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鼻赜^海道:“她既已回到我身邊,我犯不著再去計較前事。老弟,我們是做大事的人,重要的是向前看!
“你別將我與你相擔并論,我這人生平無大志。”
“老弟絕非池中之物,老夫的眼光不會錯。”又道:“但是可晴卻始終不安,擔心她死后我不會放過張世禎和她女兒,這就給了他人可乘之機!
秦觀海又道:“可晴必是受人唆使,以為有了一個假女兒就能幫她和張世禎的女兒脫身,而張世禎因為撫養有功,也能因此保全性命。
“她是當真以為我糊涂到連自己有沒有女兒都不知道,不過在她扯出這么大的謊后,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想看看她要怎么弄出一個女兒來唬弄我?畢竟她離開我是在十八年前,如果這個女兒真的存在,那她去年就該有十八歲了。”
“你為什么這么肯定你們不會有女兒?”
“老夫就是知道!鼻赜^海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岸以诶戏蜷_始實施這個計劃之前,早就調查過張世禎了,他的女兒去年才十六歲!
“這么容易被揭穿的謊,秦夫人為何要說?”袁不凡邊猜測秦觀海那么篤定自己沒有女兒的原因,不過不管他怎么猜想,他所能想到的都只有秦觀!安荒苌薄
事實上的確如此,秦觀海早年練功太過耗損真陽,導致無法生育,這也是他對成親一事不積極的原因。
“那真正的張小姐呢?”
“還和她爹好好的在江南生活著。‘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晴死前雖然騙了我,但看在這些年的夫妻情分上,老夫就遂了她這最后一個心愿!
“所以你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寧馨的身分了?”
“那倒不是!鼻赜^海笑道:“這點還多虧了老弟!
“我?”
“沒錯!老弟心腸著實是好,怕我們‘父女’感情不睦,一再規勸‘小女’,在這過程中,老弟說出了‘小女’的名字……”
“‘寧馨’是張姑娘的名,有什么不對?”
“老弟,你錯了,寧馨不是名,而是姓加名,這女子姓寧名是西域寧家堡的后人,當年老夫在西域開疆拓土時,寧家堡寧遠率眾抵抗,被老夫一役殲滅,這寧遠就是寧馨的爹。”
原來寧馨與秦觀海竟有如此血海深仇,難怪她一路上從未稱過秦觀海一聲爹,也難怪寧馨要一再確認他是否知道她的名字,原來她把她的真名告訴了他。
寧馨對他并非虛情假意!這讓袁不凡莫大的安慰。
“寧馨在寧家堡舊部屬的保護下逃到中原,這些年來,她心心念念就是找老夫報仇,終于讓她逮到這個機會!
一想到寧馨背負著血海深仇,再想到自己送她到如春堡無異是送她去死,袁不凡就感到心痛不已。
“寧馨人遠在中原,如何事先得知老夫要接回女兒,先趕到張家與張世禎串通,這其中的蹊蹺老弟必然也想得到。”
那當然是如春堡中有人與寧馨暗通消息,而那人就是秦觀海要找出來的內奸。
“你找到了嗎?”袁不凡指的是‘內奸’。
“呼之欲出。”
“那為什么找上我?”
“這正是這個計劃要達成的第二個目標!北M管喜怒不形于色,秦觀海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神情。“老夫雖然久居塞外,但對中原武林一向關心,老弟近年來在中原武林快速崛起,令老夫對你留心了!
“袁不凡何其榮幸!”袁不凡出言嘲諷。
“其實剛開始,老夫留意的不光只有你一個,在老夫名單上的還有十來人,這些人有的好名、有的好利,各個都有弱點,要收服他們并非難事。”
“說起好‘利’,誰能比得過我袁不凡?”
“說實話,老夫開始也是這么認為,不過在看過你這些年的每筆生意后,老夫發現你并非是個唯利是圖之人,這使老夫不禁對你產生了高度興趣!
“你的興趣還真廣!
