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佟止不住的笑,在他的注視之下斂去。
她知道那是什么樣的眼光,那是男人注視女人的目光……“一兩,簍子給我!彼_口,打破了凝睇間的各種渴望。
“……嗯!彼∠潞t子,簍子里還擱著一把鋤頭。
就見她拿過了鋤頭,在竹林邊上的草里輕敲著,撥開了野草和碎石,再用手撥著附近的土,就見一個尖頭冒出土。
“一兩少爺,這就是竹筍!倍判≠≈钢,但卻無法再像剛剛那般玩鬧,因為她已經察覺到藺仲勛對自己的情意。
“胡扯,才這么一丁點,這要掘多少才能吃上一盤?”他蹲到她身旁,打量那裹著竹殼的筍尖。
杜小佟不著痕跡地退開一些。“一兩少爺,底下還有,你退開一點,我弄給你瞧瞧!彼鹕砟闷痄z頭,掂算著位置,朝尖頭下的土堆一鋤,隨即挖出了一截竹筍。
她拾起竹筍,拍去土后,再剝了兩層筍殼!扒疲@就是竹筍!
他接過手,咬了一口,甘甜的滋味教他揚高濃眉。“果真是竹筍!
“難不成我還會騙你?”她呿了聲,環顧著四周,附近肯定還有竹筍!安贿^你不是不吃菜的嗎,竹筍倒是瞧你吃得挺香的!
“甘甜的我就吃,蓮藕我也吃。”他繼續剝著筍殼,把整支筍吃得一干二凈。
“蓮藕?你是打哪來的富貴人家?”蓮藕在京城可是有錢人才吃得起的。
“南方荷田多得很。”
“喔?”包子似乎說過昆陽多荷田,每年入秋前家家戶戶都有吃不完的蓮藕,當然,那是大旱之前的事了。
“來,鋤頭給我,我來掘!彼∽咚稚系匿z頭等著大顯身手。
“等一下,草跟石頭得要先撥開,然后找出尖頭,再將周圍的土撥開,這樣才能掘得深一點!倍判≠≈钢惶,他聽令行事,但是手勁太大,撥開草的瞬間也把筍的尖頭一并掘斷。
杜小佟涼涼地看了他一眼,藺仲勛依舊緊握鋤頭,決定將功贖罪。但是,連著再找幾處,卻同樣都被他掘斷尖頭,氣得杜小佟搶回鋤頭,指派他其它工作。
“瞧見那些野菜了沒?葉緣有齒狀的就可以采,你要是敢給我胡采一通,今兒個你就準備餓肚子!
藺仲勛默默無言地窩到角落找野菜,堂堂天子竟蹲在山腳下采野菜……是說誰規定當皇帝的就不能采野菜?人生在世,痛快一活,為何非得被強冠在身上的頭銜和身份給壓抑?
他已經來來回回活了幾百回,早已不在乎那些,他想要的其實只是一份自在……
突地一道靈光乍現,他不禁猜想,難道就是她了?只要在她身旁,他就能找到內心的渴望,也許如此一來,他就再也不需要歷經無止境的重生。
許是他的懲罰已夠,所以老天派她前來,就是為了終止重生,那么接下來,他該如何和她在一起?將她帶進宮,封她為后,還是干脆把宮中丟下,和她在啟德鎮里生活?
思忖著,唇角不由浮起笑意,摘起野菜更加的帶勁。
正掘著竹筍的杜小佟睨了他的背影一眼,半晌才轉開眼,眸底卻滿是哀愁。
兩人在山腳下忙了一個下午,眼見日頭西斜,杜小佟便要他背起竹簍趕緊回村,然而循著原先的路回去,卻發現便橋竟然不見了。
“怎會這樣?”杜小伶喃喃問著。
藺仲勛朝下游望去,在遠處瞧見了木制便橋的殘塊,再仔細觀察水流,發現水流變急了,似乎水位也高了些。他不禁朝上游方向望去,懷疑工部的人在河里塞了什么,怎會教河水上漲?
“往下游再走一段,那里的水勢較緩而且也比較淺,其中還有一些突出水面的巖石可以踩,不比便橋難走。”
“是嗎?”她總是走相同路線,不隨便走遠的。
“先前我不是來捕過魚?早就把這河給摸透了!
