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詫異互覷,試圖找出聲音主人之際,忽覺眼前一花,隨即擂臺上隨風飄來連串的銀鈴暢笑,待凝目望去,上頭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個嬌滴滴的絕色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清麗絕俗,盈盈秋波顧盼流轉間嬌美可人至極,看得在場眾人竟都失了神,就連傅容云、沈青槐兩人也一時間出不了聲。
“八寶,怎么大家都不說話了呢?”凝目凈是眾人的傻樣,少女噗哧一聲,揮著纖手笑問擂臺下臉色蠟黃的男人。
“大家不說話沒關系,小姐你說就行了!比巳褐,八寶揚聲回應,相較于眾人的驚艷失神,他倒是氣定神閑得很。
這一主一仆悠然自得的笑談飄蕩在風中,一字一句竄入在場所有人耳里,不僅讓有些失態的傅容云、沈青槐兩人回了神,也讓原本鴉雀無聲的靜默像似平靜水面被丟入石子,喧鬧的私語如激起的波紋般“轟”地一聲,瞬間在人潮中渲染開來。
現下可是在比武招親,這小姑娘跳上擂臺是在干什么?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滿心狐疑。
總算身為主人家的傅容云率先反應過來,見她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家,原本該是冷硬的質問聲音也不免放軟。“姑娘,我傅家莊今日舉辦比武招親,意欲為舍妹挑個良夫佳婿,不知你如今躍上擂臺有何指教?”
“指教?”古靈精怪的眼珠子一轉,少女笑得異常燦爛。“指教倒是沒有,不過就是也想上來打擂臺,參加比武招親罷了。”
她這話一出,臺下看戲的人群霎時“嘩”地一聲,發出巨大喧鬧的聲響,各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傅容云則是認定她有意找碴,當下立即變了臉;倒是擊敗群雄,幾乎可說是“準姑爺”的沈青槐卻沒有絲毫惱色,依舊風采堂堂,神態沉穩得很。
“姑娘,你是個姑娘家,與人比什么武、招什么親?分明是存心搗亂!”沉聲怒斥,傅容云的臉色難看至極。
“姑娘家又如何?你們又沒規定女子不能參加!”振振有詞。
“你既是個女子,就算贏得比試,又如何能與同性成親?”若是傅家莊最后落到得把閨女嫁給一個小姑娘,那豈不是成了天下笑話。
“怎么不行?”笑嘻嘻的反問,少女非常的理直氣壯。“男人都可以有斷袖之癖、分桃之愛了,怎么女子就不成?”
這話讓傅容云氣結,卻又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一張臉色忽紅乍綠的,甚是精采;倒是從頭至尾未發一詞的沈青槐險些笑了出來,當下不由得又覷了她一眼,覺得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小姑娘的性情有點天真爛漫,又帶著幾分童趣。
呵……也許她的出現,反倒是件好事。
若有所思地暗忖著,沈青槐眉宇間隱藏的憂慮霎時淡去了幾分。
這廂,擂臺上三人鼎足而立;那廂,擂臺下看熱鬧的人群將一番對話全聽了去,當下不禁面面相覷,心中不約而同皆浮現相同的感想——
天下是沒男人了嗎?!
若真讓兩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學那啥分桃之愛,親親熱熱的湊在一塊,別說是暴殄天物了,身為男人的他們更是情何以堪!
