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的身體沒事了吧?”我轉頭問顏清。
顏清唇角一挑,勾起一抹輕佻邪魅的輕笑,“怎么?不相信我這個江湖第一神醫嗎?”
我哈哈一笑,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是啦,神醫!神醫!這次真服了你這個神醫了還不行嗎?”
顏清深深凝視我的笑臉,那樣灼熱的目光,讓我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喂,我剛剛可是才稱贊過你,可別又——”
顏清忽然打斷了我的話:“你對我似乎總是不留情啊!不怕我心碎至死嗎?”
我轉過頭,望著他臉上那半真半假的神色,深深嘆了一口氣,“顏清,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墒歉星榈氖虏⒉荒苊銖姡行┦略酵舷氯,傷害越大。而且,男女之間就算不能成為情人,也可以成為好朋友!”
顏清苦笑,朝我揮了揮手,“好了好了,你再說下去,我真要心痛至死了。”我見他嘴里雖說著笑,但神色落寞,正想再勸慰幾句,卻見他已再度揚起了笑容,“小丫頭,你說的我都明白。不如——”說著,他故作神秘地朝我眨眨眼,“我們就此結拜好了,我當你大哥!
面對顏清的豁達,我除了感動,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顏清見我沉默,忽然露出一臉沮喪的表情,“怎么,我連你大哥都做不成?”
看著他那一臉有趣的表情,我不由笑了起來,“你可不要后悔。∑鋵,讓一個古代神醫當大哥我可是賺了呢!”
“古代神醫?”顏清奇怪地看著我。
“呃——我是說古董神醫——”我胡亂地改了一個字。
顏清挑挑眉,雙手環胸涼涼地打量著我,“我倒要問問,這古董神醫是怎么個說法?”
“哈——”我干笑著打哈哈,這讓我怎么說嘛。
“我去看看李玄霸!蔽液苌驳爻堕_了話題,兔子一樣朝李玄霸房間跑去。
“瀟瀟——”顏清忽然叫住我。
“?什么事?”我硬著頭皮轉過身,真怕他會打破砂鍋問到底,我來自未來的事真不知道怎么跟這些人解釋啊?說出來他們可能也不太相信吧?我倒寧愿什么都不講了。
“你的東西掉了!
顏清含笑望著手,手里正拎著一條銀色的鏈子,那個小豬吊墜在他手下一晃一晃的,忽然“叮”的一聲,吊墜的蓋子打了開來,空靈輕柔的音樂聲緩緩響起。
顏清奇怪地掃了眼吊墜,“你這東西很特別!
“是啊!不僅特別,而且很漂亮吧?”我從他手中接過鏈子,“這是我老媽留給我的!
顏清別有深意地看著我,“瀟瀟,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合上了吊墜的小蓋子,止住樂聲,然后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我說我來自未來世界,你信不信?”
我已做好心理準備被他笑話,誰知顏清卻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信。”他只輕輕說了這么一句,然后,什么也沒多問。
我錯愕地怔在那里,聲音已有些哽咽:“你這個笨蛋神醫,是不是我說什么你都信?”
顏清唇角一挑,故意湊近我的臉龐,“我不是說過嗎?我已經被你這個好妹子迷得暈頭轉向,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了。”
“你去死啦!”我一腳朝他踹了過去,可惜被他機警地躲開了。每一次怎么都踢不中他啊?
“你去看看玄霸吧!”顏清拍了拍我的肩,“我也應該動身去找世民了。這里暫時很安全,只要你們不走出去,李建成應該不會找到這里來!
“嗯。好。那你也要小心。
我目送著顏清離去,忽然間覺得很傷感。
這時,我并不知道,顏清這一走,我和他竟然一別就是三年。
走回房間的時候,我才知道李玄霸不知什么時候竟已經醒了,他正靠坐著床沿,凝神望著窗外,神色落寞而蒼涼。
我輕輕嘆了口氣,順手從桌旁拿了一個花瓶,遞到他的面前。
“想發泄就砸東西吧!我寧愿看見你以前那副樣子!
李玄霸轉過頭望著我,淡淡地問:“既然走了為什么還要回來?”
“?”我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李玄霸的眸光忽然陰郁起來,“既然你跟著顏清走了,又何必回來管我的死活?”
我明白了,這家伙不會還是在生氣吧?
