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道那邊的比賽就要失約了,為此宋呈林流著淚打了電話過來,“周曉安,把你拖進足球社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他已經可以預見明道的球隊在省賽里會出什么樣的丑。
“好啦好啦,下輩子我賠償你!睍园舶参克
在學校遇見方亮的時候,借踢球教訓了他一頓,搞得方亮向陸上夫訴苦,陸上夫打來電話吼了她半天,然后問她什么時候去武術學校,因為“他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了”。
“我十歲就有你那水平啦,”曉安很不忍心打擊他,“五年之后再找我吧!
爺爺辭去了在周家的所有職務,專心打理學校,栽培桃李。開學不久后二姐結婚,全家能回來的就回來幫忙,周家是前所未有的熱鬧。為這個曉安甘愿天天騎自行車趕十幾里地回家睡,第二天天沒亮又早起。
女家親戚的酒席結束后,就是男方的酒席。二姐夫家就在鎮上,離曉安學校不遠,這天她不用一下課就拎起書包一路狂奔了,而且她是伴娘,怎么樣也得好好打扮一下。宿舍里幾個女孩子一起挑起造型師的重擔。
“伴娘應該穿粉的!”
“哎,耳環,耳環。”
“她沒耳洞!
“用夾的,你不是有一對夾的?”
“頭發太短了……盤不起來!
“戴發箍好啦!
“要戴花嗎?”
“——死也不戴!”
這是曉安吼出來的,但下一秒她又被按回鏡子前,“記住,你今天是伴娘,不是伴郎!”新芳叉著腰,大義凜然,“你不想人家當你是小舅子吧?!”
最終出現在鏡子里的形象,讓曉安頓時失去了人生方向。被推出門的時候十分悵然若失,“你們確定我姐到時認得出我?”
“放心,化成灰也認得!”
于是曉安含血出門,在離酒店十米遠的一家櫥窗玻璃里最后一遍看見自己的影子,靈魂終于嚎叫著爆發了,三下五除二摘了鑲著粉紅色草莓的發箍和耳環,正掏出紙巾準備擦掉唇膏的時候,整個人頓住。
流淌在血管里的周家之血以及多年來受的訓練不是蓋的,宛如野獸般靈敏的神經讓她在零點零一秒鐘里迅速回身,跟后面的人打了個照面。
相隔不到五米的距離,如果是平時一定可以早點發現。
沒有如果。一切已成現實。她保持著紙巾送到嘴邊的僵硬,一動也不能動。
周子殷。
竟然是周子殷。
站在初春的風里,穿一件深藍色長款外套,扣子沒有扣,露出淡色的格子圍巾,雙手插在口袋里,長發束在腦后,一兩縷飄散在風中。
也許只要一眨眼,他整個人也會在空中飄散。
叔叔從酒店門口熱鬧的人群里迎出來,“少爺,這邊。曉安,快進去,你姐姐都出來迎賓了!”
豈止迎賓了,鞭炮都放起來了,巨大的噪音中,周子殷被叔叔帶進酒店,而曉安,蕩到姐姐身后,腳好像一直踩在棉花上,沒有著力處。飄飄忽忽的。忽然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靠,痛死了!
姐夫留意到小姨子的舉動,“怎么了?”
“沒什么,”曉安揉著自己的臉,喃喃地說,“大概是見鬼了……”
二姐的高跟鞋往后一錯,正落在曉安腳上,“說什么呢?”