一點也不在意眾人在想些什么,少女我行我素地逕自又道:“總之,既然沒規定女子不能打擂臺,當然就沒有理由阻止我!痹捖,又重重的點頭,以示認真。
“姑娘,你這是有意為難了!标幊林槪等菰粕裆蔸v地瞪著她,
“你才在為難我呢!”她照著規矩來,想打擂臺也不成嗎?少女自覺很委屈。
“你……”傅容云大怒,正待喝人將她驅離之際,驀地——
“挺有意思的,不是嗎?”隨著幽冷嬌嗓揚起,一抹婀娜多姿的身影自屏風后轉出,赫然就是此回比武招親大會的正主兒、傅家千金小姐——傅元瑤。
只見她云鬢黛眉、杏眼桃腮、瓊鼻朱唇、膚如凝脂,雖不及少女清麗絕俗,但也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與尚帶天真爛漫氣息的少女站在一塊兒,更顯得冷艷孤傲。
她這一現身,臺下看熱鬧的人群更是喧嘩嘈雜,紛紛等著看這鬧劇如何落幕。
而傅容云不知為何卻臉色微變,陰鷙的眼眸中有著幾絲似憤恨又似忌憚之色;至于沈青槐嘴角雖依然掛著風采翩翩的笑意,可心中卻隱藏著擔憂。
一旁,少女乍見傅元瑤的美艷,登時興奮至極,當下想也不想就轉頭對著臺下大喊,“八寶,是個大美人呢!你真不要我贏個美嬌娘給你嗎?”
她這話一出,現場所有目光瞬間全往某個臉色蠟黃得不起眼的男人身上射去,卻見他神色復雜,一瞬也不瞬的緊凝著傅元瑤,立刻搖頭拒絕了——
“美嬌娘還是小姐自己留著用吧!”
“自己用就自己用唄!”格格嬌笑,少女將注意力轉回擂臺上,叉著腰,嗔聲叫道:“喂!你們這比武招親的擂臺還打下打?我還等著要抱得美人歸呢!”
“打!”未等兄長拒絕,傅元瑤很是果決的應允了,并且不忘禮貌詢問另一位當事者!吧蚬涌捎幸庖?”
“當然沒有。”回以一笑,沈青槐的風度極佳,也不知是要給美人留下好印象,還是真不介意。
“胡鬧!”眼見三人逕自達成協議,傅容云大怒。“讓個小姑娘來打招親擂臺,豈不成了大笑話?況且這事關乎你的終身大事,豈可讓個不知名的小姑娘胡來!”
“胡來?既沒有事先規定女子不能參加,如今當然也沒有理由拒絕,一切有憑有據,哪來胡來之說,是吧?大哥!”傅元瑤噙笑淡聲反問,可不知為何,末了喚的那聲“大哥”,卻是隱隱透著幾絲冷意。
知道這場比武招親是他不顧她的反對下強硬舉辦,她才會故意作對,傅容云氣極,可卻又像是忌憚著什么似的不敢撕破臉,當下竟怒得拂袖而去,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人群與擂臺上心思各異的三人。
就算察覺到傅家兩兄妹之間似乎有點兒古怪,少女也懶得理會,只是逕自叫笑道:“既然反對的人走了,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嘻嘻,她等不及要抱得美人歸了。
聞聲,傅元瑤瞅了她一眼,優雅地比了個“請”的手勢后,便緩緩步下臺,讓給兩名“未來夫婿候選人”大顯身手。
“在下沉青槐,不知姑娘如何稱呼?”不急著一較高下,沈青槐倒是挺有禮貌的先請教對方的尊姓大名。
“夜玥,我叫夜玥。”笑咪咪的報上名號,少女……不,應該說是夜玥還深怕別人不知,特別加重音強調,“記得,不是月亮的月,而是有著玉字旁的玥。”
夜玥?江湖上有哪個門派或世家中的人姓夜嗎?
沈青槐在腦中迅速搜尋了一遍,卻始終沒有任何印象。
瞧他默不作聲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夜玥可沒耐心再等下去,當下嬌喝一聲“看招”后,身影已化作一道流星朝他疾射而去,頗有偷襲作弊之嫌。
沒料到她突如其來的開打,沈青槐雖有些措手不及,卻不至于慌張,凜著心神硬是化去她所有攻勢。
“嘻嘻,你的功夫不錯嘛!”出招雖被化解,夜玥不惱反喜,嬌笑叫道:“再接我這一招!”
