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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牌女官 第1章(2) 作者:心寵
    最后一個字工整完成,甄小詩發現窗外天色已經明亮。

    她吹熄蠟燭,揉揉模糊的雙眼,慶幸自己沒有因為睡意襲來而弄臟了案上的書冊。

    昨夜,她花一個通宵,一筆一畫,用自己最漂亮的小楷,將日間零碎的書記重新書寫成冊。

    現在,她才知道書記院的工作到底是什么,美其名是記錄武皇言行,供后世瞻仰,其實,不過是寫下一些無聊的日,嵤隆热缥浠蕩讜r起身,幾時早朝,吃了什么、用了什么,逛花園時走的是哪條路,晚間由哪位男寵侍寢。

    當然,武皇也會與朝臣們商議國家大事,但那些都由武承羲親自書記整理,做為機密封存書柜,完全不是她這個小小執事能夠參與的。

    甄小詩初入宮時的滿腔熱忱此刻早已化為烏有,她甚至覺得自己彷佛置身在漫漫長夜之中,前途渺茫。

    換上官服,略施脂粉,她捧著書冊往院判廳走去。已經兩個月了,她仍舊不習慣化妝,總覺得臉上厚厚一層,難以呼吸,夜間用清水怎么也洗不干凈,結果人沒變漂亮,反而長了一層紅紅的小疹子。真想詛咒那個發明脂粉的人!

    武承羲一如傳說中的難以伺候,是個十足的魔頭,一天不罵她都會讓她覺得天要下紅雨了,還好她為了自己的夢想,一忍再忍,盼著能熬過這三個月,謀得官品再跟他計較!

    “怎么起得這么晚?”

    此刻,武承羲正坐在桌前悠閑地用著早膳,一見她到來,便是不滿的責怪。

    “整理文案,來遲了些。”她小聲回答。

    哼,一夜沒睡,如此盡心盡力,他還嫌不夠?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什么文案?”他挑挑眉問。

    “這十日的雜記!闭缧≡妼宰庸Ь吹某噬,“請武大人過目!

    “很好,以后就應該每十日整理一遍,方便查看!蔽涑恤私舆^冊子,剛翻開一頁,看也沒看,卻忽然眉心一蹙,將冊子猛地擲到地上。

    “大人……”她不由得一駭,“怎、怎么了?”

    “拿回去重寫!”他冷冷道。

    “為何?”甄小詩只覺得匪夷所思,“屬下寫錯了?”

    “你用的是鳳梔墨?”他挑眉瞧她問。

    “鳳梔墨用完了,庫房還沒送來!彼X得他挑剔得莫名其妙,“這是上好的沉香墨!

    “用鳳梔墨重抄一遍!”武承羲霸道地命令,“還有,除了小楷外,用隸書、小篆再各寫一遍!”

    他……什么意思?故意刁難嗎?折磨人折磨上癮了?

    “武承羲,你想干什么!”甄小詩忍無可忍,大聲吼道:“墨有什么關系?字體有什么關系?關鍵是內容!內容!”

    “你現在是在沖著我發火嗎?”武承羲淡淡瞥她一眼。

    “是!”一夜沒睡讓她缺少了理智,顧不得后果地嚷道:“這是我花了一夜時間,一筆一畫在燈下寫出來的,你知道嗎?你除了挑三揀四、找人麻煩,還會干什么?你有沒有體諒過下屬的心情?仗著是皇親國戚就可以為所欲為?難怪人人都討厭你,說是你大魔頭!”

    一席話驚天動地,把四周宮女都嚇得不敢動彈,只見司徒瑩匆匆從院中奔來,連忙給武承羲賠罪。

    “大人……請大人恕罪!甄執事昨夜一宿未眠,受到大人責怪,難免心里委屈,請大人念她初犯,下不為例!”

    她想拉著甄小詩一起跪下,但倔強的小妮子就像氣瘋了的小老虎,死也不肯示弱。

    “都說完了?”武承羲忽然勾起一抹淺笑,“甄小詩,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照我剛才的話去辦;第二,卷鋪蓋走人!

