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關系……
許淡衫輕輕嘆口氣,看著“浮云樓”花園中的繁花似錦,感覺到事情的瞬息萬變。
前一刻還處心積慮地想辦法欺騙花飛緣,為了打入“浮云樓”內部,好在不久的將來消滅“天罡”以后一舉里外夾擊將“浮云樓”吞并,但是現在想起來,卻似乎只是個好笑的借口。
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看著那雙湮滅紅塵的眼,她的心居然不聽指揮地鼓動不已,甚至,和“水月鏡花”發生了不應該發生的感情。
無法忽視糾纏在自己身上的烏絲,也無法忘記素手重疊在自己手上的感覺,這樣的他,在萬花下讓人心動又心憐。
但是,公子的事還是比較重要,不能用兒女私情壞了公子的大事。公私分明,是公子當初給她上的第一課,而自己更不可能為了一個外人反抗公子。
既然如此……就這樣漠視這份動搖,將它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深處吧……
只有這樣做,她才能保持依然的故我,不至于為了“情”之一字迷失了自我……
“許淡衫姑娘,我家公子有請……”
不知不覺站在身后的男人拱手行禮,冷靜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波動。許淡衫轉身,臉上的若有所思恢復成慣有的微笑,她偽裝得從容。
是李祁荃,原先鄙視的目光已經變成了溫和,因為她是說服花飛緣反抗的功臣。呵呵,卻全然不知道事實上是披了人皮的豺狼虎豹,真是單純得夠可愛。
她微笑,依然是完美的儀態,然后跟隨著他,去看“水月鏡花”,那個活了十九年,第一次撩撥到她心弦的男人。
“觀月”上,第七層樓是花飛緣的住處。
許淡衫跟隨在李祁荃身后,再一次推開熟悉的大門,看到的仍然是紗幕繚繞,聞到的依然是熟悉的花香,但是心境大不一樣。
走到近處來,花飛緣倚靠在軟榻之上,眼眸微睜,長睫顫動,下面是她所熟悉的一抹秋水,震動著她的心。黑發如泉,沒有盤起來,垂落到腰,是嫵媚的魅惑。
看見她走過來,他微微一笑,如那日池邊,溫柔如春風的笑容。
“你……找我有什么事?!”
輕咳一聲,許淡衫掩飾著自己的動搖。這份驚艷遠遠比她所想象的還要強,也讓她一時難以招架。尤其是那雙眸子,似乎要看穿她的身體,一直盯到她的內心深處去。
“我已經以‘浮云樓’樓主的身份,正式向全樓下達了命令,請你代為總管事,統領一切‘浮云樓’對抗狄狂所作的部署……”
許淡衫吃了一驚,昂起頭來,看見的就是他帶著笑的容顏。
“為什么?這樣做……太缺乏考慮了吧?我……畢竟是‘青霜樓’的人……”
事情太過于順利,總讓她感覺到突兀和措手不及。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這種感覺并不舒服……
花飛緣微微一笑,也確實能夠預料到她有這樣的反應。
“可是,這樣做才是最好的吧?我把權力交給你,這樣你就不用事事向我請示,也可以用最快的方法來處理好一切事情……不用擔心其他的管事不服你,經過昨天大堂上的事情,他們對你都是心悅臣服的……”
“不是這樣……我,我有點措手不及……”
“你不用擔心,事實上,我今天早上已經飛鴿傳書給展青漣公子,告訴他你的決定……你要暫時留在‘浮云樓’一陣子……留在……我身邊……”
最后三個字,花飛緣說得含糊,而一張素白的容顏,也渲染上兩朵緋紅。這樣的他,如經過潤澤的牡丹,美艷無雙。
許淡衫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似乎已經有點跟不上事情發展的速度,而他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對自己有意思。
難道,這“浮云樓”的樓主,也像自己一樣,墜入了情網?
假的吧……?