話聲方落,她抽出軟鞭招呼,霎時只見漫天鞭影如萬道紅光般朝沈青槐電射而去,其勢兇猛、凌厲萬分,任誰都看得出來,只要挨上一鞭,就算不去掉半條命,也勢必皮開肉綻!
當下他心中大駭,連忙使出全身功力,硬是在電光石火的瞬間飄退三尺有余才驚險逃過。
沁出一身的冷汗,他驚駭不已,萬萬沒想到看似嬌滴滴的她,武藝竟是如此精湛,若非反應得快,只怕方才早已因一時大意而吃虧了。
“哎呀!躲這么快做什么呢?”吃吃嬌笑,夜玥一招未果,好勝心大起,不容他稍喘口氣,便又揮舞著軟鞭飛快欺上前去。
見她身形一動,沈青槐知自己這回大意不得,脫口道了句“得罪了”后,也迅速拔出隨身寶劍與之纏斗。
霎時,劍光四起、鞭影紛飛,兩人交手過招的身影快如雷電、精采異常,讓臺下人群看得眼花撩亂,驚呼與贊喝聲不時響起。
夜玥雖然從小習武,可授她武藝的娘親向來只是在一旁指導,親自出手與她過招的次數屈指可數;而八寶又無武功,想找他過招也不可能,是以長這么大以來,撇開出了絕谷在小野店教訓的那幾個不入流的登徒子外,真正找到人可以試試她以往所學武藝成果的,也就只有這一回了,是以她打得甚是來勁、直呼有趣。
然而相較于她的興奮,沈青槐卻是愈打愈心驚,怎么也沒想到她的身手竟是如此厲害,招招精妙,若非他的實戰經驗豐富,每每總能夠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過攻勢,能否支撐這么久,恐怕還很難說。
于是就在一興奮、一暗驚中,兩條身影纏斗許久,眼看一刻鐘、兩刻鐘……甚至半個時辰都過去了,擂臺上卻依舊是難分勝負,看熱鬧的群眾也從一開始的叫好不斷,到最后變成有氣無力了。
臺下,八寶將兩人的對招全數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夜玥的資質極佳,很能舉一反三,在這場交手纏斗中,已吸取了不少實戰經驗,甚至還現學現賣的施展在沈青槐身上,若是繼續打下去,恐怕某位公子就要面子盡失了。
思及此,他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目光下意識的朝同在臺下觀戰的傅家小姐看去,卻意外捕捉到她冷艷的面容雖沒什么表情,可若細心觀察就會發現那纖纖十指在半掩的衣袖下打結般地緊扭著,好似在擔心著什么。
她也看出來了嗎?所以在擔心著……
隱隱間,八寶好似察覺到什么,暗自沉吟了一會兒,最后視線轉回擂臺上,不疾不徐地揚聲道:“小姐,玩夠了嗎?玩夠了的話,就下來喝杯水解解渴吧!”
有沒有搞錯?臺上正打得火熱,誰還理渴不渴?再說,若真渴了,此時也不是喝水的時候。
看熱鬧的群眾百來雙眼睛齊齊往他射去,心中不約而同暗啐這個不起眼的奴仆實在是搞不清楚狀況,他那個天仙般的主子肯定不會理會。
然而,實際情況卻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就在他話聲方落,原本打得正興起的夜玥卻像是接了軍令的小兵,眨眼間收鞭退出戰況,逕自拋下沉青槐,縱身躍下擂臺來到八寶面前。
“嘻嘻,果然還真有點渴了呢!”不顧周遭百來雙射來的傻眼目光,夜玥笑咪咪說道,清麗絕俗的小臉因方才的“勞動”而沁出小小的汗珠,更顯得俏皮可愛。
清楚她上去打擂臺也不是真想要贏得美嬌娘,學那什么同性相戀的分桃之愛,而是純粹愛玩想湊熱鬧罷了,如今玩兒夠了,自然讓他一叫就下來了。
“好玩嗎?”微笑詢問,八寶自懷中取出手巾,輕輕的幫她拭去臉上的汗珠。
“好玩!好玩!”連連點頭,她開心地格格嬌笑,似炫耀又似得意!鞍藢殻矣X得我的武功還不差嘛!”