    “小詩……小詩……”司徒瑩急促而輕聲地喚道,“快答應啊,快!”

    惱怒的女孩眼里含著烈焰般的淚水,沉默了許久,沒有選擇,亦沒有低頭。終于,她作了一個天大的決定,咬牙道:“好,武承羲,我走人!”

    沒料到夢想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如此易碎,她才踏入宮門就要離開,但她覺得,比起前途還有一樣東西更重要—那叫“尊嚴”。

    “嗚—嗚—”

    她坐在床沿上,一邊收拾著包袱,一邊哇哇大哭,哭到眉心都發疼了,眼淚依舊不止。

    “既然事已至此,就想開點吧!”從旁幫忙的司徒瑩嘆息道,“其實,我倒羨慕你呢!

    “羨慕?”甄小詩吸著鼻子,詫異地望向她。

    “不過就是個七品執事嘛,當不上也沒什么,反正回到家里,有父母疼愛,天也不會塌下來!彼凉χ,“不像我,身為孤兒,無處可去,只能忍氣吞聲,有時候真覺得生不如死……”

    “司徒姊姊——”同情心一起,稱呼也霎時親昵許多,“如果你愿意,可以去我家住!

    “算了吧,畢竟不是親人,我待在宮里至少還算自食其力,到你家去豈不成了寄人籬下?”司徒瑩恢復冷靜神情。

    甄小詩不由得有些尷尬,只覺得這宮里的人都十分古怪,彼此的關系若即若離,像云一般飄浮不定。

    “不知道馬車備好了沒?我去催催!碧嫠龑⒆詈笠患欣钫硗桩,剛剛轉身,司徒瑩卻忽然像見了鬼似的,僵在原地。

    “怎么了?”她的怔愣讓甄小詩甚覺詫異,扭頭張望時,也是同樣的一駭。

    武承羲……他此刻正站在門坎處,神色陰沉地盯著她們倆。

    不知他來了多久,聽到了什么,如此無聲無息地出現,的確比鬼魅更嚇人。

    “大、大人!”司徒瑩惶恐不安地喚道。

    “不說是要去備車?”武承羲淡淡看了她一眼,“快去吧,我有話要與甄執事說!

    “是!彼B忙低頭碎步離去,逃離這可怕的地方。

    “你來干么?”甄小詩決定不再畏懼,鼓起勇氣瞪著他,朗聲問道。

    “剛才哭了?”他盯著她的臉,話題卻令她大為意外,“花臉貓似的,快洗洗吧!”

    “我、我就算像花臉狗,也不關你的事!”她惱羞成怒地嚷道,“洗也洗不干凈,都是你這個害人不淺的魔頭,逼我化什么妝,害得我起疹子!”

    說著,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她再次痛哭流涕。

    “呵……”他卻忽然笑了,素來陰霾的臉上彷佛投映一束光華,自烏云間穿透而出,“方才我自御膳房來,向廚子討了一瓶豆油,給你。”

    說著,將細頸瓶子擱在梳妝前,弄得甄小詩更加莫名其妙。

    “給我?”她蹙眉,“搞什么鬼?想捉弄我嗎?”

    “你洗臉前,先以此豆油抹臉,那些胭脂水粉便能輕易洗凈,還能使肌膚潤澤水亮,”他一字一句從容解釋,“至于長疹子的地方,用薔薇硝涂抹便可消除!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地睨著他。

    “自幼在宮里長大,耳濡目染,有什么不知道的?”他語氣中似有一絲嘆息。

    “好,就暫且相信你一次!闭缧≡娔眠^那瓶豆油,隨手扔進包袱里,“若無效,本姑娘會回來找你算帳的!”

