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那你是怎么知道蘭兒是如何替朕按摩紆解的?不管力道或手勢都一模一樣,你如何學來的?你的心機怎能如此深沉!”他氣憤下床,怒指著她問。她的胸口像是被人用拳捶了一下,急急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那這按摩你怎么解釋?這是朕跟蘭兒獨處時、親密時……該死的!你怎么可能會?是勇毅侯?還是太后的人早己暗中監視,再教會你的?想使惡計讓朕迷失在溫柔鄉,忘了自己的責任是嗎?”他怒不可遏的瞪著她質問。
“真的不是……”對這些惡意的指責與猜忌,時月紗根本不知怎么解釋,她咬緊下唇,拚命要自己別哭,但胃早已糾結成一團,隱隱發疼。
“而且你還承認你是蘭兒?!你怎敢如此厚顏?還是你以為已將朕迷惑,一時得意忘形?”靳成熙朝她怒聲咆哮。
時月紗淚如雨下,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她好想說自己就是還魂附體的卓蘭,但他怎么可能會相信?此刻的她在他眼中,只怕就跟妖魔鬼怪無異……她看來很難過,幾度欲言又止,那模樣楚楚可憐,但他哪能讓自己再中計?因為在她身上不斷看到卓蘭的影子,他自欺欺人,失了理智,心醉神迷的忘了防備,才會把心愈向她靠近……可是該死的,她看來就如卓蘭一樣天真純良,她的偽裝怎能如此高明?
他怒意凜凜,甩柚大吼,“你好可惡,刻意學習蘭兒的一切,包括她的眼神、愛好和舉手投足。你以為你真能取代她?不,蘭兒只有一個,誰也當不了她的替身,即使是你,也別想要取代她,將她從聯的心中連根拔起!”靳成熙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粗魯地從床上拖了下來。
“走!消失在朕的眼前,一步也不許再踏進這里!”時月紗踉蹌幾步,心中千言萬語卻是有苦難言,她哽咽一聲,連繡鞋也顧不得穿,哭著跑開了。
時月紗失寵了……不,正確的說是被靳成熙狠狠的討厭了!
從那一天過后,他沒再踏進她的永晴宮半步,若是在后宮里巧遇,他的表情也會立即一沉,還命令侍從擋住她,不許她靠近,態度既絕情又嚴峻,連聽她說一句話都不肯。
但時月紗不會忘記他在指控怒罵她時,狂吼聲內所含的濃濃痛楚,那是失去卓蘭的痛……可卓蘭就是她!
她就在他身邊,卻什么也不能說,所以她選擇做無聲的陪伴,每一天仍靜靜來到御書房門外,待上一段時間再默默的走人。
御書房內的靳成熙對此是知情的,秦公公跟齊聿一開始會通知他,但見他一臉冷峻,也就不敢再多話了。只不過由于他沒理會她,也沒派人趕她,所以兩人都明白,主子此舉擺明了就是要看蘭妃能撐多久。
而時月紗果真也很能撐,有時是一炷香時間,有時則到了兩盞燈時間。此外,她還很有心,總會記得差人換了點心,請秦公公將冷掉的膳食再拿回御膳房溫熱,若已溫了兩遍,就請御廚重新再做份簡單的膳食。
齊聿跟秦公公是同情她的,不過幾天工夫她看來就清瘦不少,只是那天在蘭貴妃宮里究竟發生什么事了呢?齊聿曾忍不住私下關切,結果就見主子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繼續批奏折,他只好識相的不再問。
秦公公則開口問了時月紗,那晚她跑出來就是哭,這會兒問,她還是流淚,然后又努力的擠出笑容,“我被皇上誤會了,但不會太久的,他會知道我只是想把他的幸福找回來而己!卑研腋U一貋?秦公公是有聽沒有懂,將這句話轉述給齊聿聽,他也是一頭霧水。
但時月紗很清楚,自那晚后,她跟靳成熙之間就多了一層無形的隔閡,偏偏她是有苦難言,無法為自己抗辯。
她嘆息一聲,仰頭看著燦爛的天空。天氣愈來愈熱了,那一大片雕花磚墻己經結實累累,再過一個月就能采收了,但她可還有機會跨進自己從前的寢宮,摘下葛蟗果實為他熬煮一碗湯?