以往少數幾次與娘親過招,她都不出五十招便落敗,當時心中還以為是自己的武藝不精,沒想到出谷后,先是把野店內的登徒子打得落花流水,這回在招親擂臺上也絲毫不遜他人,甚至最后還愈打愈好。
原來以前不是自己太差,而是娘親太厲害了。
不差?以她年紀輕輕,又是個姑娘家,竟能與江湖成名多年的“青萍公子”沈青槐打得平分秋色,這根本不是不差,而是厲害吧!
看熱鬧的群眾暗忖著,看著她的眼神充滿敬佩;而沈青槐則是心驚,又暗自僥幸不已,心知肚明若非那男子將她喚下擂臺,恐怕再撐不了多久,他就要面子盡失,敗在這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小姑娘手下了。
心下苦笑暗忖,他跟著躍下擂臺來到兩人身前,沒有絲毫的敵視,反倒真心誠意贊嘆,“夜姑娘好武藝,沈某佩服、佩服!
“嗯,我也覺得自己的武藝很不錯,你佩服是應該的。”毫不害臊的夸起自己,夜玥一點也不懂“謙虛”兩個字怎么寫。
怎么也沒料到她竟會如此回應,沈青槐先是一愣,隨即深感有趣的笑了;倒是一旁的八寶頗覺無奈地暗暗搖頭,就在此時,傅家小姐亦蓮步輕移的過來了。
近距離地凝睇著她美艷的面容,八寶眸底隱隱有絲難解的激動,可開口嗓音卻是依然平穩淡定。“我家小姐渴了,不知可否向傅姑娘叨擾杯茶水?”
聞言,傅元瑤深深瞅了眼前臉色蠟黃的男人一眼,敏銳的察覺到他似乎是有意要進到傅家莊內,雖不知其用意,但因正中她下懷,是以不僅僅是茶水而已,她還要做得更徹底——
“比武尚未分出高下,招親婚事未決,別說是區區一杯茶水了,元瑤還想請夜姑娘與沈公子能留下作客,讓傅家莊好生招待,擇日再請兩位一較高下,讓元瑤也能有個好歸宿。”此番話合情合理又不失禮儀,只是本該是羞赧的口吻,她卻說得冷冷淡淡,實在讓人感覺不出她有任何想要有好歸宿的意愿。
作客?在傅家莊作客?
瞠大了眼,夜玥搔了搔頭,看向八寶,悄聲問道:“要留下來作客嗎?”
“小姐想嗎?”不答反問,他微笑著又把問題推了回去。
側頭想了想,嬌美臉蛋最后咧開大大的笑容!昂冒!”
嘻嘻,從沒到別人家作客過,既然有人開口邀請了,她就留下來玩玩,反正也不急著上少林寺。
好似早已預料到以她貪鮮好玩的心性,肯定不會拒絕,八寶沒有任何意外之色,僅是對傅家小姐微笑道:“我家小姐答應了,日后叨擾之處,還請見諒。”
“哪里。”輕點螓首,傅元瑤美眸瞟向沈青槐,聲音淡然卻又似乎暗藏著幾絲輕嘲!安恢蚬涌稍纲p臉作客傅家莊?”
仿佛看出她淡定表面下的嗔惱,沈青槐露出似有若無的苦笑,但還是朗聲應道:“沈某榮幸之至!
聞言,傅元瑤又睨了他一眼后,這才比了個“請”的手勢,領著沈青槐、八寶、夜玥三人很快的朝傅家莊內而去,留下一群看熱鬧看到最后,卻面面相覷的人詳……
呃……現在是什么情況?