看到她良久不說話,而臉上神態不是驚喜而是萬分古怪,花飛緣的臉色由紅轉白,然后白得如同絹紙,身子也微微發抖,連帶著他足踝上的玉鐲碰撞躺椅,發出清脆的聲音。
“……是我……表錯情了嗎?”
“。俊痹S淡衫驚訝地看著他仿佛當頭一棒的表情,不明白他在說什么;w緣嘆了口氣,眉毛輕皺,顯得又悲傷又懊惱,對自己說出來的話,似乎也后悔萬分。
“原來……你不是那個意思啊……”
“?”這下子就更搞不明白他說到哪里去了。許淡衫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什么;w緣的手在雪白的袍袖中翻滾,如驚鴻一瞥,然后停頓在自己的腿上。衣擺拉開的地方,肌膚潔白如玉,那血絲鐲分外引人注目,而那后面猙獰的傷口,也一再提醒著他們兩個可悲的事實。
“果然……我這等殘廢之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姑娘……一切還都是……我癡心妄想了……”
“你到底在說什么。!”終于搞明白了他在自怨自艾個什么勁兒,許淡衫哭笑不得,還真不了解那男人的想法,“我什么時候說過……啊,不是,我什么時候說嫌棄過你?我又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可是……”他斯斯艾艾的,半天說不出個理由來。直到許淡衫再也受不了他那副樣子,干脆不顧李祁荃的眼光,筆直走到他面前來。
一走到他的身邊,那股花香就越發濃烈,也讓她的心越發柔軟起來。
“你到底在煩惱什么?我說我不好接下你給的那個地位,完全是因為怕別人心懷妒忌,而且流言蜚語,我還真不想受!”雖然權勢越大越好,但是也就意味著完全沒有隱私權可言。換句話說,要和公子聯系,還得想個方法才行。唉……不過……
聽到她說得話,花飛緣猛地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睜得又圓又大,欣喜若狂。“你不是嫌棄我?”
“當然……”
要不然我能容許你接近我嗎?要不然我干嗎那么苦惱,作出那么痛苦的決定?
“真的?”
“真的……”
“!”
最后一聲叫聲伴隨著他的身子撲了過來,過去那些哀愁優雅的美態全都丟到一邊去了。沒想到花飛緣居然有這么孩子氣的舉動,許淡衫一時措手不及,被他抱了個正著。身體不同于自己……盡管看起來柔弱堪憐,但男人還是男人!
平坦的胸部,雖然單薄但是還是隱隱有力量傳過來,跳動的心臟帶動著她的心臟,瘋狂舞動。
花香從領口那邊傳過來,低垂的頸項潔白如玉,更是搔動得她內心蠢蠢欲動。
不好!
她一伸手,將他推了出去,心跳儼然完全失控。現在死命支撐的,恐怕就是自己的常年來的理智了吧?許淡衫胸膛起伏,呼吸急促,當然知道現在自己的臉上緋紅一片。這根本不是假裝,而是真的!
花飛緣吃驚的眸子看向她的臉,然后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也猛地低下頭來,這時看他的頸項,竟然也通紅一片。
這下子,氣氛尷尬,兩相無言,直到一邊站著伺候的李祁荃受不了地咳嗽一聲,才打破了他們之間的迷障。
“我說……公子,姑娘,是時候用午飯了吧?”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又各自紅著臉轉移開視線,同時小小聲地回答了一句,“好……”
午飯是一尾西湖醋魚,兩三碟青翠小菜,再加上一瓶梨花佳釀,溫馨浪漫。
兩個人分坐一邊,花飛緣依然是坐他的軟榍,而許淡衫坐在他的對面,默默地小口吃著菜。沉默,在席上蔓延,誰也沒有先開口,也確實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和初衷不同啊……
難道說自己真的陷進這個美色陷阱里了?