秦觀海倒不生氣!袄戏蛘谙胍檬裁捶椒ㄗ屇愕饺绱罕硪惶,這件事給了老夫最好的機會;你不在意世人眼光,對自己的功夫又頗有自信,這事必能引起你的興趣!
他為什么會接下這筆生意,理由真如秦觀海說的這樣嗎?
袁不凡現在已經想明白了,他之所以這么做純粹是一種對‘家’的渴望——他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再有天倫之樂,所以藉著幫助別人來得到補償。
“十箱金磚、五箱金條就揪出了內奸,引出了世仇,還把在下扣在這里,堡主的手段果然高明!”
“如果你以為老夫的計劃就止于此,那你就錯了!”秦觀海續道:“難道你就沒懷疑過,老夫要接回女兒這件事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知道嗎?”
“莫非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果然不愧是袁不凡。”
“你這么做,就是為了引出仇家!
“沒錯!老夫當年結下的仇家太多,未來要重回中原武林,勢必遭到一些反彈,所以藉著這次事件讓他們一個個自動現形!
“所以陸填海是你殺的?”
“沒錯,在你接寧馨出發后,老夫便派出四大鐵衛在后尾隨,這樣不但能把所有的反抗勢力逐一殲滅,更能將血海深仇栽在你身上,可是你功夫太好,連老夫的四大鐵衛都不敢跟得太緊,怕被你發現;也因為有著半天的差距,最終還是失去了你的蹤影!
袁不凡心想,那應該是發生在他送劉碧兒回家的時候多耽擱了半天時間,而如春堡的四大鐵衛可能因此超到了他的前面。
“不過那也不要緊,四大鐵衛已取得了你的獨門兵器,接下來不管他們殺了誰,都會算在你的頭上了!
難怪離開襄州后,他和寧馨沿途都沒再遇到什么高手,原來已被秦觀海的部下給翦除了!澳窃诔鲫P之前呢?”他和寧馨遭遇到大批中原武林人士圍攻,四大鐵衛怎不出手相救?
“那是一次測試!鼻赜^海道:“老夫想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真功夫,值不值得老夫委以重任!
“那你應該清楚了我的本事,我被打下了山崖!痹环矡o所謂道。
秦觀海哈哈一笑,“老弟是跳下了山崖,不過是為了殉情;那兩個與你動手之人過去曾和老夫交過手,現今在武林中的排行輩分都是非同小可,你以一敵二,卻能不落下風,已經完全彰顯出你的本事了,袁老弟,放眼天下,能得到老夫賞識的年輕之輩,老弟是第一人。”
“讓我背負一身血債,再也回不了中原武林,就是你賞識我的方法嗎?”
“如果能預料到今天的局面,老夫也不需要使出這等手段,自古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也怪不了老弟,不過做大事的人,在女人這方面還是要小心點,要知道紅顏禍水啊!”
“看不出堡主叱咤風云、英雄蓋世,卻和市井小民沒兩樣。”袁不凡一笑。
“什么?”秦觀海面露出悅。
“得了便宜還賣乖!若不是為了寧馨,我又何必在這里聽你這番肺腑之言?”
“爽快!”秦觀海笑道:“如今老弟歸順我如春堡,是勢在必行了!
“亮出你的底牌吧!”
“很簡單,”秦觀海道:“姓寧的丫頭的命,從此掌握在你的手里;你為老夫賣命一年,就換她一年的命!
“如果我死了?”
“交易告終,老夫送她到地府去陪你!
“這不是太便宜你了?”
“老弟會這么說,是不知道老夫做了多大的讓步!在老夫入主西域武林之前,寧遠一直是西域武林的領袖,老夫現在的人馬,有一部分就是收編寧遠的殘部,這些人雖然暫時歸順老夫,但未必就沒二心,姓寧的丫頭正是他們的精神領袖!