雖說那嬌美小姑娘是自個兒跳下擂臺的,但照規矩來說,還是應該判定輸了這場比武;而“青萍公子”沈青槐就是最后的勝利者,理應抱得美人歸,不是嗎?
怎么現在卻變成雙方作客傅家莊,擇期再戰?
莫名其妙嘛!
面對這完全意料不到的轉變,眾人簡直傻眼,但是既然當事人都沒意見,他們這些看熱鬧的也無話好說,只能摸摸鼻子,暗自啐聲嘀咕……
呿!好好一場比武招親的盛會,最后卻是虎頭蛇尾結束,真是太沒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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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明是故意與我作對,給我難堪!”涼風徐徐、明月皎潔,本該是寧靜祥和的夜晚,傅家莊東側院落卻傳出憤恨的怒罵聲。
循聲往窗內望去,就見一有著蒲柳之姿、氣質楚楚可憐的纖弱美人螓首低垂地靜坐在床沿刺著繡,而那個怒極拍桌高聲咒罵的,赫然就是傅家莊的當家主子——傅容云。
聽聞咒罵,與傅容云成親數年的纖弱女子——柳夢涵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又繼續刺著繡,輕聲低語,“瑤妹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多心了。”
“多心?我多心?”傅容云冷笑,臉龐籠罩著一層陰鷙!按笸V眾之下硬是與我唱反調,擺明就是不將我放在眼里,這叫我多心?”
暗自低嘆,低喃的嗓音輕輕揚起!艾幟脧膩砭蜎]意愿舉辦這場比武招親……”
說沒意愿已是好聽了,真實的情況是瑤妹怒極反笑,而那笑冷得她不寒而栗,久久不敢與之對視。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辦這場比武招親擂臺,為她挑個武藝過人,人品俱佳的良夫佳婿,又有哪兒虧待她了?”傅容云惱火拍桌,怒氣更盛。“再說,自古以來,女子婚事全憑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今雙親皆亡,自是由我這個兄長作主決定,她又有何好沒意愿的?今日她竟當著外人面前與我作對,可有當我是兄長了?”
聞言,柳夢涵幾度張口欲言,似乎想說些什么,最后卻還是吞了回去,只化為一句軟弱卻又尖銳的反問:“你又可曾把瑤妹當妹子了?”
此話一出,就像是被踩中了痛腳般,傅容云瞬間臉色大變,沖上前去惡狠狠的一把抓住她纖細的肩膀,雙目赤紅地怒吼,“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見他愀然變色,宛若惡鬼般的面容,柳夢涵明白自己說錯話了,當下臉上血色“刷”地瞬間慘白如紙,滿心驚懼的縮起身子,淚盈于睫的猛搖著頭。“我……沒有……”
彷若未聞她的哀聲求饒,傅容云陰鷙的眼眸中滿是狂亂,暴怒地狠狠抓起她搖晃,狂躁的怒吼不斷響起——
“連你也認為我不是傅家的人,覺得我沒資格掌管傅家,當傅家的主子是不是?這么多年來,你心中思思念念的還是那個人是不是?是不是?”陰戾的臉龐滿布似不甘又似憤恨的神色,他咬牙切齒逼問,雙目盡赤、甚是嚇人。
“不……我沒有……沒有……”滿心驚惶,軟弱地落淚否認,語不成句。
見狀,傅容云的心火更熾,憤怒異常的把她往床上摔去,狠狠地將她壓在身下,燃著名為妒恨之火的眼眸森森地瞪著眼前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嬌柔臉龐,原本還算俊美的五官此刻早已扭曲變形——
“就算你還想著那個人,為他流盡了淚,你還是我的人,一輩子都是我的人!”陰戾又充滿占有欲的憤恨話語吼完,他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把撕破她身上的綾羅綢緞,以粗暴的行動證明自己的所言。
衣衫毀爛、釵橫鬢亂,嬌弱女子默然無聲的承受著夫婿數年如一日的暴虐對待,只是豆大的珠淚卻止不住地一顆顆自眼角滑落……不斷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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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月色下,傅家莊西側院落的庭園中,一挺拔、一婀娜的兩條身影相對而立,回異于東側院落的暴怒與激烈,一股平靜中潛藏暗流的詭譎氣氛在兩人之間縈繞不去……
“元瑤……”驀地,沈青槐似嘆似喃的嗓音在夜風中輕輕揚起,由他不以“傅姑娘”稱呼,而直喚其閨名看來,可見兩人相識已久、交情匪淺,絕非如白日在外人面前表現出的那般陌生。
聞聲,傅元瑤的心中一陣激蕩,可卻倔傲的撇開了眼,低聲嗔斥,“沈大哥,你不該來蹚這渾水的!
