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秋葉到哪去了,她不是一直在旁邊吱吱喳喳的嗎?
李蒹趕緊坐起身來,果然,身邊一個人也沒有,甚至于幾個侍衛也不見蹤影,她不由有點慌了。
這時,身邊傳來了腳步聲,李蒹回頭,看見龍漠正含笑看著自己。
“漠,秋葉呢!”
“剛才被向南叫去了!
龍漠也不知為什么,四大傳衛神神秘秘地拉著秋葉及其余雜人走開了,為了給他們一個安靜的空間。
“哦!”
“怎么,一個人不敢睡!
“不是!
李蒹不由羞紅了臉,龍漠自然地在她身邊躺下,也順便帶下她的身子。
“睡吧!過一會還要出發呢!
龍漠似乎沒注意到她的尷尬,一只手自然地摟住她的腰,李蒹的臉更是紅上加紅,他們這樣算不算“同枕同寢”。
龍漠已閉上眼睛,聽著他均勻的鼻息,一股倦意也向李蒹襲來,可她不能睡呀,萬一四侍衛回來看到這樣子,她不是跳到黃河也說不清嗎?
掙扎了好久,李蒹終是也入了沉沉夢鄉,甜美的笑容悄悄地襲上了醉人的心頭。
一個時辰后,又開始上路了,兩人依舊是平平常常的說話,但氣氛卻在無言中親密了。
四侍衛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們聰明地遠遠跟在身后,留給殿下一個兩人獨處的機會。
傍晚時候,他們到了太平鎮,并在一家客棧留宿,在大廳吃過晚飯,各人各司其責,四侍衛已分頭作好警戒工作,龍漠和李蒹也回各自的房間休息。
“秋葉,坐了一天的車,你也累了,早點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吧!”
“小姐,那你這怎么辦?”
“我也要睡了,不必麻煩你!
“那我出去了!
“嗯!
聽到秋葉關門的聲音,李蒹和衣躺下閉上眼睛,不知是中午睡的太好還是什么原因,總之她睡不著。
李蒹干脆起身,打開門走到外面的走廊吹風。雙手撐在欄桿上,李蒹閉上眼睛享受這習習夜風。
不知誰在下面栽種了晚香玉,一陣陣濃郁的香氣隨風而來,令人精神一振,可惜這漆黑的夜中無法覓其芳蹤。
出來已經一天了,家里應該收到消息了吧,不知葭兒會不會不高興。李蒹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有想起葭兒,心頭像卸去重擔般十分輕松的感覺。
輕松?怎么能這么想呢,葭兒是她惟一的妹妹呀,李蒹浮起了濃濃的罪惡感,怎么可以這么想呢。
兩只螢火蟲成雙地從李蒹眼前飛過,當她伸手時,它們卻從指間溜走了。
“真美,就像星星一樣!
李蒹低低地說,走廊上有屋檐遮著,讓她看不見大部分的星空。
“蒹兒!
“漠,你也睡不著嗎?”
經過多次練習,蒹兒已經能很自然地叫出龍漠的名字而不尷尬了。
“嗯!
龍漠沒說他是看到李蒹落寞的身影后才出來的。
“在想什么?”
李蒹見龍漠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問。
“想不想看星星?”
“星星?”
李蒹訝異地問。
“來!
龍漠單手擁住李蒹的腰,施展輕功讓兩人躍起到屋檐上,然后拉著她找一個平坦的地方坐下。
“我從來沒有在這種地方看過星星呢!
李蒹坐在龍漠身邊,興奮地仰望天空,因為她放心龍漠不會讓她遇到危險的。渾藍的天幕上,無數顆星星互相輝映,如最亮的寶石一般。
“喜歡嗎?”
“喜歡。好美的夜晚,好美的星空,我開心很快要飛了。”
除去禮法的束縛,李蒹露出少女純真的一面,去掉那重重的負擔,展現自己最真的一面。受她的開心感染,龍漠也露出了笑意。
“昨天出發的時候,皇后娘娘很舍不得你呢?”何止是舍不得而且,簡直是生離死別一樣,皇后一直拉著他的衣袖,雙眼都哭紅了。
“我知道?”
龍漠回答,天下惟有三個女人能讓他關心,母后、公主,還有李蒹。但自小的訓練教他壓抑自己的情感,才不會讓對手找到自己的弱點,況且,過于激烈的情感不僅無助于事情的解決,反而會惡化事態,那,情有何用呢?
“那為什么不同她多說幾句話安慰她呢?”
“沒必要!
母后的事,父皇自會處理,恐怕父皇也不喜歡他多生事端吧。所以龍漠以沉默來應對母后的淚眼攻勢。
“她是你母后呀?”
雖知龍漠一向冷臉待人,但對愛他彌深的母親,這樣做未免太過分了,連蒹兒也忍不住打抱不平。
“你博覽群書,怎不見醫書上有云‘多情多欲傷身’嗎?”