    “我知道你現在很恨我,覺得我故意刁難你!彼麚Q了較和顏悅色的表情望著她,反而讓她全身不自在。

    “錯!你是故意刁難所有的人!”她鼻尖抬高,糾正道。

    “我自幼在宮里長大,十六歲便進了書記院當執事,”他沉默片刻,忽然像在述說一個故事,“那時候,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份差事,整天鬧著父親要他去求皇上,把我調到其它的衙門,可惜父親沒有答應我。有一天,我記錄了皇上與狄仁杰大人的一番爭論,事后皇上要我把這段紀錄呈給她過目,可紀錄卻沒了……”

    甄小詩不由得詫異,“你弄丟了?”

    “怎么會呢?每段紀錄都整理成冊,在書記院封存保管,除非這兒被大火燒了,否則絕不會弄丟。”

    “那……到底是為什么?”她更為不解。

    “因為——”他再度停頓,直視她,“我用的是沉香墨!

    “什么?”她雙眼圓瞪。

    “沉香墨遇到潮濕的天氣,會褪色!蔽涑恤藨浧鹜,酸楚一笑,“我辛辛苦苦記錄、整理的文字,全部化為烏有!

    “。俊闭缧≡姴挥X張大嘴巴,半晌闔不攏。

    “這天底下,惟有鳳梔墨最持久、最能讓文字保存,不論經歷多少歲月,不論火烤還是受潮,都不會褪色,且墨質清香能防蟲蛀,這是我嘗試了萬千墨種找到惟一可靠的東西,所以,自我當院判以來,規定必須用它記事!

    原來如此,是她錯怪他了……只覺得此刻雙頰如火燒,羞愧之情涌上心頭,不敢抬頭與他對看。

    “我要你用隸書與小篆各另抄一份,是為了備份。要知道手抄必有手誤,若用不同字體呈現,將來有歧義時亦可對照,真正做到字無遺漏!彼Z重心長地解惑。

    “你又不早說……”甄小詩嘟嘴嚷嚷。

    “若凡事都如此解釋,豈不太費口舌?”他搖頭無奈她的反應。

    “你整天板著臉,不讓人誤會才怪!”她大起膽子又說:“那天我明明看到你把一個宮女罵哭了——”

    “誰?”

    “就是我入宮那天,有個宮女沏錯了茶,被你罵得跑回老家去了!

    “你說的是春娥吧?”武承羲這才憶起,輕哼一聲道:“我罵她,算是輕的。要知道將來她要是去伺候韋妃娘娘,若像那般沏錯茶,韋妃娘娘可不只罵她那么簡單了!

    “韋妃娘娘……會比你還兇?”甄小詩挑眉道。

    “我兇嗎?”他踱到窗邊,抬頭望著灰青色的天空,似在感慨,“在我眼里,打與罵都算不上兇,殺人不見血那才叫可怕!

    他說什么?殺人不見血?指誰?

    她似懂非懂地望著他,卻不敢再問下去,因為她隱約意識到,這宮里有許多忌諱,不是她可以隨便問的。

    “司徒瑩那邊應該已經備好馬車了,”武承羲轉過身來,忽然問她,“你考慮清楚,是回家去,還是照我的吩咐把那份冊子重抄一遍?”

    “呃?”甄小詩霎時怔住,“大人……你說什么?”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要不要留在宮里,自己選吧!”他勾勒一抹篤定的笑意,“聽說你有凌云之志,要仿效上官學士,成為本朝第一女臣,這么快就回家嫁人,能甘心嗎?”

    他、他打哪兒聽說的?羞死人了!

    甄小詩低下頭去,半晌,無言以對。

    “再不說話,我就真的勒令你出宮了!”武承羲語氣里滿是威脅。

    “我……留下……”她小聲答道。

    “我聽不清楚!”他又開始故意刁難了。

    “我留下。”抬眸綻露笑意,語氣中帶著明朗,方才的陰霾早已散去,她神色重現熠熠光華,“我要留下——”

    這話,不僅是對他,亦是對她自己說的。這條路,一定萬分艱難,但她決意克服一切,或許在山窮水盡的絕境里,才能看到桃花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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