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慌,我們到了!
下一刻,車門被一個大力撬開了,一名高大的外國男人小心翼翼地拉出她,另一名高大的東方男人則是迅速用厚毯子包住了她。
她全身無法抑止地劇烈發抖,臉色白得跟紙一樣,迫不及待緊緊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臂。
「周頌!告誠我周頌他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她嗓音失控嘶吼了起來。
兩人神情嚴肅地對看一眼,其中一人謹慎地道:「現在只知道老大率領小組,成功救援了所有團員下山,可老大自己卻消失在孫達爾-哈亞塔山的半山腰……不過他們已經迅速進行搜尋了,一定不會有事的!
鹿鳴僵立在原地,面色慘白,兩眼發直,整個人就像是尊不會呼吸、不會移動的蠟像。
第五組兩名組員焦急地不斷安撫著她,可她什么都聽不見……
漸漸的,鹿鳴動了,她發瘋般地沖向自己的車,就要跳上去!
「鹿小姐!」兩名組員居然也拉不住她。
「我要去機場!我要去找他!」她動作狂亂,眼神卻冷靜得令人心慌!改銈円飵臀遥锞蜐L開——我能找到他,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
「鹿小姐,我們知道你現在擔憂急亂的心情,但目前有最精銳的部隊在找老大,他們一定會平安把老大帶回來的。」其中一名組員急促提醒道:「我們會帶您去哈巴羅夫斯克,但不是現在……現在還有人需要你,你必須盡速前往親不知子斷崖!」
她身形霍然頓住了。
布浪。
這一瞬,鹿鳴終于知道什么叫心被撕裂成兩半、進退維谷抉擇艱難的痛苦。
過去五年,周頌在世界各地最危險的地方進行他引以為樂趣的極限挑戰運動,無論是到尼加拉瓜玩火山滑板,到加州優勝美地進行九百公尺高的「黎明之墻」徒手攀巖,甚至是到刁曼島自由潛水……
她從最初的擔心,到已經無能為力只能逼迫自己習以為常的麻木了,因為她知道,那是他最擅長也最喜愛的一切,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
她最后選擇離開,除了厭倦漫長的等待,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她不愿再承受這樣心驚膽戰、永無止境的擔憂了。
可是這次不一樣……
他是為了救人,甚至不惜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不,不會的,他一定不會有事,他肯定會好好兒的,會平安無事的回來!
——周頌,你答應過我的。
她呼吸無比遲緩沉重,眼前金星亂竄,卻在瞬間心沉淀了下來。
「我們走!」她眼神陰郁果決。「去親不知子斷崖。」
北風凄厲呼嘯,親不知子斷崖的天空步道上,一邊是峭壁,一邊是咆哮翻滾著黑白浪濤的大海。
第五組人員一批潛伏在新機隧道入口處,一批則是攀登上了山巔上,伺機而動。
鹿鳴臉色蒼白,腳步堅定地在狂風吹拂下,緩緩一步步踏上了驚險駭人的天空步道。
短短的一百五十公尺,在天氣晴朗時很快就能通過,可此刻風大浪高,吹得人搖搖晃晃幾乎站不穩身子,她只能扶著欄桿,努力不去看腳下和另一邊垂直可怕的斷崖大海。
而「林妲」就站在那兒,在最險峻的那一段,瘦削的臉上透著一抹血色,姿勢看起來很詭異,腦袋和肩膀的比例有點怪怪的,但偏偏她還在對自己微笑,笑得令人發寒。
「布浪在哪里?」她在狂風中大喊。
「你果然比姬搖心狠!沽宙А芊蛉诵σ饕鳎兄堊嚼鲜髴蛩+C物的殘忍。「不過,早點認清事實也好,這就是我們三人的宿命……誰都別想得到幸福!」
「你到底是誰?」鹿鳴緊緊盯著她。
管夫人笑意更加妖艷而陰森!改愕募u「好」阿姨就沒跟你說過,我是誰嗎?」
「我沒有時間跟你玩文字游戲,交出布浪,否則就等著魂飛魄散!顾淅涞氐。
「你還指望著姬搖來替你撐腰嗎?」管夫人笑容扭曲了起來,眼睛血紅如魔!改跖!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我之間血脈相連,自生結界,只要我不允,她是永遠靠不近你我面前的。」
鹿鳴幾乎以為風太大,她耳朵出現幻聽了。
——不可能!