“我……”
李蒹一時啞口無言,是她寧可看見龍漠有喜有怒,而不是像意平所說的一塊冷冰冰的石頭。可是,在她內心里又希望龍漠的笑容只屬于她一個人的,她不要與其他人分享。
一道金色光芒劃過天際,在一剎那后又消失了,快得讓李蒹來不及許愿。
“你愿做流星還是做星星?”
龍漠忽然開口。
“星星們高掛在天空,千萬年來一成不變,在無窮無盡的黑暗吞吐自己的寂寞的孤獨,因為它有不死的生命,因而也有不盡的悲哀。
流星一生的性命為一瞬,光彩奪目卻無法持久,大悲壯了。但它卻能成為人們腦中不滅的記憶。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選擇的是星星,還是流星?”
龍漠不語,他何嘗不是有這樣的感覺。
“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來到這地方,命運實在是奧妙無窮,人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粒棋子罷!
“成事在天,謀事在人!
龍漠簡潔地說了八個字。
“你當然可以,可惜我身為女子,縱是文武經略,也不過是任人擺布!
李蒹的話中有了淡淡的怨意,龍漠揚起了眉角。
“蒹兒,你不會是擔心成婚后我會把你關在宮中,不讓你自由吧!”
“你會嗎?”
畢竟是男尊女卑的時代,雖然當今皇上率行一夫一妻制,但長久以來的陋習畢竟難改,女子還是出嫁從夫。
“只怕那時候一大堆皇子公主會讓你忙不過來!
龍漠難得笑話別人。
“我才不生那么多呢?”
“那好,你準許我納妃了?”
“你敢!
“娘子饒命!
兩人笑鬧不休,李蒹突然停住,天哪,她剛才都說了些什么呀,粉臉立刻火辣辣地燒起來,龍漠的黑眸卻挑戰似的凝視著她,嘴角有著濃濃的笑意。
“你……你可惡啦!”
李蒹干脆用手捂住他的眼睛,省得她的心撲通撲通地亂跳。
東方初亮,又是一天的開始。開始出發了,李蒹悄悄找到肖西,他正忙著督促下人把東西裝到車上。
“肖大哥,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小姐有事情請吩咐!”
“這封信,你能幫我寄回家中嗎?”
李蒹拿出一個封好的信封,遞給肖西。
“我會盡快去辦!
“謝謝你!
李葭轉身回到自己的馬上。
清晨的市集,人聲嘈雜,十分熱鬧,各種吆喝聲叫賣聲混為一體,交織出平平常常的百姓生活。車隊緩緩前進。突然下面的路被人群圍住,馬無法通過去。
“遺北,你去看看!
“是!
遺北立刻下馬,上前詢問。龍漠等就在馬上等著,少頃,遺北才來回報。
“少爺,前面有人喊冤!
“去看看。”
龍漠下了馬,李蒹緊跟在后,擠進人群,果然看見地上鋪著一塊白布,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紅字——冤。一個老婦人跪在上面,向眾人哭訴。
“老人家,出什么事了?”
看到一個鬢角斑白的老人家這幅可憐模樣,李蒹立刻心軟了。
“姑娘,你一定要救我兒子呀,他沒罪,他沒罪呀!”
因察覺她身邊的公子一看就不是平常人,何況后面還跟著幾個侍衛。老人家猶如溺水之人見到浮木,一把抱著李蒹的腳,聲淚俱下地說。
“老人家,你快起來,有話慢慢說吧。”
“姑娘,我兒子姓蘇,名爾,先夫早逝,我一個寡婦人家,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扯大,所幸孩子也十分爭氣,勤奮讀書,準備秋試上京搏取個功名。
可天降大禍,前幾天縣老爺派了幾個差役把我兒子捉了去,當庭判他是殺人犯,三日后問斬。
鄉親們呀,我的兒子是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怎么殺人呢!
老婦人越說越傷心,坐在地上呼喚大哭起來。
“老天哪,你還有沒有眼啊,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這樣一個老人呢?
人人都說當今天子圣明,皇上若真的圣明啊,就不舍看著好人受害了呀!”
“大膽!
肖西立刻出聲,一介乎民怎能對皇上如此不敬呢,龍漠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行動。
“老人家,你不用傷心,事情總有明白的一天的!
李蒹蹲下身安慰她。
“姑娘,你有什么辦法嗎?”
“我……”
李蒹想起他們要隱藏行跡,急忙收住了口。
“會有辦法的。”
走出了人群,又回到了馬上,李蒹把剛才脫下的面紗重新戴上。
“漠,剛才的老人家好可憐。
“哦。”
“我們應該幫幫她!
“是嗎?”
“漠!
李蒹的聲音開始有了怒氣,他怎么可以見死不救呢?龍漠卻不理會她,讓她更氣了。
“去找一家客棧,我們要在這里留幾天!
龍漠向肖西吩咐,沒有表情的臉看不出什么。
“是,少爺。”
肖西轉身離開,李蒹臉上馬上浮起笑容,她開心地向龍漠說。
“謝謝。”
“又不是為你!
難得花漠的臉上出現了不自然的紅暈,原來管管閑事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