她悻悻然地吃著東西,雖然美味但是現在卻感覺不到。
不應該是這樣的……自己不是下過決心,斬斷這份不應該有的孽緣嗎?自己不是一向精明果斷,不被感情所困住的嗎?怎么這會兒,在這男子的面前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唉……頭痛……
現在她還真有點懷疑,自己留下來的初衷到底是不是為了竊取“浮云樓”的機密來著,搞不好真的只是為了接近這傳說中的夢幻公子而來……
“我說……你……”
花飛緣開口打破沉默,也讓她打了一個哆嗦,手中的碗差點都捧不穩。
“我會留下來的……”
“嗯……”花飛緣微笑,然后接著吃飯。
她抬眼偷看他,看著他溫文儒雅的姿態,心中更是矛盾萬分。
算了,這反正是個天大的好機會不是嗎?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浮生樓”的最高機密,然后再光明正大地運用他所賦予的權力為所欲為。就算是行動多了不少限制,但是至少出去給公子傳機密的時候,不會被人問東問西。
不錯!識時務者為俊杰!
她點點頭,下了決心。還是覺得接受也不錯,反正又沒有什么吃虧的地方。不過呢……還真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傳說中的“水月鏡花”他……
這個矛盾的男人,有著憂郁內斂的一面,卻又純真可愛如孩童,有著仙人般的脫俗,卻又有著世俗人的煩惱。如此充滿了矛盾的個體,卻散發出無邊魅力來,讓她的心為之跳動不已……
想來是因為腳的緣故,讓他在十四歲的少年時代就一直和別人隔離,所養育出來的特殊個性吧?
也就是這樣的天真純潔,讓她這個世俗到底、處處和人勾心斗角的人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可是,自己一定會背叛他的信任的!
一想到這里,她的眸子就暗淡了下來,吃東西也就更不起勁了。
是的,自己絕對不會違背公子,也不可能違背公子,既然這樣的話,那傷害到的人,就一定是面前的他……
他一定會為自己的背叛而痛不欲生……
心,隱隱作痛,想要忽略卻怎么也做不到……
“哎喲!”一聲清脆的響聲后是驚訝的低嘆,花飛緣怔怔地看著落到地上的銀筷,顯然因為不能彎腰去揀而煩惱。許淡衫嘆口氣,從桌子那邊繞過來,走到他身邊,彎下身子,將那筷子揀起來。
“淡衫……”
帶著些許怯懦和顫抖的聲音從頭頂上傳過來,然后就是飄蕩著花香的烏發。
“嗯?”她揚頭,對上的就是燦爛如星子、瀲滟如湖水的眸子。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花飛緣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神色間是無法掩飾的迷醉。
似乎……好像是應該來的要來了吧?
她輕輕閉上眼睛,本能地等待著應該發生的事情發生,聰明如她,自然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不阻止,反而默許……
花香撲鼻,然后是顫抖的冰冷的觸感,輕輕地碰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以后就離開。
細膩如花瓣……這讓她清楚地知道是對方的嘴唇……
微微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花飛緣背對著她的身影。他整個人都躲在被褥之間,如情竇初開,應該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般顫抖著身子。真是的,自己是女人,而且也是被吻的一方吧?
又好笑又好氣地坐在軟榻之上,看著他小動物一般蜷縮著躲過去,然后許淡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將他的身子扭轉過來。
看到的是紅透的臉頰和顫抖的睫毛,那種含羞帶怯的神情是再明顯不過的了!
笑……
還真是除了笑以外沒有任何的表情。
被侵犯的人是她耶,他在害羞個什么勁兒?
“對、對不起……”花飛緣聲音小小地道歉,也讓她哭笑不得。沒有多說什么,她抱住他的肩膀,在他驚訝的視線中將嘴唇壓了上去。和自己的火熱不同,他的嘴唇冰冷柔軟,而且帶著清新的花香,仿佛最好的蜜糖,等著她去采擷。
因羞愧而全身顫抖的他,分外惹人心憐……
想想當初的他,出塵絕俗,和現在的稚嫩可愛,都同樣讓人心動……
僅僅是嘴唇貼合,就讓自己的心臟幾乎爆炸,看來自己還真是陷得有夠深啊……
身體下移,她幾乎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婉轉低吟,喘息著抱著她的身體,顯然也同樣激動。身子被她的身體覆蓋住,然后無法負擔這甜蜜的重量一般緩緩倒在身后的被褥上。他黑發散亂,星眸半睜,雙頰潮紅,眸子里映照出來的她,也是同樣的德行。
迷障……
在視線交匯的時候散布,如網如布,緊緊地將他們包裹其中……
“公子!姑娘!管事們在等著你們下命令!”