少主——袁不凡腦中突然閃過了這個詞。
在懸崖下的那幾天,寧馨必定是召集了寧家堡的舊部屬前來協助,所以那些所謂前人留下的東西,其實應是他們帶來的。
而那個夜晚,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也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寧馨必定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到如春堡,而在那一晚,她的獻身行徑就是一種訣別。
不!他不能與她訣別,他要他們一起活著,他們還有長長久久的一輩子要過。
“我接受你的提議!痹环驳溃骸安贿^在商言商,我也有三個條件……”
***
地牢——
雖然是白天,卻黑得像是深夜,微弱的油燈只平添了凄涼的意味,寧馨抱膝坐著。
就讓一切在此結束吧!她已經累了。
七歲時家破人亡,她在侍衛的保護下逃到中原,從此人生中就只剩下一個目標,就是復仇復仇復仇!
她很清楚她已不再是那個有父母呵護、疼愛的大小姐,所以她接受各式各樣的訓練,不管再累她都咬牙挺過。
復仇給了她巨大的能量,也改變了她的個性。
直到遇見袁不凡——跟他在一起時,她輕易的做回了她自己,在他身邊,她又成為七歲以前那個有些驕縱、有些任性、古靈精怪又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因為他總是護著她,所以讓她重新得到了幸福。
可是她竟然一直欺騙他,明明知道她永遠無法回報他的感情,卻還讓他愈陷愈深,現在還把他拖進了她的仇恨里。
秦觀海一掌打死的為什么不是她?寧馨默默流下了眼淚。
她現在只希望秦觀海能趕快處死她,讓她到地下去向他說千千萬萬句對不起,如果他還愿意要她,那她要做他的妻,實現這個在人世間永遠無法實現的心愿。
“少主!”
一聲輕喚打斷了寧馨的思想,她抹抹淚,抬起頭。“羅新。”
“少主,您受苦了!绷_新的眼中盛滿對她的關心。
“成王敗寇,自古皆然,倒是對你,我覺得很抱歉,害你白白辛苦了這么多年!
“不!不管是為了主人,或是少主,羅新都是心甘情愿!绷_新堅定道。
又是一個對她付出真心的人——羅新本是個孤兒,被他師父收養后一直待在寧家堡。
寧家堡發生巨變時,羅新跟著他師父一起逃了出來,后來他投入如春堡,一直做著臥底的工作。
“師父不該讓少主以身犯險!绷_新低聲道。
羅新知道他師父的計劃后,一直想要的阻止這件事,在他想來,要光復寧家堡大可明刀明槍的與秦觀海一決死戰,但師父偏說這樣付出的代價太慘烈!
可是如今呢?少主被擒,他還要為了什么而努力呢?
“這本來就是寧家的事,本來就該由我來解決,只是,”寧馨很不安,“現在事情敗露,很快就會牽連到你,你要早點離開才是。”
“如果少主死了,羅新也……”
“千萬別說這種話,我不值得你對我這以好!睂庈暗溃骸岸以蟾缢懒,我了無生趣,秦觀海若殺了我反而是成全我!睂庈斑@么說的目的就是要斷了羅新的念頭。
除了袁不凡,她心中再也容不下別人。
“袁公子并沒有死。”羅新老實告知。
“你說什么?”
“袁公子并沒有死,少主。”
“你說的是真的嗎?我親眼看見他重傷吐血……”
“袁公子是受了傷,但傷勢并沒那么嚴重。”羅新道:“師父說,秦觀海一直想網羅袁公子,所以下手時留了情,而且師父說少主之所以還能留著性命,也正因為秦觀海想以少主的性命來來協迫袁公子。”
“他真的還活著嗎?”寧馨喜極而泣,忽然又慌亂起來,“我……我不能拖累他,要他幫秦觀海做事簡直是對他的凌遲。”
“少主別心急,屬下告訴您這件事,是希望您能好好保重自己,還有您要相信袁公子,只要您還活著,您與袁公子就有見面的一天!绷_新殷殷安慰。
“好!”寧馨懷抱著新的希望,用力的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