“喂——”我將花瓶放下,叉腰怒瞪著他,“李玄霸你可要搞清楚,當時可是你氣走我的。我是俠義心腸,不忍心你被大哥害死,才厚著臉皮跑回來救你,你可不要——”
原本還想損他幾句,可是我卻忽然間收了口,不忍心再說下去。
因為李玄霸看著我的目光讓我莫名地覺得心慌,那樣的神色,我從未在他眼里看到過。
他并不是生我的氣,而是擔心我吧?
擔心我回來救他,而受到傷害。
輕嘆了口氣,我緩下了神色,“事情都過去啦,現在你要安心養好身子,顏清已經去找你二哥了!崩钚院鋈簧裆蛔儯鸵硐麓,無奈身上巨毒剛解,身子太過虛弱,腳下一晃竟差點栽倒!拔,你這個笨蛋又要干什么?”
我連忙扶住他,只見他面色慘白地喘著氣,“快離開這里——”話未說完,他便劇烈咳嗽起來,咳得面色漲紅。
“別激動。∧闵眢w還沒好。”我輕拍著他的背,為他順氣,“你不相信顏清,也該相信你二哥吧?他肯定可以會幫你——”
李玄霸邊咳邊搖著頭,終于緩過一口氣,“你不要太小看了大哥,我不想你跟蕊兒一樣——快點走——”
他還是掙扎著要離開。
“你先坐下!蔽壹绷,強行按著他坐回床上,“就算要走,也該等你身子好些再走不遲。這幾天李建成應該不會找到這里來,你先把病養好——”
似乎是有些累了,他不再掙扎,也不再鬧著要離開,只是閉著雙目輕靠著床沿,看起來滿面倦意。我憐惜地嘆了口氣,為他倒了杯水。
“先喝點水吧!”
他睜開了眼,默默地接過杯子。
“你——你剛才說的跟蕊兒一樣是指?”我見他神色漸漸鎮定下來,不禁小心翼翼地問。蕊兒這個名字,我曾聽顏清提過。
李玄霸和顏清的關系如今變得這么惡劣,多多少少也是因為這個叫蕊兒的女孩。
但我不解的是,為什么李玄霸突然在這個當口提起蕊兒?
然而,面對我的疑問,李玄霸卻沉默地喝著水,并沒有回答。
我咬了咬唇,決定還是先跟他挑明:“其實蕊兒的事,顏清告訴過我一些了。”
李玄霸握著杯子的手驀地一緊,眼底似有復雜的神色掠過。
我知道,他一定有話要跟我說。
沉默良久,李玄霸終于開口:“我懷疑當年蕊兒并不是自殺!
“我猜也有問題啊!蕊兒不可能因為顏清的兩句玩笑話,就跑去投河自盡!”
李玄霸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玉佩,眼底掠過了一絲復雜的神色,“這塊玉佩是當年我從蕊兒緊握的手心里掏出來的!
我接過玉佩一看,雙目不由發亮,差一點就順手塞懷里去了。
我想這就是當神偷養成的壞毛病吧!
玉佩觸手冰涼舒適,色澤勻稱,一看就知是那種上等的品種。我翻過來一看,只見背面上還刻著一個“成”字。
“這是蕊兒的東西?”
我覺得奇怪,蕊兒若是李家的丫環,不可能有這樣貴重的東西。
李玄霸搖了搖頭,“這不是蕊兒的東西。”他頓了頓,看了我一眼,才慢慢地道:“這是我大哥隨身之物。我們兄弟四人,每個人都有一塊。在背面分別刻著名字的最后一個字!闭f著,他拿出了自己的玉佩,我接過一看,果然跟我手上的那塊大致相同,只是背面刻著一個“霸”字。
“你說,是你大哥的東西——”我心里猛地一沉,“那這么說來,蕊兒的死可能與你大哥有關?”
李玄霸沉默,半晌才淡淡地回道:“我也只是懷疑。其實,早在蕊兒之前,我還有一個貼身丫環,但沒多久,她也死了。據說是因為家里人欠下巨債,她怕從此扛上責任,服毒自盡了!
我聞言呆在了那里,怎么李玄霸的丫環都沒一個好下場的?
李玄霸低著頭,繼續道:“但梅姐死的那天,她一直看著大哥,用那種很怨毒的眼神,至今,我還一直記得——”他說著,忽又咳嗽起來,我連忙為他輕拍著背順氣。
“別激動,事情都過去了——”
我想起那天李建成來的時候,李玄霸執意要我出門,難道……他是為了要保護我嗎?
“其實,我早就知道那些藥有問題!