李祁荃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嚇了這纏綿中的鴛鴦一跳,兩個人的身子幾乎驚得都要跳起來,然后驚魂不定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管事。
“我……我答應了你家公子,代為管理‘浮云樓’,我、我先出去了,你好好照看你家公子!”許淡衫慌張地丟下這么一句話,然后幾乎算是平生第一次地落荒而逃。
天哪!生平第一次對異性動心,然后強吻人家,還被人家的家仆看到,實在是太……丟臉了!
門沉重地響起,關上的瞬間也掩住了她倉皇的身影。生平第一次的失控,讓她沒有回頭去看身后的人;w緣自軟榻上坐起來,眸色清亮,全無剛才的迷亂,唇邊勾起一抹笑痕,說不上來是什么情愫。
一邊的李祁荃臉色沉重,拱手上前,向他匯報:“公子,剛剛內探來的消息,說‘蝶舞銀針’蕭蝶樓和‘魅聲夜影’沐夜聲已經和展青漣聯盟,‘聚蝶樓’、‘杞柳樓’已經和‘青霜樓’聯合,要在七日后共同討伐‘天罡’狄狂,現在就只剩下咱們‘浮生樓’,但是公子前日下的命令,終于使得四樓聯合……”
“哼哼,一切如我所料……”
花飛緣拉攏好剛才半松的衣襟,眸子晶亮如星子,不是一開始的淡然,也不是先前的怯懦,倒是如鷹眼般,銳利,無情。
“事情如我所料……呵呵,這江湖也確實將由‘天罡’再度卷起腥風血雨……而我也可以如愿以償!”
“公子……”
李祁荃欲言又止,神色間滿是躊躇。
“什么?”他挑眉,示意他把想說得話說出來。
“沒什么……只是……那女人是‘青霜樓’那邊的管事,以精明狡詐出名,我怕一個萬一,她看穿了我們的計劃……”
“哼,你以為憑她就可以看穿嗎?”花飛緣冷笑,指甲輕彈,羊脂白玉的酒瓶發出丁冬脆響,劃破一室陰沉,分外好聽,“如果她擅長戴面具,那我就是天生的面具……她的狡猾是世人皆知的,縱然隱藏在笑顏之后,那種心機還是展現無疑。而真正的心機,是無影無形,無法捉摸,無法看透,如果她是這一行的能手,我就是至尊,如果她是狐貍,我就是位列仙班的狐王……”
手輕捻,拿起酒瓶,松開手指,掉落在地上,發出脆響,如真相般散成一片,無法拼湊。碎片散發出泠泠幽光,映襯著他同樣冰冷的笑容。是真是幻,也許只有他一個人曉的。
“這是一場游戲……”
他喃喃自語,笑容清麗,但那笑,并沒有升到眼睛中去。眸色清冷,不是這十丈軟紅中的超然,不是花前月下的溫柔,卻是如一窩清泉,冷,則冰。
“賭賭看未來江湖的命運,是輸是贏,全在我一手掌握中……”
“他們……無論是狄狂,還是展青漣,或者是蕭蝶樓,又或者是沐夜聲,都是我手中的黑白棋子……”
是的,人生如夢,夢如人生,這恩恩怨怨,正如繁華一夢。
而這夢,卻是眾多人趨之若騖、為之發狂的對象。
而這夢,也是自己游戲中的終點……
“莊生曉夢迷蝴蝶……呵呵,莊子夢中化蝶,一覺醒來還真以為自己是蝴蝶……卻不知道那只是一場夢幻而已。世事難料,誰又能想到這一切只不過是連環計中計……愚弄世人,殊不知愚弄的是自己的眼睛。呵呵呵呵,可憐啊可憐……”
笑聲清越,穿透迷障,他笑得張狂得意。一邊的李祁荃低頭伺候,眼睛中卻流露出復雜的情緒。是喜是悲,是怨是恨,是懼是榮,知道的恐怕只有他自己。