她轉身將目光越過御書房的窗口,落在里頭正看著奏折的靳成熙身上。
遠遠的,回到皇城的靳成麟走了過來,就見到她靜靜佇立,一雙深情眼眸巴巴的望著御書房內的皇兄,眉宇間還透著一抹教人說不出的深濃惆悵。
門口的齊聿跟秦公公也看到他了,正要行禮,他卻搖頭示意免了,舉步走到時月紗身邊,“你怎么不進去?”突來的低沉聲音嚇了她一跳,定眼一看是靳成麟后,她急忙屈膝行禮,“恭親王吉祥,呃……是何時回宮的?”他微微一笑,“剛回來,但只是稍做停留,明天又要走了!
“這么趕?那紗兒不占用王爺跟皇上寶貴的時間,我先退下了!彼犴樀囊桓I恚S即站到更遠一點的地方不再多言。
靳成麟蹙眉望向秦公公跟齊聿,見兩人笑得尷尬又搖搖頭?磥硇煽谑浅臣芩e步走進御書房,敲敲門板。
靳成熙抬頭看,見到是他,近日緊繃的俊顏終于露出笑意,“你到了!朕還在想怎么還沒看到你!彼麖淖蛉站褪盏交实芘煽祚R送來的消息了。
靳成麟在皇兄的右方椅子坐下,秦公公立即跟進來,為他倒了杯茶,再退出去將房門給帶上。,“我剛剛看到蘭妃在外面似乎站了好一會兒,一張白晰的臉蛋都讓太陽給曬紅了,皇兄不知道嗎?”他一開口就是時月紗的事,好奇嘛。“我不想見她!苯晌鹾唵位卮稹
“怎么回事?就皇弟我聽到的消息,皇兄跟她挺好的,不是嗎?”靳成麟傾身向前問。他一直很關注皇城的消息,尤其在聽到皇兄的感情有了新寄托,雖然對象讓他有些不安,但皇兄的快樂他更在乎。
靳成熙沉沉的吐了口長氣,才緩聲道:“她頗有心機,與我原本以為的截然不同。”
“原本以為的?”靳成麟頓了一下,“指的是皇兄將她視為蘭貴妃第二嗎?”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嗎?原來所有的人早知道他將時月紗當成卓蘭,只有他在自欺欺人。是他一時放縱,被她身上那太像卓蘭的氣質給吸引了、引誘了,才會忘了他真正愛的卓蘭,被心機深沉的她給偷了心。
雖然氣她,但他更氣自己千倍萬倍,他怎能如此脆弱、盲目又愚蠢?靳成麟看著皇兄臉色青白交錯,還隱隱帶了深深的懊悔與濃濃的自責,不由得站起身走到皇兄身旁,故意大聲的笑道:丨皇兄愈來愈厲害了,皇弟看宮里的人全讓皇兄給騙了!苯晌鯘饷家货荆唤獾目粗艿。
“別再裝了,皇兄一開始一定是看蘭妃演得那么像、那么賣力,便索性看個徹底,看她到底能演到何時?演到什么程度?直到她愈演愈過火,看不下去了,才將她扔進冷宮,以懲罰她的不自量力,竟妄想以蘭貴妃的神態舉止來引誘皇兄,我這么說對不對?”靳成熙嗤笑一聲,知道皇弟是在找臺階讓他下。
“她畢竟是勇毅候之女,怎么會是泛泛之輩?但皇兄又是什么人,哪那么容易被女色迷惑!苯慎肱呐男馗粗珠L。
靳成熙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越過窗子看著遠處仍靜靜佇立的時月紗。她一定不知道,他每看她一次,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許再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