“我怎能不來?”劍眉微皺,沈青槐的理由充分!澳憧烧f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再怎么說,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的終身幸福斷送在一場莫名其妙的擂臺上!
說什么比武招親,名義上好聽是好聽,實際上阿貓、阿狗等下九流的男人皆可上來挑戰,若是最后來了個缺胳臂、斷條腿的老翁贏得了比武,她還能有幸?裳詥?
從小看到大……就僅僅她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子,所以……
“所以你犧牲自己來打這場招親擂臺?”原本還尚帶幾分柔和的明艷臉龐在聽完他的話后,倏地一變,傅元瑤冷聲笑諷道:“沈大哥還是快找個心意相屬的好姑娘相伴終生,可別因元瑤而委屈了自己,元瑤擔不起這個罪名。”
忽聽她這一番含嘲帶諷的話語,沈青槐不由得一愣,隨即暗自苦笑……
唉……他哪是犧牲自己,他是……他是……
搖了搖頭,沈青槐不敢再想下去:然而他的靜默看在傅元瑤眼中,卻等同是默認,當下她的心中又苦又澀,可卻還得強裝無事,武裝起自己——
“沈大哥,元瑤的事不勞你煩心,總之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嫁人的!鄙裆淙坏赝蚱岷谶h處,艷麗明眸閃爍著堅決之色。
哼!今日就算沒有那個叫夜玥的奇怪姑娘出來擾亂,讓這場比武招親不了了之,她也會另使法子破壞的!
明白她心底的糾結,沈青槐還是試圖開導,“你何苦如此?元陽他已經……”
“元陽哥哥沒有死!”好似知道他要說些什么,傅元瑤瞠目怒瞪,不許他說自己最親愛的兄長已經死亡。
正所謂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只要沒有見到元陽哥哥尸體的一天,她就堅信兄長沒有死,也要替兄長守下傅家的產業,不讓人侵占去。
見她瞪圓的美眸隱隱泛紅,在月光映照下閃動著幾絲淚光,沈青槐心下一軟,順其心意地柔聲撫慰!笆牵愕脑柛绺鐩]有死,說不得他明日就突然出現在我們大家面前,笑著與我們敘舊話家常呢!”
唉……他何嘗不希望好友傅元陽尚在人世,但這么多年了,好友卻依然音訊全無,只怕希望渺茫得很。
雖知他只是口頭安慰,心中并不相信兄長還活著,但傅元瑤還是噙著淚光笑了,而這一笑讓她明艷麗顏帶著幾分甜意,更顯嬌羞動人,也讓沈青槐瞧得心下為之一蕩,幾乎失了神,老半天后才有辦法勉強穩住自己蕩漾的心湖,并且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元瑤,你想那對主仆是何來歷?”回想著白日的事兒,他看得出來那少女雖名為主,可實際上反倒是那臉色蠟黃的仆人在拿主意主導一切。
“沈大哥覺得他們有問題嗎?”聽出他話中有話,傅元瑤警覺反問。
“我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那仆人似乎并不簡單!眲γ嘉櫍蚯嗷笨傆X得那仆人似乎是有意在比武中將那少女給叫下擂臺,至于這份“有意”究竟是存著什么心思,那就不清楚了。
“這倒是!秉c了點頭,傅元瑤明白他未臻之意,不過還是不免慶幸地微笑道:“不管他們是有意或是無意,看在這場無聊的比武招親因他們而不了了之的分上,就夠讓我對他們充滿好感了!