“那就好!彼陨詫捫模珔s不敢直睇著河水,仿佛多看一眼,那河水就會將她卷進冰冷河底。
察覺她的不對勁,藺仲勛口吻輕松地道:“那時我捕魚時,神速得教包子都看直了眼,燒餅和油條在河畔又跳又叫的,招來不少人注目!
“嗯。”她魂不守舍地應著。
“就可惜了你沒瞧見我的英姿!
“嗯。”
藺仲勛睨著她!捌鋵嵞愫芟朐倏匆换匚野肼愕能|體,對不?”
“嗯!彼幕袒蹋蛞婚_始就沒仔細聽他在說什么。
“你在怕什么?”藺仲勛干脆往她面前一擋。
陰影襲來,教她停下腳步,不解的抬眼!安皇钦f要一直往下走?”干么擋在她面前?她恨不得趕緊離水遠一點。
藺仲勛揚了揚眉,指著前方!熬驮谀抢!
杜小佟加快腳步,然一到他指的河段,那河水是淺了些,卻也沖到了河岸上,而且河水看起來很急,打上礁巖時還會打出陣陣漩渦,她不禁望而卻步。
“這段河水是最淺最窄的一段了,最深處大概到膝蓋,而你大概就腿部了,但不打緊,我拉著你,河面不寬,多走幾步就到對岸了!碧A仲勛已經開始卷褲管,待他一切準備就緒,就見她死死地瞪著河面,動也不動。“怎么了?”
“我們再想想法子吧,也許找些木材就可以走過去。”這段河水估算約莫四五丈寬,也許找些木材排置在礁巖上頭亦可行。
“只有一把鋤頭,想要伐木恐怕有困難!碧A仲勛可不認為有那么容易。
“那不然……”
“小佟姊,有我在,你不用怕!
杜小佟雙手扭得指節泛白,低聲喃著,“我怕水。”她很怕很怕,怕到盡其可能的不靠近水源。
藺仲勛輕點著頭,和他猜想的相去不遠。“是嗎?那就沒辦法了!痹捖洌庀卤成系闹窈t,蹲身在她面前!吧蟻戆!
杜小佟瞪著他,抿了抿嘴!安怀桑蹅冊傧胂肫渌k法!
“沒有其它辦法,再想下去天都暗了,屆時就算是我也不見得能安然無恙地帶你過河!彼弪_著!吧蟻戆,這兒四下無人,沒人能對咱們說三道四。”
憑他的能耐,就算天色全黑,他也能輕松的帶她過河,但早過晚過都是過,天色一暗,恐怕她會更怕水。
杜小佟左右為難著,眼見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下,她咬了咬牙。“我……就麻煩你了。”
藺仲勛滿意地漾笑。“一點都不麻煩!贝慌可媳常S即起身,單手抄起裝滿野菜和竹筍的竹簍,跨步踏入河水里。
然而每走一步,勒在他頸上的力道就重一分,她的雙手冰冷得可怕。
“小佟姊,方才來時我瞧田已經干了,真的不灌點水?”他口吻輕松地問。
杜小佟死命壓抑著恐懼,她仿佛置身河底,被四面八方的河水困住,封住了雙耳,根本聽不清他到底問了什么。
“要是不灌水,那些秧苗不會死嗎?”沒回應也罷,就當是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好了。
她不住地顫著,感覺有細微的聲音由遠而近地響著,在寒冷的河里,給予她些許的曖意,慢慢的,她聽見了耳邊的低柔嗓音。
“我瞧別人的田,里頭都還挺有水的,你確定真的不用灌水?”藺仲勛注視著前方,每一步都踏穩了,才會再踏出下一步,絕不允許有任何的意外加深她對河水的恐懼。
“……我比別人提早了近一個月先播種,你沒發現我的秧苗比別人的高嗎?”
盡管聲音有點虛,但至少她開口了。藺仲勛笑瞇眼又繼續問:“原來是這樣,那你說過兩日要澆肥,可咱們今天才找到這些野菜,到時來得及澆肥嗎?”