那實在是一場非常熱鬧的婚禮,是這些天來的熱鬧里,最高的一個高潮。
曉安是最愛熱鬧的,但今晚她只能乖乖坐在桌上。
本來作為一個伴娘,她的任務就是陪著新娘走來走去敬酒、倒酒以及頂兩杯酒,但是叔叔和媽媽一致把她從新娘身邊拉了回來,因為“只有你跟周少爺熟”。誰也不知道他們倆是怎么個“熟法”,唯一的知情者爺爺,正被男方家里的幾位老祖宗拉著灌酒,估計很快就要當眾來一套醉拳。
周子殷始終不說話,對任何人的招呼和目光,只報之以淺笑——當然這笑容已經足夠了,滿座的女客都笑瞇了眼,每上一道菜,就把盤子轉到他面前。
曉安坐在他身邊,身體無比地僵硬,每一條神經都錯了位,不知道該做什么好。不,不,她知道該做什么,那就是一把把他拖到一邊,吼一聲:“你跑到這里來干什么?”
上天啊請借她一顆虎膽,再不然就讓恐怖者襲擊這里吧!
第6章(2)
這樣的緊張和尷尬一直持續到酒席結束,曉安正要跑路,叔叔帶著一身酒氣走過來,“曉安你替我送少爺去天城酒店,我這邊還要一會兒!辫匙跟著拋了過來。
果然不愧是最讓爺爺咬牙切齒的不成材叔叔,就這樣把雇主拋給了別人。曉安控制住把鑰匙丟出去的沖動,走到周子殷身邊,“走吧!
天城是鎮上最好的酒店,從這里過去大概步行十五分鐘,曉安只想趕快解放自己,攔下一輛出租車,周子殷卻徑直往前走。
曉安只好跟上。
街上有不少小孩玩焰火,空氣中充滿硝煙的味道。沿街的店面都掛著紅燈籠,新年的氣氛還沒有完全過去。
一直保持著落后兩步的距離,焰火突然在身邊亮起時,眼睛會被耀得有零點零幾秒的失明,要微微瞇起眼,才能重新確認他的背影。
深藍色的外套,像夜一樣的顏色,一不留神,仿佛就會融入夜色不見。
離開殷家的最后一眼,她看到的,也是這樣的背影吧。
“你走!
這是他最后給她的話,“不要讓我看到你!
奇怪的是那個時候并沒有特別的難過。在那一刻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那么那么不愿意開口,嗯,因為潛意識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畢竟,十七年沒有白活,明道的幾個月也沒有白過。她了解他。
“性別”是一個問題,更大的問題,是“隱瞞”。
所以她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干脆利落地掉頭走了。該哭的已經哭完,該發生的已經發生,那么該結束的,也應該結束了。
知道嗎?已經結束了。在我的腦子里,那個名為“周子殷”的文件夾已經被移到垃圾站,我已經騰出空間,準備放進新的東西。
而你……“為什么要來?”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腳步,非常緩慢地轉過身來,曉安一臉癡怔還來不及收回,忽然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把話說出了口。
“咳,”她迅速補救,“酒店快到了——”
一只信封甩到她懷里,“為這個。”周子殷的答案很明確,聲音很淡,“這是怎么回事?”
那是她的字跡,里面寫著她所知道的有關殷紫綬和周稟良的一切,離開時托多曄轉交。
“就是那么回事!彼研欧鈱φ燮饋頊蕚浯нM自己口袋,卻被他一把拿回去,她習慣性地瞪他一眼。這一瞪才知道錯了。一直控制得很好的、努力不落在他臉上的視線,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臉。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這樣熟悉,好像昨天才見過面,又這樣陌生,好像從來不認識這個人。
她迅速地低下頭去,聲音含糊:“……信不信由你!
那邊“哼”了一聲,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在因為低頭而縮小的視野里,曉安看見他的腿轉了個方向,繼續往前走,人聲與“恭喜發財”的街邊音樂里,他說:“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一股濁氣涌上來,周曉安很想踹他一腳,媽的那你還問我?
可事實上,她只能在走到酒店門口的時候叫住他,聲音里盡量不帶一絲個人情緒,“到了。我送你去房間。”
周子殷豁然回首,兩只眼睛水光浮動,里面竟然充滿著惱怒,在曉安內心吶喊著“我靠我才是那個不爽的人啊”時,他已經回過頭去,加快了步子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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