我聞言一驚,“你瘋了嗎?明知有問題還喝?”
李玄霸唇角揚起一抹自嘲的冷笑,“無所謂!
“你這個笨蛋!什么叫無所謂。俊边@是我第二次看到這樣寂寥的神色,他對自己的生死真的這么無所謂嗎?
“我的事不用你管!崩钚院鋈挥痔ь^看向我,“現在,你馬上離開涿郡。我走不了,但你走得動!
我瞪著他,“我像這么不講義氣的人嗎?就這樣丟下你一個人走?”
“大哥不會放過你——”這段時日的相處,李玄霸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我的脾氣,這一次他并沒有用很強硬的語氣。
“要走當然是一起走!蔽覉詻Q地看著李玄霸,語氣卻是不容拒絕,“來,先躺好,好好休息養病!蔽蚁窈搴⒆影愕胤鲋诖采咸上拢跋氤允裁?只要你開口,我能做的,我都做給你吃!
李玄霸深深凝視著我,“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那個難吃東西。”
我知道他指是漢堡,不禁瞪了他一眼,“既然嫌難吃,你還想吃?”
李玄霸輕輕合上了眼簾,“我喜歡自虐!
“你——”我不禁感到莞爾,不過,好不容易盼到他開口要求吃東西,我當然義不容辭弄給他吃。
但要弄漢堡好像沒材料?看來我還得去市集上去買些才行。
我還是太過粗心大意了。
買完了東西回來,我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走到一座小樹林的時候,我急急忙忙便往里面竄,我怕自己再走下去,會讓他們發現李玄霸的藏身之處。
我帶著那些人七拐八彎地在小樹林里繞圈圈,也將他們耍得團團轉。
怎么說我也是堂堂絕影神偷世家的候選繼承人呀,對付幾人小毛賊問題還是不大的,只要他們別跟我動手。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而且,我除了逃命功夫一流,其他的還真不怎么樣。
身后的腳步聲漸漸逼近,驚覺不對,連忙轉身就想跑,誰知人要是倒霉的時候,真是喝口涼水都會給噎死了。
腳下不知道被什么東西一絆,頓時狼狽地跌在了地上,手上的東西也散了一地。
等我抬起頭,眼前已多了幾名青衫漢子,個個兇神惡煞,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果然是這個丫頭,帶她回去見大少爺!
老天,真是李建成的人。
我心底的最后一絲希望也滅絕了。
我伸手暗暗扣住了吊墜旁的機關。
就在他們要伸手架我起來的時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已如風般急掠而出。
我還沒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見白影在眼前晃動了幾下,那幾個青衫漢子已倒下了一大片,最后一個跟見鬼似的逃得無影無蹤。
我抬起了頭,卻驚訝地看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眸。
雖然那個白衣人蒙著面,但我認得出來這雙眼睛。
“玄霸——”
“快起來!
李玄霸扶著我站了起來,然后揭開了臉上的面巾,臉色蒼白而冰冷,語氣卻又是寒死人的冰冷:“誰讓你出來的?”
我真感到委屈,“是你自己說要吃漢堡的,沒材料你讓我用空氣做嗎?”
“你——”李玄霸似欲反駁,但最終沒說什么,只是拉起我就往樹林外跑。我們都沒有注意到他身上的一件東西落了下來。
“快走,他們肯定還會再回來!
我發覺,他握著我的手好冷好冷,額上也滿是冷汗。
是啊,他還是個病人。
“現在我們去哪?”我發現他跑的方向并不是我們所住的地方,不禁感到奇怪。
“那里不能再待了,我們必須要離開!
“?那顏清回來找不到我們該怎么辦?”
“現在管不了這么多了,你如果想回去等那些人來殺你,我不留你!
李玄霸冷冷地站在那里,臉色蒼白而疲倦,但眼底卻寫滿了冰冷的怒意。
“好。我們先離開這里。”我知道這個時候再回去無疑是找死了,我等不了顏清找李世民來了,現在我們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我們能去哪里?”
“只要不在涿郡,去哪里都行。”李玄霸抬眼看著遠方,神色落寞。
最終,我與李玄霸離開了涿郡,至今,我還忘不了當時李玄霸的那種眼神。那是一種落寞到心灰意冷的眸光……
在外面的傳言中,李玄霸確實已經是死了,更不可能參與李閥皇權的爭斗。
原來,即使歷史的軌跡發生偏移,它最后的結果,也是無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