聞言,沈青槐泛起笑來,偏首對上她迎來的清亮眸光,心神不由得再次為之一蕩,怎么也無法移開視線。
于是在月色下、涼風中,兩人相視而立、情思翻涌,可卻沒人有勇氣踏出那第一步,最后還是只能化為一片靜默、久久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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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古怪啊有古怪……”相同的夜晚,不同于東側的暴烈、西側的靜默,傅家莊南側客房內倒是飄出了很歡樂的聲音。
“什么古怪?”唇角微揚,八寶不恥下問。
“八寶,你想想嘛!”眼兒興奮得發亮,夜玥扳著手指頭慢慢細數!稗k了這么場盛大的招親擂臺賽,就算我跳上去搗亂,為了面子問題,照道理說,那傅莊主再怎么惱怒,也不該在擂臺賽還沒比完就離去,可事實上,他卻不顧外人議論,憤而拂袖離去,這乃第一怪;聽那傅家兄妹對談之間,字字針鋒、似有不合,這是第二怪;另外那傅家小姐不僅不惱我壞了這場比武招親,讓她的良夫佳婿現在還沒著落,甚至還邀我們住下作客,這就是第三怪了。”話完,得意地笑了起來。
“還有嗎?”揚眉詢問。
“暫時只有想到這些了!睋u了搖頭,夜玥覺得自己一下子就可以舉出三個例子已經很厲害了。
點點頭,八寶不疾不徐的淡聲道:“前面那兩怪,我不清楚原因,但是最后那第三怪嘛……”嗓音故意一頓,唇角微微上揚!盎蛟S那傅小姐只喜歡同性,想和你來個‘磨鏡之愛’也說不定。”
磨鏡?!
夜玥一愣,隨即想到曾看過書中記述,稱女子互相喜愛,一起行閨房之事叫作“磨鏡”,當下不由得噗哧笑了出來,表情竟然有些興致勃勃!斑@好像也挺有趣的,若有機會,我可以試試!
原本只是想開開玩笑嚇唬她,沒想到她竟是這種反應,八寶陷入長長的無言中,最后決定趕人上床!靶〗悖股钤撍。”
“什么嘛!我又不是小娃兒,晚睡一點有什么關系……”嘴上嘟嘟囔囔的抗議著,可還是乖乖爬上床去了。
眼看她一上床就老毛病的將折成長條狀的被子給抱在懷里,哪還有多余的棉被可蓋身子,八寶不禁搖頭,很認命的回自己房里抱來另一床被子,仔仔細細的為她蓋好后,這才吹熄燭火離去。
然而他離開后,卻沒有回到自己房間,反倒在漆黑夜色中的傅家莊內漫步而行,并如識途老馬般東拐西彎,最后停在傅家的祠堂外。
眸光沉沉的凝睇了好一會兒,八寶才悄然無聲的推門而入,藉著銀白月光細細審視了一圈,最后視線落在寫著傅家上一代名字的牌位上,登時眼眶竟隱隱有些泛紅,手指微顫地捻了三炷清香,肅穆而恭謹的祭拜著,待將三炷清香插上香爐后,眼尾余光卻掃見另一寫著「傅元陽”之名的牌位,當下嘴角竟泛起一抹似嘲似諷的冷笑。
像是懶得多瞧那牌位一眼,他迅速收回目光,再次恭謹的對傅家列祖列宗合掌拜了拜,步出祠堂細心闔上門后,這才轉身離去。
漆黑中,除了那燃著香的三點紅光與幾縷淡淡輕煙外,幾乎讓人察覺不出曾經有人進來祭拜過,而等到天亮,三炷清香燃盡,就連這一點點痕跡也將消失殆盡,永遠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