢瞧著臉色不好,二少爺還是快過去吧,耽誤久了怕老爺不高興。”
入月真心實意地說了這許多,謝玉言卻絲毫沒有緊張,也不顧她臉紅,起身站在她面前,胸膛半裸,言語輕佻,“那就請入月姐姐伺候我穿衣吧。”
他半真半假的戲言卻讓入月垂眸,眼睛含情不敢直視眼前高大的男人,“自有小廝伺候您,二少爺說笑了。”
“我說的是真的!蔽⑿χ鹚掳停x玉言深吸一口氣,“入月姐姐用的什么胭脂,竟比風月閣花魁身上的還香。”
這樣放肆的言語,配上那張讓女人癡迷的臉,入月只覺得心神蕩漾,還想再說些什么,腦海中突然想起賀如意淺笑的面容,那也是一個容顏如花的女子,嫁過來已經三日,卻一直被眼前的主子冷著,再想想府外傾心這個風流公子的大家閨秀、優伶名妓,那些被辜負的芳心,入月心神一冷,終于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