一切只是場游戲而已,從一開始的淡然,到后來的情誘,到最后的定局,都只是掌握在那纖白手中的一場游戲而已。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是這血腥江湖中的一匹冰火麒麟,傲然于俗世之上。
伸出腳來,上面血絲鐲晃動,帶著一抹嗜血的紅,映襯著如雪的白,分外刺目。
腳接觸冰冷的地板,然后一用力,他盈盈站起。
黑發,紅唇,紅唇上的那抹笑痕,白衣身影娉婷而立,不是凌波仙子的柔弱秀美,卻充滿了仙人的飄逸脫俗,只是這仙人之姿中蘊藏的,是那陰狠的、真正潛藏在身體中間的殘暴。
腳,沒事。
腳筋,也沒有斷。
這只是做給別人看的一出戲,為的就是遮住別人的眼睛。
——######——
心在狂跳,許淡衫盡力走得緩慢,來壓抑這如春風飛揚的溫柔。但是她的臉頰緋紅,眼角眉梢春色無邊,顯然已經泄露了太多太多。
真沒想到居然和花飛緣進展到了這一步……
下意識地撫摸嘴唇,那上面仿佛還停留著花般的觸感。溫柔,細膩,可人,無法阻止地侵入心扉。
比起昂藏三尺、充滿男性魅力的人來,她似乎更容易對這種柔弱堪憐、需要讓人保護的男人沒有辦法。眼前的花飛緣,不就是活生生的一個例子嗎?
似乎,在她的身體里面也潛藏著母性光輝呢。
正思索間,猛地一抬頭,許淡衫才發現自己走到了那些天來的花園,不由愣了愣,嘆口氣,干脆找塊巖石端坐在上面,而眼前,似乎也出現了那一日的情形。
風吹柳舞戲青絲,那如夢如幻的眼眸……
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傳了過來,仰頭一看,碧空如洗,一抹白色橫沖過來,穩穩地停靠在她的肩膀之上。鴿子潔白的羽翼上有一團青色的痕跡,讓她的臉色一凜,也知道了是什么人找自己。
伸手摘下腿上系著的小筒,拉開來,果然是公子的密函,細細看了一遍,然后伸手掏出火折子一晃,紙張立刻焚燒化為灰燼。
火光跳躍,映紅了她的臉,讓那本來就沉靜下來的表情分外陰沉。
火光,入眼,勾起的不是溫暖,而是兇殘。
那一年,火光中,家園盡毀,親子分離。溫柔的娘親一把將她推到了密室里,自己卻因為躲閃不及而活生生被燒斷的柱子壓死。
再也看不到她溫柔的眼,再也聽不到她溫柔的聲音,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造成的!
那男人,手持大刀,仰天狂笑,神色猙獰,也讓幼小的她,無法忘記。
那人,是殺了她全家又放火燒了她全家的仇人,也是公子的獵物。
只是,一直不知道他的名……
伸手攬過漆黑的發,感覺到臉頰的冷,被愛情所溫暖的心,也再次被嗜血的沖動所填充。
公子,給了她新生,所以她絕對不能背叛公子……
紙條上寫的,只有短短四個字,“五月二十”。
公子,五月二十要來“浮云樓”,時間只剩下三天……
也就意味著,她能夠保留花飛緣的“信任”和“愛情”只有三天……
樓外,是心情暗淡、即將叛變,樓內,是處心積慮,心懷叵測。
“觀月”樓,花園中,繁花似錦,風吹柳舞,碧水蕩漾,昨日之溫柔情懷盡在耳旁,那動人的《蝶戀花》,此時響起,正如字字嘲諷,刺人心中。
還真是紅塵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