「你在胡說八道個什么鬼?」她心臟狠狠一擰,隨即嗤之以鼻!改阏f你是我媽?那身分證拿出來檢査一下,別以為隨口瞎掰就可以,我還說你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你承不承認?」
管夫人勃然大怒,長發驀然暴漲騰空如千萬條黑蛇猙獰吐信,「孽女!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弄死你?」
鹿鳴面露驚駭地后退了一大步,險險跌倒,總算及時抓住了欄桿,喉頭發干,心跳如擂鼓。
在這一瞬間,她看見了「林妲」體內背后有成千上百個陰魂在尖厲慘叫,痛苦、怨恨、恐懼、邪惡、嗜血……黑暗濃稠得彷佛透著血腥的瀝青開始逐漸擴散,漸漸蔓延到她腳下來,她低頭一看,有好幾只枯爪冰冷地抓住她的腳踝,腥臭得令人窒息。
鹿鳴想也不想,迅速手勢翻飛,結了個驅電印,指尖電流滋滋爆閃成枝狀,向腳踝邊疾射而落,那幾只枯爪登時焦黑縮躲回去,狂風中傳來痛楚驚泊的吱吱哀鳴。
管夫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血眼!改阍跎鷮W會的驅電印?」
她搓揉著手,冷冷地道:「姬搖阿姨教的,怎樣?」
「不可能……不可能……」管夫人血眼暴睜,恨意滿溢地死勾勾盯著她。
「大巫已死——」
「你不也一樣早就死了,到現在還在人間作亂?」鹿鳴反唇相稽!干購U話,快把布浪還來,我還可以考慮超渡你,不至于讓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管夫人忽然陰惻惻地笑了,「逆倫殺親,天地不容,你只管動手試試!」
「我壓根兒不相信你是我媽!顾坏氐溃骸肝椰F在沒時間跟你磨嘰,人交不交出來?」
第17章(2)
管夫人一手憑空揚向斷崖大海那一端,尖銳五指張了張,底下海盜洞有個小身影像是被巨大磁鐵吸了上來,一晃眼,昏迷不醒的布浪已經在管夫人的指掌間。
饒是不省人事,可脖子被掐握住身體懸空的布浪還是掙扎抽搐起來。
「住手!」鹿鳴怒喊!改惴砰_他,我們有話好說!」
「哦,現在有興致跟我好好說了?可現在,我什么都懶得同你說了呢!」管夫人笑著笑著,怨毒流露無遺,「你這孽女,千年前近王后遠親母,便已是頭養也養不熟的白眼狼,縱然你是大王唯一血脈,可你卻在我心中扎下最深的一根毒刺!
鹿鳴一方面提心吊膽地擔憂著布浪,一方面卻被「林妲」似囈語似哭號似詛咒的話深深驚住了。
「和赤戎那場大戰之后,大王臨死前惦念的只有讓鮮卑王安然護送你回朝歌,卻始終不曾念我只字半句……你在鮮卑王大軍中,過得金尊玉貴如珠似寶,本夫人卻得淪落到跟著殘軍輾轉回朝……我一夕間喪夫又形同喪女,天下同為大王舉哀,為姬搖這個王后和你這個王姬悲憫憐惜,可誰又憐我破落不堪的處境?」
「林妲」猙擰怨恨的面孔丑陋而扭曲,鹿鳴看得一陣心頭大涼,雙腳有些支撐不住地發軟,抓住欄桿的手指因用力而深深泛白。
難道……難道「林妲」說的是真的?
姬搖阿姨真的不是她前世的母親,她的母親另有其人……而且是她面前這個、這個似厲鬼似妖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